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庄子, 并不适合女儿休养,倒不如送她们回闵京。
乔侍郎与夫人商议此事, 说着将她们送回闵京,自己在这庄子停留几日。
有一些事, 总要弄清楚前因后果……
那半截玉佩与朝廷的党派之争有所关联, 这番暗杀,不仅仅是杀死执玉佩之人, 更多的是冲着他而来。
夫人听完他的推测, 怎么也不肯回京。
好劝歹劝, 终究是没劝下来。乔侍郎无法,只好将唯一的女儿先送回去。
因夫人留在庄中,便留下了大部分侍卫护她安全。
可是又担心女儿在回京路上遭遇不虞,便花重金向清辉阁请了两个高手, 希求护送女儿安全到京。
闵京那边,已先给夫人母家寄了书信,若夫妻二人真在这小庄遭遇不幸,只求丈人丈母能收留孤女。
皓雪的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药石无医,发作时只能昏睡稍解一两分疼痛。
她就在昏睡的时候,被爹娘送进了马车。
待醒来时,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小姐,你醒了。”
服侍的丫鬟将她扶起来,拿出手帕为她擦了擦额间的细汗。
“现在……是在哪儿?”
高烧仍未完全消退,身体虚弱得不成样子。
细白指尖挑开车帘一角,外面景物变换,似乎是在去往何处的路上。
“现在已经行至义庄,还有两天就可以到闵京了。”
“怎么忽然要回闵京?爹娘呢?”
“老爷夫人还留在庄子里,只说把小姐送回闵京,具体缘由,没有和我交代太多。”
“停车。”
皓雪心中疑惑更甚,向外面轻喊了一声,但赶车人并未听她的话,马车依旧在不停的行进。
“小姐,老爷说了,一定要将你送往闵京,中途不得折返。”
“不折返……至少可以停靠休息吧。这马车颠得我难受…咳,咳咳…我们歇一会儿再走吧……咳咳咳……”
说了两句便咳嗽了起来,因发烧而微红的脸颊也褪去了血色。
丫鬟见自家小姐这般难受,不免心疼,“小姐你再忍忍,前面就是驿站了,我们到驿站歇脚。”
到了驿站,马车方缓。
丫鬟掀开帘子,皓雪看到外面除了眼熟的护卫,还有两名骑在马上的陌生人,衣服装饰与她家护卫不同。
背身于她,故看不到模样相貌,只看到身形修硕,背负长剑,浑然一股肃杀气。
“他们是谁?”
“老爷从清辉阁请来的人,说是这几天路上不安全,有他们护送,就能安全到京。”
“嗯。”
她轻轻应了声,扶着门框准备下车。
忽然有一只手出现在她面前,细白,干净,漂亮得像是冰砌的,唯一的瑕疵是指节处有薄薄的茧。
皓雪顺着那手臂慢慢往上看,待看到那人模样时,心头凛然一惊!
原本就白的小脸这下更是白得彻底,转过头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乔小姐这是怎么了?”
那人阴柔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
丫鬟不疑有他,如实答道:“小姐自幼便有这毛病,不碍事的,缓一会儿就好。”
“这样啊,我还以为小姐觉得在下样貌丑陋,心中惧怕才如此呢。”
“怎么会?公子您相貌昳丽,何谈丑陋?”
这厢,皓雪努力将喉间的痒意压了下去。
她方才,确实是因为他才反应剧烈。
这人,分明就是昨晚的黑衣人,仅仅是换了身装束,就由杀人的凶手转换成了护人的义士?
颤颤巍巍的扶着门框,努力想避开他的手。
这只手,昨晚杀过人,捏过她骨头,痛意在脑海中盘旋,怎么都不敢忘。
可她毕竟是娇弱的官家小姐,又生着病,哪有什么力气?
下马车的时候险些摔倒,那只手及时扶住她臂腕。
两人之间的体温有着极大的差异,她似一团灼人的火,他却似刺骨的冰。刚相触时,她心头倒吸了口凉气,但因为惧怕他,不敢将情绪外露。
忍着难受,想抽回自己的手臂,可对方抓得很紧,她怎么都挣脱不了。
皓雪无措又慌张,仓皇间看了他一眼。
他的神情就像逗弄有趣的小动物。
京中那些公子哥逗弄新生的乳犬时就是这种表情,看似颇感意趣,可那犬一旦不听话,他们就会将它弄死。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
他也能轻易将她弄死……
忍着心中怯意,乖巧的顺从的向他的手借力下车。
到了驿站里面,她与丫鬟同一间房。晚上忍不住问道:“他……他们真是我爹请来保护我的?”
“是啊,他们可是清辉阁的高手,有他们护送,我们一定能安全到闵京的。”
“……”
皓雪不知说什么好。
爹娘自以为请来了活菩萨,可她心里清楚,这分明是来取她性命的阎罗王。
第二日,依旧得扶着他的手臂上马车。
到了车内,她才想起昨晚本想设计回去庄子的,但是因为害怕,一夜惶惶,把这事给忘了。
而如今,她若想说什么怕是不能够了,因为一看到他的脸,她就怕到口不能言。
“阿笺,你知道清辉阁是什么地方吗?”
“唔……之前和祥子哥听说书先生说过,说是江湖有名的暗阁,只认钱不认人是他们那儿的死规矩。”
“难怪呢……”
难怪前晚杀人,今朝就来护人。
既然他们那边的规矩是这样,他应该就不会滥杀无辜,毕竟收了她爹娘的钱,怎么也得将她安全送到闵京。
第47章 平行世界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帘子一动, 有人跨步进来。
皓雪看见他,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丫鬟望着他,问道:“公子是有什么事吗?”
“外面日头大, 烦问姑娘有伞吗?”
“啊?有……有的。”
丫鬟将车里的备用伞递予他。
他接过,轻声道了句谢。
车帘重新被合上, 隔绝车里车外两个世界。外面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娇气啊?一个大男人打伞不觉得娘儿们兮兮的?”
声音陌生, 大概是与他同行的另一个杀手。
“关你屁事!”
“啧!怎么还对我这么凶?都搭伙做任务这么久了。而且我也没说错呀,长得像娘们那是天生的没办法,可是言行举止这么像娘儿们是为什么?莫非喜好男风,想去做那兔儿爷?”
“柒长老养了一只狗看守庭院, 我每回报备任务都会经过那儿,一来二去与那只狗便认识了,按道理既然相熟了狗就不会吠人了,可有一次我经过那院狗还是对我吠了声。你猜我干了什么?”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你干了什么?”
“我割了它的舌头挖了它的眼睛!没眼力见儿的东西, 也不看看是谁就敢乱吠!生人吠一两句可夸它警惕性高,熟人还敢瞎叫唤!平日里闲着没事只会吃干饭, 养着这样的狗东西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吗?眼睛舌头留着有什么用?倒不如割了去!”
“你……”那人像是被唬住了,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柒长老养没养狗他不清楚, 但是对方话中的意思已清楚, 自己要是再乱说话,他就要割自己的舌头, 挖自己的眼睛。
丫鬟趴在车窗口, 掀起帘子向外偷看。
“小姐, 他们说的话好吓人呀……”
皓雪点了点头。
“可是,那位公子长得可真好看,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即使再怕那杀手, 也不得不承认丫鬟所言非虚。
目光顺着掀开的空隙看过去,看到对方浓黑的长发高高束起,背影秀挺,像一杆笔直的翠竹,凛凛风姿,不易摧折。
左手执缰绳,右手执油纸伞,伞上绘着大片牡丹,仿若泼血,又兼他衣黑如墨,肤白胜雪,乍看之下只觉诡艳生姿。
“小姐,你说清辉阁的人是不是都长得像他那样好看呀?”
“与他同行的另一人也是清辉阁的,你觉得呢?”
“唔……反正不丑。若是清辉阁的高手能有一个做我以后的良人就好了,长得好看,武功又高。”
“像那位公子一样性情的人,你也愿意?”
“他长得那样好看,性情古怪刁钻一点儿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我若是他喜爱之人,他肯定不会那样对我,反而会好好保护我。”
皓雪轻叹一声,没理会她的胡言乱语。
方才杀手所说的话,她们又不是没听见,这般歹毒狠厉的人,竟然也有思慕者,真不知这世道究竟怎么了?
脑袋又昏昏沉沉起来,想是老毛病又犯了。
丫鬟拿出个软枕让她躺着休息,她刚沾到枕头便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不知几时。
马车已停,外面异常安静。
她睁眼往周围看了看,待看清坐在身旁的人,凛然一惊!残余的一点昏沉睡意都被吓跑了。
那人似乎在养神,双目轻阖,长睫覆下浅淡阴影。
即使是休息的时间,他姿态也很端正,腰背挺拔,脖颈抻直,像一把紧绷着的弓,搭扣的箭羽随时可离弦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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