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安走得并不快,身后的男人也跟得不紧不慢,两人中间,始终有两三步的距离。
快要走到街面上了,她先沉不住气,停下步子转身看他。
盛惟景步伐也顿住,微微低头看她。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说了句:“谢谢。”
毕竟他是好意。
“不要和我道谢,这是欠着你的,”他声音低沉醇厚,语气温软,“我两年前就应该这样做。”
叶长安垂眸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阵又开口:“但其实,过去太久,就没有意义了,你现在是盛世的总裁,应该很忙,没必要为翻旧账做这种事。”
盛惟景表情变得僵硬,但很快他道:“当年你去道歉是因为我,也许你已经忘掉,但我不能不为你出这口气。”
叶长安又默了几秒,忽然笑了一下,“其实,和梁晨文道歉,虽然看起来挺憋屈的吧……但当时我没觉得特别难以忍受,就算眼睛受伤也是……”
她顿了顿,“那时候,我觉得只要你在我身边,什么苦我都能忍,这不算是什么大事,真的。”
她将那时她的真实感受说了出来,爱着盛惟景的那几年,她好像被注入了强心剂,这世界的一切都不再令她难以忍受,她还是会怀念那时候,但那种感觉是找不回来的。
如果现在谈恋爱,要她放下脸面为对方去低声下气和梁晨文这种人渣道歉,她绝对不会去。
她恍然意识到,为什么在她和韩越的关系里,她永远被动,几乎很少付出什么。
她是怕了。
但韩越是无辜的。
盛惟景不知道她思绪飘到了别的男人身上,他闻言心底生出几分希望,小心看着她道:“我一直在,从来没有离开。”
对他来说,两年的分别只是暂时的,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她。
叶长安脸上有浅淡的笑,但笑意不达眼底,听见男人又道:“跟我回家好吗?我有东西想送你。”
她深吸口气,抬头与他对视,表情平静,语气也是淡然的:“有韩越的地方才是我的家,我现在要回家了。”
“丫头,”他语气急了几分,“他能给你什么?一个男人,哪怕二十多岁,现在靠你收留,他能给你什么样的未来?”
这话令叶长安心底不太舒服,眉心也蹙紧了,“我也给不了你什么,尤思彤不是更合适你?你是不是觉得身家背景就是衡量一个人价值的唯一标准?我不这么想,韩越在我心里很好,出身普通也就不会为了联姻而抛弃我,按照你这个标准,我才真是毫无价值。”
她说完,转身就走,不想再和他继续谈下去。
他说韩越的那种口气令她很不高兴。
盛惟景没想到她会这样维护韩越,一时怔愣,反应过来之后,立刻追上她脚步,“我没有抛弃你,我说过会回来……”
“你也说过我不接受等三年的话就是分手,”她打断他的话,并不停步,继续往前走,“你单方面决定了分手,就连商量的余地也没留给我,要我如果有了孩子就打掉,所有的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我的话你有听进去过么?我那么低声下气挽留,你有没有心软过?”
“我可以弥补,”他还是坚持,“今晚跟我回去好不好?我真的有礼物要送你。”
叶长安却还是不看他,边走边说话,“说实话,现在每次我见到你,就会想起当初我是怎么像个乞丐一样地去挽留你……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会让我讨厌我自己,你明白吗?”
说到后面,她语气有点急,步子也顿了下,低着头,声线不稳:“你或许不明白那种感觉……你每次出现在我面前,都在提醒我我当初犯的错,我放下自尊地求一个男人……我觉得那时候的我自己太恶心了,恶心你知道吗?我不想再想起这段过去了!”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盛惟景愣在原地。
叶长安慢慢抬头,眼圈泛红,她感受到一种无法言语的悲伤和脆弱将自己席卷,她语气有些哀戚,“从小我爸妈就觉得我没用,我弟有用,你也一样……你选了尤思彤,在我心里,你已经做了选择了,你没有选我,这对我意味着什么你知道么?你回来就想复合,轻描淡写问我是不是还生气,明明知道我有男朋友,却还是不断地来找我,骚扰我的生活,盛惟景,你有没有把我的感受放在心里过?你真的喜欢我吗?我一点点都感觉不到,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她情绪激动,胸口不停起伏,努力忍着眼泪,“我求你……放过我吧,不要再让我想起过去,不要再让我更讨厌我自己了……两年前,我曾经想过去死,你知道吗?”
他面色灰白,身体僵硬,唇动了下,却没发出声音。
“我觉得你知道,”她低头揉了一把眼角,“你最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把我从水塘里捞起来的,你明明知道我会很痛苦……我还断了一条腿,很疼的呀……你都知道,你全都知道但是你还是走了。”
盛惟景想说话,但脑中思绪混乱,整理不出合适的措辞。
“你还是走了。”
叶长安重复地说完这最后一句,扭头快步离开。
她没法在原地站下去,眼泪已经流出来了。
盛惟景和姚茹是不同的,她可以保持冷漠的态度面对姚茹,绝口不提自己的委屈,但是面对盛惟景,她控制不住。
身后的男人没再跟过来,她几乎一路小跑,回到房子里,关上门就泪如雨下。
房子里安安静静,韩越还没回来,她开始有点想他,如果他在,总会逗她笑,或者会安慰她,或者只是安静陪伴也很好。
没有他,这屋子就显得太过安静。
她擦干泪水去浴室洗澡,努力平复着情绪,磨磨蹭蹭许久,再出来时已平静许多。
她穿着睡裙,拿着毛巾擦头发,听见门锁声响,立刻快步走回卧室里,在梳妆台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眼睛微微红肿。
脆弱的时候想要韩越在身边,但等事情过去了,她又不是很想让他知道,她混乱地想着要如何搪塞过去,就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
手机还在客厅,韩越喊了她一声,“长安,你电话。”
她没吭声,硬着头皮将毛巾往脑袋上一盖,低头往出走。
韩越已经从茶几上拿起她手机,并看了一眼。
来电是“盛先生”。
韩越瞬时脸色不太好。
叶长安从他手里拿走手机,看到屏幕也愣住,半天没接。
电话铃声就一直响着。
韩越背了几个包,一堆零散的东西,他先将东西先都放在柜子旁边,再回头,叶长安还呆呆看着不停作响的手机。
他去了洗手间洗手,却竖起耳朵听外面动静。
手机铃声消失了,但也没有说话的声音,他擦干手出去,叶长安已经拿着手机去了卧室,他赶紧跟过去,站在门口问:“他找你有事?”
“不知道。”叶长安含混道,“可能是有关盛景的。”
他听出她鼻音很重,皱起眉走过去。
她背对着他,被扳着肩头转过来,他扯掉她盖在头上的毛巾,低头看她。
叶长安躲不开,被他捏着下巴打量,她蹙眉,“你放开我。”
“发生什么事?”韩越问。
他想不通,他出门之前不还好好的?
“没事。”叶长安敷衍的态度也特别明显。
“他又找你了,”他很肯定,“你该给我打个电话,我会立刻过来的。”
叶长安垂下头,半天没说话,最后抬手摸到毛巾,“你去收拾东西吧,我要擦头发。”
“我来。”他的手直接接替她的,隔着毛巾摩挲她头发,“我那些东西,明天收拾也行。”
盛惟景又来找她了,他觉得盛惟景很烦,但她一副不想提的样子,他不愿勉强她。
这两个人之间有太多过去,他想,要替代盛惟景是很难的,他只能做好他自己。
给她擦好头发之后,他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我不喜欢你因为别的男人哭。”
叶长安咬咬唇,有些郑重地承诺道:“以后不会了。”
他又在她唇上亲了亲,想缓和气氛,便说:“我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叶长安强打起精神来,“是什么啊?”
“我去拿,你等一下。”
韩越拿来了一把吉他。
“你有没有觉得眼熟?”他打开琴盒将吉他拿出来给她看。
确实眼熟,她坐在床边看着他摆弄,终于想起来,“这和我以前那把好像。”
玩乐队的时候,她自己也弹吉他,她的吉他是乐队成员送的,很漂亮的一把蓝色吉他,后来她不唱歌了,吉他留着没用,就干脆还给了那个成员。
“是一模一样的,我找了很久才买到。”韩越手在琴弦上拨了下,音符便跳跃出来。
但他不会弹,就连调音也不会。
“你得先校准,”叶长安干脆伸出手往上面指了指,“在这里。”
韩越将吉他递给她。
叶长安抱过来吉他,有种生疏感,莫名地生出几分紧张来,抬头看他,“我好久没弄了……不知道能不能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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