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挨 (温寻)

　　他眼皮都不抬。
　　许苏看着他凌厉的侧脸，心想你这是何必呢？
　　真要是委屈，就别来理我好了。
　　大不了我明年再进基地。
　　-
　　明年他会退出基地，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学校计算机基地是为参加省赛国赛设立，这和他目的有所冲突。
　　为了节省精力，他大概率会退出基地。
　　不出意外，会有一部分人追随他的脚步。
　　面前这位的来临，倒真是令他意外。
　　脸上的表情也很有看头。
　　昨天她和那个男的在篮球场外谈笑风生的画面历历在目。
　　用篮球砸掉她的手机也是有心之举。
　　可她没生气。
　　她不敢生气。
　　她生气了。
　　他比她 * 更生气。
　　但事后一想，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冲动了。
　　事关于眼前这个人——事关于许苏，大的小的事情都会引他烦躁。
　　大抵是有病吧。
　　消失了一年多的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魅力不消。
　　她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不惹人烦呢。
　　试探写满她的眸底，脸颊粉扑扑的，浅薄刘海下的长睫卷翘，嘴巴嘟了起来。
　　他刚侧过脸。
　　无辜的眼神便迎了上来，那种志在必得、睥睨他人、没有所谓的东西涌入他的眼。
　　他面无表情的转回去，态度很是冷淡。
　　许苏习惯了他的行为，一声不吭，反而因为他带她编程有些飘飘然。
　　修长的指尖摩挲着光滑的耳机弧度，孟唯景闭了闭眼，无奈挑眉。
　　就是她那张脸。
　　让人怎么看。
　　都看不烦。
　　-
　　付梦楠和赵小超来找许苏的时候，孟唯景的指导工作已经过去了大半。
　　赵小超没见过孟唯景，不认识他。付梦楠鬼马精灵，看一眼觉得眼熟，第二眼就探了究竟。
　　“学长！”她高兴叫着。
　　赵小超歪头看她：“学长？什么学长？”
　　再一转头，就是孟唯景削瘦有型的帅脸和许苏认真趴在他身边认真看他编程的呆萌表情。
　　有点般配。
　　付梦楠想了想，开口道：“学长就是学长嘛！”然后又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其实我也不认识啦……”
　　付梦楠的确没有骗赵小超，自己和孟唯景的关系，总不能说我是在校报上认识他的啦！
　　下一秒又细里回味许苏和孟唯景的状态。
　　好家伙——
　　原来真的没骗她啊。
　　许苏直起腰来：“你们来了。”
　　“对啊，我们来了。”付梦楠别有意味的问她，“有没有打扰到你们呀。”
　　孟唯景往后靠了靠，手指覆在键盘上。
　　笔记本编程他不喜欢，更习惯台式电脑键盘的触感。
　　表情无味。
　　看到孟唯景正脸的那一瞬，赵小超的眼神直了。
　　孟唯景侧过脸，重新对准屏幕。
　　随即，赵小超把眼神隐了。
　　店里安静下来，许苏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表，三点多了。
　　明明感觉只过去了十分钟，转眼快要上课。
　　“这么快啊……”
　　其实考核试题快差不多了，还差结尾部分。孟唯景本来想一起指导她完成，但看着窗口外两张陌生的脸，打消念头。
　　“电脑我带走了，明早七点，学院门口。”
　　“你不会放我鸽子吧？”
　　此话脱口而出。
　　瞬间，两人都怔了怔，心思各异。
　　许苏手机坏了，唯一的联系工具就是电脑，孟唯景带走了，她突然有些没安全感。
　　“你别看我消息。”省得生气。
　　孟唯景默了两秒，懂了，脸也跟着黑下来，像是触及某道开关。他视线往下，定到屏幕下方，原本安静的窗口突然弹跳出来。
　　杭桐远：【许学妹晚上有时间吗？】
　　窗外站着的付梦楠和赵小超没明白店里两人的气氛，就见那身高体长、长相颇俊的孟学长慢条斯理地合上笔记本电脑，装进提 * 包，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黑色的绒质收缩袋递给许苏，拎着笔记本走了。
　　一言不发。
　　“许苏。”赵小超盯着孟唯景离去的身影，轻声问道，“那人是谁啊？”
　　“朋友。”
　　“男朋友吗？”赵小超转过脸盯着许苏，语气轻飘飘。
　　付梦楠咬了咬下唇，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许苏回答：“还不是。”目前还不是。
　　她捏了捏手里黑色绒质口袋，沉甸甸的，很有重量。她把袋子放到桌面，打开。
　　窗外光辉未散，桌面光斑点点。
　　袋子里是一块白色手机，崭新、昂贵。
　　许苏莫名地心跳漏掉一拍，随即有些上不来气儿。
　　他哪来这么多钱？？？！！！
　　-
　　孟唯景完成考核试题的过程中顺便推了杭桐远的邀请。
　　杭桐远走了，颜从堃又来了。
　　不同于故作清高的法学院男神，这次这个粘得像一块狗皮膏药。
　　孟唯景不想搭理他，有想知道他能粘到什么程度，嗯、哦、好三个字每隔半小时回复他一次，半夜他都不消停。
　　孟唯景洗完澡，上身穿了件宽松t恤走到桌子前。
　　胡乱擦了几下头发，水珠顺着黑色发丝滑下来，砸到衣服上，晕开一片。
　　他打开电脑，运行了一下代码。
　　没什么问题。
　　这个考核题目很简单，他倒是仔仔细细给她整理了文档笔记。
　　她那么聪明，多看几遍应该就能了解透彻。
　　窗口对话框又亮了。
　　孟唯景瞥了一眼时间，晚十一点二十三。
　　颜从堃发来消息：【你干嘛呢。】
　　“呵。”孟唯景舔舔唇，笑出声。
　　他鲜少有这种无语至极的时刻。
　　修长手指灵活游走在键盘之间，他理所应当地回复——
　　【她啊】
　　【睡了】
　　然后关机。
　　去外面抽烟。
　　许苏对他而言，是虚幻与现实的交界。
　　他清楚她的伪装，也懂得她的乖巧，所以更想看她失控，更想她对自己坦白。她恶劣的一面别人没见过，但他知道。给沈雨竹换水，拿酒瓶砸流氓，给小偷浇水。她不卑不亢，谁见了她都得夸她一声乖巧。
　　可就是这个乖巧的女生，在他这里，来去自如。
　　她的安全感从何而来？
　　她凭什么就能镇定自若。
　　他觉得自己不算好人，对待外人没有那么多怜悯，不相干的一律无视。
　　但她更没有心。
　　从头到尾，不过是愿打愿挨罢了。
　　难挨也是真的。
　　-
　　第二天一早，许苏准时抵达学院。
　　孟唯景来晚了，许苏正等在石梯下，百无聊赖地玩着学院门口两旁的绿植，一回头，那人提着电脑从灰色路口处款款而来。
　　阳光初升，这让他整个人都笼罩着迷蒙感，流畅的肩颈，修长的腿型，光影错落，半明半昧。
　　许苏放开手里的叶子，踏着小步跑向他。
　　她停到他面前，接过他手里的电脑，打了声招呼：“早安！”
　　孟唯景只垂眸看了她一眼。
　　“昨晚休息的好吗？有没有很辛苦？”
　　孟唯景忽略她的问题：“试题在原来d盘里 * ，我重新创建了文件，你根据教程学习一边，直接交给江正就可以了。”
　　许苏：“哦。”
　　“下午课上完，在学校门口等我。”
　　“嗯？”许苏纳闷，“什么事？”
　　孟唯景不说话。
　　行吧，不说话就不说话。
　　许苏是满怀开心与他分别的。
　　在她和孟唯景的相处过程中，虽然他的态度有那么一丝让人不能苟同，但结果总是好的。
　　这也是他狂妄的资本。
　　明天是十月一，十月一七天假，请他吃饭未尝不可。
　　许苏就是这样想的，下午见面，请他吃饭。
　　聊聊青春，误会解散。
　　只是孟唯景的行为，有些出乎她意料。
　　他带她，去了酒店。


第33章 多说一句话而已，她哭了整晚。……
　　许苏十指无力的攀附着冰冷光滑的墙面, 一次次地顺着墙面滑落，再一点点扶着，视线被泪水掩了大半，模糊又迷离。
　　她大喊大叫, 喊疼喊难受, 始作俑者视而不见, 反而变本加厉。
　　没经历这事之前许苏没感觉到孟唯景不是人。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孟唯景、你滚啊——”
　　嗓子都哑得冒了烟。
　　身后的手从侧面伸过来, 许苏都有点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孟唯景一手揩去她脸颊的泪，一声不吭。
　　他一张嘴，怕是会有狂风骤雨般的呼吸。
　　许苏向前趴了趴，手臂折叠起来，肘部压在墙面。
　　这个姿势, 让身后的人更方便为非作歹。
　　他觉得不尽兴, 又把她转过来。手扶着墙面让她贴过去，眼泪和洗澡水全都混在一起。
　　“我发现你哭起来声音的确好听。”嗓音像含了一口沙，干哑/性/感, “看来以后得多让你哭。”
　　许苏双手掩面, 哭得更狠, 边哭边骂他畜生。
　　“你疯了吧——”她耸着肩, 清瘦的锁骨凸着，自己把自己挤成一团，格外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