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骨(十三把剑/阳刚猛男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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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十三把剑/阳刚猛男弦上
- 更新入库:02.11
完全踏进馆内的那一秒,手中无人接听的通话超时中断。
与此同时,生锈的门轴自行转动,发出刺耳又骇人的声音。
吱——呀——
没有任何外力作用,它们在凌启身后闭合,落锁,就像无人来过。
凌启心脏狂跳,僵硬定在原地。
足足有十多分钟,他不敢做出任何动作,就这么直愣愣地试图捕捉黑暗中的动静。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身后安静得仿佛大门原就该是这般紧闭,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直到双脚泛起一阵阵酸软动静,他才小心翼翼挪动脚步到一侧,凭记忆摸索墙壁上的总电闸。
或许该说幸运,他并未如恐怖片上的情节一般触碰到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电闸开关没有被拉下,于是他又顺着往边上摸,不费什么力气就找到并列几排的大灯开关。
啪。头顶上连排的大灯瞬间亮起,铺开刺眼的光线。
凌启没有动,眯起眼睛适应好几秒才渐渐看清眼前,是积攒了厚厚一层灰的大灯开关,以及上面印着的几道清晰手指印。微微侧头,身边破败的大门也确确实实紧闭着,看不出开合过的痕迹。
凌启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身。
“高溯瑶?”
没有人。
和记忆中的没有什么两样,旧文体馆内里依然朴实简陋,颇具年代感。正厅进门就是游泳馆,外围留了一圈平地,中间大部分面积则尽数挖了下沉,分出好几个泳池区。除了对面靠里侧隔开的功能区,其余空间空旷透亮,一眼望得到头。
足够瓦数的顶灯将每个角落照得无所遁形,没有任何活物的痕迹,岸上空空荡荡,下方几池清水更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试着重播高溯瑶的电话,这回却拨不通了,听筒里嘟嘟两声就没了动静。半秒后,屏幕上弹出提示框,赫然显示“设备搜寻不到信号”。
凌启沉默半秒。
他猛地想起一件事。
旧文体馆这边,明明早就已经断了水电供给……
其实所谓功能区,就是游泳馆最里侧靠墙隔断出来的三个房间而已,分别作洗手间、更衣室和管理员办公室之用。凌启顺着岸边一步步往功能区靠近,将沿途生锈的泳池围栏、岸上干燥的地砖以及发霉的墙角件件收入眼底,表情越来越僵硬。
他走得很安静,但不慢,很快就站定在最右侧第一扇门前。
——没记错的话,那是洗手间,一个挺小的空间。如今半开半掩的门已经老化发脆,凌启没有选择推门,借着外头的余光往里瞧,看见的是一地的施工狼藉,隔间板材和各种配件已经被拆卸运走,地面上排列着几个脏兮兮的坑位。
凌启看了几眼,并不停留,转身继续往左手边走。
隔开六七米左右,中间更衣室的房门更是直接不翼而飞,就连门框也破破烂烂地遍布撞痕。
这是功能区最大的房间了,以至于大厅的光线不足以叫人看清里面全貌,凌启微微探头,也许是想象力作祟,只觉得黑漆漆的深处像是盘踞着一团黑雾。
他屏住呼吸,没有贸然进去,而是伸手去按门内墙边的开关。
更衣间的老式灯管需得先闪上两闪,才矜持亮起。
但是同一瞬间,外头大厅有好几盏大灯也没有任何预兆地闪了闪。
凌启被吓了一跳,烫到似地猛地缩回手,脚下退后半步。随即才想起这是线路电压不稳,从前也有的老毛病了。
扭头,更衣室里同样不见任何异常,只有被搬空的一览无余。
凌启长长呼出一口气,试图平复被打乱的心跳。
手心里,手机忽然短促地震动了半秒,接到一个响铃一声的未接来电。他翻手一看,联系人赫然写着高溯瑶三个字,再看右上角,不知何时出现了微弱的信号。
来不及思考,凌启迅速回拨。
漫长的两秒。彩铃声与来电铃声先后响起。
前者来自手机听筒。
后者……来自凌启左手边,最后一间房间。
叮叮当当的卡通音乐在空旷而压抑的文体馆内被赋予了几分诡异。
凌启攥紧手机,停在那扇紧闭的房门前。
很神奇,高压之下,紧张似乎已经超过了承受上限,以至于身体开始防御性麻木,他这会儿竟忽然感觉不到任何惊惧了。他不再做太多的心理建设,只是顿了一下就直接拧开把手。
推开房门,欢悦的铃声更清晰了。凌启视线在小小的办公室内扫视一圈,很快就锁定到墙角,那儿胡乱散落了满地资料,而最上面的纸下,隐约透出长方形的光。
但除此之外,仍然没有任何活人的痕迹。
凌启走进办公室,在角落蹲下,掀开落灰的纸张。
那的的确确就是一台正在响铃的手机,手机上与他自己的通话还没有挂断,界面跳跃着卡通小人,屏幕的黑边上还贴了一圈漂亮的彩钻。
是高溯瑶的手机没错。
高溯瑶呢?
高溯瑶为什么会来这里?
或者说,高溯瑶真的在这里吗?
通话超时挂断,随着两台手机声音落下,理智也逐渐占据了上风。凌启低头扫了一眼自己另一只手还捏着的纸张,那是一张采购审批单,纸面明显发黄,右下角的落款日期已经是去年。
纸张背面均匀落了一层的灰,凌启一拿,就留下几道清晰指痕。
有且只有凌启的指痕。
他忽然觉察不对,骤然起身回头,果然发现房间外已是漆黑一片,游泳馆的大灯尽数沉睡,只有这个办公室还亮着灰冷的光。
而这唯一的光,也在他走到门边试图观察外面情况时慢慢熄灭了,凌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由亮转暗,像是一场表演后的华丽谢幕。
整个文体馆彻底陷入黑暗。
凌启手中纸张掉落在地,轻微的磕碰声也似雷鸣。
有很轻很轻的笑声贴近他的左耳。
汗毛炸起。
下一秒,看不见的推力将他拉出房间、卷离地面。
凌启在猝不及防的惊叫中重重摔入泳池,炸起巨大水花。身体往下沉,池水便呛进了口鼻,与想象中不同,竟没有漂白剂的味道,反而带着淡淡的草腥味。
凌启猜测自己应该是有几秒钟失去意识的,因为他上一秒还在水下挣扎,下一秒惊醒,却已经半趴在池边喘气。水珠顺着他的鼻梁滴落在瓷砖,他一低头,自己胸部以下都还泡在水里,那水意外的深,即使他绷直脚趾,也只能堪堪触碰地砖。
——不。那似乎不是地砖。
那是冰冷的、滑腻的活物,它在缓缓游动,随后用柔软的部位舔舐上了他的脚尖。
起初只是委婉的触碰。
但在凌启下意识缩脚躲避之后,这份触碰就变成了肆无忌惮的缠绕。挣扎在此刻显得太过微不足道,它凶戾地贴上凌启身体,用捕猎的姿态缠绕他的双腿、腰身和肩背,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就将凌启牢牢束缚在湿滑肢体之间。
惩罚似的,它把凌启拉回到水池中央。
凌启唯一能做的只有拼命仰头呼吸,好让高及下颌的池水不至于将他淹没。
“太【臭】了。”
水声哗然中,有怪异又陌生的语言突兀出现在凌启脑中,字与字之间粘连着自然生物界绝无法发出来的粘稠感。
“好【脏】。”
是水底下“那东西”的声音吗?
不对,不该称之为为“声音”,而甚至只是一道直接传递到凌启意识中的信息流,就像某种非法入侵的程序,震得凌启头皮发麻,敏感地打了个哆嗦后,四肢竟陡然失去力气。
凌启想问它是谁。
但他已经发出不声音了。
那东西只在蹭动间就粉碎了他的衣服,肢体带着恶意与戾气重重摩擦他的皮肤。
“流【浪】几天就……【污】染上这么【多】【味】道,我不【喜】欢。”
所以要清洗。
凌启无处借力地漂浮在水中,感受自己浑身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处毛孔被细细翻开来检查,冷而硬的肢体在他身上揉搓出红痕,随即又是水流暴力反复冲刷,涌动着将他牢牢包裹。
只是清洗吗?
或许也是一场虐待。
那东西并不在乎他的感受,有时候甚至会把忽然他整个人都按进水里,清洗他的每一根睫毛。略带腥味的水一次次灌入鼻腔,呼吸道很快就布满火辣辣的灼烧感,肺里针扎似的疼得快要爆开,双眼更是早已充血酸涩,几乎无法转动。
它让他反反复复地窒息,只是每次又都会在最后时刻将他重新拉出水面,施舍般吊着他的性命。
这个过程似乎持续了很久很久,可是外头的天始终没亮。
凌启已经分不清了。
起初他还能关注怪物的动作,曲起双腿做微不足道的抵抗,可到后来体力用尽,呛进口鼻的水似乎也呛进了他的脑子里。他浑身筋骨皮肉发麻僵硬,意识开始恍惚,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一只被玩脏了的毛绒玩偶,被清洁工扔进了滚筒洗衣机;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已经托生在河豚身上,充气的身体被海豚当成足球,天旋地转地滚出数十海里。
如果真是那样,也就好了。可惜都是错觉,在某几个瞬间,他意识又会猛地被拉回现实,清清楚楚地面对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还在废弃的文体馆内,被未知的怪物,按在来路不明的水中,里里外外地“清洗”着身体。
他在失温。
但阵阵钝痛很快覆盖了他对温度的感受。
那东西终于放开了凌启肿胀的乳首,没有预兆地,又一次将他整个人拖入水底,熟悉的轰隆水声涌入耳孔,于是胸腔又填满了熟悉的压迫感。
求生欲只来得及让他憋住一口气。
但这回却不起作用了,对方径直撬开了他的嘴角,粗暴地将肢体末端塞进他的口腔。
它用力缠绕、摩擦无处躲藏的舌。
它重重抚摸每一颗牙齿。
再之后,甚至反反复复地搔刮凌启的喉咙口,试图钻进更深的地方。
滑腻,有怪异的甜腥。
窒息又恶心。
一连串的气泡从嘴里逃逸,凌启再无法忍受地呛了一大口水,随即痉挛着腹部不住干呕,呕不出任何东西,随即又被迫呛进更多的水。
喉管到胸腔都充满叫人崩溃的痛,痛得叫人失声,肺里没有一丝空气,腹中却又翻江倒海地抽动。凌启只觉得身体像是被两股力量撕扯来回撕扯,搅得他的内脏相继错位、爆裂,组织液从七窍淌出,叫神仙也无法将他复原。
他从未有一刻如此真实地体会到濒死的绝望。
或许他在流泪,只是水底下没法辨认泪水。
几秒的时间比一辈子还要漫长。
直到最后一刻,那怪物才终于如约将他拉回水面上,允许空气继续供养这条脆弱的生命。
凌启狼狈地喷出好几口水,头发、睫毛、嘴唇都淌着水珠,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空洞。
他连撑起脖颈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侧头靠在怪物的肢体上,水底下的身体也同样如此,脊背被托举着,四肢软绵绵地漂浮在水中。
这一次他缓了很久都没能好些。想来怪物也有所察觉,静止在水面上,大发慈悲地暂且没再做出下一步行动。
很安静,安静得叫人出神。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勉强能够看见天花板,凌启盯着头顶上的顶灯,总感觉近在咫尺,像是马上会迎面掉下,他想这个不合理的层高果真是压抑。
手机刚刚掉在哪里了呢?希望是留在岸上了。要是掉进泳池里,里头的文件有段时间没备份了,会很麻烦。
不幸中的万幸,看来高溯瑶和清玥确实不在文体馆。虽然还没想明白手机是怎么回事,但那个将他引来文体馆的电话绝对不可能来自高溯瑶本人。
还有这泳池里的水,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有没有毒,他刚才喝了不少,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活着走出这文体馆……
胡思乱想,四面发散。
过了很久,终于聚起一丝丝力气,凌启才慢悠悠地收回心神,眨掉挂在睫毛上的水珠。
他将视线挪到看不清细节、只有隐约黑影的水底,艰难地扭过上半身。
抬手,虚虚抱住托举着自己的那段冰冷肢体。
“还有呢?快点吧。”喉咙受损让他只能发出又低又哑的气声,听起来惨兮兮的,“我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好晕。”
凌启见不到它的全貌,只知道自己拥抱的那段肢体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无动于衷。
但凌启就是无端觉得它愣了一下。
水面出现了微弱的晃动。半晌后,它的肢体重新缠绕凌启,卷着他的脚踝猛地将他往后拖了一截,似乎是在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我】的东【西】。”它毫不心软地入侵凌启的大脑,“被【你】【照】顾得这么【【】】差?”
“谁【允】许【【】】糟【蹋】?”
“————————”
这次它释放了很长的信息流。
只是更多的,凌启却无法接收了,他的大脑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抵抗不速之客。奈何力量悬殊,这场战争几乎是以自毁为代价,信息碰撞的轰动让他觉得头痛欲裂,耳边响起尖锐的耳鸣,就像是宣告身体过度负荷的警笛。
凌启没有说谎,他的的确确已经虚弱到极限,支撑不起这样的折磨。
所以在意识逐渐模糊之际,他选择主动闭上双眼,将自己所有重量交给背后的凶手。
“痛……”他气若游丝地呢喃。
彻底晕死过去前,脑中爆鸣骤然抽离,凶手停下了它的酷刑。
凌启也等到了他的答案。
他想笑,但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他猜对了。
凌启醒来时已经是白天,柔和的一片阳光盖在半边身体,暖乎乎的,格外舒服。
他以为自己会在陌生的地方,眯着眼睛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仍然还在空无一人的旧文体馆,就躺在离大门的岸上,自己身上穿戴整齐,身下垫着带有校徽的宽厚浴巾。活动了一下,身上只有充足睡眠后的绵软,没有预想中的不适。
是梦吗?
凌启下意识怀疑了一下自己。
他慢吞吞起身,走到泳池围栏边缘。
——几个游泳池都没有水,甚至池底落灰已经厚到可以严实盖住池砖的蓝。再扭头看对岸的办公室,那扇他昨夜才出入过的门上却挂着显眼无比的一把锁,锁身锁扣被红锈咬死成一体,看起来轻易不能打开。
不,不是梦。
凌启定了定神,那种被窒息凌虐的感觉太过真实,绝不仅仅是梦可以解释。
他走到馆门侧边,看见墙上大灯开关上还留着几道清晰的指痕。伸手贴上去比了比,没有错,就是他昨夜留下的痕迹。
只是除此之外,就找不到更多证据了。四下环视,旧文体馆的大门依旧严丝合缝地闭合着,像是已经被世界遗忘到角落,凌启试着用力往外推,还能听见外头锁链晃动的声音。
摇摇睡得迟钝的脑袋,似乎有点思绪,但又还没能完全理解。
他退回到泳池边上,捡起自己的手机随手揣进兜里。最后检查了一遍,踩着废弃座椅攀上高处,两手交错借力往边上一跃,便抓到破损的窗。
出了文体馆,往校区中心方向走上一段,凌启远远看到科研楼外墙外的大钟,才知道这会儿竟然已经是下午三点。
手机也不知是摔坏了还是电量耗尽,试了几次也没能顺利开机,无奈,只能先折返回校北门的保安亭取自己昨夜寄存的行李。
凌启背上自己沉甸甸的背包,随手掏出外侧口袋的车票扔进垃圾桶。
去寻凌航和岐槡的计划已经被耽搁,眼下却又莫名其妙多了一堆问题。他站在校门回头遥望旧文体馆的方向,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干脆不走了,转身在校外的小饭馆坐下。
借店内插座给手机插上电,足足三分钟,开裂的手机屏幕才缓缓亮起充电标识。
恰好餐馆老板端上一碗热腾腾的面,凌启习惯性道了声谢。老板笑眯眯摆手,问道怎么这么晚才来吃饭,凌启放下手机随口作答:“没来得及,昨晚被些事情耽误了。”
“哎呀!”胖乎乎的老板惊叹,“两顿多不吃,也就你们年轻人遭得住!”
凌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十多个小时未曾进食。
啪地一下掰开一次性竹筷,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没有预想中的手抖,胃也没有痛的前兆。相对他这两年的身体素质来说,可以说是稀奇事了。
其实原本也不至于那么娇气的,要说的话,还得怪他之前有段时间放纵自己,酗酒、熬夜、有一顿没一顿地吃饭,把身体底子做没了,才有现在这一身的毛病。近半年勉强收敛一点,但毕竟自律太难,他已经习惯了时不时的病痛。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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