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是太明显了——咬住后槽牙的动作太明显了。
陆酒眸色微暗。
“啪!啪!啪!”
三下清脆的鼓掌声响起。
这声音惊醒了呆滞中的众人,也将陆酒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贝伦伯爵正一脸惊艳地拍着手。
他直直盯着陆酒,眼中闪烁着惊异的光芒。
“太棒了,真的太棒了,陆酒,你真是我见过最美、最棒的兽人!”
登时,不少人惊慌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他们完全从这场几分钟前还令他们心醉神迷的搏斗赛中剥离了出来,心神不宁地回头觑往后头的宴客厅。
这一觑,令他们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贝伦伯爵却仿佛完全已经忘了身后,显然是某些“老毛病”又发作了。
他走过来,对陆酒伸出手,又一次露出了迷人的微笑:“来,你的表演已经结束了,该是休息时间了,上来吧——”
“谁说结束了?”
陆酒似笑非笑地打断他。
“我也要挑战下一位,让开。”
贝伦伯爵的微笑僵在了脸上,倒吸气的声音四处响起。
“……你说什么?”
“我说让开,”陆酒口齿清晰地重复了一遍,“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你挡着我的视线了。”
语罢,他的目光越过这僵硬的中年男人,投向了后方的宴客厅。
在宴客厅里的烛火与庭院里的月色明暗交接的空气中,他与那个男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对接。
男人凝望着他,一瞬不瞬。
而他的眸中熠熠闪光。
他没有说话。
一开始,大家不明白他在干什么。
他既然还想挑战下一位,那他还在等什么,都把贝伦伯爵的脸面下成这样了,要挑战谁,还不直接说?
然而当有人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去,看到公爵身上时……
“你疯了?!”那人回过头,不敢置信地问。
——这个人鱼青年,竟然想挑战公爵?!
顿时,贵族们全都呵斥起来。
“你不要忘乎所以了,你以为你自己是谁?”
“不要以为公爵看重你就可以无法无天!”
“公爵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下场和你玩这种游戏!”
“这是你们兽人的搏斗赛,不是我们的,搞清楚你们的位置!”
一声声傲慢的贬斥、奚落,没有让陆酒改变丝毫的脸色,却让一旁的兽人们流露出难堪。
他们涨红了脸,捏紧拳头,有人愤愤不平想说话,却被冉叶暗暗摁住。
冉叶身旁还有另一个高大的兽人。
在刚才那场比斗中,他看待陆酒的目光从轻蔑转为震惊,再转为迷茫。
此刻,他被冉叶递了一个眼神,骤然惊醒。
犹豫了一番,他还是走出来,大声道:“你没资格挑战公爵,我来做你的对手!”
一片哗然。
不等那些贵族冷嘲热讽地附和,陆酒冷冷丢出一句:“我挑战我的伴侣,有你们什么事?”
那兽人和其余人愣住。
“还有你,我叫你出来了吗?”
“这场搏斗赛最初是谁提出来的,有任何规则规定人类不能参加吗?就算有,规则凭什么不能被打破?在我挑战人类的时候,你们跳出来做什么?”
陆酒的嗓音清晰冷冽,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而从头到尾,他的目光没有往那兽人身上瞥过一下。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他,为他的大胆和放肆而震惊。
没人注意到,宴客厅里的男人已经站直身体,迈步走过来。
“退回去,闭上嘴,好好看,”陆酒的每一个字都在月色下炸响,“然后想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一道身影从人群中掠过。
人们的目光纷纷下意识地落到了这道身影身上。
男人脱下外衣,扔给了后头懵懵跟来的侍卫。
他卷起衬衣袖口,迈下走廊,来到庭院里,来到了陆酒的对面。
步履从容,动作优雅。
浑身上下都是与生俱来的奢贵气息。
贵族们已经彻底做不出反应了。
公爵怎么就出来了,就算把这人鱼青年视作伴侣,可他们之间也有阶级之分啊,他到底在想什么,难道对这个兽人就宠到了这种地步……?
一个个疑问不断地从他们已经停止运作的大脑中浮现出来。
眼前的这一幕,简直不可思议到像是一场幻觉。
陆酒终于扬起唇角。
会不会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抬起双手,摆出攻击姿势。
我们又站在了这样的位置上。
你想起来了吗?
陆酒语气轻快:“我来喽?”
男人瞥了眼他的肚子,又抬眸看向他。
那目光很深。
下一秒,陆酒冲过去,拧转身体,长腿毫不留情地袭向男人的脸!
贵族群中有人发出尖叫声,他们不敢看接下来的一幕!
危南楼面不改色地抬起手,格挡住陆酒的腿,手掌向下一扣就握住。
陆酒并不慌张,另一条腿在地上一点,他借力向后翻去,将自己的腿从危南楼的禁锢中挣出来,稳住平衡后便再次攻上去!
这两人就这样对起手来。
自然而然的,从容不迫的……看呆了所有人。
兽人们震惊于危南楼的应邀,震惊于陆酒面对危南楼也丝毫不惧的胆色。
贵族们则渐渐想起来一件事。
……公爵的功夫本就是很厉害的。
他虽出身高贵,从小就锦衣玉食,但也文武精通,十四岁的时候就带兵打过仗。
只是他成为公爵太久了……看多了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和优雅雍容的举止,所有人都忘了,他也有野性的一面。
他们同时还想起来……这位从来就不把俗世陈规放在眼里。
什么阶级之分,利益牵扯……这从来,都不是这个男人会在意的东西。
他从来就没有站在他们那边过,从未成为过他们的“一员”,当他们为了维护阶级利益而本能地对那人鱼青年呵斥出声时,这个男人不用说一句话,就能轻描淡写地将他们在意的这些东西,统统撕碎在他们眼前。
这打的,是他们的脸啊。
月色下,男人和青年的交手非常利落。
两人的动作都非常快,丝毫不拖泥带水,拳肉交击时发出的闷响带着一股又一股强悍的味道。
他们对彼此好像很熟悉——熟悉对方的每一处弱点,猜得到对方的每一步。
但也因为熟悉,所以毫不留情。
可这毫不留情里,又似乎带着一股笃定对方能应对的意味。
于是,这与其说是一场比试,渐渐变得更像是一场情侣间充满激情的交流。
这一方天地里不再有人说话。
陆酒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明亮的眼睛召显着他的兴奋在持续不断地累积。
危南楼从头到尾没碰过他的肚子,但即使如此,这个男人也能做到让他打个痛快。
“酒酒,”男人终于出声,是清冷如玉石的音质,能在人热血上头的时候瞬时给人以清醒,“控制住。”
陆酒的动作顿时收了一些。
下一秒,他便爆发般驱动起自己的肌肉力量,躲过男人的一击,后退一步便立即旋身,回旋踢过来。
男人仿佛猜到了他的动作,稳稳当当挡住,陆酒却也预判到了这一步,在脚背快要踢过去时猛地守住,随后闪电般旋身,来到男人身后。
接下来,两人的一连串动作看花了观客的眼!
陆酒单手扣住男人手臂,男人抬起另一只手扣住他,陆酒反拧住这只手,使它不得动弹,另一只手绕到男人身体前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男人的喉咙!
惊叫声响起!
陆酒气喘吁吁,得意洋洋。
“以为我上头了?我注意着呢,我赢了!”
男人顿住了,两三秒后,低低笑出了声。
“嗯。”
“我输了。”
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身体一同释放出惊人的热量,充血的肌肉,流淌的汗水,召显着方才激烈的一切。
然而“我输了”这三个字,危南楼说得轻巧温柔。
月色下,一片死寂。
好像所有人全都消失了,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陆酒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他的血管里,兴奋因子还在激流。
他掐在危南楼喉咙上的那只手本就只是做势,并没有用力,此刻,还下意识地摸了摸。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个举动。
或许,就像是人在做完爱之后会想要抽一根事后烟一样。
此刻,他也很想来这么一下。
男人微微侧过脸。
陆酒的指尖随着这个动作,抚到了那枚喉结。
“还想继续?”
男人问他,嗓音里带上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陆酒努力平复着呼吸,过了好一会儿,另一只手才顺着危南楼的手臂缓缓滑落,颇有些恋恋不舍,“……再等我会儿。”
他想做的事,还没结束。
危南楼回过头,对上他的眼。
意味丰富地提醒:“别太久。”
然后——
“去玩吧。”
公爵大人就这样回到了走廊上。
他穿回自己的上衣,一边理着自己的领口和袖子,一边饱含兴味还打算继续观战的模样,明明是败者,姿态却依旧潇洒。
这一刻,那些迟迟没有回过神的贵族们还没有意识到,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直到陆酒继续挑战了下去。
他又挑战了一名贵族。
那名贵族他不认识,纯粹是看对方年轻力壮,应该能打。
贵族最开始是懵逼的,下意识就要摇头,然而在视线掠过公爵大人时,他的脖子硬生生拧住了。
……公爵都应战了,他凭什么拒绝?
他有什么资格拒绝?
于是,在死寂之中,比试进行了下去。
却再也不是兽人与兽人。
而是兽人与人类。
拳打和脚踢的声音不断响起,这不是低级的泄愤,而是公正的对决。
当这些暴力落到这些贵族头上时,虚伪的优雅不复存在,他们狼狈得就和所有曾身处在这搏斗赛场中的兽人一样。
陆酒挥洒着汗水,却丝毫没有流露出疲倦。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热意,那副模样令不少贵族陷入到了一种矛盾的心理中。
一边觉得这人鱼青年好美,充满了力量感的美,夺目的美。
一边却又恐惧他,恐惧他的强悍,恐惧他不断打破陈规、打破界限的大胆。
而兽人们——
他们凝视着陆酒,在沉默中,有什么在缓缓发酵。
唯有冉叶。
他的指甲悄悄掐进了掌心里。
有人想要逃走了,想离开这个地方,然而公爵大人没有动,没有一个人走得了。
贵族们逐渐意识到,陆酒挑战危南楼的这一步,完完全全是算计了他们!
那人鱼青年当着所有人的面挖了一个坑,他们却根本无处可逃!
他们要么只能被堵死在这个地方,要么就只能跳进坑里去!
而公爵大人,他也是知道的!
他知道这人鱼打着什么主意,配合了对方,从今天踏入这个宴会起,他们就心照不宣地约定好了一切!
又一次将一个贵族击倒在地,陆酒舒出一口气来。
他好似突然想起一件事,懒洋洋开口:“话说,这搏斗赛就没个彩头吗?”
贵族们神经一跳。
“……什么?”贝伦伯爵的笑容彻底维持不下去了。
“比赛没个彩头有什么意思,你们之前都是这么干巴巴地玩的?”陆酒语气嘲讽,“各位贵族大人,也挺抠啊。”
一个抠字出来,不少贵族的表情顿时像吃了一斤屎。
不远处围观的胥音笑出了声——
“哈哈!”
贝伦伯爵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立刻招手让侍从去拿“彩头”过来。
几分钟后,一颗硕大的红宝石被呈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不知道阁下觉得这彩头怎么样?”贝伦的笑容几乎已经有些狰狞。
“不错啊,”陆酒眼睫一抬,“伯爵要不要也下来和我比划比划?”
“…………”
五分钟后,贝伦伯爵捂住被揍歪的脸,踉跄地被惊恐的侍从扶了下去。
一个小时后——
陆酒甩了甩终于开始有些酸痛的手。
一名贵族青年倒在他脚下,发出口申吟。
侍从们流着冷汗进进出出,机械劳动般跑下走廊,去扶,扶不起,就抬。
他们的人手都要不够用了,府里的床位都要躺不下了,没人能想到,今晚这场宴会竟会发展到这种走向。
从始至终,公爵大人没有阻拦过一下。
仿佛他的伴侣只是在玩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游戏,没什么好阻拦的。
他安安静静地抱臂靠在边上,望着青年的眼神里只有专注和缱绻。
在陆酒踏上走廊,剩余的女性贵族们惊恐地齐齐往后退去的时候,他轻轻笑了一声,站直了身体。
星九小声询问:“公爵?”
“去备车。”
“好!”
陆酒从侍从端着的那锦盒中,颇为随意地取下了那颗红宝石。
红宝石大概有大拇指这么大,被切割出了漂亮的切面,在月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华。
所有人都看着他。
贵族们的冷汗早就浸湿了后背的衣服,兽人们则憧憬而崇拜。
陆酒抛着这枚红宝石,一步一步来到了一位兽人的面前,蹲下。
这个兽人是最开始那几场比赛里败下阵来的,原本漂亮的一张脸被揍得到处都是淤青,左眼眼眶有些开裂,恐怕视力都受到了影响。
但因为他还能动,所以没有受到任何的照顾。
一个半小时前,他靠自己爬上了走廊,委顿地缩在了角落里,除了几个朋友关心过他,之后再未有人给他投去过一眼。
他一直默默地看着陆酒击倒人类。
此刻,他怔了怔,不明白陆酒来他面前做什么。
他生了非常漂亮的脖颈,然而那脖子上套了一个项圈环,环上挂下一个铃铛,躺在了他锁骨的凹陷里。
陆酒伸出双手,捏住了这项圈环。
微一用力,皮质项圈就被硬生生扯断。
贵族们与兽人们看着这一幕,神色发生了变化。
陆酒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他将那项圈扔了,将这枚红宝石放在了那铃铛原本躺着的位置,打量两眼,评价道:“嗯,挺适合你。”
兽人呆住了,红了脸,吃惊又不知所措地望着陆酒站起身。
陆酒走了,只在经过冉叶面前的时候,用轻到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你有记忆?”
冉叶脸色骤变。
陆酒目不斜视,与同样回到了宴客厅内的危南楼并肩,在所有人的目送中,离开了这里。
他们走后,宴客厅变得非常空落。
男性贵族们消失得差不多了,就连作为宴会组织人的贝伦伯爵都下去躺去了。
除了女性们,唯剩几个一开始就作壁上观的,还有阿月伴侣这样的,逃过了一劫,此刻还能完好无损地在那儿强撑着从容的姿态,聊上两句话。
但也就聊了两句有的没的,就匆匆道别走人了。
人越来越少,兽人也跟着走掉了一些,剩下的都是“主人”还在这府里疗伤的。
他们围蹲在被赠了那颗红宝石的兽人身边,既羡慕又兴奋地聊着刚才的事,话语中,“陆酒”这个名字频频出现。
忽然,一双腿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他们转过头去,只见冉叶冷着脸道:“你真要拿着这颗宝石?你确定你拿得住?”
他们愣住。
“什么意思啊冉叶……”
“陆酒都送给阿槐了……”
名为阿槐的兽人怔了怔,讷讷地问:“我、我不能拿吗……?”
“真是天真得可爱,”冉叶讥讽,“你觉得贝伦伯爵是心甘情愿拿出这颗宝石来的吗?陆酒赢了这颗宝石怎么自己不拿走,非要给你?他明明就是给了你一个烫手山芋,你却还对他感恩戴德!”
这番话一出,不少兽人露出愕然之色,显然之前根本没想到这方面去。
“一群头脑简单的家伙,”冉叶嗤笑,扬了扬下巴,“听我的,立即去把这颗宝石还给贝伦伯爵!”
作为圈子里主人身份最高,自身年纪也最长的兽人,他一直受到这些兽人的尊敬。
他们把他当做哥哥、老师,对他说的话非常重视,尤其在他冷下脸来的时候,这些家伙总是对他言听计从。
按照一惯来的发展,这时候阿槐该站起来,乖乖去找府里的侍从了。
却没想到,这瘦弱的兽人此刻只攥紧了手中的红宝石,以那副鼻青脸肿的模样,小声地说:“……可这是陆酒好不容易赢来的。”
冉叶一僵,扬声道:“你还真要上了?!你就贪这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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