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桀听完后,骂了声操,然后又问:“非走不可?”
他垂着眼看地面,有些自嘲:“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孙如雪为了争夺季家财产,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季老太太身体不好,又对他有多年养育之恩,照顾老人也是应该,而奶奶提出带他走,是为了保护他。
而他现在什么都没有,甚至于兜里都掏不出一块钱,拿什么和她谈未来。
林桀沉默,打量一眼季北川。
他认识季北川有四五年的时间,他是他们这一群人里家世最好的,这人也是随性潇洒,活得张扬放肆。
从没见过季北川这么颓然的一面,脑袋耷拉,背脊稍弯,好像他所有的傲骨都在今天被折断。
骄傲、尊严、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化为灰尘,被风一吹,就散了。
安静很久,林桀出声:“你有没有想过陆羡鱼不在意这些?”
季北川又点了根烟,嘬了一口,低着声:“可我在意。”
陆羡鱼是娇养在城堡里的玫瑰,而他从此一无所有,哪儿敢奢求两人有什么未来。
林桀到底是个旁观者,两人之间的感情,由不得他多说一句。
能怪什么。
只能怪他们在这不成熟的年龄相爱,也注定这段感情经不起命运的捉弄。
翌日清晨。
陆羡鱼难得早起去早餐铺买了早餐回来,才拐弯走进巷口,看见站在树下等她的季北川。
他穿了件黑T,长裤,略长的发茬薄薄的贴在硬朗的眉骨。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睡,他眼角微红,眼下青黑,很颓然的样子。
陆羡鱼走过去,轻轻的抱住他:“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要回去了。”季北川低头吻在她眉间,唇周冒起的胡茬,扎得她敛眉,只听他说:“记得好好吃饭,知道吗?”
“别去在意别人的话,活开心点儿。”
“好好学习,少想你爸爸一点儿。”
陆羡鱼总觉得他像在交代后事一样,想到他父亲去世的事儿,她心中略叹息,从衣兜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撕开包装,塞进他嘴里。
“我知道你爸爸去世,你心情不好,请你吃糖。”
她的指腹擦过他唇角,略凉,带起一点儿酥痒。
季北川眸色沉了沉,掌腹抬起她下颚,盯着她眼,哑着声说:“宝贝,亲亲我。”
她愣了一下,踮脚亲了他一下。
少年薄唇很干,还有重重的烟味儿。
她只亲了他一下,要离开时,后颈被他扣住,低头重重吻了下来。
不同于以往的暴风骤雨,他吻她格外缠绵,混杂点儿大白兔奶糖的奶甜味儿。
街角有人过来,陆羡鱼推搡着他,季北川才恋恋不舍离开她唇,又弯腰亲了一下,低声笑她:“小笨蛋,以后接吻记得换气。”
“吃你的早餐去。”
她把手里的早餐丢给他,转身就往家里跑去。
季北川吃着早餐离开,走到巷口,上了公交车。
打开手机,有陆羡鱼发来的消息:[抱抱/还有,我很喜欢你,不许难过了。]
他牵起唇角笑了笑,回她:[好,都听女朋友的。]
-
季老太太这几天一直没有醒过来,季北川和刘姨昼夜换班照顾老太太,连着几天都没有去学校。
早上来医院时,刘姨还问他:“阿川,你妈怎么不来看看老太太,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照顾她,你还是学生呢。”
季北川没搭话,手机铃声响起,是孙如雪打来的。
他把手里的毛巾递给刘姨,折身出了病房。
季北川走到走廊拐角,点了支烟,接通电话。
“有什么事?”
孙如雪难得好语气和他说话:“我在医院停车场等你,快点下来。”
季北川深吸一口烟,吐出白雾,烟雾飘至眉眼,少年眸色沉沉,眼底血丝遍布。
他这几天都见过孙如雪,她最近忙碌着处理季行名下财产,将季氏大权握紧在手,可谓是春风满面。
孙如雪打发走司机,开门见山和季北川说:“我联系了老太太的医生,她这身体常年得住院,我可以为她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以及赡养到她去世。”
“但——”
她话锋一转,目光难掩厌恶看向季北川:“你必须依照先前我和老太太的商量的离开南城,去处我已经为你安排好。”
季北川低垂着眼,鸦羽色的长睫遮住眸底情绪。
他声线很淡:“哪里?”
“你堂叔那儿。”
“什么时候走?”
“明天。”
孙如雪看一眼季北川,少年身躯挺拔如松,她有些恍然,十多年前把那个孩子从路边捡回来时,还是个婴孩儿,居然这么快就长大了。
孙如雪心有一丝软,可一想到为赶季北川离开闹着不吃不喝的季思思,又沉了脸:“在你大学毕业以前,你的学费生活费我已经让人打在这张卡,作为交换,你永远都不能回南城。”
季北川抬了抬眼:“我不要。”
他转身离开,孙如雪以为他不愿意离开,搬出季老太太威胁:“你如果不走,老太太今天就会——”
他转头,黑眸沉沉看着她:“我会走。”
“但,不要您的钱。”
他孑然一身来季家,也不会带走一点儿。
这是他仅存的骄傲。
孙如雪愕然几秒,把卡放进手包,再三重复:“明天机票,你如果不走,我会让人停掉你奶奶一切医疗资源。”
夏风裹杂少年沙哑声音传进孙如雪耳里:“我会走。”
季北川再回到病房,老太太还是没醒过来,他和刘姨交代了照顾老人注意事项,碎碎念式的重复让刘姨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敛眉:“阿川,你这是做什么?”
季北川:“转学去外地。”
这段时间季家的变故,多少让刘姨嗅到一点儿异常,可她只是一介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说话间,季老太太竟意外醒了。
刘姨带上病房门离开,把空间留给祖孙二人。
季老太太才醒,说话也是气若游丝:“阿川,过来。”
季北川如言过去,半蹲下身伏在病床前:“奶奶。”
“是…奶奶不好,没法护着你……”季老太太叹息一声,“离开了也好,你那个妈不是什么好东西……季家……迟早会被她败光…”
“不过那个小姑娘…你打算怎么办?”
“你走了,人姑娘一定会伤心,你得好好和人家说…别耽误了她……”
季北川缄默不言。
-
晚自习下课,陆羡鱼收拾好书包背上,跟着人群出了教室。
“陆小鱼。”少年玩味带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陆羡鱼抬眼,看见季北川靠在走廊护栏上,他穿着九中的夏季校服,红白相间的短T,黑色长裤,长身玉立,逆光而站,仿佛自带光芒,让她移不开眼。
他朝她招了招手:“小笨妞,快过来。”
分外亲昵的语调,引得旁边路过的学生三三两两八卦的笑开。
陆羡鱼有些脸红跑到季北川面前,仰头看他。
季北川连请了五天的假,两人除了微信聊天,这几天都没见过面。
头顶光束落下,陆羡鱼注意到季北川眼底红丝弥漫,眉眼难掩疲惫。
她有些心疼的问:“这几天没休息好吗?”
“还好。”季北川顺势拿过她身上的书包,松垮背在肩上,牵起她手下楼,“想去哪儿玩?”
九中是九点半下晚自习,许多游乐设施都关了门,陆羡鱼只能说:“想去江边走一走。”
季北川拦了一辆出租车,带着她上了车。
上车后,陆羡鱼盯着窗外倒退的夜景,忽然转头问他:“你怎么不骑摩托车了?”
“这么想坐我车后座啊?”他揽住她肩,凑近,耳鬓厮磨的亲昵,“卖了,你不是说不安全吗?”
“真卖了?”
陆羡鱼有些意外,那辆摩托车听林桀说就是季北川的第二个女朋友,居然舍得卖掉。
季北川:“卖了,有你就行。”
陆羡鱼弯弯唇角,没说话。
出租车在江边停下,陆羡鱼从车上下来,夏夜风带着黏湿的燥热感,吹乱她已经长及肩头的发丝。
季北川帮她理了理略乱的头发,领着人沿江边散步。
夜风夹带江面的黏湿席卷而来,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走着,谁也不发一言。
女孩子总归是敏感的,陆羡鱼停下脚步,望着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江面的霓虹灯,问季北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怎么突然就聪明了。”他还是极为宠溺的语调,亲昵揉了揉她头发,“有。”
不远处有张长椅,刚有行人起身离开。
陆羡鱼松开季北川的手,坐了下去,仰脸看着他:“你要和我说什么?”
他凝视她的眼,瞳孔漆黑,“我明天要走。”
陆羡鱼怔然一瞬,然后无所谓笑了笑:“就这事儿啊,多久回来?”
“不知道。”他说。
陆羡鱼唇角笑意收敛,琥珀色的眼瞳没有点儿温度看向季北川:“你要和我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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