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愿意等他,足矣。
这时,青丝鬼的声音再次放大:“准备好了吗!现在!请各位开始默念自己所想之物!”
场中,不少修为高强之人纷纷低下头。
白衣人亦是。
很快,青丝鬼哈哈大笑,宣布道:“各位,请看看台!”
随着他发丝一舞动,看台渐渐浮出一个银盘,上面正是一颗缓缓旋转的发光珠子,里头萦绕的竟是丝丝缕缕的黑红之气。
“玄鳞魔珠!”青丝鬼大声介绍,“看来今日有贵客想得到这颗神奇的珠子!”
“据传玄鳞魔珠内含有无间魔域影幽魔兽的黑红魔气,乃是一件稀释珍宝!”
“现在我宣布,起拍价十四万冥珠,每五万起步叠加一次,开始竞拍!”
随着青丝鬼话音落下,看台上有不少人纷纷开始喊价。
“二十万!”
“二十五万!”
“三十万!”
白衣人在一众喊声中不动如山,直到价格来到五百万冥珠,喊价的声音开始稀稀拉拉,最后,场上只剩下两个人在较劲。
一个是白衣人,另一个,是同样容貌幻形了的魔尊稹肆。
稹肆听着场内那个容貌平凡的“女人”云淡风轻地逐步往上加码,咬牙一路跟随。
奇怪的是,直到价格来到一千万,“女人”依旧没有退让,似乎对这玄鳞魔珠势在必得。
稹肆咬紧牙关,继续往上追加。
对面的人毫无退缩之意,直至,对方报出了两千四百万冥珠的价格。
稹肆手抖了抖,幽怨愤恨地瞪向对面看台的“女人”。
自从魔族被迫迁徙到天魔谷,无间魔域从此关闭再也没有打开,他想尽了办法也无法进入,而他在天魔谷库房的魔晶石数量显然不比从前。天魔谷不可能为了一个玄鳞魔珠掏空所有家底。
如今他想拿回玄鳞魔珠,试图从此物入手夺回无间魔域。
岂料今日竟碰上这么一个棘手的竞拍对手。
稹肆恨得目眦欲裂,看出对方今日势必要拿下魔珠,阴鸷地盯着对面,故意往上不停加价。
“两千八百万!”
“三千万。”
“三千三百万!”
“三千四百万。”
越往上加,稹肆越是心惊。
对方居然依旧面不改色,目光淡定得如同在吃饭喝水一般。
“三千四百万!”青丝鬼从未有过如此兴奋的声音,“还有没有!另一位尊敬的客人还要继续加价吗!”
看台上的众鬼和众人已经呆了,一片鸦雀无声。
聂更阑更是呆若木鸡,头一次以傻愣愣的目光望向白衣人,脑子已经无法思考。
青丝鬼把手里的定音锤拍得洪亮:“玄鳞魔珠,三千四百万,成交!恭喜这位尊敬的客人!”
白衣人颔首,一弹指,储物袋倏然飞向下面的圆台。
青丝鬼接到储物袋,目瞪口呆地看着里面的东西,立即叫鬼过来帮忙查看。
末了,青丝鬼抬头,点点头,“成交!请!”
随后,众人眼睁睁看着玄鳞魔珠飞到白衣人面前。
后者从容不迫地将玄鳞魔珠收入囊中,接着,拉起身侧呆怔得已经不会说话的“男人”,原地消失在看台之上。
场上,一大片哗然声如潮水般涌来——
聂更阑和白衣人自然是听不到的,两人已经出了鬼楼,在往鬼汤黄泉街的方向赶。
聂更阑嘴边的话咽了又咽,正欲提问,白衣人这时忽然出声:“有人跟踪。”
“往鬼殿方向走,甩开他。”
白衣人说着,携带聂更阑迅速朝鬼殿的方向飞身而去。
身后不远处,稹肆煞气满身追了上来。
没多久,他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纯正的鬼气幽幽飘来。
再看前方的路,竟是通往鬼殿的。
稹肆顿时勃然大怒。
鬼公主这是要彻底要与天魔谷作对了?!
白衣人携着聂更阑飞了许久,在鬼殿上空足足转了五圈,见对方没再追过来,于是从支路返回鬼汤黄泉长街,回到了“福鬼”客栈。
一进屋,聂更阑当即阴恻恻开始“拷问”白衣人,“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这三千四百万到底是这么回事?”
亏他之前还替白衣人心疼那鬼算生那二十万以及一万六千的鬼汤费用,没想到他竟面不改色地甩了三千四百万魔晶石出来,就为了买下那只玄鳞魔珠!
白衣人淡淡勾唇:“这时同你解释,时机再好不过。”
“那些魔晶石,乃是出自魔域里的魔晶石山脉。”
聂更阑一怔:“你的意思是,那片山脉有多广,能拿得出手的魔晶石就有多少?”
“不错。”
白衣人答得笃定。
聂更阑瞠目结舌地眨了眨眼。
那一整片魔晶石山脉,可不止三千四百万,兴许,有几百万个三千四百万也未可知。
思及此,聂更阑倏地扣紧白衣人下颌,语气阴恻恻:“亏我之前还想着替你省钱!”
白衣人揉了揉他的鬓发,温声道,“好了,不气了。”
聂更阑冷笑一声,指尖摩挲着白衣人的下颌,正打算从他身上找补点什么赔偿受惊的一颗心,却在这时忽然发现彼此依旧是幻形状态下的脸孔。
“男人”再次冷笑出声,扣紧“女人”下巴,“今日,是不是该双修了?”
“不若就在此处吧。”
“男人”掐着“女人”的腰,一路推着他退到墙边把人顶在墙面,只这一个动作,他眉心已经蹙起,仿佛花光了所有力气。
“女人”温声开口:“鬼域不安全,回去再双修。”
“男人”恶狠狠道:“我偏要在这里!”
说着,他挑起“女人”的下巴,顺势抚上她的锁骨,唇边逐渐扬起一抹笑,眼看手要滑落至“女人”胸前的春色,客栈里蓦地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叫声。
“杀鬼啦!”
“好凶的女鬼!”
“这女鬼面容姣美,怎么却又忽然冒出来一副老妪的脸!”
“杀鬼啦!别别,我不动你了,放过我吧!”
“男人”手里的动作倏然顿住。
“老妪”二字传入耳里,令他眉心一蹙。
无量山秘境中的一幕幕迅速闪回至眼前。
“女人”一弹指,两人迅速恢复至原本的面貌。
暧昧的气氛已然消散全无。
聂更阑低声道:“我想下去看看。”
白衣人点头,陪他一路往楼下走去。
终于来到客栈一楼大堂,只见四周已经乱成一团。
一个长着络腮胡的男鬼被一只长发披散的女鬼掐着脖子,正大喊大叫求饶。
此鬼见这女鬼生得美丽,想过来搭讪亲近一二,没想到女鬼忽然发怒,脸也迅速变成一张老妪的脸孔,还凶残地要把指甲刺入他的脖颈。
“打不过,我认输!这位女鬼,我再也不骚扰你了,求求放过我吧!”
“噔噔噔。”
有两道轻微的脚步声而来。
凶神恶煞的女鬼一转头,凌乱长发下的脸赫然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聂更阑瞳孔一缩。
他原本只是抱着一丝希冀下楼,心想,若是别的老妪,他或许能帮忙一二。
没想到,眼前这张脸竟与无量山秘境里那张老妪的脸一模一样。
无暇思考为何沈端枫的鬼身为何会在此出现,聂更阑鼻尖陡然一酸,眸子迅速泛红漫起一层水雾,颤着声音低低唤道。
“娘?”
老妪放开男鬼, 定定望着眼前的少年,一双眼睛充斥着的全是凶恶与陌生。
“娘?”聂更阑嗓子干哑,又唤了一声。
和在秘境里遇到的沈端枫不同, 眼前的老妪神色冰冷黑暗,直把聂更阑盯得头皮发麻。
“啊!”老妪咆哮一声放开男鬼, 双爪成钩冲聂更阑袭来。
聂更阑愣了一瞬。
显然没想过老妪会对他下手。
幸而白衣人反应迅速,及时揽着聂更阑闪到一旁。
老妪袭击不成, 再次发出嘶鸣般的咆哮冲聂更阑而来。
“娘, 我是更阑!”聂更阑眼泪扑簌而下,指了指正要偷偷溜走的男鬼,“您不记得了我了?”
老妪一怔,猛地转头,看到方才的男鬼要逃立即上前一把将他抓住, 尖锐的指甲“咔嚓”一声扭断了男鬼的头颅。
男鬼当即鬼哭狼嚎大叫, “本来就已经是鬼了,你现在把我的头扭了, 我还怎么——”
老妪眼神凶狠,手一扬将男鬼的头颅扔到了大街上。
“骨碌骨碌。”
男鬼欲哭无泪, “我的头, 我的头啊!”
他连滚带爬地出去找扭断的头了。
客栈里,众鬼都对这老妪生出一丝惧意。
“这女鬼可真凶悍, 生前该不会是被男人伤过?”
“这年轻修士居然唤她做娘亲?没想到来一趟鬼域还碰到变成厉鬼的娘,真是闻者心酸……”
四周传来的议论断断续续落入聂更阑耳里。
他眼眶的水雾控制不住, 愈发汹涌, 接着急切上前欲抓住老妪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她的手和身躯,根本无法抓住。
老妪的身躯并非实体。
聂更阑瞳眸猝然睁圆, 鼻尖弥漫起一股更为浓重酸涩。
白衣人以拇指替他拭去泪水,低声道:“沈夫人许是初到鬼域,身上鬼气尚未稳固。”
聂更阑闻言不禁看向老妪,嗓音嘶哑地问:“娘,你为何会在此处出现?”
老妪不说话,只是目光阴郁地打量他。
白衣人:“或许沈夫人在无量山陨落化为了怨鬼,她遗愿未了不愿进入轮回,只能躲到鬼域逃避地府抓捕。”
老妪一听,心神震荡之下利爪再次出击,冲着聂更阑咆哮嘶吼:“不孝逆子!”
聂更阑心惊,闪身往另一侧躲避,一边躲一边沉声叫道,“娘,我是更阑!”
客栈里众鬼见状纷纷鄙夷地对着他指指点点:“原来是个不孝顺母亲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他方才这副泪流满面的模样,差点被他骗了!”
“老娘死了到头来装孝子,怪恶心的!”
“嗐,我们都是做鬼的,什么样的人和鬼没见过,这小子看着年纪不大,没想到人倒是坏得很!”
白衣人眸子有寒芒闪过,一挥袖,四周的鬼立即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怒气冲冲瞪着这边。
聂更阑还在与老妪周旋躲避。
“娘,您在秘境里向我托付过遗愿,还记得吗?”
“我是更阑,之前被接回家中被寒冰阵所伤,您还亲自照顾过我!”
老妪身形终于一顿,一头乱发垂在身侧遮住了半边脸,只露出一只凶狠的眼睛盯着他。
从方才起白衣人便始终凝着眉,这时出声道:“这或许是沈夫人七魄中的一魄,并非完整的鬼魂。”
聂更阑的记忆瞬间被拉回到葫芦村那一夜。
无名青年曾说过,魂善,而魄恶。
怪不得面前的老妪异常凶狠,与秘境里的老妪截然不同。
聂更阑心惊的同时脑子飞快运转,思索着为何会发生这一切,以及该究竟拿眼前的老妪怎么办。
“罗刹莲。”白衣人先他一步说了出来。
聂更阑瞳孔一颤,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他抿唇,迅速从储物袋祭出罗刹莲,正要说服老妪进来,没想到对方一个俯冲过来转瞬间利爪已经抓破他肩头的衣袍。
鬼气凌厉,顿时撕裂他肩头,鲜血流淌而下。
聂更阑被鬼气所伤,忍着疼立即寻出疗伤丹药服下,“娘……”
他体内的魔气又开始肆虐,剧痛浮出水面。
白衣人立即上前替他输入灵力,抹平那一缕伤及□□的鬼气。
随后,他退到一旁静静看着少年和老妪。
这道坎只能由他自己跨过去。
“娘……这是罗刹莲,能精养巩固神魂,您进来待着,可以确保您魂魄安然无虞。”聂更阑指着手里的金莲,挨着身上的剧痛断断续续把话说话。
老妪忽然尖啸一声,利爪在空中挥舞,厉声呵斥这个儿子,“不孝子!不赡养母亲,我从未在你身上体验过一回母子温情,如今还要被你我囚禁!简直是大逆不道的畜生!”
尽管老妪失智,所言之事并不属实,可依旧让聂更阑听得心头一跳,眉心也止不住颤抖。
满心苦涩令他手脚失去力气,眼角再次滑落两行清泪,“娘,我当初没想过您原来受过这么多苦。”
老妪依旧举着鬼爪在与他冷冷对视。
聂更阑不顾危险上前沉声恳求她:“娘,您尚有魂魄在无量山,我把您带回去,好不好?”
老妪却不答,尖啸一声再次冲他袭来。
聂更阑这次有了预防,一个翻滚落地闪身来到大堂另一侧,白衣人紧随而至挡在身前护他。
白衣人扫了眼凶恶的老妪,出声提醒道:“沈夫人不愿意,若是强行动手,可能会伤及她这一魄。”
聂更阑蓦地望向他,阴沉沉的眸子头一次露出茫然,“如此,该怎么办?”
“只能让她在鬼域待着,总比在外流落魂魄四散来得好。”
聂更阑心下一动。
老妪这一魄凶神恶煞,在鬼公主的管治下,待在鬼域确实相对来说较为安全。
思及此,聂更阑主动走道老妪面前,在她发动攻击之前开口:“娘,我带您去吃东西,陪您逛街,好不好?”
老妪凶狠的神情一滞,眼珠子直勾勾盯着他,面露狐疑:“你说的是真的?”
“是,您不是说,我没有尽过孝道么?我现在就带您去吃东西。”聂更阑道。
老妪一时间分不清这个儿子究竟是不是在骗她。
犹豫地考虑了好一阵,最终还是答应了:“走吧。”
聂更阑心下稍宽,上前要挽过老妪的手,这才想起自己抓不住她,只能率先走出客栈,在门外用眼神示意老妪跟上。
老妪幽幽飘了过去。
白衣人见状,拿出之前的赤血伞撑在老妪头顶,跟在一人一鬼后面慢慢走着。
聂更阑先是领着老妪去了鬼汤阁,耐心地同她解释为何要泡鬼汤,以及该多久泡一次。
到了鬼汤阁,他们又遇到了上次守在门口的花精鬼。
“几位,要什么规格的池子啊?”
聂更阑这才记起在鬼域一切费用都是白衣人负责,不由下意识看向他。
白衣人姿态极为自然地将一个储物袋递了过去,“单人,天字汤池,一朵鬼芡花。”
花精鬼顿时喜笑颜开扬声喊道:“好嘞!把这位客人带上天字七号汤池!”
聂更阑低声对老妪道:“娘,你去吧,我们在外面等您。”
老妪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跟着领路的鬼进了鬼汤阁。
待老妪身影在鬼汤阁里消失,聂更阑在母亲面前强撑着的一丝淡笑褪去,无声敛下眸子,双手慢慢环胸。
人来人往的长街上,暗红灯笼投下昏暗光影。
他竟忽然觉得有些冷。
前方的路还很漫长,修炼之路状况层出不穷,他要达成的目标太多,不知不觉,身上已经背负了自己从未想象过的重担。
一双手忽然把他拉到身侧,坚定地揽入怀里。
聂更阑不自觉倚靠在白衣人肩头,闭目养神。
过往明明灭灭的场景在眼前回放,划过,流逝。
待到再次睁开眼,聂更阑眸中的黑红之气已然又在闪动,握紧的双拳捏得嘎嘎作响。
“定神。”白衣人出声,一只手慢慢抚上他肩头,不轻不重替他顺着脊背经络的灵力流动。
聂更阑深呼吸一口气,继而嘶哑着嗓音道:“那些魔晶石……谢谢。”
白衣人侧目,瞥向他。
“我,还有我娘……”聂更阑声音哽住,喉咙似有东西堵住,没能继续出声。
白衣人摇摇头:“魔域的魔晶石,你想要多少尽管拿,无须多虑。”
聂更阑神色震动,眼睫抖了抖,重新靠在他肩头,长长地深呼吸一口气。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两人在鬼汤阁外面伫立许久,直到看见老妪从里面出来。
白衣人这时悄然塞了个储物袋到聂更阑手里。
后者正要问这是什么,老妪已经走到他们面前。
由于泡了鬼汤,她的身影厚重不少,不再像方才那般虚实不定。
白衣人向聂更阑传音:“储物袋中有一千万魔晶石,交给沈夫人。”
聂更阑沉郁的神情透出一丝讶异,继而又转为感激,顺势把储物袋递给老妪,“娘,这些魔晶石能在鬼域流通使用,您收下,在鬼域用得着。”
老妪毫不客气地收走了储物袋,拉开里面一看,成千上万得我魔晶石堆在里头,数不胜数。
她惊疑地扫了眼少年,语调极其凶恶:“别以为带我泡鬼汤,给我钱,我就能原谅你这个逆子。”
聂更阑乖顺地应下:“是。所以孩儿还想带您去酒楼吃饭,多陪陪您。”
方才老妪接储物袋时,他碰到了她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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