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绪放松后,林念才察觉出自己刚刚抓住的是李伯诚的手。
她赶忙放开,闷得通红的脸上温度又有些升高。
指尖还残留着之前的触感,有些粗粝。
他的手好大,手心粗糙的很,刮一下都有点疼。
林念拇指和食指中指捏在一起搓了搓,总觉得刚刚好像摸到了一道疤,是受过伤吗?
之后的时间里,林念总是想起这个问题,看表演都有些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等到表演结束,她走出礼堂,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这会天已经全黑了,温度比白天低了不少,风吹在身上感觉很舒服。
周围的人大声谈论着之前的表演,林念低着头走在李伯诚身边,眼睛不停往他手上看。
“在看什么?”李伯诚问。
林念收回视线,停了几秒钟又看过去,问出一直折磨自己的问题:“你的手……是有伤吗?”
“嗯?”李伯诚举起手:“你说这个?”
月如银盘高悬天空,洒下的光芒让林念可以看清楚他手上的伤。
那道伤横亘了手背,伤口不浅,缝合之后的疤像条蜈蚣趴在手上,看起来有些恐怖。
林念问:“怎么弄的?”
“弹片飞过来溅到的。”李伯诚语气平常,说完手指张开握紧:“就刮了一下,不严重,愈合了基本也没什么影响。”
“训练时候弄的吗?”
李伯诚含糊地嗯了声,没说实话。
他其实是在战场上受的伤,是被老美飞机炸的,因为离得远捡回来一条命,只被两片弹片打到。
其中一片切了手,另一片插到了肚子里,直接让他退出战场差点没救回来,回国后还在医院躺了三个月。
林念忧心:“训练也这么危险?”
“只是小概率,不巧碰上了。”李伯诚收回手。
林念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李伯诚也沉默下来。
两人安静地走在路上,影子被拖得很长。
回去的路途过半,李伯诚开口说:“我不敢保证以后也不会遇到危险,但是……”
他顿了顿,本想说万一哪天自己出了意外,国家会发放足额的抚恤金保证家属生活。想了想这么说不太合适,哪有咒自己死的?
“我会尽量保护好自己,争取不出意外。”
话说的并没有多少底气。
林念看了看他,依旧没有开口。
李伯诚的心里七上八下,担心她会因此拒绝自己,又觉得林念就算拒绝也理所应当。
之后的路程两人谁都没开口,走到宿舍楼下,李伯诚停下脚步。
“我就不上去了,你早点休息。”
林念嗯了一声,对他说:“我记得听小姨说过,他们医院有位老中医配的药膏除疤能力很强,我明天去帮你要一罐来。”
李伯诚一时没反应过来:“药膏?”
“你不想要吗?”林念说:“其实不麻烦 * 的,就每天擦一擦。留着疤真的不好看。”
“啊,好。”李伯诚愣愣点头,有些紧张地问:“你……不嫌弃我?”
林念没说话,对着他笑了笑,笑得李伯诚心花怒放。
他瞬间恢复了精神,感觉浑身都充满力气,恨不得去跑个几公里。
“那我们明天见?”
“嗯。”林念低低地应了一声:“晚安。”
“晚安!”
第十五章 聚会
林念的态度让李伯诚吃了颗定心丸,于是跑得更加勤快。
时间在感情萌芽时走得飞快,眼见着李伯诚又要返回部队,几个战友就想着聚一聚,既是联络感情,也是给他送行。
聚会的时间定在他走的前一日,头天李伯诚和林念出去逛公园时,试探的提了句想让她也一起来。
“我去也行吗?”
“行的!”李伯诚立刻回答,又暗示了一句:“其他人也都带着家属。”
他说这话的心思昭然若揭,林念听不懂就有鬼了。
她这几天其实想了很多,孙夏至也劝过,说他家情况太复杂,职业又是常年不在家的,真要结婚以后肯定要吃苦。
林念最初也犹豫过,犹豫过后还是坚定了下来。
她不清楚以后会不会吃苦,但却知道如果错过李伯诚,自己一定会后悔。
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林念并不在乎他带着小心思的暗示,很痛快地的点头:“好啊。”
又问:“我要带什么吗?”
“什么都不用,你人来就行!”
得到肯定的答复,李伯诚整个人都处于兴奋的状态中。
他双手握了下拳,跳起来折了根高处的树枝,落地后感觉这个动作太不稳重,于是不大好意思地挠挠头,把树枝递给林念:“这跟还挺好看的。”
林念闷笑着接过来,假装没发现他刚才犯了傻。
.
聚会的地点就定在革委会的战友家里。
去的路上,李伯诚跟林念介绍:“就是上次给演出票的人。”
他们出发不算早,去的时候人来的都差不多了。
客厅里泾渭分明分成两派,男人们聚在一起吞云吐雾,女人们在另一边嗑瓜子。
李伯诚和林念一进来,就得到了所有人的热情关注。
有个长着颇具威严的中年男人叼着烟:“呦,还真把对象带来了啊?”
本来就是调侃一句,再看到他找的对象既年轻又漂亮,顿时心里就酸了。
“弟妹这成年了吗?伯诚啊不是我说你,你可别犯错误啊。”
“就是,你老实交代从哪骗来的对象?”
“弟妹你别怕,跟我们说说是不是被伯诚忽悠的。”
眼见着几人越说越不像话,另一边有人站出来:“行了你们,别把人家吓到了。”
家属出来说话,那几个男人总算收敛了些。
李伯诚这才开口:“没骗,也没忽悠,成年了,等我回去就打报告。”
“嗨你看这着急的,还回去就打报告!”
“没办法毕竟老光棍了,我们要体谅下。”
李伯诚无视这些人的起哄,开口介绍:“这是我 * 对象林念。”
又对林念分别介绍其他人。
“这是陈光明。”他指着那个长相威严的男人:“他在派出所上班,以后遇到问题就去找他。”
陈光明把嘴里的烟摘下来:“你真是一点不客气啊。”
李伯诚不理会他,依次介绍其他人:“钱祖海,王小强,郑国强。”
林念与他们分别打了招呼,很快被家属们拉过去。
她是当中年纪最小的,家属们都对她都很好奇,但也有分寸,问的问题都不过火。
“才成年啊,那你和小李差的有点大。”
陈光明的老婆黄真说:“不过年纪大一点也好,会疼人。”
“这倒是。”
钱祖海的老婆董桂花对此非常认同:“我也是十八岁跟老钱结婚,结婚的时候老钱二十,两年才一次假。我们结婚第五天他就走了,再回来的时候我儿子都满了周岁,然后你知道他见到儿子第一句话说的什么吗?”
其他人问:“说什么?”
“他就这么看着我儿子。”董桂花站起来斜视一边,嘴里啧啧两句,说:“咋这么丑啊。”
其他人噗地笑出来,董桂花把手一拍,高声道:“我那时候气的啊!你说你就长那德行,还指望儿子多好看?”
说话声传到另一边,男人们也跟着打趣钱祖海。
“要说那几个里还是小李长得好看。”黄真几年前见过李伯诚:“他现在晒黑了,前几年还要更白,隔三差五就有首长要给他做媒。不过他那时候心思不在这上面,全都推了,我家老陈还说他这辈子就要跟着炮过。”
“什么没心思都是假的,就是没遇到对的人,你看他跟小林一碰到不也急了吗?”
几人打趣着林念,说得她耳边飞红,姿态愈发动人。
其他人看到她这幅模样,不由心里感慨,长成这样,也难怪李伯诚着急。
换成他们要是男人,一样扛不住。
小年轻皮薄,嫂子们打趣两句就过去了,很快换了话题。
已婚已育的女人们说的话题大致离不开孩子,几人中董桂花的孩子最大,今年都十五岁了,才念初一。
“他念书不行,一看到字就瞌睡,人家小学五年毕业,他念了七年!我觉得这初中少说也要念个四五年吧。”董桂花抓了把瓜子一边磕一边说:“我们老钱说了,等他初中毕业就给塞部队去,省的在家讨嫌。”
“当兵也好,部队能管人,总比在外面跟人学坏强。”
王小强的老婆蒋木兰说:“我哥的儿子就是,讲是去念书,其实天天在外面跟人鬼混,学了一身臭毛病,抽烟喝酒还在家偷钱。”
“那要管啊。”
“管不来,就那一个儿子,宝贝着呢,别人都不能说的。”
“多大了?”
“也是十八,跟小林一样大。前阵子初中升高中的考试又没考过,我嫂子还让我给他弄个高中名额,我没答应,高中离我家那么近,真要弄进来,我不得多个祖宗?”
“那是不能来。 * ”
几人说着家长里短,从孩子谈到工作,很快话题又转到林念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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