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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计多端攻带崽上位(三拾叁)


蒋绍言看着他,又说我很想你,似乎期望他能说出同样的话。
钟虞动动嘴唇,奇怪地发不出声音来。
蒋绍言便笑了,捏着他的下巴叫他看着他:“你不需要说,听我说就行。我们分开那么久,我一直忘不了你,很早以前我就爱上你了,我想再给我,给我们一次机会。我做那么多事就是赌你对我也有感觉,赌你其实也放不下我。“
“所以钟虞,”他问,“我赌赢了吗?”
钟虞感到自己的眼眶湿了,深呼吸后终于开口:“你赢了。”
冷硬的外壳破裂,露出了跳动的心脏,柔软又赤诚。钟虞对自己承认:“我也一直没有忘记你。”
昏暗光线下那张脸极为英挺,轮廓也越发深邃,钟虞情不自禁抬手去触碰,小心翼翼地,从眉到眼,再到鼻和唇。温热的皮肤,锐利的棱角,不再是梦里遥不可及的幻想,而是真实地站在他的面前。
“我也很想你,这六年时间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很多个夜晚,说不清多少个,我都会想起你。”
吃饭的时候会想,走在路上会想,有时候完全不相干的一件事都会叫他想起蒋绍言。
他竭力克制,压下,得来了表面的平静,其实只是将思念埋进了更深处,就像休眠的火山,时机一到便悉数喷发。
“我……”钟虞哽咽,但有些话不得不说,“我始终不敢面对你,你对我越好,我就越觉得愧疚,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即便我有再多理由,为了钱接近你都是不争的事实,我深深地厌恶我自己,我看不起我自己,我不敢让你知道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怕你讨厌我,从此以后都不想再见到我……”
钟虞说不下去,蒋绍言握紧他的手:“忘了我跟你说的吗,你就是你,其他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你是我的小虞儿,是我的……”
停顿了片刻,蒋绍言温柔地笑了笑:“你是我的宝宝。”
钟虞浑身一震,猛然睁大了眼睛。
蒋绍言诧异于他的反应:“怎么了,不喜欢我这样叫你?”
钟虞摇头,继而又点头,伶俐通透的人竟罕见地发起怔来。
蒋绍言便笑着再次将他拥进怀里,下巴抵在头发上轻轻蹭着,过后又将他松开,端详起那条裙子:“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穿裙子?”
钟虞不说话,只注视着他,用热切的眼神回答。
蒋绍言看懂了:“你在取悦我?”
“没必要。”他神色变得郑重,“我喜欢归我喜欢,但你若不喜欢,那于我而言也没有意义。我只想你开心,你要真想让我高兴,那你自己得要开心。”
钟虞轻轻摇头,声音也轻轻的:“没有不喜欢,你知道的,如果我真的不喜欢,没人能强迫我。”
话音落地,蒋绍言许久没出声,眼眸却渐深,像烧起一团火。
“我的宝宝原来喜欢穿裙子。”
钟虞叫他说得羞耻难当,皮肤滚热发烫:“不许这么说。”
蒋绍言没再说,只问酒还有吗。
“有。”钟虞说,往吧台方向看,蒋绍言走过去拔掉瓶塞倒了半杯,自己喝一口,咽下,随后又喝一口,走回来搂过钟虞堵住他的嘴,嘴唇紧紧贴合,将那口酒渡了过去。
钟虞感到了蒋绍言的动作不像刚才那样温柔了,而是变得强势,激烈。他被迫吞下那口酒,来不及吞咽的从嘴角溢了出来,又被蒋绍言粗糙的指腹用力抹去。
不待他反应,蒋绍言突然又将他打横,一把抱了起来,紧接着就往里面的卧室走。
钟虞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身体热得更厉害了,小声提醒:“灯。”
蒋绍言回身看了眼,只有玄关那盏灯还亮着,但光线暗距离又远,卧室应该照不到:“没事留着吧,看不清的。”
紧接着又说:“我等不及了,宝宝。”
钟虞羞耻地闭上眼,感到自己被蒋绍言抱进卧室放在了床上,后背贴着柔软的床铺,他轻轻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蒋绍言说的不对,玄关的那点亮光还是照了进来,彼此的面容和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蒋绍言屈膝跪了上来,手按在皮带上却又突然停下,半晌俯身,手臂撑在钟虞头侧,同他对视:“记不记得我跟你说,你没有第三次机会了,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这么问就是还留给他反悔的机会,钟虞心里一酸,故意反问:“万一我还是要走怎么办?”
原以为蒋绍言会强硬地一定要他留下,谁想蒋绍言却轻轻笑笑,拉起他的手到唇边温柔地亲吻:“没关系,你尽管走,我可以追。”
甜酸苦涩,万千滋味化作一滴泪从眼角流下,钟虞望着他:“蒋绍言……”
“我不想再离开你了。”
“我考虑得十分清楚,我绝不后悔。”
于是那条裙子被拉到腰间,揉得皱皱巴巴,蒋绍言整个人覆上来,钟虞也勾着他的脖子将他用力压向自己。神志全然颠倒,他失去了对时间和空间的感知,他的人,他的心,他所有的一切,全都被蒋绍言牢牢掌控,予给予求。
在意识彻底沦丧前,在蒋绍言再一次说爱他之后,他借着这份疯狂将埋在心底已久的话说了出来。他说:“蒋绍言,我爱你。”

第80章 摘草莓
赵德青违法犯罪证据确凿, 相关部门经过调查,一案又牵出数案,被判刑是板上钉钉。梁栩也在一个晴朗的下午回到了国内, 预备必要时出庭作证, 钟虞去接的机。
一切尘埃落定, 日子距离新年也更近了。
气温止步于零下七八度,白天时出太阳可以达到五六度,是个难得的暖冬, 家家户户都在喜气洋洋地迎接新年, 但蒋家却没有过年的氛围。
二楼书房,章姨端了两杯热茶进去, 感觉到气氛凝重,没敢抬头就又安静地退了出去。
蒋西北坐在书桌后头,看了眼对面一言不发的蒋绍言,抄起手边一本书往桌面一摔:“公开跟人叫板,不仅公司,人都差点赔进去,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大!”
蒋绍言脸色发沉, 半晌:“这事是我考虑不周。”
蒋西北冷哼:“是考虑不周吗, 你都三十了, 还这么年轻气盛跟人逞凶斗狠?早跟你说过老赵这人不好对付, 你想办他方法多得是,偏偏用了最蠢的一招,沉不住气!”
老子还是老子, 训起儿子来毫不含糊。但换个角度想,蒋绍言有胆魄也有冲劲,只是手腕时机稍欠缺, 蒋西北打心眼里还是高兴的,若是换作他年轻那时,脾气只会更暴,手段也只会更激烈。经此一事对蒋绍言来说也是成长。
“行了,这事儿算过去了,以后一定三思而行谋定后动。”
蒋绍言抿唇,脸色依旧发沉,却不是为赵德青的事。之所以愁眉不展,是为蒋西北的病。
蒋西北对他隐瞒是一方面,而他身为儿子,竟然对自己父亲的身体状况毫不知情。
蒋西北知道他想什么,清清嗓,再开口时音调瞬间矮了半截:“生病这事瞒你是我不对,但这又不是跟你说了病就能好。”
蒋绍言刚要开口,蒋西北仿佛预知他的话:“我不去住医院,谁过年还往那儿跑,晦气。你要真孝顺,就让我踏踏实实过个好年。”
人老了尤其固执,何况习惯了发号施令的蒋西北,根本劝不动。
蒋绍言专门找过蒋西北的主治医生,全国有名的胰腺癌领域大拿,对方说蒋西北这种情况已经不适合手术了,只能先化疗看效果,然而一期化疗结束,效果并不理想,反而短时间内还出现了淋巴结转移。
那位老大夫沉重地拍拍蒋绍言的肩,跟他说多顺着你爸,其他的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书房静下来,蒋西北又拿起桌上那张和妻子的合照擦拭,这已经成了他每天必做的事,拿眼镜布前前后后擦一遍,连缝隙都不放过,然后将布放下,低垂着眼,看照片里的妻子。
妻子穿着旗袍坐在凳子上,容貌美丽神情温婉,永远停留在三十多岁的样子。
蒋绍言沉默地看着,就见蒋西北把那张老相片搁下,突然说:“我想回趟绍兴。”
“很久没去老房子住了。”他说,“我打算在那儿过年。”
绍兴在江南,冬天虽然气温高些,但空气湿冷,屋里也没暖气,不适合养病。
“现在回去太冷了,房子也没装暖气。”蒋绍言坐直,“您要想回去等开春,天气暖和了,我陪您回去住几天。”
“不碍事。”蒋西北浑不在意,“以前大冬天的我都能下河游泳,那河里全是冰我也不怕,没暖气算什么。”
蒋绍言不作声了,朝蒋西北看去。
一回来他就注意到蒋西北染了头发,一头黑发显得人年轻许多,叫他想起刚在蒋西北身边做助理的那段光景。
蒋西北一米八几,又当过兵,腰板永远板直,头发黑亮浓密,走路生风,声如洪钟,骂起人来也毫不含糊,声音能从办公室一直传到电梯口,经常叫手底下的那群高管臊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就是生病动了场手术之后,一夕间就长出了白发,腰杆也不再挺拔,走路需要拐杖支撑。
蒋西北性格大气豪爽,精力也澎湃过人,年少的蒋绍言曾一度以为父亲如山,永不会老。然而这会儿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清楚地照亮他眼角的细纹,也叫那双眼里的疲惫无所遁形。不止疲惫,还有落寞甚至悲伤。
蒋绍言突然有些不敢看。
过了将近一分钟,蒋西北才又说:“其实我想去看看你妈了。”
蒋绍言母亲当年突发心脏病去世后就安葬在了老家,这些年蒋西北时不时就回去看望。
蒋绍言心里一动:“行,那就回绍兴过年,我跟您一起。”
这话换来了蒋西北一句哼:“你舍得走?”
他知道钟虞没走,不仅没走,蒋绍言今儿还把人领家来了,从那藏不住的高兴和亲密就能看出,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他是不是确定了以后都不走了?”蒋西北问。
蒋绍言嗯了声,不自觉就带了笑。
经过这件事,蒋西北也看开了,这或许就是命,这两个人注定要纠缠在一起。
刚确定了关系,肯定正热乎,蒋西北知道蒋绍言一定不想走。
“你就留这儿吧,我自己回去就行,我叫小张陪我去。”
小张是他多年的司机。
蒋绍言坚持:“我陪您回去。”
蒋西北不置可否,正好杯中茶水凉了,他端起茶杯喝水,同时摆手,那意思再说吧,放下茶杯便叫蒋绍言出去,说想自己待一会儿。
等蒋绍言关门走了,蒋西北才压抑着声音咳了几声,随后撑拐走到窗边,朝下看。
正好能看森*晚*整*理到后院,蒋兜兜刚从大棚里摘了草莓出来,扬起小脸兴奋地说着话,钟虞站他旁边,臂弯挽着个篮子,里头都是红彤彤的草莓。
没多久,就看到蒋绍言也走了过去。
儿子孙子都有了着落,蒋西北欣慰,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觉得自己不再被需要了,这一想,心劲儿便又有些散了。他拼搏了一辈子,知道人活着就靠一股劲儿,心劲儿一旦散了,再想聚起来就难了。
蒋绍言过去的时候,钟虞正给蒋兜兜擦脸,蒋兜兜边摘边吃,那脸蹭跟花猫似的,全沾的红艳艳的汁水,连脑门上都有,都不知道他怎么吃的。
钟虞边给他擦,蒋兜兜边兴奋地讲这一篮子草莓该这么吃,他想得可明白了,掰着手指头说,三分之一榨果汁,三分之一混着奶油做蛋糕,剩下的三分之一叫章奶奶熬成果酱,抹在面包上吃。
拢共也没多点,还想了三种吃法,钟虞笑着看他,也不打击他的积极性,说行,盘算着如果不够再去外面买点添上。
父子俩正说着话,蒋绍言过来了,钟虞便从篮子里捻了个大的草莓塞他嘴里。
蒋绍言沉默地咀嚼,脸色不太好,等他吃完了钟虞问怎么了。
蒋绍言往蒋兜兜看了眼,轻微地摇了摇头。
钟虞便知道是因为蒋西北的病了,他不了解具体情况,但也知道胰腺癌一旦复发会很凶险,从蒋绍言表情看,蒋西北怕是不乐观。
蒋绍言抓着钟虞的手,在虎口那软肉上捏了捏,故作轻松地笑笑,问:“马上过年了,你想怎么过?”
在国外几年都是过的圣诞新年,钟虞很久没过春节了,乍一问有些懵:“……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他的假期已经结束,也跟大卫那边正式提出了辞职,大卫立刻挽留,说如果他还想休假期限可以无限延长。
关于辞职这事,蒋绍言和钟虞认真谈过,让他再考虑考虑,蒋绍言说得诚恳,他不想钟虞放弃这么多年拼搏来的事业。
“难道你想跟我异地恋?”钟虞当时问,“不对,是异国恋。”
蒋绍言当然不想。
“就算你想我也不想。”钟虞说,事业固然重要,但他分得清轻重,眼下蒋绍言和蒋兜兜对他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何况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大卫的确承诺他Judith收购案成了就叫他升合伙人,但华人在国外律所有道隐形天花板,就算真能升到合伙人差不多也就到头了,再待下去也没意思。
蒋绍言当时只说让钟虞考虑清楚,不管走还是留,他都可以接受。
然而等到了那天晚上,林墨笙打电话过来,白天还大度的人瞬间就变了嘴脸。
钟虞这边刚挂,蒋绍言就过来把他手机抽走往沙发一扔,接着双手捧起他的脸狠狠亲吻。
直吻到钟虞气喘吁吁神志迷乱才松开,眼眸深沉地说:“你答应我的。”
先以美色.诱惑,再撒娇耍无赖,简直幼稚。钟虞忍不住笑出了声,嘴巴便又叫蒋绍言堵住了。
林墨笙其实也没说什么,语气十分平静,似乎早料到钟虞的决定,只说让他回趟纽约,他们见面谈。
钟虞肯定是要回去一趟,手里工作得交接,办公室得收拾,朋友得告别,租的房子也得退了。
这么一想,又觉得有些不舍,有些遗憾。
但谁的人生没有遗憾呢。
这话钟虞当时跟蒋绍言说过,他依旧这样认为,所以抓住当下,陪伴爱的人才格外重要。
还有件事他没跟蒋绍言说,那就是上次跟老陈见面,老陈跟他吐槽说廖志晖这人心眼小爱记仇,还不如柏萧红大气,律所被他弄得乌烟瘴气的,搞得他都想单干了。
随意一句吐槽,钟虞却起了念头。
然而只是个念头,万事未定,他就还没跟蒋绍言提,打算过年后先跟老陈探探口风,等差不多了再说。
回到当下,蒋兜兜擦过脸,又一头扎进大棚里。钟虞站在原地一琢磨,蒋绍言问他打算怎么过年,像是话里有话,他便问:“你想怎么过?”
蒋绍言便把刚才在书房跟蒋西北的对话简略地一说,当然,自己被臭骂一事略去不提。
“回绍兴?”钟虞想起先前裁缝店里,蒋绍言那一口吴侬软调。他突然发现,蒋绍言的名字里带了个绍字,便问两者有何关联。
“钟大律师当真聪慧过人。”蒋绍言负手而立,沉肃的脸上终于露了点真心的笑,“我在绍兴出生,名字里的绍就取自绍兴。”
“哦?”钟虞挑眉,满脸兴味,“那为什么叫绍言?”
“这个名字是我母亲取的。”提到母亲,蒋绍言眼神稍暗,又很快振作,朗声说,“绍言音同少言,她希望我能谨言慎行,少说多做。”
“少言,绍言……绍言,少言。”钟虞低声咀嚼着这几字,不自觉就笑了。
蒋绍言见他意动,试探问:“要一起去吗?”
钟虞的确有些心动,想去看看蒋绍言出生的地方,那个小桥流水雕梁画栋的江南水乡。
抬起眼,视线对上,他便笑着应了:“行,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蒋绍言也含笑看他:“钟律真是爽快人,这叫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蒋兜兜正好从大棚钻出来,合起的手掌里捧着好几颗草莓。小崽子耳尖听到,跑过来问:“谁是狗?爸爸你是狗吗?”
好好一句打情骂俏叫小崽子搅和了,蒋绍言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力度不大,重在惩戒并立威,随后以一家之主的姿态宣布:“那今年就去绍兴过年。”
“绍兴?”这地方蒋兜兜听蒋西北提过很多次,知道是老家,但他还没去过,当下振臂欢呼,“我要去我要去!”
蒋绍言道:“知道,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
蒋兜兜嘻嘻笑,摘来的大草莓拍拍灰,塞一颗给钟虞,再塞一颗给蒋绍言,剩下的放进篮子里,随后又跑回棚里继续扫荡。
草莓个大鲜甜,有小时候的味道。曾经的钟虞也爱吃草莓,那时年纪尚小,大概比蒋兜兜还小点,老太太那时在纺织厂做工,一月工资不过百十来块,路边摊贩的草莓要20一斤,他赖着不肯走,周围人都在笑,老太太也笑,指着他脑门说你可真会糟钱,但说完了就掏出还没捂热的工资给他买了半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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