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养了十多年的女儿,他真是有些不忍心。“元宜,为父知道你懂事,只是......他顿了几秒,似乎在斟酌着词藻。
但身侧垂头掩泣的林夫人适时地插了句话,让元正这一点点犹豫彻底消散。
“哎呀,我这才想起来,元宜好像和丞相家的小女儿生过嫌隙。那年在临渊楼,元宜弹了首曲子,夺走了人家在宴上的尊名。”
她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元清宁便也跟着附和。
“竟还有这种事。”元正皱紧眉头,沉默地叹了口气。若是这样,把她送到丞相府就不是最好的选择了。若是丞相家的女儿从中挑拨,这件事能不能平息,还真是说不定。
还真得是送给皇帝。
元正轻咳两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既然这样,那为父就重新安排一下吧。”
“三日后皇宫要举办夏日宴,到时也会邀请京城各家的贵女。元宜,你趁这两天好好准备。”
元宜端正地朝前面福了福身子,恭敬开口:“女儿听从父亲的吩咐。”
她偏头看了看一旁母女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默默转回头,神色无波,红唇微抿。
三日后,她便被带进了宫。夏日宴上她一鸣惊人,当晚就被皇帝召进了寝殿。
元宜慢慢坐起身,浅啜了口茶水。她想起昨晚皇帝风干丑橘一般的老脸和那双浑浊的眼睛,心上泛起一阵浓浓的厌恶。沉溺美色,昏庸无能,这般贬义批判的词,用来形容大周当今的圣上,倒是再合适不过。
皇帝年岁虽高,对翻牌子和后宫佳丽翻云覆雨那档子事,却依旧钟爱得紧。甚至还废寝忘食地钻研出来了好些新玩法。
昨夜,乾元宫。
寝殿华贵,屋子的桌案、软床皆是由上好的紫檀制成,墙角梨木 雕花的台案上,摆着个小巧精致的香炉,散发着浓郁的龙涎香。
“不愧是大周有名的美人,朕今日一看,果真名不虚传。”
眼前蒙着的红绸被人猛地扯开,昏暗的烛光闯进视线,眼前的一切仿佛带着一圈若有若无的光晕。
元宜睁开眼睛,就看见面前年近花甲老态初显的皇帝。
皇帝身上的龙袍都没有换,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皱纹交错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她垂下头,发现手腕被精心打磨好的软绳紧紧绑住,轻轻动两下,便能看见留下的淡淡的红痕。
下颌被人用力捏住,她被迫抬起头,望向皇帝布满血丝的、浑浊的眼睛。
“朕收了你,便是答应了元侍郎的求情。”皇帝粗粝的手掌在她双肩上肆意地游走,给肌肤带来持续的颤栗,“所以不管朕对你做什么,你都要给朕受住了。”
轻薄的外袍突然被人毫不怜惜的扯去,布帛破裂的声音清脆清晰,像是战场中炮火的轰鸣。
元宜暗暗攥紧拳头,却是乖顺地垂下眼睫,“陛下圣明。”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松开手,朝门外吩咐了一句,“把东西拿来吧。”
房门吱呀一声响,三两个宦官端着几盘东西恭敬地走了进来。
元宜不动声色地朝那边打量一眼,竟看见银盘中装着几把泛着寒光的小巧利刃。
果然,后宫的传言,空穴来风。
皇帝摆摆手示意宦官退下,他走过去拣了把小刀,又缓缓在床榻旁停步。他慢条斯理地划开面前人月白色的里衣,又把她发髻上插着的步摇摘下。
“朕听说,你小时候在西疆长大。”他伸手摸了摸她软嫩的脸颊,手指向下滑去,最后停留在饱满的红唇中央,“可你这脸,怎生比宫中的嫔妃还要光滑。”
粗粝的手指摩挲着白嫩纤长的脖颈,皇帝微俯着身子,缓缓贴近她的耳侧,“朕等不及,好好享用一番了。”
元宜强忍心上的不适,微仰着头,长久地注视着床边灯案上的红烛,顺从地忍受那不甚舒适的抚摸。红蜡缓缓融化、滴落,像是少女流下的两行血泪。
“臣妾,听从陛下吩咐。”
皇帝的手掌缓缓下移,在空中停驻片刻,准备覆上隆起的丘壑。可在手掌即将落下的一瞬,却听到门口传来一道恭敬诧异的声音。
大总管李有福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弯着腰,尖细的嗓音少有地带了几分迫切。
“陛下,誉王殿下回来了。”
第2章 好久不见
誉王?那小子不好好在边地呆着,这时候回来做什么?
皇帝闻言顿了顿,半空中的双手终究没有落下。他不耐烦地咳嗽了两声,直起身子扫了元宜一眼,声音低沉,“看来今天,还真不是时候。”
他整理了一下稍乱的衣襟,负手背过身去,“等过几天,朕再要你。”
房门再次被合上,脚步声渐渐远去。门外候着的侍女轻轻推开殿门,轻柔地为 元宜解开手腕上的绳索,又恭敬地把她请回自己的宫殿。
元宜被领到皇宫东南角的一个屋阁里,身上携裹的龙涎香也在夜风的吹拂下尽数散去。她拢了拢身上的纱裙,黛眉微蹙,暗暗呼出一口气。
这老皇帝,比她想的还要恶心。
*
这次离去后皇帝好几天都没有召见她。听宫里的人说,誉王殿下突然回来,和西疆边境的失地有关。大量的决策需要商讨和实行,皇帝这些天夙兴夜寐,一次也没来过后宫。
红墙黛瓦,绿树粉花,黄土碧天。
元宜在院子中的软椅上斜躺着,手上拈着一朵丁香在鼻尖轻嗅。
少女一袭墨绿色的云纹绉纱袍,面容秾丽,肤白如玉,绸缎一般的乌发垂下来,堪堪触到地上的一株蒲公英。
皇帝如何她并不是太关心,那桩悬之未决的糟心事来得越晚越好,她巴不得皇帝被前朝的事拖得再久一些。
不过这位誉王……她倒是鲜少听说。她只在祖父的口中听过这位誉王的只言片语,按照祖父的话——一位颇有大将之风的少年。
看来这位誉王是个将才了。
只不过,一位并不受宠的皇子,未来怎可能会被新皇赋予实权,领兵打仗。大将之风,估计只会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号罢了。
元宜胡乱地摇了摇手上的花株,抑制住翻涌不停的情绪。
西疆这两个字,时隔多年,又一次闯进她的世界。
那里是她长大成人的地方,她在那里有爹爹,有娘亲,有玩伴,还有……他。他明明比自己还要小两岁,却成熟得让人心惊。
元宜望着一碧如洗的蓝天,就无端想起那日西疆绿洲的场景。
她和他策马奔驰在葱郁的草地上,搭弓射箭,收获颇丰。太阳从头顶中央一路向西滑下,又渐渐隐于逐渐浓郁的黑夜中。
他们寻了一处空旷的地方,搭起篝火,烤起野味。
元宜撑着脑袋注视着认真烤着野兔的少年,咬了咬嘴唇,似是下了决心一般地开口:“阿辞,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少年闻言愣了两秒,一双手不可抑制地颤了颤,修长的手指险些碰触到燃烧的火焰。他放下手上的食物,转过头来,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元宜,静止地看了好久。
元宜被他看得紧张又羞恼,正准备开口支开话题时,却听见少年清清郎朗的声音。
“会。”
“元宜姐姐在哪里,我就会去哪里,一辈子都不会变。”
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几声小虫的低鸣,少年少女脸颊上晕染开的粉色被橙红色的火焰掩盖,暖暖的看不分明。食物的香气萦绕在上空,又飘飘荡荡地游到了远处。
元宜结果他递来的兔子腿,一边吃着,一边想着回去就把这件事告诉娘亲。
只是她没想到,她再也没等来告诉娘亲的机会。
一夜之间,她丢了娘亲,丢了真正的家,也丢了那刚刚萌芽、含苞未放的少女情愫。她被父亲 关在家里,没过几天就被强制带离了西疆。她无法祭拜母亲,更是连和少年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她在马车里掀开灰色的帐帘,回身望着道路尽头暖黄色的落日,无声地进行着最后的告别。
从此以后,西疆再无她,她也再无西疆。
那存着她一切美好光亮的记忆的地方,时过境迁,黄沙铺过,到如今徒留一地荒芜。
元宜无神地想着,险些从软椅上摔落到地上。思绪被骤然拉回,她想起元府里的父亲和那对母女,目光微冷。
誉王殿下突然回京,怕是……未来不会太安宁。不过这样而来,对她查出那件事,倒是颇有好处。
当年西疆的人多半都回京任了职,母亲去世后,外祖父也回了京,算是告老还乡。这时人权皆在,加之混乱政局,更易查明真相。
西疆一旦有人回京,父亲和姨娘估计都会耐不住性子。况且爹爹在户部,以后也是少不了乱七八糟的事情,怕是还会有求于自己。
只要他一开口......
“婕妤,敬事房那里传了消息,陛下今晚召您侍寝。”
元宜正想着,就见侍女秋菊一脸喜色,匆匆忙忙地跑进了院子。
不过这句欢欢喜喜的话传到元宜耳朵里,和那天打雷劈也无甚区别。未来的事还没有什么思路,这眼下的糟心事倒是找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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