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俪曾经对他的期待,就是看见他进大团,在最好的舞台上领舞。
现在他终于实现了。
晚风很温柔,一直安抚着这哭成泪人儿的年轻男孩。
直到于耀的电话打过来。
“米恩!你去哪里了?”
路眠擦了擦眼泪,打起了精神:“我……我看你睡了我出来走走,怎么了?你没事吧?”
于耀长长地舒了口气:“你吓死我了你,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大晚上的不要乱跑。你在哪个位置?我去找你。”
“不用,你好好休息,我给你带点南城鸡粥回去当宵夜,我就在这边。”
“好啊,南城路店吗?”于耀停顿了一下,惊讶地问,“诶,米恩你怎么知道c城哪里有鸡粥?”
路眠咬了一下舌头,找补道:“我查攻略了啊,正好给你们几个都带回去,病号吃这个好。”
“你别买太多,要不叫外卖吧。”
“不用,我顺路买就行。”
路眠挂了电话,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个躬。
“白老师,再见。”他不知道下次再来是什么时候,但白俪如果能听得见他今晚说的这些,一定会知道他很想她。
厉枭从大都会出来后,一言不发地在车上坐了很久。
他恨不得现在立马把这些人从大都会赶出去。
他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看见一个几十秒的视频,就发了昏。
视频上那个人,确实让他想到了路眠。
但今天来了现场才知道,跟视频里拍的根本不是一回事,怎么看怎么不对味。
他转过头,把后座的外套拿了起来,捧在手里,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这么久了,路眠的气息几乎都不在了。
这是路眠那一晚留下的,他一直把它留在了车上。
那是他最后一次接到路眠,却是唯一一次没跟路眠一起回家。
这外套的口袋里还留着一张门票,是他当时随口说给他留一张,路眠便真的留了。
但他没有去。
如果那天他去了黑天鹅,一定不会让路眠去冒险。
哪怕自己死,他都不会让路眠死。
他捏紧了那张已经有些褪色的入场票,用力得连指关节都发白。
许久,他恢复了神色,冷冷地按下了隔板。
“去酒店公寓。”
那个地方他一直保留着,时不时会过去待一晚。
因为路眠喜欢从那个房间看下去的风景。
路眠回到酒店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看他两手都提着东西,大堂服务生立刻帮他按了电梯。
“先生,请问房间在几楼?”
“15楼,谢谢。”
等电梯的间隙,服务生友好地跟他聊起天来:“先生,这个我帮你拿上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谢谢。”
“你是j团的吧?你们今晚没演出吗?”今天白天j团进来时,他们就注意到这个男生了。虽然戴着口罩,但还是能看得出是所有人里颜值最高的,特别醒目。
“今天是另一个组的,我们组明天。”
“那你今晚可得好好休息,我们酒店的房间都有spa,可以放松放松。”
“好,谢谢你。”
电梯门打开。
路眠对上了那道冰冷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今天晚了点qaq
第39章
电梯里,西装革履的男人神色有些疲惫。不过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场,让人还未靠近就已经有了压迫之感。
路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若无其事地走进电梯,还礼节性地点了一下头。
四目相对时,厉枭并没有任何反应,自然得就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走进了电梯。若是此时有别人在,绝不会认为他们俩认识彼此。
电梯门合上,隔绝了外边的一切喧嚣。密闭的小空间里,两人肩并肩站着,谁都没动。
熟悉又陌生的香水气息缠绕在鼻尖。
十五楼的路程,路眠觉得有十年那么漫长。他盯着楼层数字一级一级慢慢地往上蹦,抓着打包袋子的手心渗出了冷汗。
是厉枭。
厉枭怎么会还在c城?
他很怕厉枭此刻会有什么突然的举动。
但厉枭什么也没做。
这个反应,应该是没认出他,毕竟他还戴着口罩。
也或许人家根本就没在意。毕竟三年的时间不短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足够忘记了。
终于,“叮”地一声,电梯停稳后,他如释重负,紧绷着如常的神色,走出电梯。直到听见门关上的声音,他才敢深深地喘一口气,加快了脚步往房间走。
还好。没被认出来。
房门一推开,正在拉筋的于耀就鲤鱼一跃从床上蹦起来:“米恩恩!你再不回来我都要报警了!”
他赶紧接过路眠手中的宵夜,放在桌上,开心地拆开包装:“好香好香!我给他们送两碗过去,剩下的咱们俩分啊。”
路眠点了点头,摘下了口罩,没说话。
他走进浴室,打开洗脸池水龙头,躬下身子,往脸上扑了好几把冷水。
重生之后,他就没想过有一天还会再见到厉枭。
他很确定,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再遇到厉枭,他不愿意再过上辈子那样的日子。
但愿厉枭是真的没认出他。
但愿他们只是擦肩而过。
如今他只想好好把舞剧演完,然后离开c城。
顶层公寓,屋子里一盏灯都没开。只有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才隐约看得清落地窗边男人脸上的表情。
他仰头灌下了一杯冰酒,满眼都是压不住的燥火。
连冰冻的酒精都并无法让他冷静。
他脑子里全是怀疑。
到底是谁?
刚刚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是凝住了。全身的血液瞬间冷却成冰,一秒之后,又如火山爆发一般,一股血气直往他头顶窜。
那双眼睛,他到死都能认得出来。这几年总是出现在他梦里的人,他又怎么会认错?
原来今天早上不是幻觉。
鬼知道他是用了多大控制力,才没有在电梯上就直接把人抓着,扒掉那层遮住半张脸的口罩,看个真切。
他现在甚至有个荒唐的想法。
路眠没有死,只是失忆了。
但又怎么可能?他亲眼看着他被抬走,那是他一辈子都不愿想起,也不可能忘记的画面。
是缠了他三年的噩梦。
黑暗中,“砰”地一声,手上的酒杯被捏碎,玻璃渣子又飞了一地。
手机响起,他像没事人一般,用被扎出血的右手去拿起电话。
“老板,查到了。j团的确都住15楼,今晚演出的是b组,a组明天演。他们的演员资料……发您邮箱了。”
助理今天迷惑一整天了,不理解老板为什么突然对这个j团这么上心,又是打听行程又是看演出。
直到他查到了团员档案。
厉枭皱着眉,点开资料的那一刻,目光凝滞在那张证件照上。
男孩明眸皓齿,气质清冷,笑容却像冬季的暖阳。
j团《魅影》a组主演,米恩,20岁。
这张照片上的人,就是20岁的路眠。
他认识路眠的时候,路眠确实就是这副模样,眼神清澈得像冰雪化成的溪水。
电话里,助理接着报告:“老板,这个米恩应该是有c国血统,在j国出生,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但往上查,祖父辈就移居j国了。”
助理第一眼看见这个男孩,就惊呆了。这也太像了!他马上猜测是路眠弟弟或亲戚,但一调查根本八竿子打不着。
世界上竟有如此的巧合。两个人不仅几乎长相一模一样,连职业都相同。
第二天是a组的演出。
这一晚,二楼的公爵包厢又迎来了厉老板。
厉枭坐在沙发上,比昨天更加沉默,还把助理赶了出去。
路眠在他身边的四年,他没有一次看过他跳舞。而这三年,他却常常对着那些演出影像发呆。
后来他才知道,路眠对跳舞的感情有多么炙热。
也才知道,别人是这么形容路眠的。
“很柔软,但不是羽毛,而是天鹅,同时充满着生命力和脆弱感。”
路眠每一个轻盈柔弱的动作中,都是满满的力量,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当年路眠那么喜欢跳舞,他哪怕去看过一次,路眠最后都不会那么失望。
路眠最在意的事情,他不屑一顾。他甚至还会阻止路眠做他喜欢的事。
舞台上,第一幕又开始了。
虽然跟昨天是一样的剧目,是同一个团里一起排出来的,但他一眼就看出来,今天的舞者,才是宣传片里的人。
这个米恩,在舞台上太像路眠了。
米恩跳得越像路眠,他眼角的戾气就越重。
包厢门突然被推开时,守在门口的助理看了看表,没想到老板今天比昨天更没耐心。
j团对于选角的苛刻,在国际业界内都是出了名的。
而a组的主角,更是万众瞩目中的焦点。整整一个半小时的演出,舞剧得到了观众的满堂喝彩。
按照惯例,主角是最后出场谢幕的。路眠戴着面具、顶着额上细小的汗珠,深深地鞠了好几次躬。为他喝彩的掌声此起彼伏,久久未停。
后台,媒体已经就位,要对演员进行混采。
路眠被第一个推到了镜头前。
“米恩先生,请问你们主角在台下也要一直戴着面具,是为了增加神秘感吗?”
“不是的,只是因为面具需要专业的造型师才能卸下来。”
“你的c国语说的很好,你是专门学过吗?”
“我的爷爷奶奶是从c国移居到j国的,我虽然没有见过他们,但我从小就有认真在学。”
“请问米恩先生,这次来到大都会演出,有什么特别想说的吗?”
“能来大都会剧院演出,是每一个舞团的梦想,这一次我们非常荣幸,希望能让c城的观众满意。”
“米恩先生,我是古典文艺节目的记者,今天看了你的精彩表演,让我想起了以前c城的一位芭蕾演员。你喜欢c城吗?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到c城来发展呢?”
路眠微怔了一瞬,认出了眼前的记者。三年前他们去电视台给《公主骑士》做宣传时,就是他做的访问。
他没想到,还有人能记得他,而且是靠芭蕾记住了他。
他笑了笑,认真回答道:“那得看我们团有没有来c城常驻的计划了,我跟j团还有很长的合约期,所以团里的计划就是我的计划。c城是东方的文艺之都,j城是西方的芭蕾中心,各有春秋。”
最后的这个提问,引起了在场其他记者的好奇。今天来的记者中,有不少都是有些资历的业内老人了,见过路眠的也不少。
这么一说,今天这位j国的来的主演,表演的风格和水平,的确都跟当年那位芭蕾演员如出一辙。
不过,就如同上了封印,他们很自觉地避开了那个名字。
第二天白天,于耀去见老朋友,路眠起来后在房间里做了做拉伸,准备下楼去找点吃的。
他刚出电梯走进大堂,便听见有人在喊他。
“米恩先生,你好,我是厉氏集团董事助理,我姓陈。”
路眠有点后悔下楼。
他抿了抿嘴:“你好,陈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老板就是大都会剧院的老板,姓厉。厉老板昨天看了你的演出,特别想邀请你共进午餐。”
帮厉老板约人,是陈助理的日常工作,他几乎每天都要帮处理老板的行程,约见重要的生意伙伴。在他这项工作里,就没有别人拒绝他们,只有他们拒绝别人的份。
但这一次不一样。老板要约个舞蹈演员吃饭,至于为什么要约,他心里很清楚。
而路眠没想过到,厉枭还是认出他了。
陈助理开口的那一刻,他本能地想拒绝。毕竟重来一辈子,他最不想的就是再跟厉家扯上关系。
那场大火虽然很痛苦,但至少让他能从另一种痛苦中解脱出来,从厉枭的手中解脱出来。
他比谁都清楚,厉枭既然要见米恩,见不到就绝不会善罢甘休。上辈子走了那么多弯路,他早就已经明白,逃避是逃不过去的,他不想再被纠缠。
能不能还清的,上辈子就那样了。这辈子,他不会再陷进去。
何况,他是米恩,是一个陌生人。只是恰巧跟厉老板的某位故人长得有几分相似罢了。
“你好,陈助理,不知道你们厉老板找我有什么事呢?j团有规定,演员是不能随便见合作方的,不过我们有公关部门的同事也一起来了,您不妨去找他们?”
陈助理心里叹了一口气,还是个单纯的孩子啊。也不知道他老板这一次会对这个孩子怎么样,毕竟上一次见到跟路眠像的人时,老板可是发了好大的火。
“米恩先生,厉老板想私下见你,跟团队无关。你别担心,就是一顿午饭,如果吃得不满意,你随时可以走。”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
第40章
路眠被带到饭店的贵宾包厢时,一个熟悉的侧影映入他的眼帘。男人正站在窗边,垂着眸在打电话。
他几乎已经忘记了,曾经那四年他每每在远处这么望着厉枭时,是什么心情。
这么久了,对厉枭来说,或许就是时间前进了三年。但对他来说,是另一次人生。完完全全不一样的新生。
余光瞥见有人进来,厉枭回头看了一眼,便摘下了耳机。
“老板,人来了。”助理说着,神色担忧地转头看了路眠一眼。
路眠今天没戴口罩,大大方方地对他笑了笑。
“谢谢陈先生。”他看向厉枭,像在工作社交场合一般打招呼,“你好,厉老板,我是米恩。”
男人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路眠波澜不惊地站在原地,接受着他目光的审视。上次在电梯里太触不及防,生怕被厉枭认出来,所以才会慌乱。而现在,既然知道已经认出来了,他倒不那么忐忑了。
只是厉枭最让他害怕的地方就在于隐藏得太深了。
从来没有旁人能看透他的心思。哪怕他在他身边待了四年,也照样没法知道一丁点儿他的真实想法。
他上辈子在这个地方跌过跟头,但始终没学会戒备。前两天在电梯上,男人淡漠的眼神再次骗过了他,让他放松了警惕。
这就是厉枭,他永远不是他的对手。
他抵抗不过,只能躲。
厉枭嗯了一声,大步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试图想从他的微表情中看出什么端倪。
“你叫米恩?”声音冷静而低沉。
路眠微微露怯的神色中带着些许疏离,如同每一个第一次见到大老板的小演员一般。
“是的,厉老板,我是j团的米恩。”
听见这个称呼,厉枭心中顿时不快。
路眠上一次这么叫他,是跟他闹分手的时候,那时候路眠拼命躲他,软磨硬泡都不肯回来。想到这,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厉老板,我的名字怎么了吗?”路眠淡淡地问,带着些许初见的拘谨。
厉枭收起错乱的思绪,转身走回餐桌,丢下一句话。
“想吃什么你随便点。”
路眠果然不客气,接过经理给的菜单,一脸期待地点了c城的特色菜。
龙虾伊面。
路眠会海鲜过敏,但米恩的身体不会。孤儿院说米恩从小就爱吃海鲜。
听见他点了海鲜,厉枭拧起了眉。
路眠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心中更加有底了。
“我可以再加一份鲫鱼汤吗?听说这也是c城最有名的,我想尝好久了。”
“没问题,米先生。”负责点菜的经理是这两年才从别的城市调过来的,没有见过路眠,自然没有任何顾虑地想要服务好厉老板的贵宾。
“我叫米恩,不姓米。”
“不好意思,米恩先生。”
厉枭眉眼间尽是不耐,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厉老板,”路眠主动开口询问,“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他已经想好了,不过厉枭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以演出为理由先拖一拖,等演出完了他也就可以回j国了。
但厉枭没回应,一脸沉默地喝着酒,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请人吃饭的不是他,他才是不情不愿来赴约的人。
昨天他看去大都会看了演出之后,一夜都没睡好。
他做事向来心狠手辣、干脆利落,从来没发现自己是这么一个举棋不定的人。他既想见一见这个米恩,又反感别人跟路眠长得像。
直到刚刚米恩点了海鲜,把他最后一丝期待也戳破了。
明知道可能性几乎为零,但他还是带着抱着侥幸,万一真的是路眠呢?
他宁愿路眠是为了离开他而假死,也不愿看见一个跟路眠长得一模一样的外人。
看见就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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