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挨 (温寻)

　　许苏脸有点儿红，红到耳稍。
　　孟唯景说：“你们走。”
　　他的语调，让许苏一时分不清是平静还是略带恼怒。
　　随后，孟唯景又道：“都说了我们打车。”他停顿一秒，不紧不慢地说完下句：“没点眼力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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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苏不想麻烦苏峰，本意是想在车站附近找一个宾馆将就一晚，明天一早去探望苏峰和陈红霞，然后下午就离开，前往海城。
　　但许苏观察了 * 一下，才发现这辆出租车行驶的方向并不是车站，不算宽阔的道路，昏黄路灯蔓延，道路两旁高耸的枝干，越来越少的车辆。
　　倒是更像是去往白马巷的方向。
　　许苏犹豫了下，转过头，开口道：“我们这是去哪？”
　　打车的时候她还没上车，忙着和陶文洁告别，孟唯景眼疾手快打了辆车在路口等了她三分钟。
　　她根本不知道孟唯景告诉司机的目的地是哪里。
　　几秒后，孟唯景反问道：“没认出来？”
　　“认出来了。”所以才问你。
　　“回家一趟。”孟唯景淡淡道，“拿个东西。”
　　“……哦。”许苏颔首，但心里还是略有疑问。
　　这么晚了，拿什么东西。
　　一路安安静静。
　　红灯时两人转头各看一方，好像两个陌生人。
　　车子驶进白马巷，再往里开不进了。孟唯景付钱下了车去后备箱拿行李箱，许苏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上次来这里还是第一次高考前，那天许苏见到了孟母和星辰，恍惚间感觉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等出租车开走了，许苏想从孟唯景手里接过行李箱把柄：“你去拿吧，我在这里等你。”
　　她的态度让孟唯景疑惑，他没松手，低声询问道：“怎么了？”
　　“你家里有人。”许苏不想场面过于尴尬。
　　原来是怕这个。
　　等了会儿，孟唯景才耸耸肩：“没人，一起吧。”
　　许苏松了口气，深冬的夜让她全身上下都没了热气，室内当然比室外要好。
　　许苏坐在孟唯景的卧室，刚把外套脱掉，孟唯景给她温了一杯牛奶。
　　她捧着温热的牛奶，坐在床上，隐隐有种预感。
　　电脑是开着的，她一眼就看见孟唯景正在制作的参赛项目的页面。
　　孟唯景从门外走进来。
　　“这个快完成了吗？”她问道。
　　“快了。”他坐到她身边，从后面伸过手摸鼠标。
　　许苏：“我可以看看吗？”
　　“可以。”他从后面看见她的侧脸，几缕碎发搭在精致小巧的脸侧，皮肤紧致而白皙。亮白色的灯光映在脸上，明艳动人。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奶味儿。
　　“真厉害啊。”她说。
　　他瞧着她的手，粉色的指甲衬得整个人格外温柔。
　　他说：“今晚住这吧。”
　　许苏手指一顿：“……好。”
　　他凝视着她，目光里有灼热：“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这还要问吗？
　　许苏咬了咬下唇，收回覆在鼠标上的手，缓慢地转头，对上他真挚的目光。
　　“你什么时候睡觉？”
　　他问答：“现在吧。”
　　好吧，那就现在吧。
　　他第一次这么温柔。
　　许苏手扶住他的头，感觉到无力招架。和以往不同，那不是体力上的压迫与毁灭，这是一种充满耐心充满温柔的攻略。
　　当他转变方式，真真正正想要取悦对方，对方完全不懂他的意图。
　　许苏脑细胞都在叫嚣，喉间溢出婉转。
　　心里却在想，他是疯了吧。
　　孟唯景是疯了吧。


第42章 你俩是不是——
　　白马镇的冬 * 季, 晚上温度很低。许苏在水城老家，半夜常常冻醒好多次，在孟唯景身边，她不会有这种感受。
　　可是同样的, 她也无法入睡。
　　许苏手指触碰着他柔软健康的发丝, 蒸汽一般的温度自下而上滚过她的身体。她本能地想要收缩, 以一种更加依赖的姿势和他相拥。
　　有时她觉得自己在经历一场豪赌, 所幸是她没有输。
　　虽然并没有人告诉她答案，虽然她没有一个观众。
　　许苏的手被牵住，轻而易举地压在头顶。
　　他的面容在昏暗的环境中，尤为清晰，许苏泪眼婆娑, 有些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轮廓。
　　他嗓音带了些餮足后的沙哑：“怎么流眼泪了。”
　　说着, 他弓着食指用骨节位置蹭了蹭她。
　　许苏红着一张脸，问他：“你是不是挺想我的？至少今天下午看到我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一瞬间的快乐。”
　　孟唯景自嘲地笑笑：“是挺惊喜的。”
　　许苏心里忽然一喜, 目光柔软地盯着他, 她用手轻轻勾了几下他的掌心, 等他松开, 然后从他指骨分明的手指中解放出自己的双手，捧住他的脸颊。
　　深夜容易胡思乱想，也容易敞开心扉。
　　孟唯景感觉到脸颊处的柔软, 压着声问她：“怎么了？”
　　许苏抿了抿唇：“我们聊聊。”
　　“聊什么？”孟唯景似乎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他们以最亲昵的姿态面对面，这种情况似乎不多见，是解开误会的最恰当时机。“过去？”他又问了声。
　　许苏一愣，又轻轻摇头：“我更想和你聊未来。”
　　比起过去, 我更想和你聊未来。
　　孟唯景懂了，他从上面翻身，平躺着。
　　许苏也平躺着。
　　他说：“聊吧。”
　　许苏似乎不知该如何说起。
　　说实在的，两人刚才刚经历过一场情/事，年轻的体魄精力尚足，单单盖着棉被聊天这事他俩没做过。
　　空气一静，突然有些尴尬。
　　他偏头，凝视她近乎透白的肌肤，他能看清她脸上的红晕，褐色瞳仁里波动的水光，他缓缓闭上眼，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小姨的超市经营多年，他经常去给小姨帮忙，自己在家无聊，初高中的课程于他而言非常简单。他不喜欢周末和不安分的朋友，比如梁晋远，比如崔莱一起去网吧或者做别的。在小姨这里吃得饱穿得暖，省了自己在家做饭的时间。
　　那天是夏末，温度极高。流苏巷搬来新住户这事，是他听小姨说的。
　　原流苏巷20-136住户是一对老年夫妻，夫妻俩在流苏巷住了二十几年，儿子女子长大后定居外地，将夫妇俩也一同接走。
　　签合同那天夫妇俩的外甥来星星超市买东西，说是那个狭小的破旧房子马上要住人了。
　　他在一旁听着。
　　夫妇俩的外甥说：“是镇上的一个干部租的房子，合同都签好了，还挺合算的。”
　　“镇上的干部来这里住？”小姨吃惊道，“给别人租的吧。”
　　“我 * 打听了一下，是他妹妹。”夫妇俩外甥说，“他既然是个干部，应该不会骗人。”
　　小姨道：“那是。”
　　孟唯景是个不常听八卦的人，小姨看店的时候，总和过往行人扯天扯地。
　　他耳濡目染，那天只记住了一个流苏巷20-136
　　晚上他想打游戏放松，被小姨抓过来看店。
　　“你在这儿看着会儿啊，我去一下驿站。”小姨边交代他边唠叨，“应该没什么人来。”
　　孟唯景：“哦。”
　　就这样，孟唯景打开游戏。
　　五分钟后，超市的自动感应门缓缓划开。
　　这门时间长远，感应起来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沉重感。
　　孟唯景打着游戏，划在屏幕上的手指顿了一瞬。
　　小姑娘抬着头，懵着一张脸，冲他友好的笑笑。无辜、茫然，还有一种累了一天强撑出来的迷离。
　　很好看。
　　他得承认那一眼有所不同，这种不同贯彻了整局游戏。
　　他让她先等等，后者平静地看着他，面容乖巧平和。
　　自己心跳却有种愈来愈快的形式。
　　该有的尴尬一分都不少。
　　耳机里全是起哄的队友，指挥他去这里去那里。但他这边的气氛他暂且还不想打破，就这么木着一张脸在众人的呼唤下平静地打完全局。
　　游戏结束。
　　那头：“孟哥，牛——”
　　他退出语音。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送她回家。
　　灯光从后面照进来，寂静的巷口身影一前一后。
　　他突然想起啦还没问她家庭住址在哪，她一回答，他便想起那天来的老夫妇的外甥。
　　原来是她啊。
　　长得挺漂亮，有些腼腆，但又很聪明。
　　一个人的机敏程度可以从脸上看得出来，这女孩看一眼就觉得她有很多心事。
　　快到家的时候，她让他停下，不要继续送了。
　　而孟唯景，此刻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要了她的微信号码。
　　她第二天才通过。
　　他却松了口气。
　　他怕她骗自己。
　　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被骗会很没面子。
　　但是还好。
　　有些东西，虽迟但到。
　　仿佛是昨日才发生的事情，细细回想已经两年半。
　　对于耿耿于怀的事情，他能记得很久。
　　许苏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孟唯景想了想，道：“你什么时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