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田田、许临风、君杳然和慕容证雪亦是纷纷怒斥独孤苍眠,让他闭嘴。
聂更阑倒是毫不意外。
独孤苍眠曾经求过稹肆,要他取走他的性命,这老匹夫为了师尊恨不得他立刻就能神魂俱灭消失在这世上。
不过他已经同师尊结了道侣契,独孤苍眠难道找到了在他陨落后挽救师尊性命的法子?
这时,聂更阑忽然察觉身侧的师尊有所动作。
他余光随时都在关注师尊,是以第一时间便握住师尊的手,朝他摇摇头:“师尊不必动怒。”
清鸿剑尊一双白瞳微微朝他扫来,虽目无聚焦,但仍可窥见其面容中的冷冽寒霜。
聂更阑纵然有千般怒气,此时见着师尊的脸也不禁化为潺潺流淌的春溪,目光一柔,“师尊,此前我说过要送你的惊喜,马上就能兑现了。”
独孤苍眠在人群中看到自己的师弟被青年牵起手, 只觉得刺眼无比,胸闷心口堵。
“铃、铃、铃。”
一阵微小的铃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独孤苍眠脸色一白,立即施了一道术法封住储物袋, 将铃声压了下去。
梵音铃震动之剧烈,甚至使得储物袋在他腰间也跟着震颤起来。
独孤苍眠目光蓦地扫向那头的青年, 恨不得青年立刻被挫骨扬灰永世不得再和师弟相见。
“聂更阑,”他冷声再次喝道, “难道你要将你师尊、这么同门和亲朋好友都置之不顾, 眼睁睁看着他们沦为魔头的阶下囚吗!”
元千修:“独孤!”
许临风等人:“独孤苍眠!”
众人纷纷再次愤怒出声,元千修怒不可遏,朝着身侧几位真君使了个眼色,准备联手吧独孤苍眠捉了。
聂更阑察觉到元千修的意图,扬起一只手。
纷闹嘈杂群情涌动的众人见状, 渐渐安静下来。
聂更阑神情似笑非笑, 目光在独孤苍眠那张苍白的脸上打量,须臾, 语气揶揄道:“独孤苍眠,我确实不如你胆大包天, 竟敢私下与魔族串通一气, 勾结魔头暗害修士!”
此话一出,众多修士再次开始躁动。
灵音宗众人亦是惊愕万分, 迅速了一个眼神。
元千修惊异道:“聂长老,独孤做事尽管一意孤行, 可从来都对宗门忠心耿耿维护至极, 你说这话可有何凭据?”
聂更阑淡淡勾唇:“宗主,好戏即将开演,敬请观看。”
话音落, 他打了个响指。
四周随之一静。
聂更阑目光落在人群中站得很远的兰烟和洛儿身上。那对师姐弟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随着聂更阑响指声传来,独孤苍眠阴戾疯狂的目光倏然一凝,从人群中如同木偶般走了出来。
众人一看便知道此人神智受控,似是被下了蛊术或者某种禁制丹药。
聂更阑这时一挥手,一只留影石已经召唤而出,随着他灵力的暴涨,屏幕也瞬时放大数十倍。
画面流动很快,是独孤苍眠回到悦秋居后落下结界,从水镜中与人联络的场景。
赫然是聂更阑拜托元德真君制作的追踪法器摄取的画面。
“你是帮了我……你敢说自己没有私心?”
“……因为嫉妒,你想置聂更阑于死地?”
“……本座也对此事甚是好奇。”
众人无须分辨,一听便已经明白过来,这是独孤苍眠和魔头稹肆私下联络的对话。所有人脸色瞬时变幻莫测。
青炎真君目光愤怒扫向神智失控的独孤苍眠,激动像是马上要冲过去把人一分为二,还是寒梧真君将其及时拉住,劝他先冷静。
别说元宗主,所有清楚清鸿剑尊和独孤苍眠当年一事的真君长老,此时终于明白独孤苍眠心中所想。
聂更阑和清鸿剑尊结道侣契,独孤苍眠竟因为嫉妒成狂同魔族串通要将人害死。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这般疯狂。
“诸位看到这些,还对我所做之事有异议么?”
聂更阑指尖一弹,放大的留影石消散,目光略略环视一圈灵音宗一众人群。
元千修等人皆是默然,不做声了。
这是聂更阑、清鸿剑尊和独孤苍眠的恩怨,师徒二人要处置独孤,他们没理由干预。
元千修视线停在失智的独孤苍眠身上,叹气着摇头。
千百年来,独孤苍眠对清鸿疯狂的感情他一直看在眼里。
这便是他的命数了。
而这时,众人再次看向聂更阑。
只见他手指仿佛操纵着看不见的丝线,开始引导独孤苍眠一步步走向另一头的魔族士兵,扬声朝对面喊:“稹肆,你要走狗,我便送你一只忠诚的奴仆,怎么样?”
稹肆高高挑起眉毛,眼里泛起浓厚的玩味,“好啊。”
“只要他能走到本座这边。”
既然独孤苍眠已经成为修士的弃子,那他也不介意身边多一只可供驱使的狗。
于是,众多修士眼睁睁看着目光恍惚的独孤苍眠慢慢的,一步一挪往魔族那边而去。
在经过聂更阑和清鸿剑尊面前时,独孤忽然停了下来。
他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似是下意识想往清鸿剑尊方向转身。
聂更阑目光浮现一丝厉色,上前一步护在师尊面前。
清鸿剑尊:“无碍。”
“他伤不到我。”
而这是,在遥远的人群中,兰烟指尖一弹,一阵烟粉倏然朝着独孤苍眠激射而去,没入他身体之中。
独孤苍眠扭动的身体发出“咔嚓”一阵声响,重新扭回最初方向。
这时,聂更阑一手操控,另一只手一扬,正要继续往前的独孤苍眠一步步朝这边走来。
随后猝然停顿在原地,双目茫然望着操纵自己的青年。
聂更阑又是上前一步,他面寒霜,声如蛊,充斥着无限压迫和威势,命令一声声落下传入独孤苍眠耳里。
“跪下。”
神色苍白如纸的人双膝一抖,眼瞳猛地不停颤动,遽然跪倒在地。
“向师尊赔罪。”聂更阑冷声道。
于是,在众人瞩目之下,人偶一般的独孤苍眠发出喃喃自语,不停说道:“我该死。”
“对不起……”
“我错了……”
直到独孤苍眠把头嗑得血水横流,染得整张苍白的脸血溅斑斑,聂更阑这才命其停下。
独孤苍眠依旧跪着,目光空洞“望着”面前的师徒二人,身体似乎在颤抖。
下一刻,聂更阑再次如魔音般发出低语。
“交出梵音铃。”
清鸿剑尊白瞳微微动了动。
只见不远处跪地之人机械般把手伸向储物袋,眨眼间,他掌心出现了一只流光溢彩的金色铃铛。
那人双手捧起铃铛,仿佛没有灵魂的怪物,恭敬奉上。
聂更阑一步一步来到他面前,从他掌心拿起那枚铃铛,紧紧握入自己手中。
聂更阑心口空缺终于填满,仿佛完成了一件对自己而言重中之重的大事。
他俯身凑到独孤苍眠耳旁,缓缓勾唇,眼底拂过一道阴戾暗色。
“你做得很好。”
“现在,到你师弟身边去吧。”
独孤苍眠空茫的双目一震,随着青年冷冽的低语缓缓起身,看向遥遥站在那头的稹肆。
随着操控,他一步步往遥远的魔族士兵阵列走去。
数万道目光注视下,最终来到稹肆面前,恭敬虔诚地再次跪了下来。
“呵呵,”稹肆轻轻笑了一声,“怎么办,你要我杀了聂更阑,没想到反而被他摆了一道还被他们踢过来当本座的走狗呢,这该怎么办?看来本座只能勉为其难将你收下了。”
目光茫然的独孤苍眠猛地抬头。
他眼前出现了无数道重影,师弟清冷的声音遥遥似从天边落下,修长身形仿若散着白光,此刻正低垂眼眸静静注视自己。
无论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祈求躺在师弟身边的是自己。
可是没有。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弟一步步收别人为徒,把别人带进玉髓峰。眼睁睁一次次听着梵音铃的铃声传来,激烈而缠绵。
甚至,师弟最后还和那人结了道侣契。
而现在,师弟就站在自己面前,还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自己。
师弟并未抗拒自己的靠近。
独孤苍眠空洞的双目骤然迸发出一阵炙热光芒,爬上前跪伏在“师弟”脚下,低头试探着用鼻尖碰了碰“师弟”的锦靴。
稹肆不禁笑了起来:“真是可怜,你居然也有沦落至此的一天,竟被自己的同门调教成一条狗匍匐在本座脚下。”
而这讽刺的声音落入独孤苍眠耳里,却变成如天外清冷梵音一般,轻轻柔柔传来。
“师兄。”
独孤苍眠双目一红,刹那间充斥猩红,“师弟……”
下一刻,他空洞的双目视线陡然聚焦,猛虎扑食一般抱住稹肆双腿将其扑倒在地。
师弟肯用正眼看他了。
他终于……得到了师弟。
稹肆被忽然发狂的独孤苍眠骤然扑倒在草地,顺着小坡一直往下滚。
“独孤苍眠,你他妈发什么疯!”稹肆气急败坏,一时间什么魔尊高高在上的气势全都抛掉,只想把这厮扯下来撕成碎片。
可独孤苍眠已然疯魔,似是回光返照一般涌动起全身灵力,一条誓约之链凝成血咒隐隐浮现把稹肆捆了个结结实实。
只要誓约之链的主人不死,没有他的允许,受缚之人就不能挣脱。
这件事只发生在瞬息之间,所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稹肆也一样。
这是独孤苍眠早在千年前就准备好的血咒,已经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遍同样的场景。
只要师弟的态度肯对他稍微一松,他就会毫不犹豫将这血咒下在师弟身上。
而此时,他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等这一天足足已有千年之久。
独孤苍眠目光疯狂炽烈,重重抱住稹肆朝他脸上、脖颈间胡乱地亲。
融合了他浑身灵力的血咒强悍刚烈,稹肆一时间根本无法挣脱,怒得目眦欲裂却毫无办法。
所有人都惊呆了,怔愣看着眼前这一幕。
聂更阑嘴角无声蜷起,退回到师尊身边牵起他的手,“师尊,那个老匹夫正抱着魔头乱啃。”
清鸿剑尊神识约莫能感受出朦胧隐约的大致情形。
不远处,稹肆发出一声声哀嚎,一遍遍怒叫:“滚开,滚——”
众多魔族士兵看着尊上被那个疯魔的修士抱着又亲又啃,惊恐不已。
聂云斟、周炎也早就吓呆了。
骁尤和虚赢见状欲冲上前,却被稹肆厉声喝止。
“本座被下了血咒。”
“别、别过来!”
虚赢神色骇然不已:“血咒?”
“除非下咒之人主动停下或者死去,否则血咒永不可解!”
“若强行解除,尊上只有血脉爆裂而亡!”
所有魔族士兵皆惊惶望向滚在草地上的两人。
只见他们敬慕尊崇的尊上被那叫独孤苍眠的修士红着眼死死困在怀里,这时已然衣衫凌乱,脖颈胸前被亲得到处都是红痕。
“师弟、师弟……”
稹肆目眦欲裂,被这条疯狗的口水沾了满身,“独孤苍眠,我操口口口口!”
“老子不是你师弟,口口口放开!”
阴柔的咆哮声传遍了千源山草原,回荡在雪巅之下,经久不息。
聂更阑忽然感觉到被自己牵着的手反过来将自己握紧了。
他笑了,回身望向身侧,“师尊对我这个礼物可还满意?”
清鸿剑尊双瞳“望向”青年,再次将他的手握紧。
他的徒弟果真长大了。
草地上,数以万计的修士和魔族士兵静静盯着发狂的独孤苍眠困住满面涨得通红的魔头又亲又摸,目光狂热得仿佛已经变成一头没有人性的怪兽。
也许在独孤苍眠眼里,他已经拥有了心爱的师弟,这辈子仅有一次,也值了。就算要他现在去死,他也死而无憾。
“师弟,师弟……”
独孤苍眠眼中开始绽放异彩,手飞快撕扯着稹肆的衣袍。
稹肆恼怒异常,却每次使出灵力时总有一道万钧之重的山石往他心脏处一压,沉甸甸的死亡感排山倒海而来,令他不敢再贸然行动。
眼看着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被独孤苍眠撤光,众多修士摇着头伸手遮住眼睛,一个劲念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稹肆目眦欲裂,耻辱地被迫仰着头弓起身体,控制不住发出喘息。
就在疯魔的独孤苍眠即伸手往下时,他的动作却忽然凝固了。
独孤苍眠眼中的异彩正在消失——
寒梧真君一把扯开捂着眼睛的青炎真君的手,“别捂了,快看!”
青炎真君随着众多没眼看的修士重新看向草地那头,只一阵,他便冷哼一声,道:“他千百年来新伤旧伤不断积累,这两年又被剑尊和聂更阑伤过数次,早已是穷弩之末。再加上方才拼尽浑身灵力只为了将那誓约血咒种下,本就残破的神魂更是衰败不堪,如今看来……”
青炎欲言又止,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两道滚在一起的身影。
随着独孤苍眠浑身灵力和法力的流失,他种下的血咒效力也在不断消减。
随着最后一丝血咒法力褪尽,压在稹肆心脏的万钧枷锁顿消。他大口喘着气,恶狠狠一把将惨败不堪的独孤苍眠推飞出去。
后者犹如一具破败的木偶,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稹肆双目赤红,浑身赤裸裸站了起来,视线掠过自己狼狈不堪的上半身,恶狠狠扫向滚落在地的人,浑身上下犹如地狱修罗散发着黑色魔气,“本座稍后再好好收拾你!”
话音落下,他蓦地转身,神色阴寒扫向伫立在众多修士前列的聂更阑和清鸿剑尊。
稹肆忽然仰天疯狂大笑,“呵呵呵。”
“好,好啊,好得很。”
“没想到,本座也有栽在你手里的一天!”
事到如今他已经明白,这青年是对独孤苍眠施了什么蛊术,那老匹夫这才发狂般把他当成了他亲爱的师弟。
稹肆目光阴狠中淬着恶毒,望着昔日曾经手无缚鸡之力的昳丽青年,如今正用一种得逞般的阴戾目光注视自己。
稹肆嘴角忽然扬起,众目睽睽之下,笑容不断扩大,寒风将他上半身裂成碎片的衣袍吹得簌簌摆动,接着,他不知从何处慢慢掏出了一个闪烁着光芒的黑色瓷瓶。
众多修士见状不由纷纷后退,警惕地看着那个瓷瓶,生怕其中有诈。
稹肆一双桃花眼笑得弯了起来,目光定格在众多修士之中的青年身上。
聂更阑眸子眯起,双目死死盯着他手里的黑色瓷瓶。
直觉告诉他,这个瓶子绝不简单。
下一刻,稹肆眼底划过一丝阴森,抖了抖手中的瓷瓶,幽幽开口:“这瓶子里,便是你想要的沈端枫的魂魄。”
聂更阑目光一颤,视线一动不动盯着那瓷瓶。
从瓷瓶出现开始,他就直觉对方会有所动作。
因此,当稹肆说出沈端枫三个字时,聂更阑目光迅速投向人群中的早已等候着的涂山容季。
他自认自己反应已经足够迅速,几乎是稹肆在说出母亲名字的一刹那已然有了反应。
可稹肆却比他更快,随着“魂魄”二字落下的同时,他手狠狠一扬,那泛着光泽的黑色瓷瓶已经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向后方涌动着的黑雾漩涡。
聂更阑目光一厉,凄厉叫出声:“娘!”接着,迅速飞身朝那瓷瓶而去。
稹肆见状,终于大笑出声,“哈哈哈哈!”
“聂更阑,你母亲的魂魄就要永远被卷入这上古诸神祭魂大阵的漩涡,永生永世都不能步入轮回了!哈哈哈哈!”
在他话音还未落下之时,众人只见白影一闪,修士前方的两道身影重叠交织迅速融合,继而流星追月般驶向那道黑雾漩涡。
有人惊叫道:“清鸿剑尊和白衣人合体了,他们跟着聂更阑……进去了!”
所有人皆是目瞪口呆看着青年和合二为一的清鸿剑尊消失在无尽的黑雾漩涡深处。
寂静,无边无际的寂静蔓延横亘在所有人当中,风吹草原,白云漫天,金光给云染上一层厚重的描边橙色,端的是绚丽夺目。
仿佛千百年来一直都是这般岁月静好,浪静风恬。
而稹肆疯狂叫嚣的声音仿佛还在千源雪山下的草原久久回荡未能散去。
“上古诸神祭魂大阵”几个字落入耳里,犹如惊雷。
众人皆是悚然一惊。
许田田急得在原地不停打转,叫道:“上古诸神祭魂大阵,这是什么阵法?”
元千修死死皱眉,盯着那一望无垠的黑雾漩涡,似是陷入了回忆中。
寒梧真君惊疑不定,喃喃着:“上古诸神祭魂大阵……”
元德真君忽然出声:“这个阵法,只存在于已经禁书古籍当中。”
“灵音宗的禁书区就有一本记录着上古诸神祭魂大阵的古籍,只是拿本书早已残缺……”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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