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这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三哥。”
盛星低声喊,侧身去按灯的开关,按下后毫无反应,面前仍是一片漆黑,反复几次,事实告诉她灯不是坏了就是被江予迟关了。
她站在原地,咬了咬唇,不知道怎么办。
江予迟隐在暗里。
将站在门口的盛星看得清晰。门口和庭院的灯都亮着,他在暗处看着她在落地窗前睁着那双明眸往里看,看着她忐忑的神情,看着她轻手轻脚地进门,最后愣在原地。
江予迟没动,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过来,关上门。”
他身上仍是白日里的西装,从下班回家得知她不在,再接到她的电话说在酒吧,他便毫无心思做别的,只想把她带回来。
自他们结婚后,除去工作,盛星从不在外面过夜。
气氛沉寂,还有点儿尴尬。
当然这尴尬是盛星单方面的,毕竟她刚刚在全网面前说她老公可能不太行,明天知道他们结婚的人都会得知这件事。
说起来,明天可能江予迟会比较尴尬。
这么一想,盛星又好受点儿了。
盛星顿了顿,反手关上门,光束越缩越小,渐渐被吞噬,门口漆黑一片,唯有落地窗前,映着庭院的点点灯光。
江予迟坐在那里,身影模糊,幽暗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摸着黑,盛星慢吞吞地朝里走去。
她不是很习惯黑暗,但看久了也能看清路,步子比平时迈得小,恨不得这么几步路走上一整晚。
“三哥,你在等我?”盛星先发制人,听语气还挺理直气壮,“我和月亮去酒吧放松,顺便...咳,说了点事儿。”
“然后就有那么一点意外。”
江予迟瞧了眼站在身前的盛星,拍拍靠落地窗的位置,道:“坐下,和三哥说说话,不耽误你睡觉,就一会儿。”
盛星掐着指尖,犹疑片刻,在江予迟身侧坐下,柔软的沙发微微凹陷,带着植物香气的酒味渐渐散开,弥漫在晦暗的视线里。
“三哥。”盛星借着院子里隐隐的光,注意到江予迟身上的衣服,不由问,“今天忙到很晚吗?”
“不忙,在等你。”
江予迟依旧是那副懒散的语气,让人猜不准他的心思。
盛星踟蹰着,没立即应声。
静了片刻,江予迟松开交握的双手,视线落在她的侧脸,轻声问:“”星星,和三哥在一起,委屈吗?”
盛星:“......”
这么正经一句话,偏偏盛星思维发散,又想到了今晚的录音内容上去,若是问她那方面委不委屈,那确实是有点儿。
江予迟在黑暗中的视力极好,将盛星面上古怪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他轻啧一声,敲了敲她的脑袋:“瞎想什么?”
盛星捂住脑门,认真想了一会儿,应:“不委屈。在三哥身边,我很自由,不会害怕,但是有时候..我会担心。”
江予迟坐直身子,微微前倾,将先前倒好的水推到她跟前,顺着她的话往下问:“担心什么?”
盛星抿抿唇,斟酌着语气和说辞,问得还有点儿小心:“三哥,你二十七了,有想过继承人的事吗?”
“你...”
江予迟眸光微顿,话开了头又咽了下去。
结婚的时候他说会替盛霈照顾她,婚后又回了部队,回来后两人一直分房睡,他们虽没在明面上谈过这件事,但似乎彼此都默认了。
但江家需要继承人,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江予迟敛下思绪,准确地捕捉到了盛星的意思,他盯着身旁的人,问:“你认为三哥会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盛星一怔。
什么叫会和别人生孩子?难道不是会先离婚吗?
“不是。”盛星立即否认,又下意识问,“那你和谁生孩子?”
话音落下。
两人皆是沉默。
盛星移开眼,脑子里乱糟糟的,心脏在胸腔内猛蹿,掩饰般地去拿水杯。因着视线昏暗,她手腕一抖,杯子一歪,眼看水要漫出来,倏地,边上横过一只手,牢牢地托住她。
两人肌肤相贴。
江予迟的手掌微烫,盛星刚从外面回来,手背泛着凉意。灼热丝丝缕缕地蔓延开,带出一片酥麻。
“小心点儿。”
江予迟声音放低,松开了手。
盛星慢吞吞地握着水杯,小口小口喝着,温热的水浸入喉咙,让她紧张的情绪舒缓了点儿,体温逐渐回升。
江予迟注视着盛星,在心里叹了口气,要是不说清楚这傻姑娘还得胡思乱想,越想越离谱,这是他第一次和她敞开提这件事。
“星星。”江予迟语气正经,神情平和,态度坚定,“江家或许需要继承人,但孩子对我来说不是必要的。当初和你结婚,我考虑了你所有的意愿。婚礼宣誓,我承诺过,会照顾你、保护你,这些和盛霈无关。你是我的妻子,只要你愿意,永远都是。”
他顿了顿,接着道:“你不用考虑这些,我不会有其他女人。”
“...男人也不会有。”
盛星:“......”
她悄悄侧过头,藏住眼角眉梢的喜悦,那个小视频带来的沉闷一扫而空,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古怪的念头。
这婚姻怎么想都很亏。
三哥当和尚,她当尼姑,他们怎么就不能一起快乐呢?
想到这儿,盛星不由幽幽地叹了口气。
江予迟看了眼时间,打算放过盛星,起身去将电闸打开。原本一片漆黑的别墅霎时变得明亮,藏在黑暗里微微紧绷的盛星即刻放松下来。
盛星偷偷瞧了眼江予迟,他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鉴于她被哄好了,这会儿决定老实道歉:“...三哥。”
她声音轻细,因着带着点儿撒娇的意味,还发软。
江予迟垂眸,看着沙发上坐着的人,她仰着小脸,眸光湿漉漉的,眼底带着歉意,对他说:“和姐姐说的话,是我乱说话,我和你道歉。”
他本想放过她。
可偏偏盛星又提起来。
江予迟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瞧着她,懒声问:“想怎么道歉?说来三哥听听,顺便考虑一下明儿怎么和奶奶解释。”
清俊的男人站在跟前,眉眼里藏着点儿倨傲。
这会儿正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答案。
盛星咽了咽口水,试探着问:“我和奶奶解释?”
江予迟眯了眯眼,配合她的话:“也行,你先说说,打算怎么解释。”
盛星:“......”
她轻咳一声,硬着头皮道:“我就说你没问题!”
别墅本就安静,盛星又提高了声音,“没问题”三个字重重落下,还有点儿振聋发聩的意思,细听还有点儿回音。
江予迟轻嗤一声:“以为奶奶不知道?”
盛星微微睁大眼睛,惊异道:“奶奶知道我们那个什么?”
“她活了那么些年,什么事儿没见过。”江予迟轻描淡写地将这事揭过去,“明天以后的事你别操心,安心准备进组。至于公开的事,你怎么想?”
如今盛星已婚的事实已经公开。
江予迟口中的公开,自然指的是他的身份。
盛星当然想公开,她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江予迟结婚了。不过当着江予迟的面,总要说的好听点儿:“会给三哥带来麻烦吗?”
江予迟瞥她一眼:“从小到大,你给三哥惹得麻烦还少?”
自盛星上了初中,麻烦可谓是接二连三。有段时间有小男生跟着她回家,把小姑娘吓得不清。江予迟去找小男生谈话,也把人吓得不清,结果那小子喊了家长,说有黑/社会威胁他。还有段时间,这小姑娘常被叫家长,他还得三番两次去给她冒充家长,她在老师面前给自己编造了极其可怜的身世,连带着老师看他都有几分同情。
大大小小的事,不计其数。
盛星眨眨眼,面上看起来乖乖巧巧的,理由也找的挺贴心:“还是公开的好,不然他们总乱猜,烦得很。”
江予迟颔首:“到了时间,我们就公开。”
话至此,今晚对盛星来说,万事如她所愿。
但如愿的,却不止她一个。
.
夜月高悬。
江予迟从浴室出来,披了睡衣,拿了烟盒和打火机到阳台。他戒烟有两年了,和盛星结婚后就一直尝试着戒,起先的日子很难熬,但一想到盛星这点难熬就会慢慢退却。可回来后,见了盛星,他又过上了难熬的日子。
在老宅,和她睡在一张床上难熬。
在落星山,和她一墙之隔也仍是难熬。
打火机打开、关上,打开又关上,火苗跳动,反复几次,指间夹着的那根烟都没点燃。寒风吹过男人的眉眼,他垂眸瞧着手里的烟,瞧了一会儿,忽而看向隔壁。
绰约的灯光透过窗帘,隐隐约约的,似有人影在走动。
盛星没睡。通常她睡了只会在床头亮一盏小灯,她怕黑,所以睡觉时总会留一盏小夜灯,但这习惯只在家里有,在老宅时她不肯点灯。
或许是因为他在,她会觉得不自在。
江予迟想起他第一次抓到盛星爬窗逃去小花园,小姑娘年纪小,身量小,爬起窗来却灵活,爬出来也不乱跑,往小花园里的路灯边一蹲,极小的一团,什么也不做,偶尔仰起脑袋看星星。他本不想管这小姑娘,但一想到要是病了,指不定又要给她喂饭,只好去花园里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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