蒋熠停下手。
一只手按住她,另只手直接去分,见她还试图拒绝,他气笑了,混不吝的语调冷了下来:“郁唯祎,服个软会死吗?”
不会。
可服个软会教她产生依赖。
曾炽烈到以为这辈子就是他了的恋爱没教会她撒娇,分手更不可能,郁唯祎在这场力量悬殊的拉锯战里最终败下阵来,看着蒋熠拨走她一半的云吞,把剩下的推给她。
飘渺升腾的热气像一条楚河汉界,隔开闷头吃饭的俩人。
吃完结账。
老板娘在收银台后慈爱地看着他俩,絮叨:“好好的啊,别生隔夜气,两口子哪儿有不吵架的,你让让我我哄哄你就过去啦。”
郁唯祎嘴唇动了动。
还没开口,蒋熠已经收起手机,冲老板娘一笑:“转好了,谢谢。”
俩人出门。
电线在他们头顶笔直延长,割裂出尽头有些熟悉的灰白建筑,郁唯祎看他也不开车,只好跟在他旁边:“为什么不解释?”
蒋熠走在靠近马路的那侧,留给她半边被光晕染的长身:“为什么要解释,她误会还是不误会都影响不了我们的关系。”
郁唯祎无言反驳。
新沙一中的标志已经清晰映在阳光下,郁唯祎跟着蒋熠走过大门,耳边灌进听不真切的欢笑声,然后看他停在了一片矮墙下。
稀疏杂乱的矮草东倒西歪,被一茬茬学生踩住了命运的喉咙,怎么都长不高,算是以一种稍显滑稽的方式见证着校园里的光阴如梭。
郁唯祎对上蒋熠的眼,有些没缓过神:“我们要爬进去?”
蒋熠:“不然你以为正常方式咱俩进得去?”
郁唯祎:“......”
当着全国网友的面爬墙,她一管着几十号人的部门小领导不要形象的吗?
算了。
她仰起头,看着蒋熠递来的手,犹豫一瞬,放上去。
反正这种带坏小孩子的行为,后期剪辑也会直接cut掉的。
男人掌心宽大,骨节有力,温热地稳稳包裹着她,稍一用力,就把她拉上了矮墙,而后松手,轻松跃地,风从不知名的方向遥遥吹过,卷起他衣角,他回身看她,伸出手。
郁唯祎低头看到他望向自己的脸,痞帅轻狂,一如当年。
心底的裂缝被砸得更深。
回忆就像还没有长出的智齿,你以为自己与常人无异,该吃吃该喝喝永远不会受到影响,可它不动不摇地藏在那,偶尔微末地冒出头,就搅得人五脏六腑一片狼藉。
......
“小仙女,这周我们和三中打篮球赛,一起来看呗。”王海嬉皮笑脸地凑过来,伍杉在一旁附和,“对对,一起一起,有小仙女给我们当啦啦队,看我们不把那帮儿子虐得满地找牙。”
郁唯祎专注地埋头做题,仿佛没有听到。
她纠正过很多次不要这样喊她,可她越不让,习惯和人唱反调的男孩子仿佛越来劲,到最后只能以假装无视的冷暴力来应付。
王海他俩却习以为常,一边念叨着“小仙女是不是又戴着耳塞”一边往她面前凑,拿手在她卷子上跳起了手指舞。
郁唯祎被吵得烦不胜烦,正要冷脸拒绝,对面响起两声闷响,紧接是此起彼伏的“哎哟哎哟”。
郁唯祎扭过头,这才看到蒋熠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厚实的英语词典挨着他手,内页慢慢回落。
“熠哥,你平时不都睡得挺沉的吗?”王海委屈地揉着被砸疼的脑袋,和“难弟”伍杉一起往后缩了缩。
蒋熠晲他一眼,清透的眼是鲜少对朋友的乖戾,吓得俩人赶紧儿回座位。
郁唯祎小声说了句“谢谢”。
蒋熠不置可否,懒洋洋地转着笔,过了会儿,问她:“你来学校这么久,知道体育馆在哪儿吗?”
郁唯祎老老实实地回:“不知道。”
她平时的生活可以用“无聊至极”几个字来形容,每天都是教室食堂两点一线,自从体育课被各主课老师轮流占据后,她在校园里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每天跑操的操场。
蒋熠用那双深黑的眸子看她,同情中带着一丝真挚:“周日下午一点,篮球赛,我们是主场,体育馆一层,你有时间可以来看。”
郁唯祎是在周日从食堂出来后,才突然想起蒋熠和她说过的比赛。
体育馆离食堂不算远,隐约能看到稀稀疏疏往里走的人群,她看眼时间,回教室,拿了本袖珍词典和笔。
周日下午不上课,半天自习,算是给了许多学生正大光明逃课的理由。
进到一层,郁唯祎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么多人。
自发形成校草应援团的小姑娘们比比皆是,占据着观众席上的最佳看台,叽叽喳喳声盖过了场上喧嚣。
郁唯祎搜寻一圈,挑了个角落,摸出眼镜戴上。
球场上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人,大多是生面孔,除了王海和伍杉,其他多是和他们不同队服的三中学生。
没看到蒋熠。
她收回视线,低头背单词。
周围嘈杂,有些懊恼忘带耳塞的郁唯祎正想找纸,攒成一团当耳塞用,手里的词典被人拿走。
少年在她旁边落座,无处安放的长腿微微曲着,一条胳膊闲散地搭在椅背,他偏过头,被穿过人群的灯光勾勒出清爽球衣,骨子里野性张扬的荷尔蒙丝缕地潜入她鼻尖:“你没听说过一句话?All work and no play makes Jack a dull girl。”
他说话总带着漫不经心的语调,讲中文时就已是格外撩人,没想到英语发音也挺标准的,放网上大概是能让姑娘们苏断腿的类型。
郁唯祎无奈地笑了下,纠正:“是boy。”
“都一样。”他站起身,无视周围一众女孩的花痴,痞痞地一歪头,示意她跟他走,“坐这看不到,跟我去前面。”
弥漫的光在他身后轻轻着色,映出他清亮深黑的眼睛,那个时候郁唯祎就在想,他这么轻狂不羁的男孩子,会有一天为一个女孩子动心吗?如果他动心,又会长长久久地爱着她吗?
后来她知道了。
他会。
可这些,都已经与她无关。
郁唯祎闭了闭眼,压下脑海中呼啸闪过的回忆,松手,下坠,人跌入他怀中。
他稳稳接住她,绅士手穿过她腰腹两侧,却没立即放开。
风声被心跳湮没的一瞬,她听到他呼吸擦过自己耳边,“这么几年,你是怎么把自己弄这么瘦的?你是不是觉得你过得不好,我心里就会好受?”
第5章 (早恋) 他挡她面前,对小混混……
“......合格的前任就该像死了一样,这种还诈尸的就该死后下地狱。”文丹乐又一次失恋,窝在她家一边痛骂劈腿前男友,一边哭着删除他发来的求复合短信,“如果他们还活着,那么请让我用前男友的十年寿命换我升职加薪,再用前前男友的十年寿命换走我十斤赘肉。”
她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手机屏,手里的纸早已湿透,郁唯祎看不下去,把纸巾盒递给她,看到她泪眼汪汪地抬眼,“祎祎,你和蒋熠分手了这么久,有没有恨过他啊?有没有像我一样特别阴暗地希望前任过得不好?”
郁唯祎指尖轻轻一缩,眸光黯了下去,摇头。
她一点都不希望他过得不好。
如果他过得不好,她会比他还难受。
“祎祎,你真大度。”文丹乐用那种看圣母的眼神看她。
郁唯祎苦笑。
她不是大度。
她只是,还爱着他。
爱到明明不敢想起他,自己的悲欢依旧可耻地与他绑定在一起。
如今同样的话从蒋熠口中说出来,郁唯祎像是被电触到了似的,心脏跟着一颤,推开他。
蒋熠怀里空了。
他双手垂了下来,黑眸深暗,空荡荡的风掠过,愈发衬得刚才稍纵即逝的温软像梦。
军训声从操场远处传来,学校已经开学,朝气蓬勃的学生们洋溢着青春,口号声响彻云霄。
短短几秒的空白里,俩人已经整理好情绪,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阳光在他们身后留下暗淡的影子,经过小卖部,蒋熠进去买了两瓶水,一瓶冰镇一瓶常温,拧开后递给郁唯祎。
微凉的水隔着瓶身触上她指尖,仿佛还带着他拧开时的温度,郁唯祎回头,看到蒋熠仰头喝水,弥散的凉气沿着他手掌变得湿润,他迎着暖阳的眼微微眯着,下颔绷紧,凸起的喉结尖儿滚动,性感轻狂。
......
那次的篮球赛,他们学校以七十五比五十的压倒性胜利赢下三中,荣获全场MVP的蒋熠一人就拿下了三十余分,尾声之时,对面学校的姑娘们一边喊着“三中加油三中加油”,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蒋熠,或羞涩或矜持,心里早已倒戈。
比赛结束,蒋熠从迷妹们热情高涨的围堵中脱身,走到郁唯祎旁边坐下,从座位上拿起自己的矿泉水,一饮而尽。
年少恣意的荷尔蒙是他发梢湿漉漉的水珠,亦是他喝水时大马金刀的狂放不羁,少年初成的性感藏在他变声后的低音炮,也在他仰头时清晰可见的喉结。
郁唯祎只粗粗扫了一眼,就很快收回,合上笔,真诚道贺:“恭喜,你们打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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