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宿鱼看了眼那位“姐姐”,笑眯眯开口:“两碗茶,两碗素面,两份馒头和油煎火烧。”
女童闻言开心地弯起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哦,哥哥姐姐稍坐,吃的马上就来哦!”
小家伙欢天喜地跑进去告诉爹娘:“娘亲爹爹,有一对哥哥姐姐点了好多东西,有茶、面还有馒头和火烧!”
外头,丘宿鱼瞥见聂更阑蹙眉,问道:“这里和宗门膳堂的吃食比不了,不喜欢?”
“粗茶淡饭也很好,”聂更阑摇头,“不过,点这么多吃得完么?”
丘宿鱼拍拍他肩,语重心长道,“师弟,你还是太瘦了,多吃点。”
聂更阑:“……”
丘宿鱼笑了笑,让他坐着休息,自己起身来到那对夫妇面前,亮出了一枚玉佩。
那对夫妇见到玉佩惊了惊,相视一眼后擦了擦手就要出来下拜,被丘宿鱼阻止了。
“你们近来可好?”
这对夫妇知道恩公乃是仙人会幻形术,欣喜地端详容貌黝黑的青年,连连点头,“我们一切都好。”
“恩公,您几百年不曾来了,容貌还是这般年轻。”
摊主夫妇看向不远处坐在桌前的戴面纱的姑娘,好奇地问:“恩公,那是您的道侣吗?”
丘宿鱼咳了声,“那位是我师弟,事出意外才扮了女装。”
茶铺主人笑了笑:“恩公若果真有了道侣,可要请我们去喝喜酒,我们带着年年一块去。”
“好啊。”丘宿鱼眼睛弯了弯。
聂更阑坐在那头看着丘宿鱼同茶铺夫妇聊了好一阵,接着慢腾腾走回来在自己身边重新坐下。
“你们都说了什么?”聂更阑问。
丘宿鱼:“他们二人夸我的道侣很美。”
聂更阑冷睨他一眼要发作,丘宿鱼笑哈哈又道:“我说那是我师弟,日后若是有了道侣一定请他们喝喜酒。”
这时,年年捧着两碗茶和娘亲一道出来帮忙送吃食。
小家伙放下茶碗,忍不住盯着戴面纱的聂更阑打量,一双大眼睛扑闪着夸赞:“姐姐,你好美呀!”夸完,便害羞地牵起娘亲的手溜进铺子去了。
丘宿鱼顿时放声大笑。
聂更阑:“……”
聂更阑已经麻木了,不想解释。
吃饱喝足后,丘宿鱼放下灵石,没惊动茶铺夫妇,带着聂更阑离开。
两人走出很远以后茶铺夫妇才发现,男人对女人道:“君儿,恩公他们走了,你去把碗收拾了吧。”
女人不服气:“可是我想揉面。”
“别闹,你力气小,揉不好,”男人裂开嘴笑了,“年年,快同你娘去收拾。”
“好嘞,娘亲,走啦!”
街头的人渐渐增多,吃过饭的摊贩也都回来继续兜售东西,聂更阑见到了许多新奇玩意儿,一时看得入迷。
丘宿鱼双手枕在脑后,“师弟想买什么,师兄有的是灵石,随便买!”
聂更阑脑子里却闪过方才合欢宗的洛儿靠近时自己掩饰不住的厌恶感,摇摇头,对丘宿鱼的提议不置可否。
丘宿鱼看着少年在翻看一张蛇骨制成的弓,道:“今日灵音宗休沐,杳鹤城确实比往日热闹,不过若是到了灯花节,所有城池都会比平日还要繁华热闹几分。届时师兄带你去别的城池转转,如何?”
“灯花节?”聂更阑不由转头问。
“唔,相当于凡界的上元节。”
聂更阑垂下眸,没有做声。
不过却是对丘宿鱼的提议默许了。
“聂更阑,师兄,原来你们在这!”街道那边忽然传来许田田的声音。
紧跟着,许盼娣、君杳然和慕容证雪也过来了,几人皆是一副气喘吁吁狼狈的模样。
聂更阑惊奇地打量他们,“你们怎么了,难道出了什么事?”
许田田拉起他们就往回走,模样从来没这么苦大仇深过,“别逛了,还是回去吧,指不定方才追我们的那些合欢宗弟子又要过来了!”
聂更阑暗暗将手从他手里挣脱,嘴里讶异道:“你们也遇到了合欢宗弟子?”
许盼娣:“聂道友,你同丘师兄也遇到合欢宗的人了?!”
双方于是立刻交换信息。
原来许田田他们走散后兀自沿街逛了下去,却在另一条街碰到了合欢宗弟子,上来就问他们要不要立刻去客栈开几间上房。
许盼娣捂脸:“我起初还以为他们是客栈拉拢客人的,没想到却是合欢宗弟子。”
许田田怒气冲冲:“更过分的是他们说我们男不男女不女,都是些人妖,有人要我们就不错了!”
慕容证雪叹息:“果真闻名不如一见,合欢宗弟子也着实……饥渴了些,倒真是符合他们宗一贯奉行的宗规。”
“烈男烈女怕缠郎,追男追女隔层纱。”
君杳然脸这会儿还是黑的:“他们还有后半句没说完,若不是我祭出乾坤袋要抓他们,恐怕还会继续纠缠。”
丘宿鱼:“看来你们遇到的合欢宗弟子修为不算高,若是碰上那对焚香和兰烟,还有那个什么来着?”
聂更阑:“洛儿。”
“对,洛儿,恐怕你们都走不掉,单那个兰烟修为恐怕也在金丹中期,你们谁也不是她的对手。”
许田田想想就后怕,摇头不止,“快别说了,还是赶紧回宗门吧,没点修为出来都都发怵,就怕碰上合欢宗的热。”
于是,一行人返回了灵音宗。
许田田等人闹嚷嚷着要回去修炼,回了各自的峰头。
聂更阑也不打算闲着,让丘宿鱼御剑带他来到仙音台,打算继续挥剑。
今晨下山前,他已经挥剑一千五百次。。
聂更阑对合欢宗弟子有了阴影,打算再咬牙挥个一千下。
丘宿鱼忍俊不禁:“吓怕了?看来这趟下山收获不小,一个合欢宗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哈哈哈,好事,好事。”
聂更阑居然头一次对这人的戏谑感到赞同。
合欢宗弟子难缠也就罢了,若是碰上魔族,岂不是生死就在一息间?
想到魔族,他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一抹白衣飘飘的身影。
在聂家庄后山,他分明没有伤害自己分毫。
他当真是残忍嗜血的大魔头,没杀他只是因为喜怒无常,才侥幸逃过一劫么?
聂更阑正沉思,两旁高大的树丛里哗啦翻出一只圆滚滚的大鸟来。
“哎哟,多长了一根羽翅就是麻烦,摔死我了……”
聂更阑望着摔在雪地里的灌灌,扬声开口:“又见面了。”
灌灌把脸从雪堆里拔出来,看到聂更阑歪了歪鸟喙,模样十分神气活现,“原来是你啊!”
聂更阑立即发现了不对。灌灌昔日全是褚色绒毛的脸这会儿多了几根彩色羽毛,在它左翅底部,还长出一根紫色的羽翅,煞是漂亮。
总之,就是看起来漂亮女气了一些。
聂更阑恍然大悟:“难不成这几日你都躲起来了?你也因为吃了雌雄果转换了性别?”
灌灌气愤难当,爪子在雪地里踩来踩去对他们大呼小叫,“那些弟子实在可恶,果子分明有问题!居然让我一只威武帅气的灌灌变成了女儿身,气煞本鸟!宗主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也不管管那些人,成天就知道恶作剧!”
丘宿鱼强忍笑意:“那你躲得好好的为何又出来了?不怕被我们看到么?”
“我!”灌灌气焰顿消,低下脑袋,爪子踩着雪层,“我这不是太饿了只能出来找吃的,饿死我你们谁负责?”
聂更阑:“跟我来膳堂,请你吃暖烘烘的肉包子。”
灌灌一双豆豆眼亮了亮。
丘宿鱼皱眉:“鸟会吃这个?不是只有猪才会吃么。”
灌灌尖叫着拍着雪,从地上溅起雪沫,“你会不会说话,怎可拿那脏兮兮的玩意儿与我相提并论?”
聂更阑当场就拆穿了他:“他就扮过猪从我手里骗吃的。”
灌灌一下子没了脾气。
丘宿鱼放声大笑。
最后,还是灌灌怕膳堂的弟子看到自己女气的模样,强烈要求聂更阑把肉包子带到竹林,这件事才算揭过。
聂更阑、丘宿鱼于是往仙音台而去。
一路踏雪簌簌,满世界银妆,万籁俱寂。
快到仙音台时,聂更阑忽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师兄,你在宗门两百多年,可认得方才那只灌灌?”
丘宿鱼:“自然认得,这灌鸟平日最是刻薄,还喜好逗弄弟子,怎么?”
“没什么。”
聂更阑摇摇头,去寒风里练剑了。
一个时辰后,练剑结束,聂更阑直言有事让丘宿鱼先走。
丘宿鱼打趣他:“看来师弟也有秘密瞒着师兄喽。”而后笑眯眯地走了。
出了竹林后,丘宿鱼直接御剑离开妙音峰。近日他都宿在独孤苍眠的天境峰,只为在聂更阑泡药浴时替他护法。
甫一靠近天境峰,他便看到最不想碰见的一道身影伫立在停剑坪。
飞剑降落,丘宿鱼神色淡淡走近,没有行弟子礼,只淡淡道:“见过真君。”
独孤苍眠并不恼,反而淡笑着注视他:“聂更阑淬体在来年结束,大约灯花节之后便能进行洗髓了。”
聂家清风苑。
王管家领一队仆从抬着八个箱奁步入清风苑,“夫人,老爷命小人给您送东西来了。”
八个箱笼整整齐齐码在正厅里。
王管家微微躬身:“老爷与夫人伉俪情深, 时不时给夫人送法器珍宝过来,老爷对夫人的情谊真是天地可鉴, 令人感动呐。”
沈端枫但笑不语,看向一旁的侍女。
侍女银铃笑着上前塞给王管家一块中阶玉髓原石, “王管家, 瞧您每次来都把夫人红得这般开心,庄上谁人不知夫人老人举案齐眉恩爱有加?王管家辛苦啦。”
王管家收下玉髓原石,命人将箱笼抬往库房。
待杂七杂八的人终于走后,侍女银铃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命丫鬟闭了清风苑大门回到正厅, 屏退所有服侍的人后在四周布下隔音结界, 这才退回沈端枫身边。
主仆二人面前渐渐显现出一面水镜,画面上恰是王管家领着小厮走出清风怨的情形。
“王管家, 老爷又去找那个什么渺渺仙子了,您说夫人也真是可怜, 老爷时不时给她送一堆珍宝法器, 结果却在外面……”
“闭嘴!”
王管家突如其来的厉喝把嚼舌的小厮吓了一跳。
“这事倘若在庄上透露出半点风声,你们几十年千辛万苦修炼到手的筑基也都别想要了, 那几条灵根也通通废了再扔出去!”
几个小厮都打了个寒噤,没再多嘴,
银铃将画面拂去, 愤愤看向沈端枫,“夫人,老爷几乎每日都要去找那个狐狸精, 这是压根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沈端枫指尖捻着串珠,面容波澜不惊,“自他屏蔽道侣契感应再到与仙子厮混被我发现,从那时起局面便已经无可挽回。”
银铃咬牙切齿:“也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弄来歪门邪道竟能切断道侣契感应,真是难为他了!这种薄情寡义之人当真一点儿也不顾念情分!”
沈端枫:“我与他哪里还有什么情分,一切不过都是在强撑的假象罢了。”
“恕婢子多嘴,您就不该在伤心欲绝之下修那个清心道。”
沈端枫微叹:“那时我怎会知道斟儿是抱错的孩子,我的亲孩儿还流落在外呢?”
银铃:“夫人,那我们之后该怎么办?”
沈端枫:“继续盯着他那边的动静,我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咳咳……”
这句说完,她竟是又呕出一滩鲜血,将帕子和衣襟裙裳溅上不少斑点。
“夫人!”
流月大陆,北域天魔谷。
天魔殿内来来往往皆是侍从,捧了一堆又一堆的天材地宝进出。
魔尊稹肆眼角眉梢一向风流不羁,此时只余苍白,面上隐隐有魔力乱窜的迹象。
灵医看诊后回禀:“魔尊服用灵药之后再静心闭关修养一段时日,这伤势方能渐渐痊愈。”
稹肆挥了挥手,面上看不出喜怒。灵医于是躬身退下。
骁尤神情担忧:“魔尊,这白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将您伤至这等境地。”
骁尤顿了顿,神情欲言又止。
稹肆眉眼闪过一丝阴戾,“说。”
“魔尊,”骁尤硬着头皮道出猜测,“那无间魔域我们穷尽办法几百年也打不开,可那白衣人却轻而易举进去了,难道说……”
“他是前任魔后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骁尤艰难说完最后几个字,立时惶然拜倒请求恕罪。
稹肆靠在铺满狐裘的石榻上,伤势虽重姿态依旧透着野性和妖魅之美。
他嗤笑道:“我当是什么,不止你,恐怕整个流月大陆都充斥着不少同你一样的猜测。”
说到这,他眸子眯起,不知想起什么没再言语。
骁尤耐心等了一阵,见上边始终不出声,小心翼翼道:“可前任魔后向来最疼爱尊上,她怎可能在外有私生子?”
稹肆脸色阴晴不定:“谁知道呢。”
骁尤冷笑一声继而出谋献策,“尊上,白衣人与魔族为敌,我们动不了他难道还动不了修真界那帮道貌岸然的仙门名家吗?”
稹肆斜长的眉眼划过一丝猩红:“这脏水你好好地泼,须小心行事不泄露蛛丝马迹。”
“是,尊上放心养伤,属下定不负使命!”
自从上次休沐被合欢宗弟子大规模骚扰纠缠,再加上近日白衣人异动频频不少仙门弟子罹难,因此灵音宗弟子皆人心惶惶,修炼愈发刻苦。
诸多真君长老半吓唬半警示弟子:“呵呵,若不勤勉修炼,你们修为增长的速度都赶不上被合欢宗吸收的速度。”
众人哄堂大笑之余,私下暗暗较劲着开始勤学苦练。
往日妙音峰冷清的竹林居然从天不亮就遍布弟子打坐的身影。
外门弟子如此,璇玑峰的内门弟子更不必说,每日醒来两眼一睁就是修炼,吃完饭修炼,睡前修炼,睡醒了接着修炼。
已经筑基了的弟子颇受旁人艳羡,他们已经辟谷无须进食,就连睡眠也不需要,因而能节省下更多时间修炼。
宗门各处地方都满是修炼打坐的弟子,后来还传出了笑话,说是把那只灌鸟惹怒了。
灌灌愤怒:“本鸟连个睡觉的清净地都没了,你们这杂灵根些废物,修不修炼无甚差别,你们到底在蹦跶什么!”
其结果就是,数以计百个雪球齐齐扔向灌灌,并且所有弟子都口径统一开始唤它诨号:珍珠鸡。
许田田得知后笑得前仰后合:“这胖鸡活该!谁让它嘲笑多灵根的,多灵根就没资格努力修炼吗!”
聂更阑提醒:“它是鸟。”
“管它是鸡是鸟,它就是一只珍珠胖鸡!”许田田做了个鬼脸。
竹林每日热闹,幸而仙音台无人发现,聂更阑依旧能安稳在此练剑打坐,半个月过去,在他异常努力下每日挥剑次数竟也达到了两千多下。
而藏书阁也异常火爆,每一层随处可见或坐或站的弟子苦读典籍,尤其是外门弟子。
既然修炼进度滞涩,那寻求外物护身的法子也大受追捧,什么毒药典籍,蛊虫秘法之类,都很受欢迎。
聂更阑抱有同样的想法,于是除了修炼之外,跑藏书阁的次数也比平日多了一倍。
除了毒药、蛊虫等典籍,灵兽、灵器法器等内容他也均有涉猎。
丘宿鱼闲来无事跟着,懒洋洋靠在窗前注视少年翻阅书籍,忍不住打趣:“相比起魔族,师弟还是更惧怕被合欢宗弟子缠上吧?”
聂更阑头也不抬翻动下一页,“挡住光了。”
“还有,藏书阁禁止喧哗。”
丘宿鱼歪了歪脑袋,将挡住的日光让出来:“我早就在上方布下结界,旁人看不到也听不到我们谈话,如何,师兄是不是很贴心?”
聂更阑赠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索性后背冲着他让光线充分地打在书页上。
眼不见,心不“烦”。
谁想才过须臾,一只小虫子飞来在聂更阑四周嗡嗡乱叫,不是爬到书页,就是飞到他脸上和额头,无所不用极其地捣乱。
“啪!”
聂更阑面无表情将虫子一掌拍扁,甲虫蓝色血液将掌心染成蓝色,那抹蓝色渐渐褪去,消失得干干净净。
丘宿鱼的声音从耳侧传来,“师弟好狠的心,居然将一只活生生的虫子杀死。”
“再捣乱我还能杀鱼,信么?”聂更阑视线没离开过书册,语气含着淡淡威胁。
丘宿鱼:“我好怕。”
“哥哥,你怎么能如此待我?”
聂更阑心头猛地跳动几下,好端端地这人叫什么哥哥——
他冷然回头打算收拾这条鱼,却不料被一张妖娆娇媚的脸贴了上来。
赫然是那日在望仙楼热情邀请他加入合欢宗的“洛儿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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