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贺慎楼还要继续说,贺敬源已经没那耐心:“我回去处理公务。”
alpha转身离开,该说的他也说了。
贺家这个烂摊子,他不会搅和进来。
大儿子走后,贺慎楼看着桌上压下去的照片,他单手将照片抬起,看到照片上清冷如山茶花的女人,他的指腹忍不住从女人的脸颊划过,面露温柔。
“你看,敬源的性子多像你。清辞,你放心,我会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咱们的孩子留着。”
“只是可惜……那个孩子不在了。”
“也不知道那个孩子长大以后会分化成什么,咱们有了敬源这个alpha儿子,那孩子分化成omega也不错……只是beta。”
不,他和清辞的孩子不会分化成beta。
又过了一夜。
贺家愈发忙碌,所有人都在为最后的宴会做准备,小少爷的礼服不是仆人们该考虑的事情,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摆放好鲜花和酒塔,将大厅打扫的一尘不染,主楼和后面湖泊的暖房之间也要铺就纯红的地毯,确保暖房温度适宜,鲜花要呈现最娇美的姿态,甚至还要严格把控水雾的湿度……
贺敬源没有去分化室,卫哲致的导师已经去诊治明洛。
不知道beta现在情况怎么样。
清醒了没有。
但这同他有什么关系。
贺敬源倒了杯水,凉水下肚下腹依旧热躁,贺敬源索性下楼取了冰水,回来时却对着大厅若有所思,他第一次见到明洛就是在这里。
矮趴趴的beta,还没有栏杆高。
没什么好回忆的,alpha却莫名失神,他停在楼梯拐角,被电梯里的贺春羽冲撞而来。
“啊……大哥抱歉!我撞到你了,我先下去接电话!”
从电梯出来,omega眼睛亮亮的,他兴奋地驱使轮椅。
“母亲说是庭之哥哥的电话!”
被贺春羽这么一撞,贺敬源也清醒了些。
白日捋到脑后的黑发即便在老宅之中也依旧整齐干练,被贺春羽的轮椅这么一冲撞,除去衬衫的衣领微微摆动,他还是端正如山的样子。他就站在原处,看着omega满脸喜意地从轮椅上飞扑到沙发上接电话,意外地活泼。
贺敬源神色未变。
他头一回觉得,这个弟弟好像并没有那般娇弱。
而且……
他眉峰聚合,低头看向膝盖,轮椅冲劲很大,他的腿骨都被撞地疼麻。
先接通电话的温然已经含笑离开,给这一对众所周知的小情侣留下说话空间。
“庭之哥哥!明天我的成人礼你过来吗!”
“嗯。”
alpha声线很低,隔着手机过来的声音,带着独特的电子颗粒感。同贺敬源商场浸-淫的阴寒凄冷不同,莫庭之现在还在军部,则多了几分血煞果断。
“那……莫伯父有同你说……我们的事吗?”
“提了。”
贺春羽听了美滋滋的。
父亲说明日就要在宴会上宣布他和庭之哥哥的婚约了,他刚想提及,那边停了停,电话那边有别的声音,仔细听来,是莫伯父的声音。
莫庭之应了声,很快对贺春羽道:“你二哥明天出席吗?”
但贺春羽明显愣了愣:“啊?”
你二哥,好陌生的词句。明洛才不是他二哥。
贺春羽手中电话险些被他摔了回去,omega的占有欲爆发,生气焦躁,想立刻去把明洛再打一顿,可是贺春羽想到明洛那一脸随时咽气的样子,算了,万一明洛真被他打死了怎么办。
他虽然坏,但是没想到要明洛的命。
他留着明洛,不但因为明洛的血,他还要明洛继续给他画画。
只要他不说,庭之哥哥永远不会知道。
但这些不方便说给庭之哥哥听,不然会显得他很小气,他也不想让庭之哥哥知道他的礼服出了意外,不然会显得他没有当家的能力,这点小事都护不住,还办不好。
于是这个闷亏他只能自己吞下:“应该不会出席的,他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今年他绝对不允许明洛再出现!
等他和庭之哥哥结婚了就好了,到时候他搬出去就不用再见到明洛的脸,每月回来一次,看看他的父亲,母亲,还有大哥,顺便再找明洛输个血。
贺春羽规划得很不错,唯一不满的,便是庭之哥哥对明洛的过度在意。
-庭之哥哥救过落水的明洛,即便他声称换个人落水,他也会下水去救。
-庭之哥哥会称赞明洛的画好看,哪怕他并不知道那幅小白狗的简笔画是明洛画的。
就是这种兜兜转转千百回,庭之哥哥依旧和明洛联系在一起的事实无法斩断,才让贺春羽极为不舒服。
所以昨晚回到房间的他很冲动。
他把那幅小狗画撕碎。撕完又后悔,因为这是他给庭之哥哥准备的小礼物,他很少见到庭之哥哥喜欢什么,那张明洛三年前涂抹的小白狗简笔画是个例外……贺春羽捧着手机,胡乱思索着现在能不能把贺春羽喊起来再画一幅。
他一边气,一边偷偷上明洛的眼药:“也不知道一个beta怎么身体那么弱,都没有我强壮……还一直病病弱弱的,脸色又白又难看……”
对方始终没说话,贺春羽顿了顿,故作不在意地试探:“庭之哥哥怎么突然问他啊?”
莫庭之看着桌上从军部取来的军用药剂,语气无波无澜:“给他送药。”
不过现在知道他不会出现,这药便算了。
贺家不会缺药。
挂断电话,omega的甜腻声音还萦绕在耳边,莫庭之无端有些窒息。
开了窗,任由寒风吹入。
贺家当下如何他并不知晓,他之所以会打来电话只因父亲的提醒,要通知贺春羽他明日会来,顺便……他私心想问问明洛如何。
那次他在中央广场的信息素爆散是不是吓到这个beta。
莫庭之点开一个视频。
他事后曾看过几次当日的视频,在场的alpha和omega受到他的信息素侵害,不管军方还是匪徒,都因无力抵抗他的信息素脱力跪倒在地。而明洛本就瘦瘦弱弱的,在人潮中顶着张苍白的脸,被关在隔离室外更像意外脱离庇护的无辜小兽。
如今再看一次,视频暂停在明洛摔倒在地的那瞬间。
仓惶失措,嘴都咬出血……
莫庭之颔首,忽就抬手打乱了额发,很烦,看来他还是吓到了。
当晚,alpha几次出现在分化室门口。
beta医生周而复始地和alpha循环这段对,beta医生能明显感受到这位贺大少爷的逐渐烦躁。甚至,他们注意到这位大少爷几次摸向口袋,烟盒就在他手中,里面零星晃荡着剩下来的三五根香烟。
分化室周围禁烟。
但如果贺大少爷真要抽,他们也无法阻拦。
然而贺敬源没抽,他仅维持着捏紧烟盒的动作,硬纸外壳他的掌心发皱变形。除却医疗仪器的声响,空气中残存银色打火机火盖被alpha的食指指节顶开又阖上的声响。
咔嗒……咔嗒……
氛围变得凝稠。
alpha或许因为不能抽烟烦躁,他们同样郁闷。
病人自己不醒,他们又不能电击治疗。毕竟现在不是二少爷的分化期,不需要反复电击唤醒他的腺体细胞。
好在陈教授很快来了。
陈教授今天六十五,原本是个高大硬朗的beta小老头,在学院里面走路都赫赫生风,但经历研究所事变后就迅速地苍老了起来。他如今提着一个古旧的小箱子,普通的灰黑色羽绒服下的腰微微佝偻着,脖子上围着条纯黑且起球勾线的围巾,全然一副名不见经传的模样。
他步履匆匆而来。
被架空了研究权,研究课题被驳回,下拨的研究经费急剧下跌,原本心仪他,到他门下的学生也纷纷转头另寻新导师……他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能研究心仪的课题,不想曾经的爱徒突然说有新的病例出现,他这才忙不迭地从另外一片郊区赶来。
“你就是贺先生了吧,请问病人在哪里。”作为学术研究的专业人员,陈教授不善言辞,否则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他停在贺敬源面前,带着风雪。
贺敬源却久违地多盯了他的围巾。
许是陈教授来的时候很匆忙,没有打伞,外面的大雪落在围巾上,没来得及融化,好似给他的后围巾染上了一层白。
像明洛的那条白围巾。
明洛也喜欢在家里围围巾。
其实在明洛小的时候,前面的主楼并不冷,坚持围着围巾的明洛看着就乖乖软软的。围巾绕脖子两圈远比他的脑袋还大,剩下来的宽边垂落在他的胸前,又顺着肩膀往后跑,明洛就像披着大人衣服的小孩,看上去就很好欺负。
也的确很好欺负。
后面明洛长高了,这条围巾他也没丢,十多年过去,暖白色的围巾围在脖子上依旧显得他的脸小小的……小小的脸,挺翘的鼻尖,耳垂也小小的,藏在浅色的发丝里若隐若现;他也不常说话,嘴唇经常紧紧闭着,时常让人忽视他的存在。就像家中的幽灵,一个小哑巴,而这个围巾就是封闭小哑巴声音的封印。
而现在,那条白围巾不知去向,小哑巴也沉默阖眸。
贺敬源很快收回看向陈教授围巾的视线,他将打火机与烟盒揣回兜里,不等他开口,陈教授已经看看玻璃窗里的明洛。
陈教授先行一步。
贺敬源跟着陈教授进去,但陈教授突然顿下脚步。
“你不要进来。”
贺敬源心浮不悦,陈教授严肃道:“病人现在不能和高等级alpha接触。”
说着他皱眉看着身后的alpha,他的徒弟好像说过这个贺先生还是A等级以上的alpha,那就更不能同处。于是陈教授“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门。
“在他腺体稳定之前,你都不要同他接触!”
“……”
贺敬源就这样被关在门外。
“腺体稳定”,这个词同beta是怎么都联系不起来的,很离谱,直到现在,贺敬源都无法接受明洛现在多了个异常暴动的腺体,甚至比omega的腺体还要活跃。
beta医生们其实把明洛照顾得很好,分化室温度适宜,净化了的空气清新自然且不含任何信息素,陈教授到了以后,在场的beta医生们只留下一个主治医生专门给陈教授打下手,给陈教授看最新的数据。
门外的贺敬源不被准入,那些出来的beta医生则将他带到了监控室。
贺敬源:“监控室?”
贺敬源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地方,专门用来监控AO分化?
beta医生却习以为常:“二少爷和三少爷都是在这间分化室里分化的,因为分化初期腺体脆弱敏感,不能被别的信息素干扰,但贺老先生不放心,所以在里面装备了许多监控,方便外面的人查看里面人的情况。”
贺敬源坐在屏幕前,静静盯着面前的图像。不知道里面的人在说什么,总之陈教授神色不错,beta医生的脸色并不好看。
“能听到里面说什么吗?”
“可以!”
医生立刻给他调试好,能听到分化室里陈教授和beta医生的对话,那股事情被他掌控的感觉才终于回来了。
贺敬源顿目静听。
是好消息,因为病床上的明洛隐约有了清醒的迹象。
“……病人……病人有清醒迹象。”看到明洛攒缩着的掌心竟然在慢慢松开,beta医生高提眉毛,忍不住心里咒骂一声。
之前大少爷在的时候二少爷死活不睁眼,现在大少爷走了,二少爷就睁眼了??
两位少爷不对付吧!
但明洛醒了是件好事,虽然病床上的少年还没有睁眼,但是二十四小时连接的监控仪器上显示的数据比先前平稳许多。beta医生一边分析数据,一边忍不住继续琢磨,好像二少爷情况变稳定也是在大少爷走后……
意识到这一点,医生打了个寒颤。
这话绝对不能提!
于是贺敬源看到的,就是视频中beta医生精明又专业的模样:“陈教授,这是贺明洛十分钟前的腺体细胞活跃度报告。”
“活跃度有没有升高?”
“腺体细胞活跃度都已经降到了120%。”
beta医生推推眼镜回答,他知道这位陈教授,可惜他读书时并非拔尖的第一名,并不能入陈教授的门下。
“还维持在120%么……”
来时就已查看过学生发给他的数据,当下陈教授看着新数据,紧紧皱起了眉。omega腺体活跃度正常数据处在65%至80%之间,omega一旦被刺激。例如性-爱,或者感知到危险时,具体活跃度才会突破100%。
当下最重要的,是把他的腺体活跃度降下来。
陈教授有备而来的。
贺敬源透过镜头,他看着陈教授取出黑色皮包里的一沓陈旧文件,还有医用盒里的药剂。beta医生不知这是什么,在一旁没有打扰陈教授,不过看样子应当是要给二少爷注射的针剂。
注射药剂这一套流程beta医生万分熟悉。
-吸取药液,消毒后颈皮肤,针管排气,针尖穿刺皮肤,推动药液,拔针按压……
给昏睡的病人注射更是一件无需费心的事。
为了方便陈教授在靠近腺体的位置扎针,少年已被医生翻过身去,衣服意外撩起,露出少年薄瘦的一截腰脊,但此刻陈教授手中的针尖刚触碰到少年的颈边皮肤,beta的胸膛就剧烈起伏着,连带着蓝白条纹的被褥上下轻动。
【不要!】
病床上,半昏半醒的少年呼吸无端加促。
哪怕眼睛都没睁开,他的拳头依旧攥得死死的,他吃力地想要翻回身去,不让他们触碰到自己脆弱的后脖颈。
【不要……不用给他打针……他已经打了好多好多针……后颈……很,很疼的……】
畏痛本能先理智一步,明洛在病床上剧烈地挣扎着,哪怕他的脖颈被人死死按压在病床上,他的侧脸依旧使劲摩擦着被单,试图从对方的手中安全逃离。
可换来的却是对方掌心更大的力道,他被死死的钳制住了。
医生用力:“病人在抵抗!”
陈教授皱眉,他已经移开针管:“先按住病人,固定住病人的肩膀与头部,这一针如果不打下去,他的腺体活跃度就不能回到正常范围!”
然而医生却有些按不住了,他忍不住斥骂一声:“他力气怎么这么大!我一个人按不住啊!”
蓦然间,一道低沉而熟悉的男音传来。
“再去几个医生,按住他,这针今天一定要打。”
少年听着这道声音,忽就卸下全身力气,他呆滞地看着纯白墙壁。
[一针不够就再打一针。]
[不够就全打上,这些针今天一定要给他打上!]
梦魇再次回归——
他又回到了十五岁分化那年,惨白冰冷的分化室密不透风,滴滴嗒嗒二十四小时不断作响的仪器监控他全身的数据,尖锐的针管被一只只的取出,还有一张张戴着口罩的冰冷面孔……他们面对自己的异样束手无措,却很快在分化室外男人的安排之下,将冰冷刺痛的液体不断注入他的后颈。
一管、两管……五管……七管……
废弃针管不断从他眼前下坠,最后一支针管落地的瞬间,明洛的心脏陡然跳动到最快节奏,他“睁大眼”,似乎听到了“砰”的一下,玻璃破碎成星子。
纯白的分化室幻化成无尽的黑海。
他活活晕了过去。
另一片迷幻空间。
海浪拍打在礁石之上,银蓝小鱼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一睁眼,却发现自己却被海浪拍飞在粗粝的礁石滩之上。粗粝,刺痛,缺水的威胁让它团起了尾巴尖尖。
呜,好疼……
小鱼红着眼睛呜咛,委屈地抱着尾巴吹吹。
可海岸呼啸着恶魔的声音,硝烟味驱散苦胆的气息从远方弥散而来,恐怖万分。
小鱼惊恐地炸开鱼鳞。
顾不得再吹尾巴,小鱼吃力地拍打着它的尾鳍,脆弱的尾巴拍打在尖锐的礁石海岸上,直到尾端血肉模糊,它才逃回水中,而岸边,则徒留鱼鳞翻飞,凝成一片碎闪的蓝海……
第22章
贺春羽生日当天天气骤变,阳光躲在乌云之中,大冬日里下起了罕见的冰冷雪粒子,如同细沙一般散落在地,闪闪发光;这样的天气对出行而言并不方便,不过这也是对普通人家,豪门之中,不论什么天气都便于他们的出行。
于是贺春羽的生日宴依旧热闹万分。
温暖的后湖暖房正是赏冬雪的好去处,即便外面天寒地冻,里面依旧温暖舒适,花香四溢,还混淆着浓郁的酒香。
但贺春羽只强颜欢笑。
他坐在纯白色的轮椅之上,没有精细定制的碎钻礼服,穿着一套姑且还算合身,但并不显那般富丽的礼服。
一点都不奢华高调。
即便他今天搭配了他的收藏中最贵的一只表,还有一个蝴蝶胸针,贺春羽依旧撅着嘴,坐在轮椅上,和贺慎楼,温然一起迎接宾客。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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