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顶层。”
青年低语时,带聂更阑如鸿雁飞鸟轻轻落在第十三层刷漆锃亮的地板上。
下面人声鼎沸,丝竹声不绝于耳。
十三层亦是笙歌曼舞,轻纱攒动,只是排场比下面的楼层要宏大壮观几倍不止。
沿着长廊走过,经过不少穿轻纱手捧银盘的妖姬,两人来到一处举办筵席的开阔地段。
这十三楼显然是被筵席的主人包了,一整层的人忙忙碌碌皆是为了这场筵席。
筵席中央,多名妖姬轻纱舞动,妖媚不可方物。
在首座之上的正是十三层最大的恩客,一个端着酒杯神情散漫嘬饮的男人。
他眉眼缀着紫色流光,右手端酒杯,左手搂着一个妖姬,正欣赏大厅中央的妖姬歌舞表演。
青年一眼便看出此人身份,眉心蹙起正要开口,这时,只见雅香楼的楼主荀娘来到上首男人身边。
“尊上,今夜您是与流樱宿在一起,还是另挑一个?”
被称为尊上的男人手一挥。
荀娘见了,一笑,“是,尊上,祝您今夜春宵似锦,奴退下了。”
聂更阑忽然听到青年低低开口:“想拿到它的三魂么?”
“自然。”聂更阑感到奇异。
否则他们为何千里迢迢来此?
青年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聂更阑立时咬牙切齿对他怒目而视:“为何你不去?”
青年神色云淡风轻:“我元神气息过于强大,容易被发觉端倪。”
“你么,就像路边随手抓的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这是在嘲笑他修为低?
“我已经筑基了!”聂更阑咬牙。
青年点点头:“可有可无。”
聂更阑气极而笑,“到底怎么做?”
青年:“伸出双掌,传你一个小功法。”
“就在这里?”聂更阑惊讶不已,
青年不说话,只是静静望着他。
聂更阑没办法,只得与他双掌相对,开始接受青年传过来的功法。
“筑基期能分出分神,只是过于低微,因此不常被人在危险时刻使用。”
“但若是分神进入别人体内——”
随着青年话音落下,聂更阑脑海里渐渐出现了一套小型功法。
只不过运转了一遍,聂更阑已经倏然睁眼,对上了青年的视线。
“成了。”
青年满意了:“还算不错,看来颇有天赋资质。”
聂更阑沉眉不语。
“还愣着做什么?”青年催促,“抓紧时间。”
聂更阑终于瞪了青年一眼,在结界里分出一缕微弱分神迅速飘落于上座那男人怀里名叫流樱的妖姬体内。
甫一入体,恰好对上男人幽深似潭的妖媚眉眼里。
“不愧是雅香楼第一花魁,”男人似笑非笑捏住流樱下颌,“今晚你能让本尊满意,我就赏你一件玩物,要什么都行。”
被聂更阑分神控制了的流樱瞬间绷紧了脊背:“……”
聂更阑陷入了一个前所未有尴尬的境地。
即便从小待在绿苑好几年, 可他从未真正接过客,总的来说就是只有理论,没有实际经验。
眼下这媚眼如丝的男子正含情脉脉捏着“自己”的下巴, 神情姿态比他一个待在烟花之地多年的小倌还要老练专业,这让他情何以堪。
聂更阑只能让流樱的这张脸乃至那双妩媚的眸子定定与男人对视。
至于接下来该做什么, 完全手足无措。
他该怎么办?要如何做才能拿到那件东西?
正兀自慌乱时,男人含笑开口说话了:“流樱是见了本尊太紧张, 还是太激动?怎生这般可怜兮兮看着我也不说句话?”
说时, 男人以拇指轻轻擦过流樱如玉的脸颊,抚过一遍又一遍,仿佛在挠着猫儿的脸。
“流樱”脊背又僵了僵,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会让对方起疑,只得轻启红唇:“太激动了。”
话一出口, 只想一掌糊在自己面门上。
他何曾因为见到一个人而激动过?
只除了那个人。
“流樱”眸子黯淡了几分。
蓦地, 一道清清淡淡的嗓音从遥远的地方传入他耳内:“你在做什么?继续。”
聂更阑吓了一跳,以为是男人在说话, 紧跟着立刻意识到,这是青年的声音。
他在给自己传音。
这时, 男人泠然一笑, 虎口虚虚掐住“流樱”的下颌轻轻晃动,“莫不是我看错了?流樱仙子方才眼里竟流露出伤感黯然之色, 我就坐在你眼前,你却在想哪个过往的情郎不成?”
此话一出, 聂更阑霎时感受到男人眼里一闪而逝的冷意。
若流樱将他伺候得不满意, 此人要么换人要么离开,事情恐怕会难以办妥。
兴许,长痛不如短痛来得好些。
青年的传音及时传来:“从脸开始, 一路摸到他胸膛,按我说的做。”
聂更阑呼吸一滞,想传音回去,结果发现自己修为太低根本不会传音,不由气结。
青年在催促:“快。”
“流樱”暗自深呼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迎上男人凝视的目光,青葱指尖慢慢抚上男人的脸,从轮廓一路蜻蜓点水般触碰,指尖若即若离,一直来到男人胸膛的衣襟处。
细滑修长的腕子倏地被男人握住,被迫停止了动作。
“流樱仙子?”男人笑吟吟地同聂更阑对视。
“流樱”风情万种地嗔他一眼,“奴不过是为尊上 神伤罢了,一想到不能日日与君相见,就觉得天地黯然失色,凄凄惘然矣。”
青年声音幽幽响起:“做得很好,不愧是——”
赞扬声戛然而止。
“流樱”不能咬牙,只能强迫自己保持微笑:“……”
男子仰头而笑,似乎被流樱这番话取悦了:“本尊现在不就在你眼前么?此情此景便是最珍贵的,为何要想那些遥远的事?”
“流樱”香帕往他脸上一挥,清香顿时扑鼻四溢:“可奴脑子里就是忍不住嘛。”
这话说完,就连他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男子再次低低笑了,继而是闷声大笑,“雅香楼的仙姬果真可人贴心,不怪我几十年没敢来,只要一来,恐怕就走不出这大门了。”
“流樱”:“……”
他巴不得男人赶紧把他从腿上放开。
青年淡淡的声音再次传来:“告诉他,舍不得那就不要走。”
“流樱”帕子于是往他面上一挥,做出依依不舍的表情,“那就不要走嘛……”
男人仍是低低笑着,喉头在震动,顺势将流樱揽进怀里,“你今日让本尊高兴了,说吧,想要什么?”
“流樱”下巴被迫靠在男人的肩窝,心中不由起了一阵恶寒,但一想这不过是那名叫流樱仙姬的身体,似乎又能勉强再忍受一阵。
青年传音响起:“说你要魂晶石。”
“流樱”雪白的腕子顿时往男人胸口捶了一捶,“尊上,奴想要魂晶石,你给不给嘛?”
“魂晶石?”男人脸色微变,旋即很快恢复之前的笑意,手指缠上她的发丝把弄着玩,“流樱想要这个做什么?”
“流樱”:“只是听说过罢了,奴觉得好玩儿。”
他觑着男人的神色,又嗔了一句:“尊上该不会舍不得吧?”
男人今夜心情不错,笑吟吟以一根手指抬起流樱的下颌,“怎么会?”
“不过一个小物件,赏给你就是了。”
“流樱”顿时眉开眼笑:“那奴先谢过尊上了!”
说时,男人已经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块亮而黝黑的石头。石头虽然黑,但上面星星点点闪烁着亮芒,一闪一闪仿若繁星。
他姿态散漫地随意往空中扔去,“流樱”眼疾手快双手一接,稳稳捧在手心。
“流樱”笑逐颜开:“谢谢尊上!”
她将魂晶石收好,顺势撑着男人的胸口要起身,却被男人一把往扯回怀中,“流樱收了我的礼物就要走,这是去哪?”
“流樱”回头,嫣然一笑,“奴去给尊上再拿些好酒来,今夜我们不醉不休,尊上可敢陪奴?”
“有何不敢?”
男人话音落,“流樱”掩唇又是娇媚一笑,松开他的手就要转身离去。
就是刹那间,男人眸色寒凛无比浮现森郁之意。
方才流樱回眸说去拿酒,脸依旧是那张脸,只是,另一张透明到几近虚无的绝色面孔若隐若现沉浮其中。
在流樱妆容的映衬下,竟将那张虚无的面孔装点得妙若天仙,仿若惊鸿一瞥。
“流樱”的手从男人手里滑脱而去,身姿盈盈袅袅转身离开。
男人突然淡淡叫住她:“流樱仙子,不若别去了,我这里倒是有一壶千年佳酿,不如——”
而青年的嗓音这时轰然落入“流樱”耳中:“你被发现了。”
聂更阑心一沉。
“走!”
聂更阑那缕细微的分神倏然从流樱体内钻出,流光一般飞往雅香楼十三层穹顶。
下一刻,分神归位,他打了个激灵。
青年伸出手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扶稳,“立刻离开!”
两人在结界里倏然往外一跳,踏上飞剑往东南方向而去。
雅香楼里,男人狭长的桃花眼噙着亮芒,“从本尊这里拿了东西就要走?”
他飞身同样从十三楼往外一跃,凭风而飞流星般追了过去。
雅香楼十三层,流樱倒在地板上,脑袋昏昏沉沉坐了起来,茫然四顾不知发生了什么。
骤风凛凛。
飞剑上,青年低声道:“进神仙瓶。”
聂更阑也意识到方才的男人不是善茬,迅速钻入瓶子。
能把葫芦村那般邪恶魔物的三魂拘禁的,能是什么善类?
雅香楼的流樱和荀娘都称那人为尊上。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蓦地,后方倏然传来冷笑,幽幽凉凉从四面八方响起。
御剑的青年被从天而降的黑影笼罩,继而飞剑倏地停在星空下,剑身微微颤动。
在他去路的前方,赫然已经伫立一道高大的身影。
男人含笑而立,双手负于身后:“怎么,流樱仙子拿了本尊的东西就要走,这不太合乎雅香楼的规矩吧?”
青年神色淡漠:“抱歉,我不认得你。”
“是么?”男人绕着青年在虚空开始走动,“难不成,你还真当能骗得了本尊?”
“白衣人。”
最后三个字落下,青年眸子一寒,肃杀之意瞬间迸发。
男人哈哈大笑,视线从头到尾将青年打量一遍,“你将他藏在何处了?交出来吧。”
青年沉默不语。
男人不禁冷笑,“还要装到何时?”
“哦,对了,你藏着的少年恐怕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说着,男人扬声传话:“那位流樱仙子,你可知道你身边的可是名震流月大陆的白衣人。”
风声飒飒,无人回应。
男人唇角含笑,道:“没错,正是那位无间魔域的主人!”
“他苦心瞒你,其心可诛,劝流樱仙子还是不要被蒙骗,不如回到本尊身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奇珍异宝供你挑选,你看如何?”
“起码,我的身份坦坦荡荡摆在明处知根知底,对么?”
四周暗云流动,清月高悬。
依旧没有动静。
只有青年背着月光神情冰冷与他对峙。
倏然,青年一掌隔空拍来,同时飞身朝男人而来。
男人迅速接下这一道澎湃灵力,仰天而笑,“恼羞成怒了?你想杀人灭口,恐怕还不能够!”
“一年过去,本尊实力大涨,已今非昔比!”
说话间,他已经同青年接了无数招,两人一黑一白灵力交织,气墙随处筑立又瞬间倾倒。
青年神色淡淡,“那就看看你实力到底涨了几成,魔尊稹肆。”
这一战,一直打到了天光大亮还未分出胜负。
稹肆暗暗心惊,越打越惊疑。
对方悠闲从容灵力强劲,一直与他周旋游走,就是不见破绽。
稹肆初显疲态,但对方依旧从容不迫,他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应敌,一边咬牙道:“有本事,你就正面与我打,为何一直躲闪回避!”
青年在晨光熹微下缓缓绽开一道悚然微笑:“既然你要求,我便应你。”
话音落,青年掌心一道刚猛灵力骤然拍向稹肆。
后者凌空纵跃躲避,心下一惊。
这强悍的灵力……
稹肆顿时惊怒交加,骤然抬头望向对面的身影,“你留下了分神和我打?!”
另一头,聂更阑和青年星夜赶回了葫芦村后山。
“你的分神能撑多久?”聂更阑忍不住担忧,“万一被发现该怎么办?”
青年:“发现了会追过来。”
聂更阑悚然一惊,望向对方,“然后呢?”
“当然是阻挠我们行事。”青年仿佛逗小孩般,语气淡然。
聂更阑:“……”
这厮的语气为何渐渐透出一股莫名其妙让人牙痒痒的错觉?
索性懒得再问。
这家伙看上去神色自若,似乎并不惧怕雅香楼那个男人会追上来。
聂更阑也就不再担心,把心思收到回葫芦村这边。
然而两人一靠近葫芦村后山,青年突然低低出声:“不好,魔气四溢膨胀,出事了——”
聂更阑心神一震。
一道流光迅疾钻入山体缝隙。
聂更阑在晃动的神仙瓶里忐忑不安,不知道密室和石牢的修士情况到底如何,是否安然无恙。
很快,瓶口光芒大亮,青年将他放了出来。
聂更阑一个翻身落地,发现这是在密室入口。
青年将神识探入密室入口地砖,不过几息收回神识,道:“人不在密室。”
两人相视一眼,神色沉重地当即赶往另一处关押人的石牢。
依旧空无一人。
聂更阑低叫出声:“糟了,地下石室!”
青年立即携他赶往那个有着十丈高穹顶的地下石室。
不用青年提醒,就连聂更阑也嗅出来了,甬道里到处弥漫着浓厚的魔气,滚动翻腾,惊涛骇浪。
他能感觉到,散发魔气的主人此刻正大发雷霆,怒意滔天。
聂更阑暗暗祈求里面的修士千万别出事。
终于,他和青年进入往地底延伸而下的阶梯,穿过黑漆漆的通道后终于进入光亮大盛的阶梯石室。
聂更阑被亮意刺了眼,待到适应光线才骤然瞧见三个圆台之上都站满了修士。
除了修士,还有那些腐尸也在其中。
而石牢里的那批修士此时正神色痛苦地被魔气攫在半空,动弹不能。
一炷香前——
黑液形态的魔物和疯女人绯嫣在高处并肩而立,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些任人宰割的蝼蚁。
“绯嫣,你说是把他们放在火上慢慢烤熟让你吃了,还是让他们自相残杀,又或者,你想看他们用哪种方式内斗?”
疯女人不知是否听懂了魔物的话,凌乱的长发将她面容遮着,看不清她的神情。
魔物触手将疯女人牢牢圈在怀里,嘶哑阴森的声音含着嗜血阴煞之意,“绯嫣,我忽然想到一个好办法。”
“我已经搜集了九百九十二个童男童女的精血,还差七个人,医治你的丹丸就能炼成了。”
“到时候,我让他们都在这圆台上如同野兽j媾那般给你表演,怎么样?”
疯女人茫然地转过头,从脏兮兮的长发底下安安静静看他。
魔物疯狂大笑:“就这一次,我保证。”
圆台上的修士听到魔物拿他们如同草芥一般羞辱,登时怒气冲霄:“魔头,我等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么对我们?”
魔物哈哈大笑,黑液化成的触手倏然一指另一张圆台上挣扎的腐尸:“你怎么不问问他们当年是怎么对我和绯嫣的?”
“他们!当年为了法宝灵器,曾经诱骗过无数修士进入葫芦村。天材地宝尽入囊中,而女人被他们、被他们……之后,他们竟还让我和绯嫣当着他们的面做那种事……”
魔物声声泣血,嗓音越来越低沉嘶哑,那段沉重的过往岁月似乎又重回眼前。
“葫芦村村长带着几个村民干尽丧尽天良的下作之事,以往被抓进山洞的修士全都被折辱惨死在他们手里,法宝没了,元阳丢了,修为高一些的还被逼和他们双修,哦对了,在此之前,童男童女的精彩被他们采了拿去炼制丹药,我还是从他们这儿学到的这招,哈哈哈哈……”
低沉嘶哑的嗓音把葫芦村最血腥邪恶的那段时光讲述出来,令听者心惊胆战,脊背发凉。
魔物低声泣诉之后,触手一扬,圆台上的几具腐尸砰地一声被天降的火圈包围炙烤,发出了嘶鸣的惨叫。
“哈哈哈哈!”魔物欣赏着他们悲惨嘶吼的模样,发出喜悦的大笑。
圆台上,卫子野问:“难道就从未有人能发现村长的诡计将其制服么,为何这么多人都折在了他们手里?”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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