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即使不露脸,邢周也能知道照片里的人是她。
温思允两颊迅速涨红,呆在原处愣了几秒后,飞快地站起身来,挡在少年和屏幕中间。
她双手向后撤,护住电脑不肯再给他看,磕磕巴巴地说:“不……不用你帮我了……”
……
邢周也是着实没想到会看见这个。
他记忆里的温思允,还停留在初高中时期那个单纯乖巧的小姑娘身上。
少年抬起眼,凝视着面前羞成一团绯红的人。
半晌,他似笑非笑的目光游曳在她此时被规矩的衣物遮住的锁骨和腰线上,意味不明的话音落下。
“刚才看都看完了,现在遮也晚了。”
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顺着空气钻进耳朵里,即使隔了一段距离,还是让她起了些浑身过电的酥麻感受。温思允的呼吸有些乱了。
她舔了舔发干的唇角,不知所措地望着沙发上的人,身体僵住。
半晌,终于受不住对面带着玩味的滚烫目光,她嗫嚅着说道:“你快点儿教我怎么用……”
邢周轻笑,收回目光,给她讲具体的操作方法。
PS插件的使用对新手来说或许不那么容易,但用熟练了以后会特别方便。
邢周仔细讲完一整遍流程,已经差不多是二十分钟以后。
他问道:“学会了没?”
温思允其实听晕了。
她落了点儿烧没退,刚才又用了不少脑力,这会儿觉得疲惫感前所未有地强烈,但还是强撑着点了点头。
邢周看出她精神不太好,微微皱着眉,低声说:“脑子学会了,手没会。这次我先帮你弄了,下回你再自己练练,行不行?”
一整天的工作加上病理性的头疼和乏力,刚才脸红的那一下都能算作回光返照。
温思允坐在另一条小板凳上,一只手撑着沙发,觉得眼皮千斤重。
她勉强听完了邢周说的话,昏昏沉沉地向他道谢:“麻烦你了。”
邢周神色有些黯,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茶几上的电脑前,飞快地工作起来。
沙发旁的少女从头到尾都很安静。
邢周时而用余光扫她一眼。
约莫半小时后,少女已经枕着手臂睡了过去。
这个睡姿很别扭,邢周把她半抱到沙发上躺着,又去卧室里拿了被子出来给她盖。
插件确实能提高效率,加上邢周对PS的操作运用很娴熟,做完全部工作的时候,时间也不过才两点。
他轻手轻脚地站起身,从电热水壶里给自己倒了点儿水喝,又半跪在沙发前,凝视着面前睡颜安宁的人。
少女身子蜷成小小的一团,瀑布般的黑发铺散开在背后,呼吸均匀绵长。
她皮肤瓷白,媲美上好的羊脂玉,睫毛也纤长浓密,尾端微微向上翘起,宛若两把小扇子,随着呼吸的起伏而产生轻微的波动。
邢周有几年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温思允了。
她完美得像是造物主为人间悉心勾勒的礼物,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精妙。就连右边眼睛底下那颗细小的泪痣,也有画龙点睛的神韵。
他眸光闪动着,缓缓向前倾身,温热的大掌抚上她小巧软嫩的脸颊,嗓音压得很低。
“到底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要是找到更好的人也就算了,现在怎么把自己过成这样了,嗯?”
沙发旁的人已经睡得很熟,这样低的声音对她没有半点影响,温思允的睡颜依旧安然,呼吸清浅。
邢周轻微地扯了扯唇角。
“每天都那么累,也不知道要回来找我。”
“温思允,你长本事了啊?”
……
回应他的只有房间里数不尽的沉寂。
半晌。
少年垂着眼帘,将她落在脸颊旁的几丝碎发别到耳后,留恋地撤开了手。
……
温思允后来是因为手臂被压麻了才醒的。
她醒来的时候,邢周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客厅的灯没关,倒是不太害怕。
温思允迷迷糊糊的,也懒得回到卧室,干脆重新钻进被窝里,没多久便又睡了过去。
还做了个梦。
自从高二转学以后,温思允的梦大多数都是惊悚的、醒来以后满头大汗,或是绝望的、醒来以后埋头痛哭。极少有这样让她不愿意醒来的,甜甜的梦境。
梦里,一个宽阔而温暖的身躯将她抱在怀里,用下巴亲昵地蹭着她的发顶。他跟她说“晚安”,还吻了她的眼睛。
正在温思允翘起唇角的时候,又有一股钞票的味道在她鼻尖蔓延开来。
她迷茫地睁开眼,看见一双节骨分明的大手,大手拿着厚厚的几大叠钞票在她跟前晃悠。
晃得她眼睛都花了。
男人把钞票放到她的枕边,说道:“都给你。”
……
温思允在这里醒来。
她懵然地躺在床上缓了几秒,甚至鬼使神差地转过头瞄了一眼枕头旁边。
并没有堆积如山的红彤彤的钞票。
这是什么奇形怪状的梦境。
甜蜜中居然还透露着几丝诡谲。
温思允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把床头正在充电的手机拔下来,给罗姐发了一条同意和李云锐一起合租的微信消息,然后扫了一眼APP上的物流通知。
她今天虽然没有接外拍的活儿,但还有一堆寄拍单要完成。
即使找到了新的合租室友,努力赚钱也总是不会错的。
现在已经入秋,早上的天很凉。
温思允在睡衣外面罩了件薄外套,去卫生间里洗漱。
昨晚的烧应当是已经完全退了,她现在除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和浑身没什么力气以外,再没有其他生理性的难受的感觉。
温思允边刷牙边发呆,对着镜子机械地转动着手腕,左边刷一会儿、右边刷一会儿,思绪便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刚才的那个梦境里,又想起来了一些细节。
男人的脸虽然没看清,但是能知道他的个子很高,肩宽腿长,像一个行走的衣架子,就连穿衣风格也跟T台上走秀的模特一样,是把季节揉碎了、重新拼凑在身上的立体主义抽象派穿搭。
温思允记得,梦里的自己就穿着现在身上的这套薄睡衣。
可那人却穿了一件短袖,还戴了条厚厚的巴宝莉围巾。
……
那条围巾温思允是认识的。
不是高仿满天飞的经典格纹款,而是印有“BURBERRY”字样的黑色与驼色徽标双面款。
是她前些年送给邢周的生日礼物。
温思允的父母温瀚永和林婧原本一起创业、四处奔波着做生意,生意做得大了,扩散业务的时期就经常搬家、并带着温思允一起转学,从她六年级开始,一家人才在家乡D市定居。
其实温思允原本已经在其他城市读过一次六年级了,但是因为小升初还需要一场考试,前后两所学校的教学进度又不同,温瀚永和林婧就安排她重新读了一次。
于是,她要比D市班里的同学都要大上一岁。
温思允和邢周的生日很相近,只差了十天,她的在十二月末、他的在一月初。
十四岁那年生日,她想到D市的冬天气温低风又大,邢周还不爱穿高领毛衣,就打算给他买一条围巾。挑一个可以戴很久很久的、舒适又不会过时的款式。
于是便有了这一条。
送完围巾以后很久,温思允无意从邢周的兄弟嘴里听到他不爱穿高领毛衣的原因。
是不喜欢脖子上有东西硌着,觉得难受、卡喉咙。
这样想来,他也应该也是不喜欢戴围巾的。
但是她却经常能看到他戴着自己送的那一条,甚至爱不释手。
温思允为数不多的见邢周着急的时候,除了最后分手的那天以外,就是他有一次差点儿把围巾弄丢了。
所以,刚才在梦里,对自己又亲又抱的、还给自己塞钱的人,是邢周。
但是梦和现实是反的。
温思允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觉得非常有道理。
现在的邢周怎么可能对她又亲又抱的。
而且,这个梦很可能是在给她传递一个信息——
邢周在梦里说的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大概率不是“都给你”,而是“快还我”。
……
虽然说无论信梦是真的、还是信梦是反的,都有些封建迷信的感觉,但邢周最后的那句“快还我”,倒还真的挺符合两人之间当下的现状。
她刚好还欠着他看病的钱呢。
温思允加快速度地把牙刷好,再简单地洗完脸以后,匆匆忙忙地跑回卧室、拿出手机,给邢周发了一条微信消息,再问了一次昨天的那个问题。
【Echo:昨晚在医院花了多少钱呀?】
【Echo:我转给你。】
温思允估摸着他昨晚应该帮自己修图修到很晚,这会儿还没醒,也没急着等他的回复,预备先出门去吃个早饭、顺便取一些已经寄到了的产品快递。
风华园建立起来的时候,快递行业还没有现在那么兴盛,也就不像新式小区那样、每栋楼底下都有存放快递自提柜,而是需要走到小区门口的菜鸟驿站里领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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