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瘪嘴, 一副极不愿意的模样。
徐扬横他一眼,加重语气:“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林意埋着头, 不知怎的,突然笑了一声。
坐在她身后的江时眼神立即变了味儿,他眯起瞳孔,支起上半身用手掌轻轻拍了下林意的脑袋,语气轻微带着点咬牙的感觉:“这么会幸灾乐祸啊你?”
他话音里带着笑意,慢慢撑着桌边站起身来,瞥了眼林意越来越低的头,极轻地笑了一声。
杨淼如愿以偿地坐到林意身边, 上课经常拉着林意说小话,搞得他们三天两头被老师责难。
林意走读,每天来的却比大部分同学早。
杨淼早就习惯一进教室就能看到林意, 然而这天早上, 她慢悠悠走进教室, 发现自己的位置上多了一道身影。
教室里零星坐着几个人, 几乎都趴在桌上睡觉。
林意对着一张卷子,正在耐心地讲给身边的人听。
她身边坐着一个男生, 似乎是没睡醒, 男生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用手掌托着下巴, 也不知道听见林意讲的东西没有,眼皮一跳一跳,眼见就快完全闭上, 他又强撑着精神把眼睛睁开。
林意讲到一半,忽然发现江时的呼吸变得很轻,她不由地吸了口气, 看向旁人:“江时,如果困就回去休息。”
“啊?不困、不困。”江时撑起脑袋,揉了揉眼睛:“讲到哪里了?你继续吧。”
林意:“……”
林意把卷子一合,塞进他手里,扭过身子背对着他:“你回去,我不讲了。”
“别啊。”江时拿着卷子,虽然话是这么说,声音里却没有一丝着急。
“回去。”林意说道。
江时抿唇一笑:“脾气这么大,我错了好不好?”
杨淼实在看不下去,她走到位置边白了江时一眼:“你能不能别老是欺负林意。”
“我哪儿是欺负?我不是喜欢林意同学吗。”江时理直气壮地说。
林意露着后脑勺,耳尖已经染上一些绯红。
“你这哪儿叫喜欢,还是小孩子啊。”
“得了吧,您老该回去了。”
江时拿着卷子从位置上站起来,他走到林意后排的位置,拍了拍正在睡觉男同学,说:“换个位置,你去后面睡,后面安静。”
被叫醒的男同学一脸懵逼,江时把书塞进他怀里,指了指自己的位置:“看好了,去吧。”
杨淼:“……”
林意深吸一口气,回头对他说:“你回去。”
江时俯下身,挑起一边眉头问:“你真生气了?”
林意脸颊有点红,一双眼睛却出奇地亮。
“没有,你坐这里挡着别的同学了。”
正好后排两个女生手挽着手走进来,江时喊住她们:“请问我坐这里挡到你们了吗?”
被他叫住的女生脸颊红红的,一边摇头一边摆手:“没有、没有。”
得到回答,江时转过身,朝林意耸了耸肩,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你看。”
林意:“……”
或许是这段时间的功夫没白费,江时终于能看到点和平时不一样的林意。
她嗔怒地瞪他一眼,把头转过去前,怒冲冲地说了一句:“那你别回去了!”
杨淼在旁边眼神飘忽,一会儿看看江时,一会儿看看林意。
果然,听到她的话,江时一直没把座位调回去。
前几节课的老师对江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在课堂上闹出太大的乱子,都不会作声。
然而这种状态没持续太久,课间操结束后是英语课,徐扬不知道怎么搞的,可能是去隔壁班上课,铃声响了半天,才胳膊下夹着一本物理书,慢悠悠路过了十七班班级门口。
原本喧闹不止的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林意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江时,他立着书把脑袋缩在书后面,自欺欺人以为徐扬看不见他。
徐扬往教室里瞟了一眼,正好瞟到了江时立起的书。
他眉头一皱,推开窗户对着里面:“江时,怎么的,后排风水不好,非要往前面凑?”
见被他识破,江时干咳了一声,把书放下,义正言辞地说:“我有关于学习上的问题请教林同学。”
“呦。”徐扬嗤笑一声,倚在窗户边:“真当我没年轻过?你自己打得什么主意,自己心里没点数?”
“我就是有两道题不会而已,我那么爱学习,能打什么主意。”江时从容不迫地说。
徐扬冷冷一笑:“这位爱学习的同学,你的书拿反了你知道吗?”
“噗——”
“噗哈哈哈。”
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
江时一呆,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英语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倒过来了。
“……”
可当他抬头,发现林意眼里也染着几分笑意。
他故意往前靠,低低地说:“你早就发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意话音里也浸入了笑意:“我才不告诉你。”
她脸上的笑,像初雪融化后,露出的一株绿尖,让江时不由得看呆了。
“看什么看?还不舍得走呢?”徐扬在外头嘲讽了一句。
江时无奈地叹了声气,看着林意小声说了句:“没良心。”
怯懦的林意,在江时和杨淼的包围下,一天一天变得开朗。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通常都是大家自习,没有老师。
江时又换到了林意背后,他从后面敲了敲林意的肩膀。
林意握着笔回头看他:“怎么了?”
她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无意识煽动大火燎原。
“学校对面的公园有一家新开的甜品店也好吃,我们去买吧。”江时眸光浅浅落在林意的脸上。
林意诧异地说:“还在上课呢。”
“反正也没有老师,我们买了就回来。”
杨淼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她把头伸过来,悄悄问:“你们要翘课啊?带我一个呗。”
江时把她凑过来的脑袋推回去,毫不留情地拒绝:“不带。”
林意从小到大都没翘过课,心里有点期待,也有点害怕:“那么想吃吗?但是……”
“想吃,去不去。”江时扬了扬下巴,“我请你吃。”
“被徐老师抓到怎么办?”
“我有水票,就说去换水,你肯定没逃过课,不想试试?”
林意老实地点头,她被妈妈管得太严,几乎没有做过什么学生时代应该做过的事。
“那就走吧。”江时扬起笑脸,他站起身拍拍林意的肩膀:“快点。”
杨淼习惯了看江时亲近林意,打了个哈切,对林意说:“帮我带两个蛋挞。”
江时瞥她一眼:“我请了。”
林意抿了抿唇,脸颊红红地跟在江时身后走出了教室。
“去哪儿啊?”
“你俩去哪儿啊?”
“约会。”江时懒懒地答。
林意:“……”
她脸色更红,轻轻掐了把江时的腰:“你别胡说!”
林意手劲小,掐在江时身上非但不疼,甚至被她碰过的地方在发痒,江时忍不住笑了两声,回头抓住她作乱的手:“那你别动。”
他的手掌将林意的手包裹住,细密的温度传递到林意的皮肤上,又通过皮肤,一寸一寸渗进心脏,让平稳的心跳逐渐紊乱。
林意往外挣,他却握得更紧。
在空旷安静的走廊里,江时拉着她小跑起来:“快走,不然被发现了。”
林意挣不开,只能跟着他的脚步,一路小跑下了教学楼。
一路跑到校门口,门口保安看了他们一眼,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上课时间想出校门的人,他看了一眼就淡淡收回视线,例行公事一般地问:“去做什么?”
林意在后面小喘着气,江时松开她的手,往前一步把提前准备的水票拿给保安看:“换水。”
保安扯了扯嘴角,点破道:“换水连水桶都不拿?框谁呢?”
“……”江时无奈,只好以退求进:“我们出去有点事,你看——”
他指了指脸色泛红的林意,说:“她没吃晚饭,我带她出去吃点东西。”
林意:“……”
保安冷哼一声,显然没有相信他的鬼话,却还是伸手把自动门打开,随后抖了抖烟盒,叼了根烟出来,含糊地说:“半个小时之内回来。”
“谢谢叔!”江时转身就去拉林意。
“江时,我认得你,也知道你哪个班,没回来你自己看着办。”
“……”江时瘪嘴,“知道了。”
第二天,保安室的桌子上就多了一条烟。
从这之后每到晚上第四节 自习课,江时找各种理由,带林意出校的时候,保安都跟瞎子一样,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跳广场舞的阿姨已经各自回家,只有零零散散几个锻炼的人。
江时从旁边的小摊上买了关东煮:“吃吧。”
“辣,我不吃。”林意摇了摇头。
江吟执意把东西塞进她手里:“我知道,你口味淡,这个一点都不辣。现在天气冷,你吃一点,别感冒了。”
于是,林意没再说什么,乖乖接过关东煮,拿起一串咬了一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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