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骨(十三把剑/阳刚猛男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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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十三把剑/阳刚猛男弦上
- 更新入库:02.11
准确来说是落水声。清晰的水声炸开,随后便是水花陆续落下的淅淅沥沥。
没来得及惊讶,倏然间,狂风四起。
扒着崖边往下看,竟见原本漆黑一片的深渊底下竟诡异地出现了光,星星点点的蓝绿色荧光陆续被点亮,每一个光点都很黯淡,但它们很快聚成了圈,照亮整个崖底。
莫约三十多米的高度下,是一个比13号洞穴还要大上数倍的空间,洞底蓄满了水,俨然一口清潭。
而潭水之中……是一副白骨。
长吻、利齿、双角,极长尾骨优雅地盘在身前,背上有微微支起的附肢,似鳍似翅。整副骸骨干净完整,还维持着死前的姿态,即使是蜷缩着,也占据了几乎整个潭底。
凌启眼神发愣地看着那副白骨。
很难想象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生物,说是神迹也不为过。
但真正让他呼吸困难、心跳超负荷狂跳的,却不是白骨本身,而且这个头骨……他分明见过。
就连犄角的分岔丝毫不变,正是与威利一起掉进这里前的那一具。
凌启浑身颤抖。
他忽然全都想起来了,想起他这些天每晚都在做、又每每遗忘的梦。来时的洞道、眼前的井洞、刺骨的风、洞底的巨型生物……眼前的一切他都曾在梦里出现过,就好像是演练过无数次的剧本。
什么是梦?
什么是现实?
这个“生物”是什么?
他自己又是什么?
久久不能回神,却忽觉背上一重,威利不知何时把他压到了身下,粗壮的手臂撑在耳边。
——不对,那不是真正的威利。
凌启慌乱回头,鼻尖蹭到“他”的脸,触感分明不是人类该有的皮肤的光滑。再往上,“他”淡金色的双瞳在昏暗中格外显眼。
“这么主动?”对方笑问,咧开的嘴角中利齿若隐若现。
“你……”
凌启愣了好几秒,才似魂魄归位般惊叫出声。狼狈往后躲,却被那人的胸膛与双臂挡住了所有去路,“威利”一手圈住他的脑袋,嘴唇重重地压下来,在他颊上亲了两口:“真可爱。”
“你——是谁?”
一切都太突然,凌启根本没有时间消化,只是凭本能死死盯着那人脸上的纹路,浑身都在发麻:“你不是威利。”
“我不是他,但他是我。”那人的音色很低很平。
是在C3区昏迷前听过的音色,贴在耳边,让人无端起一身鸡皮疙瘩:“你在找谁,我就是谁。”
不知道谁的手肘碰倒了手电筒,光束随之咕噜咕噜地滚远。凌启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抓,却还是迟了半秒,唯一的光源摔下断崖,半空中磕到崖壁,传来分崩离析的声音。
下一秒,那只手便被从容不迫地抓回身下,圈进怀里。
威利托着凌启的下巴,强行让人的脸面向崖下,自己则从背后把脸伸向前去,亲亲密密地维持一个脸颊相贴的姿势,目光一起投向潭底。
“看,你已经找到我了。”
他在笑。
凌启却是猛地瞪大双眼,反抗的动作骤停。
和梦里一样,崖底的水也在以疯狂的速度上涨,只是这次并不激烈,水面始终维持着一种非常平静的状态。水中的光草与白骨也随之升高,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离他们已经只有两三米。
威利松开了所有禁锢,架着凌启的胳膊,把浑身冷汗的人从地上捞进自己怀里。也不挪位置,就坐在原地,背靠着胸交叠相拥,四条小腿在崖边悬空晃荡。
“就这么高兴吗?”
男人语气中带着不一般的兴奋:“高兴到哭了?”
凌启迟钝地感觉到一只手在自己脸上擦了擦,然后十分自然地放在他的腿间,触感湿漉漉的,不太真切。
他不受控制地从鼻腔哼出半声呜咽。
“……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尝试连接无线设备,清玥嗓音嘶哑,却还是没能换来任何好讯息,屏幕上再一次显示出连接失败的字样。
一夜煎熬,此刻的她面色枯槁、马尾散乱,整个人已是憔悴不堪。
“别着急,教授已经在联系救援了。”边上学妹轻声安慰。半哄半骗地接过清玥手上的设备递给旁人,女生将能量饮料塞进清玥手中,柔着声劝:“玥玥,你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
清玥抬起惨白的脸,依然是倔强摇头:“你去忙吧,我真的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呢?清玥只是觉得自己没有休息的资格,但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的精神状况有多糟糕。笔记三个人下洞,两个人失踪,作为唯一安全归队的人,可想而知内心会有多煎熬。
师妹无声叹气,不忍再劝,只能默默走远。
接手无线设备的人倒没有离开,顺手又一次点开凌启出事前最后的录音。
——“……如果你的信号也断了,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会直接收绳索把你拉回来。”
——“好,我会小心的。”
因为是在清玥设备端上录的音,两人音色的清晰度有明显差距。清玥听在耳里,丧气地捂住自己的脸,无比后悔自己当初同意凌启下洞的决定。
——“土壤湿度50%,不知道是不是仪器出问题了……等会,前面有点怪,我过去看看。”
音频不长,凌启传来的声音很快随着走动开始逐渐模糊,断续的音节中夹着电噪。前半段仔细听尚且能分辨出是在喊威利的名字,后半段就彻底听不清了,只剩偶尔几个音节,直至五分钟后,电流声炸开,录音自动结束。
从凌启失踪到现在,半天一夜的时间,这段录音已经被包括清玥在内的所有人反反复复听了上百遍,但没人能从其中找到更多的线索。那同学不死心地又放了好几次,清玥几近崩溃,但依然强撑着秉住呼吸和他一起听,没有喊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后半段像是有两个人的声音。”男生不确定地告诉清玥。
背后有很多吵吵嚷嚷的动静,是江老与几个有人脉的同学在各自打着电话寻求支援,赶回山上的向导用谁也听不懂的方言骂了大伙一顿,又风风火火下山去联系村里,几个年轻队员蹲在工作间门口改进救援设备,所有人都很焦躁,却又那么无能为力。
八点整,工作间门口忽然爆出了一阵欢呼。
“快!快!遥控车!”小师弟在一堆电子零件中站起来,估计是脚麻了,踉踉跄跄地捧着什么东西朝洞口这边跑。
身后是刚才与他一起蹲在零件里的师妹,扯着嗓子大喊:“来个相机——相机在谁手里!!”
许多人都围了上来,才知他们俩熬了一个大夜,拆掉工作间的风扇与抽湿器,拼拼凑凑组装了一台简陋的遥控车来。小师弟把相机卡进车上凹槽,乱七八糟地捆上几圈胶带固定,一边的师妹用遥控器一操控,车子果真颤颤巍巍地跑了起来。虽然外貌抽象了点,但已足够代替活人下洞去探查。
有人抹着眼泪朝江老跑去,江老还通着话,急步过来看了好久,郑重地点点头。
转头,接着对电话那边大骂:“不用你废话!我的学生我负责到底!你救援的费用我一力承担,三天内必须有救援队到达支援,否则这个责任你担不起!!!”
凌启在水面上无力漂浮。
五分钟前,为了挣脱猥亵似的拥抱,他拼力把威利推到了一边,自己却也顺势掉进了水中。
彼时水位已经不再上升,水面距洞道不过半米高,他本是完全可以自己爬上岸的。可当威利反应过来后,站在岸边投来一瞥,他就莫名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水流挟裹着离远了岸边,无依无靠地泡在刺骨潭水中。
——岩顶好高。这里不知道这是地底多深的地方。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搜刮最后一丝力气让脸仰出水面,他盯着黑漆漆的岩顶想。
——也许这个“威利”真的会杀了他。
对方不在视线范围中,也没有发出声音,但凌启就是知道他在生气,隔着几米的距离,他依然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那股凉飕飕的低气压。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即使是真正的威利,凌启在与对方亲密无间的那段日子里,都未曾能够如此敏锐地地感知他人的情绪。
只是奇怪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他早就无力再去细想。
啪嗒,身后响起很轻的水声。
于是像是打开了某种机关,平静着的水都活了过来,开始蹭着身体缓缓流动。
一双手臂从水底下探出,猛地圈住凌启的腰,把他整个人拖入水中。惊呼甚至未来得及出口,仅仅只是两三秒的时间,再浮出水面的时候,身影已经从一个变为俩,凌启猝不及防地被呛了一口水,面色异常地红。
“活该。”威利把他面对面抱稳,语气冷漠地哼哧了一声,“你可以试试再推开我。”
凌启皱巴着脸,把额头抵靠在他的肩上,没有回答。
他很想骂一句什么,可口鼻里火辣辣地难受,还是没什么力气,只能很艰难地小声咳嗽。唯一庆幸的是大脑在慢慢恢复清晰,缓上几分钟,在终于有力气开口时放弃了顺着话题往下辩驳,而是执着的选择又问了一次早先的问题。
“……你究竟是谁?”
威利伸手顺了顺他的背。
“你以前会叫我——”他挪开视线,似乎是在回想什么,十分缓慢地吐出一串晦涩难读的音节。
但随即回过神来,忽地一顿,语气就又变回了刚才的刻薄,冷笑出声,“不过现在你没资格这么叫了。你们这种低等生物不配。”
意料之中,不是什么好回答。凌启脑子闪过无数猜想,但最终只是抬头看他,蔫蔫的,没表露出太多情绪。
从昨天在C3区第一次与这个“威利”接触开始,对方就没有一个不让他觉得迷惑。分明顶着的是威利那张阳光的脸,行为却总是格外肆意乖张,凌启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人,对他时而暧昧、时而尖锐,像是身体里有多个人格在切换,每一秒都是新的思维。
他不是不想知道谜底,但更没把握能让“威利”保持稳定。。
“我们以前认识吗?”斟酌许久,才试探性地问。
凌启撑着威利的手臂借力拉开一点距离,抬头与对方对视,那双淡金色的眼睛有种妖异的美丽,但不是人类该有的模样。
威利也看他,却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抛来一句淡淡的“憋气”。
凌启本能地屏住呼吸。
下一秒,水声轰隆着灌进耳朵里,他又被拖入到水底。
嘴边溢出的气泡飞速后退,威利正在带着他朝什么方向高速靠近,透过模糊的视野,凌启看到前方一片灰白,在暗色中格外突兀。
近距离看,白骨比设想中的还要巨大,成年人类甚至只有它的一根獠牙大小。
那甚至不是地球上已知的任何一种动物。巨大的体型自带了一份神性,而根根狰狞白骨却又传达着浓厚的死亡气息,两种极端的压迫感扑面袭来,只是摆在这,也足够让凌启四肢发软。
他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可每当要去捕捉,却又抓不到任何东西,只能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一切,看着自己与白骨的距离越来越近,直至停在了一截颈骨前。“威利”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他也听不清了,耳朵里只有水流嗡嗡的轰鸣。
像是深潭底下的水流低沉奏乐,时空中还残留着白骨死亡前的悲鸣。
人类的基因里天然刻着对未知力量的恐惧与崇拜,而凌启反应格外强烈,浑身抗拒地僵硬,拼命缩起肩膀,好几次差点挣脱威利的禁锢,却又别对方蛮力镇压了下去。
威利拉起他的手,把那掌心强行按在某一根肋骨上。
“我是谁?嗯?你说我是谁?”
穿过水流,威利的声音不太真切。
凌启恍惚觉得手心的触感被无限放大,他能清晰地感知骨面冰凉光滑,唯独拇指触碰到的地方有一道突兀的缺口,细细长长的,很深,许是被什么利器重重擦过。就像是同一秒内被输入大量乱码数据,大量不连贯的画面涌入他的脑海,时而闪过银色长剑、破碎的鳞片,时而又是乌压压的军队,以及很多很多的血。
大脑炸裂似的疼,凌启痛苦地闭上眼睛。威利毫不在意,只是用手指扣紧他的指缝。
“凌启,你是想不起来,还是不敢想起来?”
地底下的冷,是一种无关季节、从未被阳光眷顾过的阴寒,它不足以凝水成冰,却总活物似的往人的皮肤底下钻,叫人有种血液凝结的错觉。
“我……好冷……”
凌启侧躺在潭底的平整石板上,蜷缩着身体喃喃。满潭的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消退的,只剩下薄薄一层清水,托起他几缕发丝轻缓荡漾。
——在触摸过白骨之后,他的记忆就不是很连贯了。
只记得好长一段时间里,眼前晃过的画面混乱而模糊,水流声在耳边持续轰响,时选时近,还伴有刺耳的长鸣。
不知道威利做了什么,更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等虚虚实实的幻觉尽数消失时,唯剩温度流失的感觉是清晰的。身上衣服泡了水,正湿哒哒地贴着皮肤,加速吞噬仅有的体温。
“不冷。”威利蹲在凌启身边,摸了摸那截冰凉的后颈,“你会重新习惯的。”
他单手握住凌启的手臂,十分轻松就把人从水中拎起,软绵绵的人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上倒,他也不躲,直接用胸膛接着,双手两三下就扒掉对方的上衣。
随手一丢,吸饱了水的衣服落在身后石面上,发出“啪”的脆响。
“这是你杀我的方式吗?”凌启抖着声音问。
寒冷让他不得不把自己缩进威利的怀里,汲取那点可怜的温度。明明是一样的队服,也是一起泡的水,此刻威利身上的衣服却干燥整洁,完全没有他的落魄,似乎比寻常人高些的体热透过衣物传来,把几近失去感觉的皮肤捂得微微发麻。
但还不够,他还是冷,脸色已经被冻得逐渐灰白。
“我不像你。”威利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顺势擦了擦那发上的水珠,神色淡然:“我不会忘记自己的承诺,也不需要靠杀人为自己谋求什么。”
隔着衣物,他的两只胳膊环住凌启腰背收紧,把人结结实实按在自己胸前,力度并不轻柔,但是作用足够明显,温度在大面积贴近的皮肤间迅速传递开来。
凌启发出舒服的长叹,费力地呼出胸腔里的寒气,老老实实贴着这个怀抱,骨头都化作了棉花。
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再次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我……忘记了什么承诺?”
威利没有回答,只是发出一声冷笑,带得胸膛微震。
凌启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横在自己面前的手臂,那上面肌肉微微隆起,皮肤有着同样怪异的纹理。
盯着看了片刻,他忽然抬手搭上去,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威利呢?”他摸到了隐约的粗糙感,“这是他的身体,他……还活着吗?”
威利把他的手拉回衣服里:“我说了,他就是我。”
“可我不信。”凌启轻声反驳。
体力耗尽让他说话有气无力,听起来像多情的唏嘘:“他只是个普通的正常人。他会受伤、会生病,需要在空气中才能呼吸,眼睛是浅褐色的,身上没有任何纹身,性格很好,从来没对谁发过脾气。”
除了外貌,记忆里的威利和眼前这个威利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嗯,还有呢?”
“还有……”
还有,真正的威利再不可能对他做出这么多亲密举动。
凌启走了半秒钟的神,没有把后半句说出口,只是摇头:“他和你很不一样,我不信你们是同一个人。”
威利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你就这么喜欢他?”
有一瞬间,凌启脸上生出了明显的慌张。
“我——不、不是!”脱口而出的解释显得格外没有说服力:“这与喜欢没有关系,只是我与他认识很久,比较、比较了解他而已。”
“只是认识而已吗?”
“……嗯。”
“撒谎成性。”
威利啧了一声。
他伸手抬起凌启的脸,表情露出十足的嘲讽,“我和他不太一样,是因为他仅仅只是我的一部分,我才是完全体。但他有的记忆我都有,你们谈过的恋爱,接过的吻,做过的爱,我都一清二楚——所以,只是认识?还是说,这就是你认识人的方式?”
目光在空中相遇,前者冷漠,后者惊恐。
“什么叫,威利只是你的一部分?”
“字面意思。”
“我和他……”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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