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四分五裂后,被重新粘合在一起的搪瓷娃娃。
精致却又脆弱易碎。
江瑾舟感觉胸腔里的氧气在被人一点点抽走,每一分每一秒都难捱。
他抱住她,将她的头摁在自己胸膛。
一瞬的工夫,沈苏溪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
她狠狠回抱住他,试图从他身上汲取自己几乎殆尽的力量。
“你爱我吗?”
她的嗓音哑到不行,连声线也是颤抖凌乱。
他没有回答她,按住她肩膀,往前轻轻一推。
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贴在皮肤上的风都带着一股湿意。
眼睫处像落了一片飞絮,又痒又涩。
最后,飞絮变成一只蝴蝶,栖息在她唇上。
蝴蝶羽翼微颤,她的心尖酥酥麻麻的。
这是他的吻。
很轻,却很炽热。
-
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无言。
回酒店后,江瑾舟才开口,“去换身衣服。”
她的头发和外套都已经被檐下雨打湿,这会看上去狼狈不堪。
沈苏溪魂不守舍地应了声,拿起睡衣,走进浴室,连门都忘了关。
淅淅沥沥的水声持续了近半小时,江瑾舟进来,上前关掉淋浴器,用毛巾擦干她身上的水渍。
他的动作轻柔,但这种触碰,让沈苏溪倏然找回自己的意识。
她浑身一颤,在对上他眼睛的下一秒,猛地覆上他的唇。
已经无法用吻来形容了。
她的力道太大,几乎是啃咬。
不多时,江瑾舟的下唇便被她咬破了皮,唇角猩红一片。
沈苏溪却没有就此停下,用力扯开他的腰带。
江瑾舟一怔。
“苏溪。”他按住她肩膀不让她动,嗓音响了几度,“你看着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水龙头再度被打开,水流铺天盖地地浇下来。
慢慢将沈苏溪的理智拉回来。
她低垂着眉眼,许久没说话。
江瑾舟将她擦干净后,替她穿好衣服,抱她回卧室。
他将她放到床边,又回浴室拿来吹风机。
呼啸的风声里,沈苏溪忽然抬头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
江瑾舟稍顿后将风力调小,“你同学弟弟告诉我的。”
两个小时前。
江瑾舟去医院接她,偶然在病房门口撞见陆礼。
陆礼顿了下,“她走了。”
江瑾舟面无表情地越过他,显然没有将这位假想情敌的话放在心里。
直到男生沙哑的嗓音再次传来,“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解释。”
江瑾舟转过身。
陆礼盯住他,眼瞳漆黑如墨,“我只能告诉你,她可能会出事。”
……
见她长久不说话,江瑾舟重新将风力调大。
吹干头发后,将她放到床上。
然后才去把自己身上的湿衣服换下,跟着在她身侧躺下。
昏暗的卧室,空气静到极致。
沈苏溪将头抵在他胸口。
他的胸膛坚硬,他的体温灼热。
这一刻,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跳出很多画面。
窗外清泠泠的月色洒进来,照亮藏有记忆的漆黑甬道,她一路看,一路走。
——直到尽头。
静默里,她牢牢抓住他的手。
许久,才说:“阿舟,你帮帮我。”
第66章 66 我后悔了。
沈苏溪经常在想, 她素未谋面的父亲会是什么样的。
直到她进入北城一中。
叶兆是她的班主任,样貌端庄得体,待人接物温良恭俭。
几乎满足了她对父亲的所有幻想。
因叶雪的关系, 她和叶兆的往来也变得更加频繁。
他给她辅导功课,嘘寒问暖, 给她沈清都不曾给过的关心。
让她一度产生错觉, 她真的有了一个疼她至极的爸爸。
日子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年, 直到高三上学期。
沈苏溪依旧会在每个周末去葭芷巷补习功课,但每当叶雪不在的时候,叶兆都会坐在沈苏溪身边, 挨得几乎没有间距。
她有点不习惯这样的状态,甚至对这些若有若无的身体接触觉得反感, 但那会她还不知道这种讯号究竟意味着什么。
更不知道, 危机其实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埋下。
北城那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
叶兆接到教务处打来的电话, 半路折返回学校。
留下沈苏溪和叶雪两个人,在葭芷巷安静做了会作业。
两个小时后, 叶雪惊呼出声:“下雪了。”
沈苏溪放下笔,跟着她走到窗台。
天色黑沉,昏黄路灯下碎小冰晶洋洋洒洒地落下,像追光灯下飘扬着的羽毛。
圣洁的, 不容侵犯的。
窗户开着,有几片落在沈苏溪脸上,冰冰凉凉的。
她指腹刚贴上脸颊, 就听见叶雪在旁边问:“苏溪, 你喜欢雪吗?”
沈苏溪顿了下,“喜欢吧。”
叶雪笑了笑,没再说话。
许久, 她缩着脖子说:“我去外面买两杯热巧克力,我们暖暖身子。”
沈苏溪要跟去,被她拒绝。
随后,沈苏溪看见她在书包里翻找出一个类似药盒的东西,飞快放进口袋,才出的门。
热巧克力刚喝到一半,叶雪说:“我有东西落在学校了,我回去一趟,待会直接和我爸一起回来。”
沈苏溪点头:“那你路上小心。”
叶雪离开后不久,沈苏溪眼皮不受控地垂落下来,与之同时,昏昏沉沉的疲惫感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
还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叶兆租的房子配着一间小卧室,她艰难走到床边,很短的工夫便睡过去。
睡意被忽然袭来的冰冷驱散大半。
她打了个寒战,朦胧间,看见身前有个高大的身影在缓慢晃动。
刚恢复清醒,沈苏溪的意识迟缓了几秒。
这时屋里没有开灯。
在推开身上的人影前,她透过屋外薄弱的灯光,勉强认出这人是谁。
几乎在同时,她身子无法克制地颤抖起来。
带着极深的不可置信和茫然。
叶兆两腿跪坐在她身侧,见她醒了,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变本加厉,将她的毛衣扯落肩头。
“苏溪,我知道你喜欢老师,老师也喜欢你。”
她印象里温雅的叶兆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一个巨大的针筒,尖锐的刺针扎入她的心脏,一点点地将那里所剩无几的呼吸抽尽。
耳边隐约传来拉链滑动的声音。
她偏过头。
窗外的雪,像蜉蝣一样的渺茫。
也是肮脏的,人人皆可践踏的。
沈苏溪突然回过神,抓起床头柜上的台灯,铆足了劲往叶兆头上砸去。
趁他吃痛停下的空档,她猛地推开他。
光是刚才那两下,她的力气已经消耗殆尽。
但她不能停,只能头也不回地朝前跑。
本能的求生欲望,促使她从两公里外的葭芷巷,一路不停歇地跑回了家。
二楼,亮着灯。
沈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她。
忽地,她感觉自己得救了。
沈清没有质问她为什么现在才回家,目光在她脚上定住。
而后,转身从房间里拿出备用药箱,“坐好,给你上药。”
这一刻,沈苏溪下了决定。
她不想将今晚发生的事告诉沈清。
将它瞒下,不是因为叶兆没有得逞,也不是因为觉得羞耻,更不是因为怕说出口,没有人会站在她那边。
她知道秦宓会帮她,还有何家的人……
她并非孤立寡与。
可她怕沈清会连带着受到伤害。
叶兆是备受敬爱的老师,而她却什么也不是。
在铃兰街那些人眼里,她就是小三的产物。
他们不会相信她的说辞。
只会当她犯贱,和她妈妈一样,到处勾引男人。
她不想那些肮脏的指代词再次落到沈清头上。
沈苏溪怕到极点,但她还是不敢哭。
即便她在极力隐忍,沈清依然能够察觉出她的异样。
“出什么事了?”沈清忽然停下,抬头问她。
“妈。”沈苏溪攥了攥拳头。
长时间没有等来下文,沈清又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沈苏溪竭力让语气变得平缓,“我这次只考了年级第二。”
“……”
沈清盯她半晌,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说辞,什么也没说,低头重新替她处理伤口。
不多时,头顶上方有凉凉的空气飘来。
“妈。”在沈清看不到的地方,沈苏溪扯开一个笑,“我下次不会再让你等这么久了。”
等到包扎完毕,沈清才淡淡地应了声,“我知道了。”
在沈苏溪进房间前,她忽然叫住她。
空气凝滞几秒。
沈清说:“早点睡。”
与现实抗衡的勇气在关门声响起的下一秒陡然消失。
慌乱之后,她的思绪异常清晰。
很多不合理的细节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解释——
叶兆在今夜前的触碰。
叶雪塞进口袋的药盒。
……
只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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