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扭打起来的三人也是一惊,他们几乎立刻就从原地散开,躲开了刺探灵力的攻击。
三个年轻修士互相打着眼色,猫腰爬上另一侧沙丘。
那沙丘下方,竟有九个异域打扮的修士,他们将一位灰袍女剑修困在一个诡异阵法中,正在围攻她。
众离魂仔细看去,那九个异域修士修为不算高,灵力招数却极诡异,有浑身笼罩着黑雾障气的男修,有两眼翻白悬立于半空的女修等等,他们容貌特征与华夏各族都不像,肤色暗黑,眼眶深陷,多数是卷发。
那灰袍女剑修年事已高,头发花白,却身法灵动,剑气更是清朗玄妙,她手中那把剑竟是!
裴牧云与解春风脱口而出:“师祖!”
众离魂不料竟能看见前任玄真掌门,纷纷纳罕。
那灰袍女剑修已身受重伤,忽然朗声大笑:“我将身死在这大漠中,断了玄真传承,愧对师父,愧对诸位前辈!但我玄真派无愧天地,人神共鉴!尔等妖人,困我在此,就都留下给本掌门陪葬!穆月今夜以身殉国,绝不会放妖人入关!”
说罢,她竟强行运转全身灵力,立时就要将灵力逼出,年轻道修立刻如离弦之箭般跳了出去,高呼:“前辈住手!!不至于此啊!”
话没说完,他已挥着铁剑跟那些异修动起手来,儒修气到竟骂了声粗鄙之语,却也跳了出去,佛修伤还没好,只能依然藏身于沙丘之上,皱眉观战。
还以为又要目睹一个玄真掌门自爆,众离魂都吓得手抖,现在仍是止不住的后怕,虽然早听说过玄真派的烈性名声,心里也不是不佩服,但若在短短数日内见证两个玄真掌门为民赴死,那真是非得留下心病不可。
眼前却是苦战。那灰袍女剑修是结丹修为,被那九个异修困在诡异阵法中,攻击几乎都被阵法吸收,这才奈何他们不得。两个带伤的筑基修士冲出去后,那九个异修根本不放在眼里,就站在原地攻击两人,将两人打得极为狼狈。
众离魂捏着一把汗,那道修却并非有勇无谋,他打法赖皮,看着像仓皇逃窜,真正与他交手才知是虚虚实实,一不小心就被割一剑,极为烦人,这般扰打,居然引得其中一个异修忍不住追他,离开了所站之地半步。
那异修一动,阵法竟就出现了纰漏!
那灰袍女剑修不是吃素的,立刻抓住时机,抡起剑气疾风暴雨地狂砍一通,竟让她破阵而出!
结丹剑修真正的实力哪是好相与的,局势眨眼逆转,即使身怀重伤,还是将九个异修打得落花流水。
然而,不等众离魂欢欣鼓舞,那个浑身笼罩着黑雾障气的异修就举起手,一道红光从他掌心射出,在夜空中构成一朵诡异红花,恶意喝道:“黄皮杂种!死来!”
夜空中的红光之花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它一闪烁,灰袍女剑修和两个年轻修士就像是突然被堵塞了修为,修为灵力受阻,出招自然使不顺畅,三人立刻从上风变得左右支拙,九位异修却是步步紧逼,一时局势再转,看样子是要不死不休。
道修边打边急道:“大官人,你不是有压箱底的保命家伙?”
儒修边打边气道:“谁惹出来的事谁收拾!”
道修还想故技重施:“救人一命、”
儒修不听他说完,狠声打断道:“要我拿保命家伙出来,除非你们立誓拿命债欠我!”
道修气得险些连还手都顾不上了:“同生共死这么些日子,在你眼里,难道我跟和尚是受恩不图报的小人?立誓与否,你有难,我们会不帮?”
听他说完,儒修竟不吭声。
片刻后,儒修又骂了声粗鄙之语,一咬牙,从领口拽出一只系着红绳的玉雕小船,咬破手指以血解封,那玉雕小船速速变大,竟将所有攻击挡在船外。
儒修发狠将道修扯上玉船,同时大喊一声“前辈!”,灰袍女剑修也跳上玉船,玉船往沙丘上飞去,道修与儒修又合力将佛修拉上玉船,随后,玉船化作一道流光,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众离魂还来不及松口气,只觉眼前一阵光影缭乱,待视野再度清晰竟是在一顶军帐之中。
年轻儒修、道修和佛修都躺在各自的简陋铺盖上,显然是安全逃脱了。
儒修露着上身,侧腰伤口被包扎了起来。佛修闭目凝神,面色依然虚弱。道修看上去倒是活蹦乱跳,床头却摆着好几个丹药瓶。
道修正对佛修绘声绘色的讲故事,讲的是儒修决定拿出玉雕小船救他们小命时的情景,着重描述了儒修当时的肉痛神色。
儒修在一旁听得阵阵冷笑。
听完,佛修坐起身来,竟直白地问那儒修:“命债,立不立?”
儒修转过头看他,两人对视片刻,儒修挑眉答:“立,怎么不立?我是那种施恩不图报的人么?”
道修微微皱眉,张口要说什么,却又闭了口。
佛修果断得很,二话不说就跟儒修立誓定了命债。
众离魂都是第一次见证定命债,看他二人划破掌心、立誓言、交换灵力灌入掌心之中,两人掌心两种颜色的灵力越来越亮,亮到众离魂都睁不开眼时才忽然熄灭,此刻命债立定,孔雀佛子掌心的划痕瞬间痊愈,姬肃卿先前的掌心划痕却化成了三个血色小字,正是孔雀佛子的名字,释迦陵。
既然他俩定了,道修自然不会退缩,也要跟儒修定命债,儒修也不推辞,依样跟他定了。
竟然真定了命债!众离魂看着眼前发展目瞪口呆,纷纷想起了儒门之谋,当下就感觉不好,虽说儒门之主此刻还不是儒门之主,可他手里已经拿捏着孔雀佛子和星归道长的命债,命债的约束,可比什么阴谋都管用。
或许,儒门之主就是利用了命债,才让孔雀佛子不得不对玄真掌门欺瞒实情?可玄真掌门不也欠儒门之主命债,何不直接……?
众离魂猜测纷纷,眼前景象却在继续,刚定完命债,儒修竟就摆出了债主的谱子,对道修颐气指使道:“给我倒杯新鲜水。”
佛修微微皱眉,道修却二话不说,将儒修杯里残茶拿去帐外泼了,重新给他倒了水。
儒修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慢悠悠道:“星归,水倒得不错,你我命债,一笔勾销。”
他话音刚落,掌心的[望星归]三字就消隐无踪。
众离魂皆是一愣。
道修亦是一愣,不禁大笑:“肃卿,你这人真有意思。”
佛修却是皱眉,直问:“你什么意思?”
儒修咬着字答:“什么意思?没意思。小意思。不好意思。意思意思。你猜?”
他俩一个冷眼讥诮一个怒火更炙,说话间有剑拔弩张之势。
却在此时,一只吱吱叫的小猴钻了进来,道修见了它,瞬间解了愁眉,笑着弯腰去抱它:“小黄!你怎知我们回来了?”
裴牧云和解春风才知道猴叔还有这么个的名字,两人对视,解春风笑笑:“这一听就是师父起的名字。”
在春风渡捡的孩子,就叫个春风。在黄山捡的猴,就叫个小黄。难怪猴叔从来不提。
纸人们也认出了猴叔,开心地蹦蹦跳跳:“是猴叔呐!”“猴猴叔小小!”“小小猴叔!”
那小猴却不知为何对道修一脸不高兴,不过,万分熟练地揪着粗布道袍往上爬,一路爬到道修头顶去,抱着他发髻坐着,忽然小肚子响亮地咕一声。
“原是饿了,”道修也不恼,手伸到头顶去摸摸它脑袋,心疼起来,“军中缺银少粮,咱出去这几日,那些兵卒怕是舍不得喂饱它。”
他眼珠子一转,看向帐中其他二人:“太阳下山,正不热,咱像上回那样,出去寻些吃食吧?”
儒修挑了挑眉没说话,佛修却生气道:“你又要我引鸟兽出来,我不去!”
道修好声好气道:“去吧去吧,咱们仨一起去。你们没醒的时候,我出去溜达了一趟,听伙头兵说,现在重伤患一日竟只给吃一餐饭,还吃不饱,这哪能好呢?你就飞一飞,叫两声,杀生是我的事,烤肉是肃卿的事。我给你跟小黄找果子吃。”
佛修还是怒而不答。
道修又叹气:“唉,迦陵大师,救人一命胜造七、”
他再三搬这句话出来,佛修气得给他推一趔趄,道修却嘿嘿一笑,知道佛修这是答应了,对佛修满嘴奉承话,把儒修扶起身,帮动手不便的儒修穿上衣裳。
众离魂哭笑不得,原来星归道长竟是把绿孔雀当诱饵用,虽是为了重伤兵卒,人命大过兽命,却也确实不怪出家人生气。
有修士注意到儒修枕侧的玉雕小船,可惜道:“这么好的物料,只用一次就报废了。”
“还真是,”另一位修士飘过去,透过右眼别着的单镜片仔细端详,“毕竟是千年前,这已是保命灵器中的上品了,这种特级玉料,放到现在,交给机术师,造出的灵器船能用百年。”
他三人出了军帐,星归道长惯来在交朋友这方面是天赋异禀,跟兵将都混得极熟,跟人唠了唠就成功出了军营。三人踩着漫天晚霞,往远处一片绿洲去。
众离魂眼见绿孔雀还真当起了诱饵,它在绿洲上空绕飞一周,停在树梢,曼妙歌鸣如佛国传说中的迦陵频伽,绿洲中的蛇兽飞鸟受到吸引,纷纷向它而来。
道修倒也不趁禽兽之危,等佛修变回人形,蛇兽飞鸟突然清醒过来,纷纷逃走时,他才抡着铁剑追上去捉。
儒修侧腰有伤,坐在树下等,小猴在他肩上蹲着。
“你们三个小家伙干什么呢?”忽有一个长者声音问。
三人抬首看去,才发觉是昨日那位灰袍女剑修,道修惊喜道:“前辈!您没事了?”
灰袍女剑修朗声一笑,从树上跳下,儒修佛修也都行礼以前辈呼之。
儒修解释道:“星归见军中重伤患没什么吃的,就拉我们出来捕猎,让前辈见笑了。”
“哦?”灰袍女剑修右手按剑,花白头发比昨夜更显眼,却不显老衰,是种精神矍铄的锐利感,“你们倒是心善。”
说着,她侧耳一聆,剑不出鞘,就有数道剑气破空而去,不出片刻,数只中剑气的蛇兽飞鸟被灵力勾回,落到地上。
结丹剑修的实力让三个年轻修士敬慕不已,拱手谢道:“多谢前辈相助。”
灰袍女剑修摆摆手,拔剑指着道修道:“小家伙,剑修见面,总得过个两招。”
道修跃跃欲试,却迟疑地看向同伴。
儒修用灵力卷起地上猎物,一手拉了佛修僧袍袖子就走,只道:“前辈自便,我们去前面水源处。”
佛修一愣,皱眉跟他走了,灰袍女剑修与道修往沙上去,不一会儿就剑气乱飞。
绿洲水源不大,儒修将那些平常无人去吃的蛇兽飞鸟剥皮洗净,看得众离魂直感叹沙漠日子艰苦,姒晴久在行伍,并不惊讶,秦无霜却不知道锦衣玉食的爹爹竟还过过这种日子,一时看得发愣。
佛修坐在一旁,也不躲避,低声念诵着往生咒,点点金色佛光从他合十的掌中飘出,超度此地的血气亡魂。
小猴蹲在佛修怀里,捂着眼睛不敢看。
儒修将料理干净的猎物串起,只是掏出纸包撒了些粗盐,就这么架在火上烤起来。
佛修念完了咒,看着火,忽问:“你知道那位前辈是谁?”
儒修答道:“昨夜你没听见?她是玄真掌门。”
佛修像是放下心来,摸着小猴脑袋不说话。
儒修却忽地一笑:“怎么?怕我害他?”
佛修想了想,竟微微摇头。
儒修正要开口,却听一声大喊:“大和尚,大官人,哈哈,贫道有师父了!”
二人同时看去,见道修提着衣襟飞奔而来,衣襟里满是果子。
他二人对望一眼,都摇头笑了。
原来星归道长被玄真收徒,竟还有这样的前因后果。众离魂眼见着这其乐融融的一面,难免开怀,却又忍不住惆怅。识于微末的情谊,并非作假,可再想想后来发生的事,越发唏嘘。世事如云难预料,人情翻覆似波澜,那堪回首。
大家顾忌着孔雀佛子在场,不愿将心底叹息感慨出声。不少人忍不住看向孔雀佛子,怕他触景伤情。
孔雀佛子却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像是要将这画面牢牢记住,又仿佛是在检视着什么。
忽然,众离魂眼前景色又是一变,不再是晚霞满天的大漠绿洲,而是晨光微熹的庄严寺庙中。
禅意深深的庭院,是偏殿僧房的布置,看不出究竟是在何方宝刹,年轻时的孔雀佛子背对着他们,面朝墙壁在石凳上坐着。
恰此时,晨曦初露,随风传来念经佛诵,那诵音众而合一,沉意静神,直入心海涤尘。伴有击磬撞钟之声,那钟声一荡万里,悠远宁韵,令人心旷神怡。
有佛修认出钟声,惊呼:“白马寺!”
竟是白马寺?一听到了祖庭,信佛的百姓都对着钟声激动叩拜,佛修们也都念起了佛。
其他修鬼精怪也都生出三分敬意,只是纳闷,从没听说孔雀佛子还在白马寺落过脚,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这时,忽听哎呦一声。
众离魂循声看去,只见年轻时的星归道长一头从墙上栽下,而姬肃卿刚收回腿,施施然从墙头跳了下来,还对着没爬起来的星归道长,促狭地吟了一句“将仲子兮,无逾我墙”。
这两位居然翻寺墙来见好友,让众离魂忍俊不禁。
不少修士注意到,他二人都不再是先前刚闯荡江湖的年轻修士模样,容颜气质都成熟了两分,修为也都到了结丹,浑身穿戴都比先前好了许多,尤其是星归道长那把剑,应当是他自己亲手打造的玄真灵剑,与先前的破铁剑是天渊之别。
再转过头去看孔雀佛子,众离魂都齐齐一愣。
从地上爬起来的望星归与姬肃卿也都是齐齐一愣。
孔雀佛子也和两位好友一样,气质成熟了两分,却是容颜未改,他毕竟是灵禽,寿数与人不同,这并不出奇。
出奇的,是他前额那只竖着张开的金色禽眼。
众离魂偷偷去看如今的孔雀佛子,他前额却是光滑一片,并没有第三只眼睛。
“我滴个乖乖,”望星归看傻了眼,“我说怎么从天竺回来,你也不回庙里,也不见我们,门口那些秃驴还死活不放我俩进来,我还以为你给西天封了个什么佛子就不认咱这穷亲戚了呢。万没想到啊,迦陵,你从哪抢了只眼睛?别是在天竺,尽欺负那儿的孔雀了吧?”
说到最后,他竟然笑了起来,让众离魂不得不感慨星归道长心真大。
孔雀佛子闻言,把三个眼睛都翻白给他看:“谁是你亲戚。”
望星归笑笑,走到石桌边,在石凳上坐了,众离魂才看出他面色有些担忧。
姬肃卿回过神来,也走过去坐下,沉声问:“怎么回事?”
孔雀佛子摇头道:“这是佛祖赐我的孔雀明王眼,我暂时关不上。告诉你们也没用,你们此刻知道我有这只眼睛,一转头,就会忘得一干二净。若我把它的效用告诉你们,你们连今日见过我都无法记得。”
“天下还有这种眼睛?”望星归又是好奇又是担忧,“哎呀,这可怎生是好,你这么一说,我更想知道它是干嘛的了。”
姬肃卿却道:“它有这么大能耐?比如今日我来这,我的属下都知道,若我回去,什么都不记得,只要一问他们,不就知道我是跟星归一起来见你的?”
孔雀佛子顺着他的思路讲述道:“然后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不还是得来问我?我试过了,你们仔细听着。
“见了明王眼的僧人,都不记得。
“没见到明王眼的僧人,我直言告诉他我有,那他也不会记得。即使记明文或暗示在纸上,字迹也会消失,完全无关的字迹才不会消失,但拿着完全无关的信息,僧人离开后一头雾水,猜不出来。
“我遮住明王眼,也不说我有,只说有明王眼的传说,让僧人去查。
“查到传说的僧人,特来告诉我的,转头还是忘了;查到传说的僧人,再没跟我提起过明王眼的,我不知道他猜没猜出来,也不知道他忘没忘。最多只能如此了。你们可听明白了?”
望星归若有所思,转头去看姬肃卿,姬肃卿思忖片刻:“我明白了。”
他取出一张纸对半折,半遮半掩着快速写了几行字,即刻用灵力蒸干放入怀中。
望星归就一副放心模样,催促道:“成了,你说吧,这明王眼,究竟有什么用?”
孔雀佛子道:“我佛说,一沙一世界。恒河沙千万亿,世界便有千万亿。凡人肉眼蒙尘,只能识得眼前世界,如来以清净五眼,皆尽见而知之。所以,世人只得见一个世界,如来却能见一切世界。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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