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断反应 (祝清朗)

　　顾渊心底隐隐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但他还是保持了面上的风度，点点头走进去, 自然而然地选择站在了宋池鱼的另一边。
　　宋池鱼夹在二人中间, 表情有些无奈。
　　电梯到达地下车库。
　　宋池鱼走到自己的白色宾利前, 扭头看着身后亦步亦趋跟过来的顾渊, 昂头挑眉：“你过来干什么？”
　　顾渊没回答, 眼神轻瞥了一边的魏诚然, 像是在问她这人为什么在这。
　　“公司聚餐，他是新签的艺人。”她回答。
　　顾渊轻轻哦了一声, 随后张口问：“那我还是投资商呢？也不能去吗？”
　　宋池鱼：“投资商？”
　　手机在此刻恰如其分地响起, 是沈嘉禾的电话, 她无奈扭头走到一边接听。
　　空旷的地下车库有冷风经过。
　　宋池鱼一走，原本还笑着的魏诚然就立刻收敛了嘴角, 表情冷漠地插着口袋，和那挎着脸的顾渊互相背着对方，谁也不搭理谁。
　　不远的角落, 沈嘉禾有些忐忑的语气透过听筒传了过来：
　　“不好意思啊池鱼，这次真的真的是一次意外。我保证，等合约到期, 一定会远离他们公司的人，求求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五星级酒店里，沈嘉禾坐在床边，烦躁地揉了揉头顶的乱发，转头看着床上那掩着半个被子的男人，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美色果真误人。
　　宋池鱼听完她的话，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轻声说：“我没生气，只是你下一次做决定前，最好能提前和我说一声。”
　　“一定一定！正好我也回国了，明天就去看你。”沈嘉禾慌忙说。
　　宋池鱼低着脑袋，脚尖点地，“好。”
　　挂掉电话，她径直迈开步子走过去。
　　刻意忽略掉两人中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她走向顾渊，“顾总若是想去，自然也可以。但本人开车技术不行，怕出事故，所以顾总不妨选择自驾。”
　　顾渊听闻嘴一撇，别过脸：“我没开车。”
　　宋池鱼弯弯的黛眉一挑，转身眼神示意那辆黑色的迈巴赫，轻笑：“那不你的吗？五个一，当谁不知道呢？”
　　顾渊脸有些黑，但还是保持镇定，别着脸道：“是吗？说不定只是长得像呢？”
　　“呵。”
　　宋池鱼嘴角一扯，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眼神盯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原来没发现，你自欺欺人的能力那么强。”
　　他还想辩驳，“我真没带车钥匙，不信你可以搜我身。”
　　“谁愿意搜谁搜。”宋池鱼受不了他这番无赖的举动，直接绕到驾驶座推门坐下，转头却又看到那两人同时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双手都覆在了门上边，谁也不让谁。
　　宋池鱼无语：“你们还想不想去？”
　　没等顾渊应答，身边的少年就先一步放开了手，身子侧着让开：“那就顾总坐吧。我坐后面就行。”
　　魏诚然语气和善，表情平静，似乎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味，礼貌的动作反倒是衬得他身边的顾渊有些幼稚。
　　毕竟是和一个小了好几岁的小孩争。
　　顾渊心底刚觉得有些不对，低头就看到了驾驶座上的女人紧紧拧住的眉心，眼神轻蔑，像是瞧不上他的行为。
　　他立刻斜眼去看那坐在后座的少年，那人一脸的云淡风轻，只是薄薄的嘴角微勾，露出了小虎牙，笑的人畜无害。
　　顾渊：……
　　-
　　宋池鱼预定的是大包间。
　　差不多三桌坐满。
　　三人一起走进去的时候确实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当然大部分是因为顾渊的出现。当初宋康入狱，她和顾渊离婚的事情基本上是闹的满城皆知，大家都认为，他们二人的关系肯定差到了极点。
　　可现在两人却能同时出席，并且还是以投资商的身份出现。
　　相比之下，魏诚然带来的震惊感就小了不少。
　　除了艺人部的几个人了解他，剩下的大多反应都只是觉得这人长得不错。
　　小七见到魏诚然自然很兴奋，招呼着他就让他坐在自己旁边。少年也没犹豫，径直走过去坐下，随后便是低着脑袋看手机。
　　宋池鱼见他坐好就扭头看向顾渊，礼貌示意：“顾总先坐。”
　　顾渊表情高深莫测地看了她几眼，随后直接扯着她胳膊在小七另一边坐下，自己就势坐在她旁边。
　　同桌的人见总经理坐了下来，原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顿时收敛了起来。
　　宋池鱼见状，眉头松开，笑着说：“大家也不用太拘束，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不是你们的领导，顾总也不是你们的投资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刻意保持沉默。”
　　话虽如此，但他们那一桌，还是比起旁边的桌要安静了不少。
　　因为离婚的事情有被媒体报道过，外加顾渊和公司里的人都不是很熟，所以他全程也只能沉默着吃饭，偶尔夹菜到她碗里，总能收获一桌人的视线注视。
　　眼看着碗面越来越高，她只能选择用桌布盖住的手腕轻轻撞了撞他的，眼神示意让他不要再这样。可对方却只是垂眸看着她，眼神带着贪恋，“你太瘦了，多吃点。”
　　宋池鱼抬眸瞪他一眼。
　　随后径直站起身：“不好意思我去一下卫生间。”
　　顾渊握筷的手指瞬间僵硬，脸色铁青，身子顿在原地半晌没有动弹。
　　餐厅卫生间在走廊尽头，旁边是敞开的窗户，白色窗帘在夜风的吹拂下肆意舞动。
　　背着走廊的地方，她找到一个角落，掏出口袋里的电子烟，眼神茫然地看着烟嘴部分发呆，半晌才慢慢按下开关。
　　手指夹着刚递到嘴边，眼前便闪过一道影子，夺走了她手里的电子烟。
　　“你抽烟？”
　　魏诚然单手插着口袋，垂下脑袋，眼神阴沉地盯着她。
　　“电子烟而已。”宋池鱼冷声说，随后伸就要夺：“还给我。”
　　他反手握紧，脸色不算太好：“你有烟瘾？”
　　宋池鱼昂头直视他眼睛：“有没有和你有关吗？还给我。”
　　他没再说话，抿着嘴唇，任凭她夺过手里的电子烟。
　　她一拿到手就要转身离开，身后却传来少年人沙哑的嗓音。
　　“你抽这个，是因为顾渊吗？”
　　宋池鱼身子一顿，没回答的表现落到魏诚然那里就是默认。
　　“呵。”少年冷笑一声，语气低沉带着苦涩：“宋池鱼，你就非要让自己活得一塌糊涂吗？他那样对过你，三年过去了你却一点都没有要放下他的意思。他到底哪里好，好到你这样喜欢他？”
　　好到你连看都看不到我。
　　可女人却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大约十几秒后她才漠然转身看向他：“你才二十一岁，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放不下吗？别用你自己的无知来随便要求别人。”
　　“所以至今为止你仍旧觉得我是个小孩？”魏诚然笑着说，眼角却泛红。
　　宋池鱼抬眸：“难道不是吗？”
　　说完她径直转身离开，只留那一人站在原地。
　　墙角有风起，卷起了不知谁的衣角。
　　-
　　聚餐后半段，魏诚然没有再出现。
　　他给经纪人刘姐发了条短信，说身体有恙，直接回学校了。
　　至于顾渊，在她瞪过他一眼后，确实安分了许多。
　　一个人沉默地吃着菜，偶尔会有人来找他说话，他也只是冷冷淡淡地应两句，剩下的时间便是一言不发，沉默地有些反常。
　　聚餐进行到后半部分，因为公司里的同事大多都是年轻人，少不了喝酒划拳。宋池鱼本是不想掺合的，但受不住有人一直拉着她，只能勉为其难地接下酒杯，杯壁才靠到嘴边，就又被人给抢了过去。
　　这次是顾渊。
　　他接过杯子就径直倒入喉中，辣的眼角泛红也没有迟疑，喝完举着空杯递过去：“我替她喝。”
　　旁人一开始好奇，后来心里一估计，二人恐怕是要复合，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眼看着那人又灌了一杯进肚，面上通红，宋池鱼终是看不下去，伸手打断那些递酒的人，扶着他到一边坐下。
　　“那酒度数挺高的，你刚又没怎么吃饭，等下胃难受了怎么办？”她低声说，语气是少见的温和。
　　可顾渊却是越听越难受。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指，半晌又像是觉得太紧捏疼了她，放松了几秒，随后又在指尖滑落的时候立刻攥紧。
　　“对不起。”
　　他低着脑袋，轻声喃喃。
　　宋池鱼没听清，嗯了一声凑近他身边：“你刚说什么？”
　　顾渊没再说话，他昂起脑袋，眼圈通红地看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一样，足足看了好一会儿，才又低下脑袋，闷闷地开口，语气带着哭腔：
　　“疼。”
　　“哪疼？胃疼？”她问，顾渊没应。
　　宋池鱼转身和小七打了招呼，随后便扶着他胳膊往外走。他似乎是难受得紧，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偏偏还强撑着身子担心压到她，胳膊抵着墙边想要自己走。
　　“你别乱动。”她低声说，身边的男人闻言便立刻僵住身子，真不动了。
　　宋池鱼再次扶稳他，问：“要去医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