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橙 (木成天)

　　他回头看一眼冯青，终于带着她往一边的一间屋子走去。
　　那是间上了锁的屋子，冯青先前发现这个屋子时还想过里面是不是放钱的。如今看到屋子，再回想白小丁的那些话以及宋成义现在的表现，她便直觉里面的东西应该跟她有关。
　　虽然做好了准备，可是当宋成义将门打开的瞬间，她还是呆在原地。
　　房门轻轻打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两个小小通道。通道散发着点点荧光，像某种神秘的隧道。冯青往通道内部看过去，看到不远处放着两个小小的电话亭一样的房间。
　　“前几年我回高中，发现那个地方被拆掉了，然后我就做了这个。”宋成义在旁边说着，语气里难得带了点羞涩。
　　冯青看着亮着柔和灯光通道，又看着不远处的那两个小房子，过去那些记忆就如纸片一般向着她飞来。
　　“就好像你在一片荒芜的沙地走了好久，突然看到了一朵染着露珠的花，哪里忍心摘呢。就让他在那里多好。”
　　“就像你长期在温室里看到各种漂亮的花朵，突然有天出门看到了一只翠绿色的小鸟在大雨的天空下努力向上飞，总不能给她抓回去吧，得让她自在的飞。”
　　……
　　恍惚间，时光倒流。那些隔着一面薄墙说话的话，经历过的事情全都回到了冯青的脑海。
　　她不禁走进那条通道。
　　通道自然不会有以前那么长，短短的一条，很快就到了底。那扇门倒是跟以前一样的破木门。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打开那扇小屋子的门，屋子里小小的桌子，收音机，绿色的灯，甚至连墙上的涂鸦都那么还原。
　　她走进去，在凳子上坐下。抬头，正好瞧见对面的墙上写着一行字：我总是想要准备好了再跟她表白，想要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可我优秀的同时，她也越来越优秀，我不知道何时才能追到她的脚步。
　　以前，她在那间小屋子里看这行字并未有太大的感觉，如今却像是被击中了一般，整个人轻轻一颤。
　　片刻后，她听到旁边传来一阵轻轻的敲墙的声音。
　　“你好。”她听到宋成义的声音从前面的喇叭传来。
　　她顿了下，回：“你好。”
　　“你叫什么名字？”
　　“冯青。你呢？”
　　“宋成义。”
　　“冯青。”
　　“嗯。”
　　“从今天开始，我来追你吧。”
　　她愣了愣，然后轻声一笑，说：“好。”


第53章 快乐
　　新年当天, ‘她时尚’邀请了网红圈好多歌手和段子手来给福利院演出。冯青写的那首《桔汁少女》获得华语摇滚音乐年度最佳原创，如今成了福利院的主题歌曲，他们被安排谢幕表演。
　　天气很冷, 但冯青今天只穿了条灰色的毛线长裙。虽不是飘飘长裙, 但这也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穿裙子。
　　她身材瘦而不柴，该有肉的地方也有肉, 加上棉线群十分勾勒身材, 配上她原本的短发，就显得酷而性感。
　　等她脱下外面罩着的大衣准备上台时，老田一脸夸张：“小青，可以啊。我们有幸成为第一个看你穿裙子的人。”
　　冯青来不及回话，程淼淼就说：“想什么呢, 你怎么可能是第一个！”
　　老田立刻一脸受伤表情：“谁, 是谁？”
　　程淼淼翻着白眼：“老田，别演了, 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还能有谁。”
　　冯青听到这话，嘴角一抽。还能有谁，自然是宋成义。她昨晚决定穿裙子上场时还有些忐忑, 多亏了宋成义在旁边鼓励。
　　冯青还记得宋成义昨晚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不想你这一面给别人看到, 但你能自信站出去，我就开心。”
　　她回头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人生这么大第一次认真欣赏自己的容颜。
　　不知谁说过这么一句话，一个人一但完全接受自己，便会散发出一种专属于自己的气场——不再需要曲意缝合，自然会吸引欣赏你的人。
　　她冲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一笑，转身跟着大家上场。
　　她背着吉他上场, 在一群惊讶的眼神中，道声新年快乐，然后开始介绍表演曲目：“《桔汁少女》送给大家。”
　　她开始歌唱。冬日冷风，青灰色的天空飘起毛毛白雪。
　　冯青看着那点点雪花，仿佛看到了小橘子出现在舞台下面的观众席里。她冲着虚空某一处露出个落落大方的笑，观众席的直播页面正好切到她的脸上。
　　在家观看直播的人看到她脸上的笑，莫名跟着开心。那些熟悉她的歌迷更是激动地在弹幕上发出文字：这还是旧城人的青爷吗？
　　天，她竟然穿裙子了。
　　她还在笑。
　　青爷不酷了，我的青春结束了。
　　楼上别瞎说，女人的酷也可以是温柔的酷，现在的青爷才是所向无敌的……
　　弹幕在疯狂滚动，台上的人在轻轻吟唱。一直到歌曲结束，她带着乐队跟大家鞠躬道别，弹幕还在疯狂滚动关于旧城人主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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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台后，碰到王与后的三位成员，何小兵看到冯青，一脸赞赏：“可以啊，小青，越来越稳。”
　　王与后如今也签约一家MCN，今天是演唱嘉宾。
　　冯青也不客气，笑着说了声还行。
　　何小兵啧了一声，又问赵逐：“老赵，今晚跨年，咱孤家寡人到KK酒吧一聚？”
　　不等赵逐回话，老田道：“你是孤家寡人，咱逐可是有人陪的。”
　　何小兵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摇着头：“哎呀，瞧我这记性，那胖子你跟我去？”
　　老田一脸勉为其难：“那只能胖爷我陪你咯。”
　　“别说的你多委屈似的。”何小兵道。
　　程淼淼说：“你们去酒吧，我得回去照顾我家那两个兔崽子了。”
　　何小兵：“大过年的，淼姐你也别忙活，直接把俩小崽子带过来，咱让酒吧的秦哥给他们弄个房间玩游戏机。”
　　程淼淼考虑一会，答应：“也行。”
　　“小青你呢？”何小兵又问。
　　冯青一脸尴尬：“那什么，我有事，得先走。”
　　“你们这些谈恋爱的，真没劲儿！”何小兵说了句，又拉着老田：“走了，胖爷，咱喝酒去。”
　　冯青无奈一笑，跟大家打过招呼，披好风衣往福利院外走去。
　　路上，她打了个电话给李红。
　　李红秒接起来，不给她开口就道：“刚老头还在念叨你，说这么冷，唱歌还穿裙子。”
　　看来是看过直播了。
　　冯青听到那边一阵砰砰响，问：“你们麻将都打上了？”
　　李红：“大姐，您也不看看现在几点，都十一点多了，咱都打好几圈了。你也不回来，我给隔壁小孩叫来配角，哎。”
　　冯青：“这不是有演出。”
　　李红：“行行行，您大忙人。”又叫了声，“臭老头，别趁着我打电话偷偷换牌，冯青，你跟老头儿讲！”
　　说完，一阵喧闹，手机被换了人，那边传来老男人沧桑的声音：“喂。”
　　冯青喂了一声，莫名喉咙一涩。
　　老男人：“大冬天的，别为了风度不讲温度，多穿点。”
　　冯青：“知道的，你还是不是玩摇滚的，在意这些。”
　　老男人感叹：“老啰，老啰！”
　　冯青吸了吸鼻子，笑：“你也有承认自己老了的时候。”
　　老男人：“没办法啊，现实摆面前。”
　　冯青说：“照顾好身体。”顿了顿，又说，“老头，我跟宋成义，我决定跟他在一起了。”
　　老男人沉默了一阵，说：“确定了？”
　　“确定了。”
　　老男人：“那行，希望我死之前能够抱上孙娃娃。”
　　冯青恼羞：“这才哪到哪，还有你别动不动死啊死的！”
　　老男人：“你们年轻人还不快哩。”又说，“你跟他一起过年？”
　　冯青想着宋成义说的要在家做年夜饭等她回去吃，嗯了一声。
　　老男人：“好着咧，以后终于有个人陪你过年了。”
　　话音未落，听筒里又传来李红的声音：“以后再也不用我跑东跑西。”
　　“你这话说的！”老头跟她吵起来。
　　冯青听着他俩的争吵，眼睛慢慢就模糊了。
　　她再次吸了吸鼻子，然后说：“等我演出结束回去住一段时间。”
　　“行。”老头跟李红一起道。
　　老头又说：“到时候春种了，让宋成义那小子帮我整下田。”
　　李红：“你给人家当什么了，人是个总裁，不是你的种田机器！”
　　“我孙女婿，你不服气吗？”老男人叫着。两个人又吵了起来。
　　冯青听着那声孙女婿，笑着说：“别吵了，回去我帮你弄。”
　　老男人：“听见没！”
　　李红：“冯青，你就惯着他吧！”
　　冯青说：“好了，你们打牌吧，我也要回家了。”
　　挂电话前，老男人又道：“冯青，凡事别太强撑着，也别太任性。”
　　“知道了。”她回了一声，这才收了电话。
　　雪似乎越下越大了，她这才往外走了一段路的距离，衣服上就堆积了好些白色。
　　她快步往外走去，想着今天也不知道好不好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