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黎锦垂眸看了眼水杯, 后面半句“在核实林又眠的身份信息时见到过你的名字”涌到嘴边, 到底没说出来。
可以看得出来,乌碧蓉过得并不好, 从前是,现在亦然。可要黎锦对她亲近些,黎锦又做不到。
黎锦尽量拿出对待其民众的反应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乌碧蓉面露纠结之色,黎锦也不催她。
小平桥派出所前面不远处是一处十字路口, 车流交杂,好一会儿,黎锦听到乌碧蓉说:“小止幺爸的事, 我们……小止他爸还有他幺爸想请你吃个饭。”
听起来像是家宴,黎锦皱眉,请她吃什么饭?真要请,不该请林止?
黎锦这么想的, 也这么问了:“林止呢?”
乌碧蓉像是被缝了嘴, 讪讪说不出话来。
黎锦忽然特别替林止不值,不消猜,家宴应该是为了庆祝林又眠出来举办的, 恐怕林又眠一大家子都会去,他们宁肯邀请她这个外人,也不肯邀请林止。
黎锦连回乌碧蓉的欲望都没有,她托着纸水杯要回所里,乌碧蓉又说:“昨天我们的谈话,关于小止他爸那些,能不能别告诉小止?”
黎锦皱眉,乌碧蓉道:“小止一直不知道我和他爸曾经吵架发生过些什么,连他姑婆也只知道我和他爸闹离婚是吵架吵得凶,除了他们那一家人和我,没人知道他爸在外面那些事。”
是顾全林又延的面子也好,还是她最后的遮羞布也罢,有些事情不能说开。
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知道的人不算少了,可似乎少一个人,就能真当做其他所有人也都不知道,继续心安理得地自欺欺人。
乌碧蓉说:“事情都过去了。他爸浪子回头,这些年安安分分在家过日子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我没什么可求的了。”
手里的水杯被捏得变了形,黎锦看着面前消瘦腿脚不便的女人,手指崩得发疼。
她,他们,把林止当什么呢?
七岁前吃百家饭,七岁后跟着爷爷奶奶,初三奶奶去了,跟着爷爷。高一上学期跟爷爷,下学期到高三跟外婆。
林止被他们像皮球一般踢来踢去,独守着土瓦房,每周五雷打不动满大街带爷爷回家……
一辆警车停在派出所门口,出警的民警降下车窗说:“小师妹你去看看审讯室是不是空着,我马上带个人过去。”
说完,民警往后座呵斥一声:“到派出所了,老实点!”
黎锦也不理乌碧蓉了,拿着水杯进了派出所。
审讯室的值班民警录完口供在打印出来,黎锦稍等了会儿,跟着值班民警出来,就听见前台闹哄哄的,充斥着民警“我让你过来!”、“怎么,还想袭警?”等喧杂声,还有疏散民众,让他们离远些的声音。
出了什么事?
黎锦正要往前走,紧接着某个师兄拔高的声音:“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值班民警最先觉察到不对劲,想也不想拉住黎锦要退回审讯室,男人已经冲了过来,民警眼前一花,黎锦就被撞跌在对面的座椅角上。
“小师妹!!!”
巨大的冲击力让黎锦脑袋一空,她胳膊撑着座椅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我没事……嘶。”
“你手受伤了,别动。”一直在扫描文件,听到响动出来的刘蕾拿着急救箱给黎锦流血的手包扎伤口。
派出所的座椅大多是铁质的,边缘很薄,幸好派出所所有办公室里垫了软垫,伤口长归长,但没伤到骨头。
警校生毕业后百分八十以上会从警,执木仓的手要是伤了,是一辈子的遗憾。
其他办公室的人很快帮着按住犯人,带去了审讯室,纸水杯翻倒在地,水洒了一地,旁边是一滩血。
刘蕾一边上药,一边问黎锦:“疼不疼?忍着点。”
可能是疼麻木了,黎锦摇摇头:“不疼。”
刘蕾叹气:“疼就说,你受伤我们派出所有责任。今天就到此为止,警服先别换了,我带你去趟医院。”
…………
从医院出来,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医院向来门庭若市,前厅来往之人络绎不绝。
“小师妹家住哪里?”走在前面的刘蕾说:“我打个车送你回去吧?还是给你男朋友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黎锦眉心一跳,“不用打电话,我家就在小平桥附近,离得不远,走回去很快的。”
她实习之所以选小平桥派出所也是为此,来回方便。
看她的表情不像说谎,刘蕾说:“那行,你到家给我发个消息。最近也别跟刑侦组,我让刘所转你去社区办公室,处理些比较轻松的工作,等手好了,还想跟刑侦组再转回来。”
也行。
刑侦组的工作单手做不了,留在刑侦组也是个闲人。
医生对伤口又做了次细致处理,隔着纱布,伤口处像是火烧般难受,黎锦用另一只手揉揉脸,今天遇到都是些什么事啊。
从乌碧蓉到暴起的犯人,诸事不顺。
黎锦在医院门口站了会儿,慢慢往回走,衣兜里的手机响起震动声。
【男朋友:还在医院?】
“???”林止怎么知道的?!
黎锦切出对话,就见在第二栏还有两条未读消息。
【刘蕾师姐:我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你还没走远吧?】
【刘蕾师姐:我刚给你男朋友打了电话,你站原地别动,他马上过来接你】
黎锦:“…………”
果然。
黎锦切回和林止的对话。
【锦宝贝儿:嗯。】
【锦宝贝儿:我没事,刘蕾师姐夸大了,不用赶过来】
不知是不是没看到消息,林止没回复。
黎锦也不敢走远,等了会儿,再次点进微信,刚敲了几个字,头顶就传来声:“这就是你说的没事儿?”
黎锦第一反应就是把手背在后面。
林止垂着眼,手垂在身侧,紧攥着手机,面上没有任何表情,黎锦又把手往背后藏了藏。
“黎锦。”林止声音也没有任何起伏,“我对血/腥味很敏感。”
黎锦颤着眼睫毛,认命把手换到前面,还不忘嘴硬:“你看吧,真没事儿。”
林止“嗯”一声,托起她的手腕检查。
黎锦蜷蜷手指,指尖便被林止勾住,黎锦说:“很快就好了。”
林止还是只有一声“嗯”。
黎锦舔舔唇,她最搞不定固执起来的林止。
黎锦就这么被林止拉着手“拖”回了他的住所。
林止弯着腰为她换拖鞋,把她带到沙发上坐下,转去洗手间接了热水,一根根擦她的手指干涸的血迹。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林止。”
“…………”
“林教官。”
“…………”
“男朋友。”
“…………”
完了,连喊“男朋友”都不好使了。
眼看林止端着水要走开,黎锦情急之下抓住他的衣摆:“老公!”
林止眼睫毛一颤。
上回喝醉酒,黎锦神志不清晰,他怎么哄最后黎锦也没让他如愿,却在这时候叫了出来。
林止放下水,就着倾身的姿势,抚了抚黎锦的嘴角,滚动喉结:“再叫一次。”
黎锦:“…………”
刚沾过热水,林止手指上还残留着热气,有点烫。
算了。
只要她男朋友能理她,叫几声都行。
黎锦张张唇:“老公,老…………”
林止偏头靠过来,黎锦后面一个字戛然而止。
林止有时候觉得他被黎锦拿捏得死死的,黎锦说什么,他都该死的爱听。
这句话尤甚。
林止垂眼又亲了她一下:“这时候倒是知道服软了。”
刘蕾师姐说上药的时候黎锦脸都白了,在医院门口被他当场抓获也还在逞能嘴硬,他还以为她不会服软。
话不是什么好话,但好歹林止总算肯理她了。
林止问:“要换衣服吗?”
黎锦立即打蛇上棍:“要。”
林止为她取下换的衣服,走到卧室门口时想起什么,说:“能自己换吗?”
黎锦这才想起,她身上穿的还是春秋执勤警服,她单着手,外套倒是勉强可以自己脱,里面的内搭T恤和警裤不行。
林止搭着门把手,眼睁睁看着他女朋友的脸一点点变红,然后顶着张红透的脸轻轻点头。
“抬手。”
“仰头。”
“抬脚。”
“…………”
林止将警服挂好,转过眼就见黎锦躲进了被窝,只露出个黑乎乎的发顶。
林止沉笑:“还要穿上衣服。”
…………
换好衣服后,黎锦在被窝里闷了好几分钟才探出头来,林止已经不在卧室,床边规整摆着双拖鞋。
黎锦踩着拖鞋从客厅找到厨房,才找到在厨台忙活的林止。
在家林止都穿得特别休闲,浅灰色宽松V领长袖T恤,袖子挽到手腕处,下搭黑色长裤,衣摆扎进裤腰里。
微垂着头做料理时,后颈线拉长,稍偏头还可以看见凸起的喉结安安静静蛰伏在他脖颈上。
黎锦忽然很想咬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作者已经跪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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