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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嫌吃了师尊软饭后(鹤青烟)


刀疤船主哼了声,把挂在腰间的黑瓷瓶扔在桌上,开始给自己倒酒喝。
他挑的是烈酒,足足喝了三壶,终于酒意上头,这才醉醺醺地看向草堆里安安静静躺着的白色身影。
“啧,果然还是醉了更有意思啊。”
“弱得跟尘土没什么区别的虫子比平日顺眼不少……”
刀疤船主站起身,踉踉跄跄来到草垛前,慢慢蹲了下来。
清鸿剑尊察觉有人靠近,慢慢睁开白瞳。
“啧啧,”刀疤脸一只手挑起他下巴,“那个成品管你叫师尊?”
“清鸿剑尊?”
“看来,你在下面那个地方混得还算不错?估计是个地位尊崇的,和三危大人他们差不多吧?”
清鸿剑尊不语,神色淡漠,双目空茫“望着”刀疤船主。
后者忽然咧嘴笑了起来:“看来我猜得不错。”
“啧,这次居然碰上了一个极品,不仅地位高,样貌也是极品。”
刀疤船长说着,满是横肉的脸慢慢凑近那张冷峻无双的脸,嗅了嗅,“还很香呢。”
“说实话,在码头看到你时我就已经心猿意马了。”
“呵呵呵。”
“你这种虫子到了燧明岛也是被处理掉,不如跟了我,我能保你在这里平安顺遂活下去。”
刀疤船主说着,手指用力一掐清鸿剑尊的下颌,说话时从嘴里喷出一阵酒气,臭气熏天,“这般细皮嫩肉,待会儿可别被我玩坏了,我以后上哪再去找这么个极品?”
“啧啧,还是个眼盲的,越看越刺激。”
说着,他伸出手兴奋地要往清鸿剑尊衣襟探去。
而变故也在同一时刻发生。
刀疤船主只感到眼前白影一晃,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自己的手已然被一道刚烈灵力裹挟,狠狠一扭。
“啊!”
痛苦的叫喊瞬间响彻船舱,刀疤脸面目扭曲摔倒在地,不停打滚。
紧跟着,一只锦靴踩在他小腹,慢慢加重了力道,同时,一道清冷嗓音泠然落下。
“这一脚,是替阑儿还给你。”
被踩得面目扭曲的刀疤船主表情骤然一变,神情痛苦地死死盯着居高临下盯着自己的白瞳男人,不可思议地问:“你、你、也是……成品?”

巨大的冷寂蔓延在船舱里。
刀疤船主以前不是没和人打过架, 但从来没有这般狼狈被人碾压尊严踩在脚底,仿佛他才是那只“虫子”,而眼前清冷面若寒霜的人是高高在上的九重天仙人, 正俯视睥睨着黑暗混沌的众生。
“咔嚓。”刀疤船主被踩到骨头终于传来断裂声,发出痛苦嘶吟。
倏地, 他感到灼痛似要被搅碎的小腹力道一轻。
船主忍痛喘着粗气勉强抬头一看。
清冷如谪仙的男人已经面容苍白跌跌撞撞退了一步,手掌捂在心口处, 神情似是痛苦难当。
刀疤船主趁机从地板上慢慢爬起来, 目光透着畏惧和小心翼翼,喘着气问:“你受伤了?”
清鸿剑尊并未做声,即便剧痛难忍,身形依旧屹立不倒,眸色冷寂湛湛, 无声无息睨着对面之人。
刀疤船长已经不敢碰他了。
此人身上散发的气场太过强大, 尤其是那双眼睛,散发着无尽冰霜寒意, 仿佛只要再多看几眼就会被他当场扼杀在这一望无垠的黑泽海中。
这必定也是三危大人的得意之作。
刀疤船主嘴角渗出血丝,后退几步拉响吊下来的一根绳子。
不多时, 舱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刀疤船主打开舱门, 手下立时奔了进来,等到看清房中的情景不禁愕然, “老大!你怎么被这只虫子揍了?”
“别废话,”刀疤船主咳了一口血, 用力一挥手, “把他带回下面的舱房好生看着!”
那个手下立即奔过去,一脚就要往清鸿剑尊身上踹,“卑贱的虫子, 敢阴我们老大——”
“住手。”刀疤船主粗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手下踹人的动作戛然而止,疑惑地向后看,“老大?”
刀疤船主抹了把嘴角的血丝,目光沉沉盯着那张冷峻的脸,“他估计也是个成品。”
“什么?”手下顿时傻眼了,停在半空的脚猛地往回一收,差点没跌倒。
刀疤船主粗声粗气道:“把他带走,谁都不许动那几个成品,否则出事了没人能承担得起三危大人的怒意!”
手下顿时慌手慌脚立刻站好,伸手去拽那个冷脸的“成品”。
清鸿剑尊在他手伸过来之前,已经迈着沉重的步子径自往外走去。
经过刀疤船主的桌子旁时,他脚步略停,视线在那只黑色瓷瓶上略微停留。
刀疤船主蹒跚走过去,把瓶子重新揣在腰带间,再次喘了口气面如土色道:“我知道你现在已经没力气和我打。”
“为了保命,这瓶子我暂时不能交给你。我总得有个筹码在手里。”
清鸿剑尊一言不发,神色冷淡出了舱房。
他此刻确实没有力气再出手。
“哗啦。”
舱房门关上,手下把清鸿剑尊带到下面的舱房,把门打开。
本想粗鲁地把人推进去,他瞬时记起老大的话,于是悻悻地缩回手,嚷嚷道:“进去吧,老实在里面待着,若是敢乱跑出来,到时有你们受的!看到那黑乎乎的大海了吗?那里可是黑泽海,里面凶兽无数,若是敢捣乱就把你们都扔进去喂海兽!”
手下训斥完,“哐”地一声把舱门重新拉上。
里面的人看到清鸿剑尊回来早已迎上前。
“师尊!”
“清鸿剑尊,可还好?”
“师尊,你受伤了?”
聂更阑大步奔至清鸿剑尊身边,手牢牢搀住他的手臂,“师尊?”
清鸿剑尊的脸色说不上有多好,面如金纸,长睫微颤,双眸紧闭。
聂更阑将他的模样看在眼里,目光一寒,冷声道:“是不是那个人渣对师尊做了什么?!”
清鸿剑尊无声摇摇头。
许是回到熟悉的人身边,嗅到徒弟身上熟悉的气息,清鸿剑尊一直勉力支撑的身体遽然一歪,倒在了聂更阑怀里。
“师尊!”
聂更阑把人抱起,快步放回角落铺好的垫子躺下。
流光真君蹲在一旁,以灵力探清鸿剑尊的脉,沉吟片刻,他才开口道:“剑尊许是过度消耗灵力,昏厥过去了。”
君杳然怀疑地问:“真君,您确定只是灵力消耗过度么?”
慕容证雪:“剑尊脸色很难看,怕不是被那人——”
他说到一半不敢吱声了,因为聂更阑一记沉冷的眼神扫了过来。
流光真君:“剑尊身上并无伤痕,我以灵力探过,血脉经络也并无问题。奇也怪哉,既然并未受伤,只是灵力透支而已,他何至于虚弱到昏迷了过去?”
君杳然:“看来只能让剑尊好好休息,等他醒了再说。”
聂更阑默不作声,脱下外袍披到师尊身上,在他身边靠墙坐了下来。
君杳然几人见状,重新回到方才的位置盘腿而坐。
他们即将被带去那个传说中的燧明岛,也不知那座岛究竟是什么来历,船主口中的“三危大人”又是何方神圣。
未知的神秘永远裹着一层危险致命的砒霜,有可能会产生惊喜,也有可能令人永远弯折在某一处拐角点。
约莫三个时辰后,聂更阑倏然睁眼,下意识往身侧躺着的人望去。
只见躺着的清鸿剑尊眼睫轻颤,似是有苏醒的征兆。
聂更阑立即握住他的手,低低唤道:“师尊?”
清鸿剑尊眼皮艰难地抖动着,过了好一阵,才终于慢慢睁眸子。
依旧是漆黑一片的世界。
不过他能感受到,聂更阑的呼吸就在面前,离得很近。
“我方才喂师尊服过固元丹,”聂更阑轻声道,“师尊可还有不适之处?”
清鸿剑尊摇头,伸出手。
聂更阑于是将其搀住扶着他坐起来。
慕容证雪等人也在这时从打坐中睁开眼,见状再次围拢过来。
聂更阑终于问出三个时辰里一直按捺不住想问的问题:“师尊,你在船主那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为何我给师尊服下固元丹,师尊还是依旧虚弱不堪?”
清鸿剑尊白瞳淡淡朝他“瞥”了过来。
不光是聂更阑,余下的三人亦是讶异。虽然剑尊眼盲,但他们依旧能从强悍如斯的人的脸上捕捉到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疲态。
“无碍,多休息即可。”清鸿剑尊指尖微动,疲累得依旧未能缓过神。
聂更阑对此将信将疑。
面对任何事向来游刃有余的师尊面容头一次不再那么云淡风轻……
不过想来也是。
任谁忽然从一个生活了千百年的地方来到这陌生又令人恐惧的空间,都会慌张。
他和君杳然以及慕容证雪不知为何身处这片空间修为法力居然胜过师尊和流光真君一筹。
仿佛他们与那些恶童、船主和船员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聂更阑对此感到心惊。
这时,清鸿剑尊苍白的唇蠕动一阵,道:“黑瓷瓶,没能抢回来。”
方才在那船舱里,他已经耗光所有力气,若再负隅顽抗,恐会惹恼船主对瓷瓶做出不利之事。
他不敢冒这个险。
聂更阑一怔。
原来师尊是为了抢回瓷瓶才这般狼狈?
他眼眶一热,在师尊昏睡时湿润过无数次的眼眶重新蔓延出水雾。
继而低头狠狠环抱住师尊,力气死紧像是要把人嵌入骨血里。
空气中似乎安静了一瞬。
流光真君忽然清了清嗓子,“咳、咳!”
“二位,这里不止我们几个,还有别人。”
聂更阑稍稍放开师尊,重新握住他的手。
清鸿剑尊道:“关押在这个船舱里的都是什么人?”
聂更阑低声道:“应当是被选中的恶童,是和我们之前在山谷里遇到的那些年龄相仿的孩子。”
君杳然:“方才那些恶童出言不逊,和之前那些人一样辱骂我们,神态言语间完全把我们当成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慕容证雪点点头,接过君杳然的话:“所以聂更阑把那些恶童收拾了一顿,他们现在已经老实了。”
清鸿剑尊白瞳微动:“可有受伤?”
聂更阑:“没有。”
流光真君:“剑尊放心,他们虽然人多,不过还是和山谷里一样,聂道友,君道友和慕容道友应付得很从容。”
慕容证雪说着,把其中一个恶童叫了过来,“喂,小孩儿,你们把之前交代过的话再说一遍?”
那恶童发辫凌乱,应当是之前和聂更阑他们打过一架的缘故,浑身衣服本来就脏兮兮,滚过一遭船舱更是脏得没边。
“你们要我说什么!”脏孩儿恶狠狠瞪着面前这几人,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屈辱,恨不得立刻把自己洗涮一顿,活像是和这几人沾上边很不光彩似的。
慕容证雪走过来,手指点了点脏孩的额头,“你刚才不是很能耐吗,还说要捏爆我的头,现在怎么蔫了?”
聂更阑这一行人对此都心知肚明,这个世界中的人说要捏爆他们,便是说到做到。若不是他们当中有人能将其压制,恐怕也不会有命活着登上这艘船。
脏孩狠狠瞪了一眼慕容证雪。
后者扬起眉毛,道:“把你们那些八卦说一下,譬如为什么会称呼我们为虫子……”
脏孩呸了一声,满脸不屑打量这些大人,“你们从别的地方来,弱得就跟虫子没区别,一捏就爆,不就是一群虫子么?”
慕容证雪:“从别的地方来?”
“呵呵,除了这个世界之外其他的都算‘别的地方’,”脏孩声音充斥讥讽,“反正进来的人都弱得和臭虫没区别!”
君杳然冷声道:“别人弱,你们就能把人随意踩死捏死吗?”
脏孩噎了一下,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那当然!既然是弱者就该被捏爆,连保护自己的实力都没有,活着不就像一只臭虫吗,还不如死了算了。”
慕容证雪:“……”
君杳然:“……”
流光真君扭头尴尬地看向清鸿剑尊,“剑尊无须在意,他说的并不是你我二人——”
“……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无论年龄大小,就该通通都绞杀,活着也是浪费灵石灵气!”脏孩目光恶狠狠落在清鸿剑尊和流光真君身上。
流光真君:“……”
慕容证雪气得要踹他,一想,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何必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于是伸手弹了弹脏孩的脑门,“那你说,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君杳然也道:“我们从流月大陆而来,你们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脏孩不屑地嗤了一声,“流月大陆?”
什么垃圾地方。
慕容证雪又弹了弹他脑壳,“别用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看苍蝇一样的表情看我们,快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脏孩冷哼一声,双手环胸傲然睨着这群大人,“没有名字。”
“……”
“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船舱安静一瞬后,慕容证雪扶额开口,“没有名字?”
一个没有名字的地方,这些恶童何以觉得这里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高人一等尊贵万分的?
脏孩讥讽道:“没有名字又如何,反正比你们厉害就行,若不是我们还小,不一定打不过你们!”
慕容证雪揉了揉眉心,回头对道:“剑尊,您都听到了吧?”
他实在不想和这群视人命为草芥的恶童说话了,再聊下去,也许他会疯掉也说不定。
慕容证雪把脏孩拎回那头的角落坐好,回到同伴身边。
“剑尊,真君,你们也听到了,这个地方着实诡异。”
“该不会是上古诸神祭魂大阵虚构出的一个世界?”
聂更阑再次听到上古诸神祭魂大阵,心中颇为疑惑,问:“这是什么阵法?”
君杳然道:“是了,你先飞进漩涡,不知道也正常。”
她于是把元千修对于上古诸神大阵的叙说说了一遍。
聂更阑瞳孔震了震,倏地望向清鸿剑尊,开口时声音也是沙哑的,“师尊,你……”
师尊是为了救他,所以才不顾一切飞入这漩涡?
他震惊之余,视线一一环视过剩下三人,君杳然、慕容证雪以及流光真君。
“你们?”
慕容证雪眉眼早已成熟疏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与君杳然在外历练时间久了,将世家大公子的矜贵气质磨平许多,比路边兜售东西的小贩还要随和,往那一蹲撩开衣袍,架势像是随时要叫卖的货郎似的,“我和杳然什么也没想,下意识就进来了。”
君杳然依旧和之前一样清雅淡丽,贵气浑然天成,一直都是公允肃正,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存在,听到慕容证雪所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流光真君:“本君也无须隐瞒,我是不由自主跟了进来,身体根本不受控制,等到我反应过来时已经身处这片天地间,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吸引我而来。”
聂更阑沉默着握紧了师尊的手。
如此听来倒是更波谲云诡了。
在这发生的一切事情,说不定都与这祭魂大阵有关。
事到如今,他既想拿回黑瓷瓶,更想弄清楚这方空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船舱彻底变得沉寂。
那群孩童不屑和他们说话,而聂更阑等人则打算休养生息,迎接即将面对的未知而险阻的困境。
黑泽海此番风平浪静,大船行驶约莫三天三夜后,终于驶进了一方码头。
关押他们的船舱唰地打开,有几个船员进来朝他们呼喝道:“到了,出来吧!”
聂更阑搀扶起师尊,跟在一群人后面走上甲板,接着又慢慢随着人流沿着舷梯而下。
一到外面,海风肆虐,咸湿的气味扑鼻而来,冷风直往人身体灌。
此时依旧是如同初登大船那夜的月空,金黄月轮悬挂在遥远的海平线,光华和长长码头的灯光混合在一起,将四周映照得亮堂堂。
而一群人从舷梯慢慢往下走时,终于看到前方令人叹为观止的景象。
仰头看去,他们所处的黑泽海在低处,而高出是一座悬空的巨大的岛屿。有一座登天梯如同瀑布从岛上悬挂而下,气壮阔势恢宏而又壮阔。
这想必就是刀疤船主口中所说的燧明岛了。
只是尽管那轮明月华光异彩,黑泽海以及这座燧明岛始终如同染了墨汁一般,四处都是浓郁的黑。
那些恶童看到这座气派辉煌的岛屿,不禁开始欢呼雀跃,“好漂亮的岛屿!不愧是天神大人住的岛!”
码头四周皆是人来人往忙碌的船员,有东西从天梯运送下来,搬到船上,也有从船带下来的东西,要送上燧明岛。
这群恶童就是运送的东西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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