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今天跟她说的第二句情话。她才发现他说这种话的时候格外认真,认真到她只要不专心,就会因此内疚。她轻轻颤抖了一下。她望着他,问:“很早?”
他点点头,将她拥入怀中,说:“很早,很早,早到你可能都没发现。”
冯青想,他的很早大概是他们同床四年间的某一刻。其实她比他更早,但这种事情没有必要拿出来比。她只能用比他更大的力气抱着他,直到他翻身过来,将一切主导在手中。
……
第二日,冯青出门已是日上三竿。
她跟莫云约在红墙咖啡厅见面。她到了一会,莫云也到来。两个人点过咖啡,简单招呼后就直奔主题。
事实上,莫云在他们刚参加梦APP时就盯上他们,只是他们当时被宋成义牵头进了大型娱乐公司,她才跟他们错失交臂。
但到底是不死心,特别是在他们参加过一些乱七八糟的节目之后,莫云觉得这简直是件暴殄天物的事情。
那天,在酒吧碰上了冯青跟程淼淼,莫云第一时间就上去跟她们交谈。
简单的接触中,她试探出这两个女人跟她的很多认知相似。特别是在冯青主动召开了那场关于声讨职场性/侵的记者会之后,她更加急切地想要把这个乐队挖进自家公司。
她跟冯青说,她就差做法他们赶紧被公司雪藏了。
她其实也知道旧城人这支乐队在大公司待不下去。
“你们的气质明显不符合。”她嘬一口咖啡,道。
冯青:“或许是你把我们想的太厉害。我看过你们公司的网红,她们都有种改变什么的使命感,但是我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好好玩我们的乐队。”
莫云立刻道:“不不不,不是使命感,我旗下那些人,她们只是在做他们喜欢的事情。只不过,这件事恰好跟我们公司的文化有契合度。”
冯青说:“我们乐队无法像她们那样,站在镜头前跟人交谈。”
莫云:“我不需要你们交谈。有件事情,只能你们做。其实说句实话,在注意到你们之前,我也看过好些乐队和歌手。单纯的歌手没有那股力量,那种摇滚的不羁和自由,只有乐队能够完成,而乐队的话,你们是我现在看到最具有韧性的乐队。”
话说到此,冯青知道,只要她开口,要求不过分对方一定会签下他们。
她便道:“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莫云放下咖啡杯,问:“介不介意跟我去个地方?”
……
两个人坐车去了沿江路附近的一家旧教堂。
莫云在教堂旁边的花店买了两束花,分一束给冯青,然后带着冯青进入教堂内部。
走进去后,冯青才发现,这似乎是一家医院。
莫云跟里面的人应该很熟悉,两个人才走进院子,那些护士就跟她打招呼,甚至有病人向着她点头。
她回头跟冯青解释:“这之前是个教堂,民国后一直空着,我们捐款弄了这家疗养院。”
说着,她带着冯青站在一间病房门口。
她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清脆的疑惑:“谁?”
“我,莫云。”莫云自报家门,对方才让请进。
莫云开门进去,冯青紧随其后。
病房不大,约莫二十平,放着一张床,墙被刷成粉白色,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满室温暖。
冯青进去后,发现床边坐着个人。背对着这边堆着积木,带一顶橘色的绒线帽,小小的身体看起来应该还未成年。
对方闻声回头,看到莫云,咻一下从床上跳起来,两步冲过来一把抱住莫云,道:“云姐姐,你来了!”
莫云笑着摸摸对方的头,问:“来看看你,带了你最喜欢的向日葵。”
那女孩捧着向日葵一阵观赏,过了一会,像是终于发现了冯青,快速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笑意立刻凝固,化成一脸戒备。
莫云见状,伸手轻轻握住对方的手,说:“小橘子,给你介绍个新朋友,冯青。看,她也给你带花了。”
冯青闻言,立刻面带笑容将花递给对方。
小橘子睁着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看她,又看看她手里的花,好一会才伸手接过花,然后小声说了句谢谢。
冯青回了句不客气。
对方看她一眼,又拉着莫云走到床边坐下。
她们开始聊天,冯青站在一边,听到莫云问她:“最近怎么样?”
她笑着说:“好多了。除了偶尔会听到些声音。”
莫云:“要乖乖吃药。”
她说:“知道的。”
莫云又指着冯青道:“她是个歌手,他们有个乐队,很厉害。”
小橘子闻言,立刻抬头看向冯青,眼底带着点惊奇。
她问冯青:“你们乐队叫什么名字?”
冯青将旧城人的名字告诉她。她闻言点点头,又回头对莫云道:“我们来玩游戏吧。”
玩的游戏是最简单的堆积木,莫云陪她堆到夕阳西下,一直到她犯困睡去,这才离开。
两个人走出病房,夕阳照着疗养院前面一块不小的草坪,有两三个病人在其中散步。她们沿着大路往外走,莫云说:“你给她写一首歌,我就给你们乐队赔偿违约款,顺便帮你们把那张专辑的版权买过来。”
冯青问出从刚才进病房就萦绕心间的疑惑:“她怎么了?”
莫云:“细胞癌,晚期,医生说没几个月了。”
虽是打小在住满病痛患者的医院里活动,见惯生离死别,但听到这么小的生命即将流逝,冯青还是不由心痛。
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她问:“是缅怀歌曲?”
莫云摇摇头:“一年前,她读高三,学校有个男生追她被她拒绝,男生拍了她跟一个男孩子打闹的照片,在网上造谣她的私生活。这件事被一家无良自媒体编造成故事大范围宣传,那些不明真相的网友对她肆意评判,抨击。半年前,她自杀未遂,被人送到了医院。”
故事虽短,但却是一个人艰难的人生。
她眉头紧皱:“没有人出来帮忙解释真相?”
莫云面露讽刺:“有,那又如何?伤害已经造成。现代这个社会,每个人都只是这网络世界的一个小小字符。有时候你觉得自己理性,但面对四面八方的信息,只要稍不小心,你可能就组成了那把利剑里的一部分。网友不是个体,你无法指责单一的某个人,有些人在知道真相后会说一句,哦,原来是这样;更多的,发泄完自己的情绪,完全不会在意事情的后续。”
不知为何,冯青听了这话,有丝挫败的感觉。她捏了捏拳头,又问:“她的家人呢?”
莫云摇摇头:“有个奶奶,本来身体就不好,事情发生后受不了,走了。”
我们时常感叹故事狗血,实则生活□□裸的残忍更让人难以接受。
冯青一时语塞,心里堵得慌。
莫云又说:“是她主动找的我们。她希望将自己的故事写成一首歌,我之前找过公司其他的歌手,但都不是很满意。冯青,这件事情,我觉得只有你能做,它不是命题作文,你懂吗?”
这个任务过于沉重,冯青不知道自己做不做的好,但她清楚,她必须接下来。这不单单是为了乐队,也不是出于同情。她清楚这是什么。
她用力点点头,说:“这件事我做。”
此后,冯青开始着手给小橘子写歌的事情。
她将此事在乐队群里简单提了一下,赵逐毫不犹豫,提出要自己负责编曲部分。
冯青本来不太会编曲,这样最好。她负责作词。为了歌词贴合,她开始主动去接触小橘子。
可惜,没有莫云在场,她去了好几次都吃闭门羹,但她这个人耐心好,并不会因此退缩。
这样过了大概半个月,事情终于发出转机。
那是一个下雨的午后,冯青一如往常买了花去探望小橘子。小橘子又没给她开门,她只得坐在医院的走廊上。
她正低头按着手机,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大叫着从病房里跑了出来,好几个护士过来拦她,但显然不如她力气大,被推得东倒西歪。
声音吸引来病房里病人们的关注,有人探头观望,有欢快鼓掌的,也有满脸惊恐,直接原地尿裤子的。
这是一家精神修养的医院,这情况实属正常。
护士在走廊上大喊:“大家进病房,不要出来!”
没有人听。
那个女人被几个女护士按着,拼了命尖叫挣扎。眼看着她要挣脱了,冯青放下手里的花快步走了过去。
她伸手一把抓住那女患者的胳膊,刚要钳制对方,对方另外一只手抓来,直接抓在她手上,瞬间见了血。
她看也没看一眼,见势抓住对方另外一只手,将对方两只手往对方身后一提,堪堪钳制住对方。
拿着针的护士被她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吓到,直到旁边另外一名护士喊着:“愣着干什么,赶紧打针!”
对方这才惊醒,将镇定打进那名女患者的身体。
场面控制后,冯青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按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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