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在越城根基深厚,家大业大,然而这些年他身体每况愈下,别说让江氏更上一层楼,能稳住当前局面已是不易。
偏偏大儿子远在虞城,其他几个子孙又无心集团的工作,只能将希望暂时寄托在被放逐七年的孙子江瑾舟身上。
可这小子出国前实在是混,江望也不信浪子回头那一说法,对他自然不放心。
但恰巧这个时候集团内斗严重。
他便借此来考验江瑾舟。
然而,江瑾舟出手比想象中的更加干脆。
江望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到那些老狐狸的把柄,让他顺利夺回股份和投票权,并成功拿下当时能让集团化险为夷的一大项目。
在那之后,短短几个月里,江望已经暗地将大部分工作转手于他,自己就挂着个董事长的空头衔。
也就是这段时间,他才彻底摸透了自己这位孙子到底是什么脾性。
和谭家的合作谈下来差不多一年,却在签合同的前夕,江氏突然决定放弃这笔投资。
谁的手笔,江望一眼便知。
江瑾舟有备而来,两指轻晃,身旁的助手立刻上前递给江望一沓文件。
江望越看越心惊,然后听见江瑾舟慢条斯理地说:“江氏没办法和信用缺失的人合作。”
的确。
做假账这事一旦被发现,非但谭家自身难保,就连江氏也会被牵连。
江望合上文件,半晌后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来都来了,今晚就住下,你奶奶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你。”
“今晚就不了,”江瑾舟笑笑,“还有事要处理。”
-
一辆黑色宾利停在蓝海会所厅前。
从车里出来的男人,在稍显晦暗的夜色里,五官依旧俊朗分明,线条轮廓流畅。
西装挺阔,身形笔挺颀长,透着淡漠疏离的矜贵。
很快有人迎上来。
江瑾舟刚被人领到包厢门口,陈旗侃大山的声音传了出来,“我的江哥哥怎么还没来呢?人家都洗好等他这么——”
这句话还没说完,余光瞥见包厢门开了一角,走进来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随即止住嘴。
高睿插话,“人在那呢。”
他下巴往西南角一努,江瑾舟看过去,石晋正和几个男人玩着骰子,整张脸被酒熏成了坨红色,泛着些许油光。
江瑾舟不紧不慢地走过去,石晋身旁的两个男人见此立刻给他腾了地。
石晋看向他的眼神中也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惶恐。
他来之前就做足了功课,知道这位传说中的江家继承人不好伺候。
恭维的话刚到嘴边,就被对方打断,“你这伤恢复得不错。”
石晋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伤的不是脸,那这位太子爷又是怎么知道他受了伤?
但他还是象征性地回了句:“确实好得差不多了,多谢江少的关心。”
江瑾舟哂笑不已,“看样子还是打得不够狠。”
石晋这下完全愣住,这时左前方帘幕缓缓垂下,他的脸色跟着越来越难看。
屏幕里不就是那天他被殴打时的监控录像吗?
只不过,打他的人居然就是江瑾舟?
第28章 28 回家,哄他的姑娘。
陈旗得知高睿替江瑾舟组了今晚的这场局, “邀请”的还是石晋这级别的人物,要换做以前,他肯定不会放在心上, 但这个名字近期出现得太过频繁,想忽视都难。
他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没个正经, 但也不致于是那种不谙世事、只顾吃喝玩乐的二愣子。
人情世故这些他都懂。
所以, 只一霎的工夫, 他就明白了江瑾舟的意图,理解的同时又觉得荒谬。
这般大费周章地为沈苏溪出头,真的值得吗?
陈旗抬头看过去, 视线里石晋僵硬着身子,高脚杯在茶几边缘摇摇欲坠, 红酒洒落一地。
不多时, 熏在他脸上的酒意连同血色一起褪尽, 像一块风化的石头,灰白惨淡到看不出人气。
棕皮沙发的另一边, 江瑾舟已经摘下金边眼镜,微翘的桃花眼抖落头顶倾泻而下的半截光晕,明明灭灭地铺在脸上,显得眉骨和眼窝格外深邃立体。
他不说话, 纤长瘦直的手指捻着一角手帕,在镜片上反复擦拭。
动作缓慢又轻柔,分明是松垮懒散的姿态却无端给人一种肃厉的压迫感。
斯文败类。
道貌岸然。
衣冠禽兽。
……
等到陈旗差不多将自己有生之年学到所有贬义词全用在这人身上后, 后者总算动了动他那高贵冷艳的嘴皮子。
隔得远, 他听不清江瑾舟说了什么,只能看见隔壁那位自诩纨绔中的佼佼者吓到把自己抖成了筛子。
没多久便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他啧啧称奇,向高睿他们扔下一句“你们接着玩”后, 凑过去问:“你刚才说了什么,能把人吓成这龟孙德行?”
江瑾舟眉梢微吊,赏给他一个“我一向以德服人”的雷老虎眼神后,淡淡说:“没说什么。”
这话不假,一整个晚上他总共说了三句话。
哪知道这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怂包比他想象中还要窝囊,也算是对得起那不学无术的美名。
听他这么一说,陈旗更加止不住好奇心,“说来听听。”
江瑾舟轻嗤一声:“我让他闲着没事去验验DNA。”
“……”
陈旗服了。
看来这狗的小道消息还真不少。
这时候陈旗想起了谭家的那位二世祖,“做得有点过头了吧?你这都是在给江氏树敌啊。”
江氏忽然决定从谭家撤资这事,他今早听自家老头提起过。
很快,这事在圈里传得沸沸扬扬。
没过多久,他又从高睿嘴里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不得不说,这人做得是真绝。
项目中断,再加上后续融资困难,谭家这次怎么也得大出血。
本来就处于日渐式微的境地,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谭家在越城的地位声誉怕是要一落千丈。
陈旗不由感慨:江瑾舟这虐人一时爽,一虐还是一整个豪门世家,事后还不得火葬场?
江瑾舟接下来的回答却让他升起一种“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感触。
“他们可不敢,相反还会死乞白赖地摇着尾巴,求江氏再赏给他们一块骨头。”
他好整以暇地晃着酒杯,修长的指间红色液体被灯光一勾,色泽莹润透亮。
“……”
是这个理。
有底气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陈旗沉默不语。
石晋,谭晟……好像还少了一个人。
叫什么来着?
过了老半会,他脑子里终于跳出一个名字,“那柳依兰呢?”
“‘GLARE’年末有场秀,这是她上位的最好时机。”江瑾舟眼眸微垂,漫不经心地说。
陈旗似懂非懂,“你想断了她的后路?”
“苏溪也会参加。”江瑾舟扯了下唇角,“我想让她自己来。”
意思很明显:有沈苏溪在,就没她柳依兰出头的可能。
“……”
陈旗暗叹,不是百分百的信任还真说不出这话。
其实他一直没明白,沈苏溪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能让自家兄弟做到这份上。
不仅把自己克制成了四好青年,还为她得罪了这么多人。
江瑾舟起身,西装搭在臂弯,金边眼镜再次盖住了深邃的眼窝。
陈旗叫住他:“不再多坐会?”
江瑾舟稍顿,忽地想起晚饭时那张委屈巴巴的小脸。
细长的眼尾一扬,唇角跟着牵起一道明晰清越的笑意。
“回家。”
哄他的姑娘。
-
沈苏溪盯着屏幕将近几个小时,也没见江瑾舟发来半条消息。
气得两腿在火锅床上乱蹬。
这狗男人,难道不知道她生气了吗?
怎么会有人这么不经夸?
还什么“你决定吧”?
——我可去你的。
两个人的纪念日,你非得让这么多人掺和进来吗?又不是举行婚礼,还真得图个喜庆?
不错!
相当不错!
看来周五晚上的大杂烩又多了个叫“男朋友”的辅料!
沈苏溪沉在对狗男人的无限怨怼中,完全没察觉到手机屏幕亮了好几下。
直到丁零当啷的门铃声响起。
她瞄了眼床头的时钟,距离十二点不到二十分钟。
都到这个点了,会是谁啊?
她趿拉着拖鞋,走到玄关,往猫眼上一怼。
狭窄的楼道里,只有一小簇灯光从天花板浇下,分明的轮廓半遮半掩地藏在阴影里,不知怎的,唇角的弧度却看得异常清晰。
沈苏溪迅速解下门栓,正要开门,想到什么,手又垂了下去。
她都等了快五个小时,他怎么说也得等个——
五分钟……吧?
沈苏溪在原地踱了会步,嘴里数着时间,差不多五个六十秒后,她点了下屏幕,没注意到微信一长串未读消息,倒是看到了白晃晃的四个数字。
怎么才过去一分钟?
看来是计时器坏了。
这破手机也是时候该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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