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颂你 (橦鹿)

　　消息刚传来那会儿，孩子们都不相信，有的就连什么是“死了”都不明白。
　　辛妍懂。
　　她爸爸就是“死了”，去天堂了，再也不会回来陪她玩，他们永远都不会见面。
　　每每想到这些，辛妍就会难过地哭泣不止。
　　她以为段闻萧也是这样，可他没有。
　　他照常上学，自小练就的冰块脸也依旧维持良好。
　　她当时就想，他一点都不爱闻笙哥哥，他都不想他。
　　直到段闻笙下葬那天。
　　辛妍看见段闻萧下车后始终低着头。
　　他偷偷去了他和段闻笙经常看书的那棵大树下，抱头痛哭。
　　他哭得整个身体都在颤，嗓子里挤出来的“哥哥回来”，溃不成声……
　　门铃声响起，辛妍的心跟着抖了抖。
　　她瞧眼段闻萧，见他没有醒的迹象，出去开门。
　　酒店的服务生又贴心送来蜂蜜水，还说稍晚些酒劲儿上来人很难受，可以拿毛巾简单擦擦，舒服些。
　　辛妍道谢，关上门，举着蜂蜜水傻站了会儿。
　　最后，她还是被 * 自己的善良打败，又去卫生间盛了一盆水。
　　再次回到侧卧，男人就跟画进画里似的，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辛妍拧好毛巾，给他擦脸。
　　长这么大，她还没这样照顾过别人，也不知道自己的手劲儿是轻是重，尽量往轻上靠。
　　辛景溪今天的话是说对了。
　　段闻萧天生就是一颗冰棍，捂不热。
　　那会儿邻居的几个孩子都能玩到一起，只有他喜欢坐在树下看书，没事还玩个数独、魔方什么的装高逼格。
　　他除了跟段闻笙说话，几乎不和同龄人交流。
　　后来，段闻笙离开了，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嘁。”
　　辛妍吸吸鼻子，手指戳男人的鼻梁。
　　“为什么不和我们说话？嫌我们水平低呗。就你高，就你能，你怎么不上天呢？还跟人家豪饮，你以为你是酒神呢？逞什么能，现在……”
　　段闻萧忽然睁开了眼。
　　辛妍吓了一跳，连忙收手，却又被死死握住。
　　男人手心滚烫如火。
　　段闻萧的身体在炽烈地燃烧。
　　刚刚，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他回到过去，回到那扇他不该偷听的门前。
　　他想逃开，可是他动不了，那句“为什么抓的不是闻萧”像是无数根毒蔓藤把他往深渊里拽……
　　直到，有个亮点飘下来，像是萤火虫。
　　他去追光点，追不到，那他就拼命跑、加速跑。
　　光点落入掌心时，梦醒了。
　　辛妍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被狗男人听去了多少。
　　不管多少，她不承认就是。
　　她已经大发慈悲地照顾酒鬼，他就该感恩戴德才对，不要还……不要还这么盯着她啊！
　　被段找削的眼睛凝视，随时都有种大限将至的赶脚。
　　“你松手！”辛妍挣不回来，眉头紧皱，“有话说话，抓我干嘛！松开！”
　　话落，一股力猛地一扯，她扑在男人胸膛上。
　　喝醉的男人、酒店的套间、绝美的女人……天价娇.妻带球跑？还是那一夜，他对她的身体上了瘾？
　　辛妍起了身鸡皮疙瘩，大喊：“段闻萧你敢！我告你婚内强.奸！你这个死变态，抖M！松开我，你松开！不然我……”
　　段闻萧把她抱得更紧，力道大到她以为他这是要弄折她的腰。
　　就在她要说理无效那就动手时，段闻萧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她从没听过的恳求。
　　“小妍，跟我回家吧。”


第41章 . 颂你 “抱着睡，不然冷。”
　　——回家。
　　眼眶一下就酸了, 辛妍都不明白这两个字为什么那么戳她。
　　可能是哪里都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吧。
　　辛景灏去世时，辛景澎曾牵着手跟她说：小妍乖，以后和大伯父大伯母搬来这里，这是你的家。
　　她懵懂点点头, 却总感觉新家少了什么。
　　后来长大了, 懂得多了, 她终于明白——家, 只是个具象, 内核是家人。
　　“小妍。”
　　段闻萧双手向上托，像是把她当做温暖的被子，让她盖住自己。
　　辛妍被他叫的耳根发烫。
　　这狗男人的低音 * 炮真是要命, 没事叫什么叫。
　　“你先松手, 我这样不舒服。”
　　段闻萧顿了顿, 掀起身边的被子，抱着她滚到床那边，说：“睡吧。”
　　辛妍：“……”
　　他是想憋死她还是压死她？
　　辛妍从刚才“回家”里走出来，问身边的醉鬼：“知道自己在哪儿吗？”
　　“知道。”他说, “和你在床上。”
　　流氓。玖⑩光整理
　　暗骂一句, 辛妍铆足劲儿连踢带踹弄开些空隙，可狗男人又狗皮膏药似的贴上，还搂得更紧。
　　“抱着睡, 不然冷。”他轻声道。
　　“……”
　　不, 你只会更冷, 因为你会在醒后发现抱着的是具窒息而死的尸体。
　　辛妍白眼都翻不了，不过她倒是确定段闻萧不是借酒占她便宜，是真的喝醉，不然打死这个直男也说不出来什么抱着睡之类的话。
　　辛妍敌不过段闻萧的力气, 只能智取。
　　想了想，她说：“睡觉前得洗澡，你还没洗。”
　　“没洗么。”
　　“没有啊。”她真快要呼吸不了了，“你闻闻你身上的酒气？臭死了，熏得我难受。”
　　闻言，段闻萧慢慢松开手。
　　两人躺在双人床的左边，离得很近。
　　段闻萧直直地看着辛妍，眼睛都不眨，墨玉的眼睛像是面墨色的镜子，盛着女人，她面颊粉嘟嘟的，发丝稍乱，像是颗田野里生长的小蜜桃，温柔可爱。
　　辛妍呼吸着新鲜空气，顺便躲避男人的目光，咕哝：“你去洗澡吧。”
　　段闻萧手指轻轻摩挲过她的脸，说：“那你在这里等我。”
　　“……”
　　此情此景怎么有种在酒店进行某种交易的感觉？
　　辛妍打开他的手，叫他快去。
　　段闻萧前脚进浴室，辛妍后脚火速回主卧，锁门。
　　长吁口气，她拍拍脸。
　　喝醉的男人果然可怕，要不小说里有那么多醉后剧情呢？
　　辛妍活动活动筋骨，忽然，外面又传来咣当一声巨响！
　　不会摔了吧？
　　微博里貌似有过那种老人在浴室滑倒摔了一跤，从此以后起不来的新闻。
　　段闻萧骨头都脆成这样了？
　　辛妍哎呀一声，解开门锁出去。
　　她怕段闻萧没穿衣服，先敲门问怎么了？
　　回复没有，花洒的水声却一直在，难道是摔晕了？
　　“我进来了啊。”她说，“真进来了啊。”
　　辛妍半眯着眼进去，踩到什么差点绊倒，一看，是沐浴露撒了一地。
　　段闻萧站在花洒下，根本没脱衣服，大咧咧“淋水”，上演了一出浴室版“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你……你又发什么疯啊！”
　　辛妍喊道，眼神却不受控地滋溜着从男人的胸肌、腹肌、人鱼线滑过。
　　白色衬衣熨帖在他身上，冷白的肌肤透出硬朗的线条，随着呼吸起伏，随着水流涌动，性.感地叫嚣着成熟男人的荷尔蒙。
　　这狗男人想诱惑她犯罪是不是？
　　当她没见过呢？抱歉，她不仅见过，还摸过，并不会被吸引。
　　辛妍红着脸别过头，抓来浴巾丢过去，清清嗓说：“裹上。”
　　段 * 闻萧接住却没动，说：“不是嫌我臭？很快就洗干净了。”
　　辛妍：“……”
　　下次他再喝醉，她就给他沏鹤顶红。
　　叹口气，辛妍关掉花洒。
　　“我叫陈崇过来吧。”她说，“你这样……我真弄不了。”
　　段闻萧不让她走，还问是没洗干净吗？那再洗就是。
　　辛妍心想你再这么洗下去，明天非得感冒发烧，转战医院不可。
　　她懒得废话，继续往前走。
　　结果——
　　这个落汤狗出来抱住了她！！！一湿变两湿！
　　“你嫌我洗不干净的话，帮我洗？”
　　辛妍震惊了，扭头问：“你说什么？”
　　段闻萧轻哂，低声道：“我给你洗过那么多次，你也帮我一次。”
　　刀呢？！
　　她现在送这个酒中流氓上路，为民除害！
　　辛妍狠狠碾踩段闻萧的脚，疼的他倒吸口气，只好松手。
　　辛妍深呼吸，再深呼吸。
　　抖抖身上的水，她揪住男人的耳朵，反正他喝多了也傻。
　　“脱了你的衣服，去那里洗热水澡。洗完了穿好浴袍，做个人出来。”她拽着他耳朵玩，“我给你十五分钟时间，你要是弄不完就永远别出来了。明白了吗？”
　　段闻萧凝固住五秒，点头：“明白。”
　　*
　　经历完洗澡初体验的段三岁，乖乖躺在被子里。
　　刘海吹干后有些蓬松，几根呆毛立在那里，让他看起来像是每天因为学习而睡眠不足的高中生，散发着干净清爽的少年气。
　　辛妍监督他喝完醒酒茶，精疲力尽。
　　“闭眼，睡觉。”她命令道，“睁眼算你输。”
　　段闻萧闭上眼，长密的睫毛静静垂在眼下，形成小小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