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早就觉得她这想法够没意思的,按照自家默默的说法那就是“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支持这个观点”,然而于桥西这么想能让自己心里好过,她也觉得没什么了。前几天语文课上有个同学在作文里写“有的人用童年治愈自己的一生,有的人用一生治愈自己的童年”,这话何雨不知道怎么就记住了。
大概是因为自己,大概是因为于桥西,大概是因为她在那瞬间问自己,自己给默默的童年能够治愈她未来的一生。
“你们还有几天换回来啊?”
“现在是二十天。”
因为夸了默默,又数字又小了那么一点点。
“二十天……雨啊,就剩二十天了,你也别替默默上学了,忙了这么多年,正好有空休息几天。”
何雨摇头:“那不行,默默怎么说都是最好的那个学生,学习成绩下降了,老师现在还愿意帮着找原因,要是十几二十天没病没灾还请假不去学校,那可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再说了,我还得学英语呢。”
于桥西看了自己的朋友一眼,虽然她现在是在她女儿的身体里,年轻是理所应当的,于桥西还是发现了一些不一样。
“何雨,我觉得你现在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
“你会给自己找盼头了,学英语……你这唱个英文歌儿都得标拼音的,还学英语……行吧,你好好学,说不定还能用英语写歌了呢。”
写歌……
何雨想叹气,想起来于桥西又要跟自己啰嗦,她又憋了回去。
“咱俩都多大的人了,你怎么还揪着以前的事儿不放呢?”
“我这人就这样,你越是想扔下的东西,我就越想给你收拾着,你那歌儿怎么唱来着?”
于桥西坐在何雨的对面,翘起了二郎腿,仰头看着天花板,她清了清嗓子:“下雨啦,噼里啪啦……什么来着?”
“下雨啦,噼里啪啦哒哒哒,
妈妈喊,啊咿呀哟痛痛痛,
医生抓紧手术刀,
爸爸急得在跳舞,
这样下了一场雨,
没有人的衣服湿了,
只有一个我,
只有一个我,
被雨水流淌出的我,
我带着冰棍儿与电扇,
我带着无数的期盼……”
属于何默默的嗓音在唱歌的时候确实很甜,像是用甘蔗煮了水,放凉之后倒进了装满冰块的杯子。
“用默默的声音唱歌,怪怪的。”何雨再次看向窗外,玻璃上倒映着一张年轻的脸,过分年轻,除了未来可以一无所有,只是眼睛里有很多东西快要淌出来。
于桥西低着头,说:“其实我那时候就想说了,我还是更喜欢听你唱这些歌,虽然乱七八糟的,但是好玩儿,听完了心里舒服。”
“是啊,我也喜欢。”
何雨说,她怎么能不喜欢呢?那时候她的心里还有被骄傲支撑的快乐可以肆意流淌。
“这两天,也有歌词在我嗓子眼儿里打转儿。”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女儿给的,就是写出来你估计不爱听。”
于桥西笑了,她抬起头说:“那你还是写吧,别唱给我听就行。”
“行啊,你别听啊。”
“何雨,你这什么德性啊,怎么了?什么时候你写歌我还不能听了?多大的脸呢你!”
第38章 喜欢 “嗯,看盗版肯定不行。”……
筋疲力尽。
何默默等公交车的时候肩膀都耷拉了下来。
累的不是工作, 而是商场把小锦旗送来之后络绎不绝来看热闹的人,商场里相邻各家店明明都是竞争关系,却在这种事情上充分地“敦亲睦邻”, 一传十十传百, 大家轮流去“BO”的门店吃瓜。
各种的“路过”也就算了,光是借口上厕所专门跑来看小锦旗的年轻店员就有十来个, 还有从五楼跑下来看热闹的。
最重要的是, 她们只要来了就会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何默默想死,她对要“重复解释一件事”这件事本身充满了恐惧,在满足了包括经理在内妈妈同事们的好奇心之后她实在是一个字也不想再说了。
到了这种时候就显出了刘小萱小姑娘的好, 顾客太多了, 她会吵着“累疯了”, 今天因为这个事儿又兴奋得发疯, 有人问, 她就说, 趁着经理不注意她恨不能把“何姐带着女儿抓了一个逃犯”这事儿重复八百遍,极大地缓解了何默默的精神压力, 何默默觉得, 某种意义上来说, 刘小萱都是个“人来疯”,只是这次“疯”得太可爱了。
好在陪着经理去上海总公司选品这件事算是不了了之, 经理和商场提出来说让“何雨”写个思想总结之类有利于他们宣传的东西,也被何默默给坚决拒绝了。
经理的一脸的惋惜:“就没有什么记者想要采访你吗?我有个表哥在电视台……”
说了一半儿经理停住了,然后笑了:“何姐,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什么样子?
何默默觉得自己的脸是僵的。
“你现在脸上就写着一句话——‘你再说我就辞职了’。哈哈哈哈,姐啊,左店长跟我说你最近有点儿孩子气我还不信, 你这是一个人带孩子还把自己带的像个孩子了。”
是么?
何默默差点抬手摸“自己”的脸。
看着她的表情,经理又笑了:“姐啊,你这样我都想捏你脸了。”
这话说得比平时要亲昵的多。
“算了,我知道你是个不爱出风头的,这事儿我看看上报总公司,给你要个表彰,到时候公司出个新闻稿什么的,你要是不愿意,你就是‘BO一员工’就行了。”
这已经是相当为“何雨”着想了,尽管心里只希望无事发生,何默默现在只能说:“谢谢。”
坐上回家的公交车,何默默还是掏出了小本子,她现在觉得自己越来越爱学习了,至少学习的时候不会有人把她当成热闹来看。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她的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何默默把自己的眼睛从公式上拔了下来,
“默默,黄豆炖猪蹄你是想配米饭吃呢?还是配馒头或者饼呢?”
恍惚了一下何默默才想起来今天是周日,妈妈不用上课。
“我都可以。”
“那我先把米饭做上,等你回来了就炒个西红柿鸡蛋。”
“好,我不饿,您等我回去再忙吧。”
何默默自己发现了自己的一个变化,以前她回答妈妈的时候说的都是“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
变了也挺好。
低下头继续看笔记,她觉得自己没有之前那么累了。
何雨淘好了米做上了米饭,在家里晃了一圈儿,坐在了电脑前面。
今天是周日,也不知道游戏上有没有什么热闹可以看。
何默默进了家门就看见妈妈戴着耳机跟人嘀嘀咕咕。
听完了八卦的何雨双眼发光,转头说:“默默,昨天给你炸了心的那个人,你知道他干什么了吗?”
炸了心……这形容可真贴切啊。
换好鞋的何默默摇了摇头。
“他之前不是在游戏里谈了个女朋友结果是男的吗?今天那个男的约他见面,他答应了!”
何默默进房间换衣服,听见她妈对这件事做点评:
“要我说这事儿也对,大家都是玩个游戏,骗人是骗人了,这个男的也没骗钱,俩人能谈得来那说明还是有话聊,当老婆是不行了,当兄弟也可以啊。”
何默默在心里觉得这事儿没那么单纯,但是她的想法解释起来很麻烦,如果是以前,她就不说了,但是现在她看看自己妈妈,再看看电脑,她妈这么爱说话爱交际的一个人,现在也是被困在她的身体里,跟同学们说不来几句话,在游戏里也是跌跌撞撞,有几个人真的把她当成“何雨”这个人呢。
“妈,一个男的不图钱,在游戏里给另一个男的当了很久的女朋友,事情败露之后还提出要见面……我觉得他大概不是很想当兄弟。”
“不想当兄弟,那当什么?爹?”话说完何雨自己只觉得自己脑袋里突然开了一窍,“哎呀,这不是阿追诺吗?”
这下听不懂的人成了何默默。
“什么阿追诺?”
“就,那个,美国那个电影,开头那首歌是布鲁斯·斯普林斯汀唱的,拿了很多奖,哦对,我想起来了,歌名翻译过来是《费城街道》,拿了奥斯卡和格莱美,那时候东大街解散了,涅槃牛逼得要命,老林的《Luck Town》啥的都一般,说实话我也觉得一般,好多人都说老林那一套是不行了,结果这个歌直接霸奖了。我就是为了这个歌买的光碟看的电影,那字幕都是繁体的,看得我可费劲了,就是被老板解雇那个,他就是那个同性恋嘛,喜欢男人,那谁,老外这些名字我真记不住,那个,他演过一个电影,他是个傻子,里面放了一首歌是Lynyrd Skynyrd的《Free Bird》就在那个姑娘站在阳台上的时候。我这个脑子是真不行啊!*”
何默默发现进入了知识盲区的是自己,自称记不住英文名字、天天喊着记单词好费劲的妈妈说了突然一堆外国名字,她好像是在说电影,但是电影名字也好演员名字也好,她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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