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莫庭之很快来了。
“庭之哥哥!”贺春羽眼睛亮了亮。
“春羽,生日快乐。”
莫庭之和他的父母一同过来。
私人宴会,莫庭之不会穿军装,因而他今日穿了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配上了纯黑的领结,整个人高大挺拔,气宇不凡。
莫庭之的到来自然引来不少宾客的注意,这是他从军部医院出来后的第一次公开露面,就是为了参加贺春羽的十八岁生日宴,这样的信号放出去,所有人都倍感微妙。
贺春羽就喜欢这种被众人讨论的感觉。
他骄傲地仰起头。
可惜他现在不能直接陪着莫庭之进去,客人没有全部都到,目前他还需要和父亲母亲一起迎接新客。
他只得念念不舍地看着莫庭之的背影。
后面到的客人有很多他都认识,这个叔叔,那个伯伯,他从小叫到大。也有许多让他陌生的人……如果重要的话,他的母亲会提前提醒他,因而这些人贺春羽就不放在心上了。
不过今日的客人里有一个同他一样坐轮椅的。
纯黑的轮椅,最简单的款式,甚至连智能系统都没装备。
贺春羽忍不住往他那多看了几眼。
轮椅上的男人没有穿正式的西装礼服,或许因为身体不适的缘故,他的脸色有些久不见光的白,搭配了一件深灰色的笔挺大衣,此外不见任何额外的配饰,甚至连名流标配的腕表也没带。如果放在路上,这样没有任何亮眼搭配的男人,贺春羽是绝对不会多看一点的。
可令人意外的是,他的脸异常俊美。
男人的骨相优越,眉眼深邃,鼻梁更是尤其挺俊,他只淡淡地抬眸看着迎客的父亲和母亲,这个角度居然也不见他的低位。
贺春羽的脸莫名有些热,尤其他看着男人操控轮椅过来的时候,那一刻好像他又站在曙光灯下,贺春羽忍不住端正了两条原本微斜在轮椅上的腿。
“恭贺。”
霍秋绥格外沉稳,不说话时有种古板大家长的意味,无端让人有些害怕,一开口,又有几分勋贵的低调基质。
很有气质,也有某种玄妙的疏离感。
看他递过请帖和礼物,温然愣怔了许久,一时之间,温然竟还不曾认出他是自己邀请的哪一位客人。
直到她翻开请帖,才知道对方是谁。
霍、霍秋绥?!
温然没想到他真的会来,但她的微笑官方而和煦,挑不出任何毛病:“原来霍先生这么年轻,是我眼拙了。”
女人的小动作霍秋绥并不在意。
因而他只含笑收回请帖,他的视线扫过贺慎楼,温然和贺春羽,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随后视线并未停下,又越过他们的身体看向他们的后方,并没有其他人。
他只是过来见一见他的小画家,
不过,他好像不在这里。
今天来的客人不少,暖房足有三百多平,在白雪皑皑的冬日里能看到大批量的娇艳鲜花,着实是一种享受,众宾客除了讨论今日宴会的主角,便是讨论这位轮椅上的男人。
就连被赶鸭子上架的苏泽远一时之间也顾不上联络他的相亲对象贺敬源,这会儿苏泽远坐在沙发上,亲亲热热地挽着贺春羽的手腕,聊霍秋绥。
“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他?他是新搬来首都星的吗?他这张脸如果出现在宴会上,我绝对不可能没有印象……”
不仅苏泽远没有印象,贺春羽也没有。
“母亲说是源本科技的老板,她先前也是试着邀请了一下,没想到他真的会来。”说到这这贺春羽的脸颊红了红。
苏泽远眼睛亮了亮:“这不就说明是咱们的春羽有魅力么!要不然怎么别的宴会从来没见过他亮过像,就只有你的成人礼上他露了面,说不定你们在哪里见过,他就记得你了!”
贺春羽成功红了脸:“别瞎说,我心里只有庭之哥哥,没有别的alpha。”
苏泽远笑笑,一口喝干了酒,表情突就微妙了起来:“不过……他好像是个beta。”
贺春羽:“啊?”
“你看。”苏泽远伸出手,他指着远处的背影,男人肩膀宽阔,大衣折领上面露出来的白劲脖颈并没有张贴信息素阻隔贴。
“好可惜,居然是beta……”苏泽远嘟囔着,“不过为什么我觉得他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男人取了块小蛋糕,纯白奶油的裱花上面镶嵌了一颗完整的草莓。
没吃,仅吃拍了一张照。
觉察到不远处的视线,他抬眸看去。
似乎也在打量苏泽远,但男人的视线很有微压,很快,苏泽远就被他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有些头皮发麻,这感觉太糟糕了,就像被饿狼盯上,危险感十足。
贺春羽却没有觉察。
霍秋绥是beta他就不感兴趣了,当下他看着另外一边的莫庭之,再次亮起星星眼:“所以还是庭之哥哥好,当然,我大哥也很优秀的!等你们结婚,我回家还能继续找你一起玩!”
“好啊!”
危险的视线消失,omega闺蜜二人恢复了欢声笑语。
贺敬源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被结婚。
今天是贺春羽的十八岁成人礼,他并没有太过出风头,他只负责招待着来自父亲这边的亲戚。这些伯叔和婶姨们一向不喜欢温然,也爱撺掇,好不容易从他们争夺家产的暗示中脱身,贺敬源来到暖房外。里面热燥燥的,贺敬源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只是这酒还没入口——
暖房通往厨房的门边,从医院回来请假的佣人才懊恼的告知管家:“实在对不住了,那晚我从楼梯上滑倒了,有件事情忘记同您说,是二少爷的事!”
二少爷,贺明洛?
他不是昏迷了么,注射完药剂后就一直昏迷。
贺敬源本打算吹个风就回去,听到明洛的名字,不知道为何就停下了脚步。
没看到贺敬源,佣人顶着额头上的带血绷带,之前因为小少爷突然的尖叫,他生生摔晕了过去,醒来就出现在医院之中,直到现在还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
当下他急切道:“二少爷说他要搬走!对,就是二少爷前天白天说的,小少爷不会真的走了吧!”
贺敬源听清楚佣人的话,他攥紧手中的酒杯:“明洛说他要走?”
“大少爷?!”管家错愕回头
佣人也诧异地看向他,但还是恭敬地连连点头:“是的,二少爷就是这么说的,还说搬家的日期就是昨天,都怪我摔了一跤,不然前天晚上就应该告知管家的,二少爷那天还提醒了我几次让我一定要通知到……”
遭了,管家小心看着贺敬源的神情,alpha脸色又黑又臭,知晓这事又不好了,他只得先让佣人回去好好休息。
佣人离开后,管家却有些犹豫:“大少爷,说不定二少爷只是开玩笑……”毕竟从小依附贺家的beta能搬去哪里呢。
管家话音落下,他回头看着大少爷,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
但alpha也没多说,贺敬源沉默地带着酒水重新回到玻璃暖之中,只是等他一口饮尽酒液靠着酒塔预备伸手换新酒的时候,贺敬源木然停下手。
他捏着酒杯的手骨青筋暴起。
明洛说他要走?谁准许他走的?日期还定得这么突然,就在昨天?他是知道自己待在这里活不了了,所以打算自己偷偷溜走吗?
忽而,一辆“轮椅”近在眼前,贺敬源难掩烦躁,这个时候的他头也不抬:“春羽,你不去和你的庭之哥说话,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抱歉,贺先生。”
轮椅微停,男人温和提醒:“你挡了我的路。”
这人不是贺春羽,男人的语气状似温和实际没有礼貌,他结识的所有人中,没有人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贺敬源怒燥抬头,看到的却是霍秋绥,他表情莫名僵凝了几分,放下酒杯,他还是给这位腿有残疾的客人让了道。
“多谢。”
对方很礼貌,视线却像在搜寻着什么。
然后,沉重的轮椅径直压过他的皮鞋,留下一道肉眼可见的明显灰痕。
贺敬源:……
贺敬源看着他的背影,隐约有些牙酸。
他记得他同霍秋绥之间,在商场之中并无交涉,也无恩怨。
但很快他无暇顾及脚上的印子,甚至他无暇多思明洛离开的事,沉寂一整日的分化室终于有了新的消息,他接通来自陈教授的电话。
alpha的声线还浮着燥:“贺明洛怎么样了。”
不曾注意前方的轮椅微停。
“贺明洛醒了。”电话那头,陈教授吞咽了口口水,“但——”
“但什么?”贺敬源不耐拧眉,赶去分化室的脚步却远比他的声音更迅疾匆促。
“他的情况恶化了。”
具体怎么一个恶化……
陈教授扭头看着分化室,哪怕他早已见惯无数被人工转化剂摧残的omega,可现在他看到病床上消瘦少年双手紧紧攥着病床两边的铁扶手,满脸紧张,瞳孔却空洞无物时,一颗半老心脏还是狠狠地抽了一下。
“贺明洛他好像看不见了。 ”
第23章
这通电话拨打给贺敬源之前, 陈教授已经看了近五分钟的独角戏,主角就是他的研究对象——贺明洛。
beta的眼睁很突然。
和无数从昏迷中清醒的病人状态一样,自从病床上的少年睁眼后, 他就一直维持着睁大眼睛打量天花板的状态, beta清瘦的面庞如同苍白的雕塑,静止而诡秘。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beta的呼吸轻缓而有节律,那双浅茶色的眼睛清润润的,含着一层浅浅的水光。可怪异的是,病人这双好看的琥珀色眼眸许久不曾眨动,黑耳卷翘的睫毛好似被液体固定。
直到, beta的眼角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晶莹剔透。
陈教授并未催促。
从昏迷中清醒的病人的动作总是迟缓而笨拙的。
很快, 床上的少年瓷白的耳尖轻轻一动。
监控仪器的“滴答滴答”声传入他的耳中,像是将他从异世唤醒的一声铃哨,他终于有了声音。
“我……在哪里?”他的声音干涩而微微沙哑,诧异且茫然, 他轻轻抬起自己的手臂。
他“凝视”自己的手。
“怎么还看不见啊……”他狐疑地低语。
发现面前一片漆黑, 令人诧异的是beta并未惊慌,他只轻轻喟叹,甚至语气中裹挟有某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宽慰:“好黑啊……还好……在海里, 好黑的海, 也好冷……没关系的,我不在岸上了……那讨厌的苦胆味怪兽和硝烟味的怪兽也不会找到我……”
beta被褥下的腿骨窸窸窣窣地动着。
而他纤细而干瘦的手指则攥成拳,又无声打开,似乎抓住了什么。
“呜……水母……”
明洛突然皱眉,不高兴地抽抽鼻子:“讨厌的水母,蛰手……”
少年干涩的唇瓣上下轻动, 不知在低喃着什么,他沉浸在自己编造的怪异世界中,仿佛深海中的一条小鱼。
一旁的陈教授已经皱起了眉。
这就不对劲了。
这几天他只给明洛注射了安抚剂,其中并无麻药的功效,针剂也并不致幻,明洛现在的模样怎么会和麻药过后的状态那般相似。
陈教授就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他距离病人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可少年并未发现他的存在,陈教授无声上前,慢慢伸出手在少年清俊的面庞前轻轻挥动了两下。
少年的眸子依旧未动。
陈教授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没有刺激少年,指漫步远离了少年,在门外拨通了贺敬源的电话。
“贺明洛好像看不见了。”
贺敬源来的很快,至少比陈教授预料的要快上很多。今日是贺春羽的十八岁生日宴,贺敬源原本邀请陈教授也参加,但陈教授念着分化室里的明洛,就婉言拒绝。
现在贺敬源跨步过来,他的脸骨棱角分明,肤色不那般白,早年的军部生活让他的皮肤稍显粗糙,微微眯起的眼眸则透出几分坚毅和果敢。一身正式的西装在身,纯黑的手工西装更是将他的身形勾勒的高大威武,一米九的身高迫力逼人,愈发显得他气势煊赫。
贺敬源匆匆而来,腕边银钻袖扣闪闪发光。
他顺着分化室的玻璃窗看进去,里面的beta已经醒了,至少他睁大的眼睛表明他不再昏睡,可少年平躺在床上,他的双手悬空高举着探向天花板,不知在揉捏什么。
贺敬源皱眉:“他在做什么?”
陈教授:“抓水母。”
贺敬源:“??”
贺敬源还是看不懂beta在做什么,他试图理解,最后放弃,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明洛的脸上,尤其看向了明洛的眼睛。
beta的眼睛又明又亮。
贺敬源紧绷着一口气:“他的眼睛真看不见了?”
陈教授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贺先生,病人自从睁开眼起就一直说眼前一片漆黑。”
见alpha还是不信的模样,陈教授顿了顿,“贺先生,你可以随我进去看看。”
想起自己的信息素等级,贺敬源骤然猝步:“我可以进去?”
陈教授点点头:“病人的腺体活跃度已经降到了8%,可以说他的腺体细胞已经重新恢复萎靡状态,除非再次出现S级的alpha信息素刺激,明洛他的情况可以说已经稳定了。”
现在的病人经过两天的针剂安抚,重回beta人群。
贺敬源随着陈教授进去了。
之前治疗的时候贺敬源一直都被阻隔在分化室之外,监控室之中的他并不能闻到分化室里面的气味。但此刻他一进来,就迎面涌来淡淡的海盐气息。
潮湿微涩。
即便信息素的浓度很低,却依旧被A+等级的alpha敏锐捕捉到。紧紧密闭在信息素组合贴中的硝烟火石被苦咸的海盐味道包围。
水火两难融,贺敬源不由脚步一滞。
他有些不舒服,却不抗拒。
alpha喉结微动,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病床上的少年,悄声道:“这是他的……信息素?”
“你闻到了?”陈教授诧异不已,但陈教授很快点点头,“忘记说了,病人的信息素等级很高,至少是A-级,气味属性鉴定为海盐。”
只是他是beta,并不能闻到明洛后颈散发出来的信息素气味。
看贺敬源沉默感知这股信息素,陈教授又补充:“不过病人的信息素不会维持很久,病人的腺体一旦再次回归萎缩状态,这样的信息素是不会再往外溢散的。”
毕竟,beta怎么会有信息素。
言至此,陈教授已经来到了明洛的身边。
小beta还在那里抓水母,很努力地伸出手又收回,却屡次抓了个空。
贺敬源难得看到他畏惧害怕和期待欣喜以外的神情,现在的明洛的脑袋乖乖地枕着枕头,眼睛睁得大大的,以往绷得很紧的唇线此刻却有些松弛,两边嘴角下勾,还弯出了几许委屈埋怨的弧度。
他并未意识到周围有两个人,两只手一来一回,往胸前攥,又往外丢,很是忙碌。
陈教授看了一眼贺敬源,食指竖在唇间,示意他安静,随后陈教授转过身,只用温和的语气引导:“明洛,你醒了吗?”
“……啊?”明洛抓水母的动作一顿。
谁在说话,海里有能说话的生物存在吗?
不会的,海里不会有的,这片深海只有他一条会说话的小鱼,没有人能跟他沟通交流,只有那些企图抢他饭吃,抢他贝壳床的坏蛋鱼……
这道声音还在继续:“明洛,你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摸摸你的眼睛,你的眼睛能看到吗?”
“……不,不舒服?”少年理解了许久才明白对方的意思,顺着对方的声音,少年委屈地嘟囔着,“不舒服……好冷,好黑,我什么都看不见……还有讨厌的水母蛰我。”
明洛说的话断断续续,贺敬源难以理解,哪里有水母,而且现在的灯很亮,灯光聚散在明洛的眉眼间,将他清淡的瞳孔衬托的愈发明湛。
陈教授却很有耐心。
明洛这种情况在他之前的实验室里不知道见过多少回,因而他退回身,和旁边的贺敬源解释道:“那些强制被人注射药剂,从omega转化为beta的人也是这般,长久的梦魇,一旦清醒后就会疯狂抓挠他们的腺体,直到疼痛让他们再次精神错乱,晨昏不定,如此反复,精神状态完全可以用混乱来形容。所以明洛只是沉迷于幻想,不是什么大问题。”
陈教授唯一在意的是明洛的眼睛,是否真的看不见了。
他叹了口气,看向贺敬源:“贺先生,病人的眼睛还要进行检查。”
贺敬源已经没在听,他突然低头,看向自己被人扯了扯的手腕。
而这时,方才还悲戚的少年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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