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凉 (九天绛)

　　门开了。
　　一道身影伫立在门前，几乎挡住了全部出口。他量身定制的黑色西服一丝不苟，身前別着的金色胸针，有着微微的冰冷的光。深邃的眼睛，锐利中带着几分冷酷，却在看到渺渺的时候，蓦地怔住。
　　浴室里，女生像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
　　她有些不自在的站在蓝白相间的地板上，脸色微红，应该是沐浴之后产生的身体反应。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看了一会儿，渺渺不自觉的轻咳一声，她刚想开口，就看到靳薄凉若无其事的关上了浴室的门。
　　渺渺：“……”
　　她这是被关在里面了？靳薄凉的意思是，不让她出去吗？
　　关明珠站的位置，看不到浴室里面的情况。她小声问道：“还好吗？”
　　里面，确实是有人吧？
　　自己刚才好像听到了一声轻咳，感觉是个女人。
　　但看靳总这反应，似乎完全不与之计较。
　　难道他金屋藏娇了？
　　靳薄凉站在浴室门口，他重新点了一根烟：“按照我说的做，公司会主动与你解约。你只需要承担几家品牌方的违约资金，大概八百万。”
　　“……”一下子扯回到工作，关明珠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等她脑子接收了这份讯息，脸上的神情变得激动起来：“真的？”
　　只是约钱总出来，那还不简单！
　　跟七千万相比，八百万已经少很多了……
　　她把刚入手的房子卖一卖，刚好能还上。
　　靳薄凉背靠着浴室的门，他的视线染上了一层烟雾，声音寡淡：“以后跟烟云有关的资源，你都上不了。”
　　这算是烟云单方面的封杀。
　　解约可以，将功补过也可以。但她给渺渺发的那些侮辱咒骂，一字一句，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关明珠微微垂眸，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娱乐圈，也不是只有烟云一家公司。
　　她点头：“我知道的。我以后不会再在网上乱发言了……真的，很抱歉，我真的知道错了。”
　　“去吧，其他的事情林助理会联系你。”
　　“好。”
　　关明珠终于能离开了，她从来没有这么迫切的想要逃离——靳总的身边！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云淡风轻，可却是从别人身上一刀刀的剜下了肉，他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万恶的资本家！
　　关明珠意识到自己的存款、房车，都因为这件事而化为乌有……
　　她这次是真的哭了。
　　不是演戏，而是心疼+肉疼，太特么难受了。
　　离开了烟云，清平传媒也去不了。她后面怎么发展，全看自己造化。运气好可能会东山再起，运气不好大概从此消失在观众的视野里。可能若干年后，还会有人发帖询问——当初那个连着出演两部大电影女主的关明珠，怎么突然就销声匿迹了？
　　门外，林助理是第一个看到关明珠出来的。
　　她戴着墨镜，却也难掩脸上的泪痕。
　　林助理虽然心底觉得可惜，但还是没有给太多同情——怎么说呢，都是她自己作的。
　　如果她能有舒梨那种沉稳安静的性子，烟云一定能把她捧红。
　　除了林助理，走廊还有其他的工作人员偶尔路过。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早就发现这酒店外面蹲了很多狗仔。这就很奇怪了，他们蹲了这些天，是为了拍什么？
　　关明珠出去后，靳薄凉就顺势把门关上了。
　　林助理有点惊讶。
　　“靳总，我们今晚还去剧组吗？”他发了一条语音。
　　很快，收到了回复。
　　靳薄凉：“不去了。”
　　啊？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林助理有点没搞明白。
　　靳总工作的时候一直都雷厉风行，定下的行程很少会推翻，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因为渺渺。
　　总不能渺渺也来了吧？
　　他在心底嘀咕。
　　外面有些吵闹。渺渺耐着性子，用梳子打理长发，在确定关明珠离开后，她用起了吹风机。
　　靳薄凉将抽完一半的烟，摁灭在透明的烟灰缸里。
　　他敲了敲浴室的门。
　　渺渺看了一眼镜子，上面的水雾散了一半。她放下吹风机，打开了门。
　　“不好意思，我好像进错房间了。”渺渺率先开口道。
　　“没事。”
　　“你们刚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她老实交代。
　　“嗯。”
　　渺渺飞快的看了他一眼，之前他第一次开浴室门的时候，身上有一股杀气，令人窒息。
　　现在看去，他的神色缓和了不少，至少让人没那么害怕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尴尬，所以一直没出去。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们会聊那么重要的事情。”她低头，神色有些愧疚。
　　早知道他们的聊天内容那么“私密”，她就该在听到林助理声音的时候，主动出来。
　　哪怕是会让关明珠心里腹诽，让其他人误会，也比现在这样强啊。
　　靳薄凉的声音依旧低沉，但是面对渺渺的时候，明显比平时都更温和。
　　“不重要，不用道歉。”
　　说实话，能在这里看到渺渺，他这几天沉闷的心情，总算好转了一些。
　　至于他让关明珠做的那件事请就算渺渺知道了，也没什么。
　　“嗯……谢谢。”渺渺除了这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靳薄凉第一反应是关上浴室的门，所以到最后关明珠都没有看到自己，那么，也就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去。
　　她问道：“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靳薄凉：“走是可以走，但是，外面有很多剧组的工作人员，还混入了一些狗仔记者，等着拍头条。”
　　“不止走廊，酒店门口也蹲了不少人。”他补充道。
　　渺渺：“……”
　　啊，这是被哪家八卦媒体盯上了吗？
　　“你先出来吧，窗帘我已经拉上了。”靳薄凉说道。
　　“好的……”
　　她穿着拖鞋，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房间里，只有她跟靳薄凉两个人。吊灯亮着，光线有点刺眼。
　　渺渺看到了门后放着的，自己的白色拖箱。
　　她有些困惑：“他们都是来拍你的？”
　　“不清楚。”
　　“呃……”
　　“你怎么会来这边？”靳薄凉突然问道。
　　渺渺从浴室出来后，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她身上还穿着柔软的浅色长裙，长发白干，肤色白皙。她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等了好几秒，才有些结巴的说道：“我……我来找小雅，有一点事要跟她说。”
　　“小雅？”靳薄凉一时半会儿没想起这号人物。
　　渺渺有点心虚：“苏秀禾老师身边的助理，我们大学时期就认识的。”
　　“哦，苏秀禾。”
　　渺渺继续说道：“房卡是小雅给我的，她让我先去她的房间休息。这边好像满员了……嗯，她说，她跟苏老师关系很好，苏老师同意了的。”
　　她和姐姐之间的关系，以前也一直没有告诉靳薄凉。
　　渺渺撒谎了，她心情有些低落。
　　但是，她不想给姐姐惹麻烦。
　　靳薄凉大概想了一下，就串联起来了：“懂了。他们是想拍我跟苏秀禾。”
　　这阵势，来的不止一家媒体。
　　他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没有抵达眼底，漆黑眸里，依旧闪烁着寒光。
　　靳薄凉的视线落到渺渺身上后，他的神情才柔和了一些。
　　“先在这里待一会儿。等到了深夜外面没人了，你再去找——你的朋友。”
　　渺渺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不过，这不重要。
　　她不说的话，他也不会追问。
　　“你要是带了电脑，可以用办公桌。嗯，不用管我。”
　　靳薄凉坐到了沙发上，他面色平静的打开笔记本，看那样子，是要开始工作了。
　　“……”
　　渺渺默默地掏出手机：“我这次是出来度假的，所以没带电脑。”
　　靳薄凉微微抬眼，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指向下午四点。
　　距离深夜，还有八个小时。
　　他沉默了片刻，尝试性问道：“要不，我们一起看纪录片？”
　　“文物宝藏类的，口碑很不错。”他做足了功课。
　　“你是说‘神州宝藏”吗？”
　　“对。”
　　“我看过了呢。全集。”
　　“……哦。”


第71章 最亲近的人？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有一点点微妙。
　　渺渺故作轻松的说道：“你忙吧，不用管我。我玩手机一样的。”
　　说完，她戴上了白色的耳机。
　　靳薄凉看着面前的电脑，他停顿了片刻，继续修整手头上的公司报表。也许是因为渺渺就坐在不远处，他偶尔会抬头看她一眼。她坐在椅子上，身体放松，旁若无人的刷着网页。
　　耳机里传来轻快的音乐，身体也会随着左右摇摆。
　　有那么一刻，就好像是回到了过去。他办公的时候，渺渺总会在旁边陪着他，安安静静，温顺如猫。
　　出差一直住的酒店，这并不大的房间，还是第一次让他觉得温暖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