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去找您?那他能去哪里,如果又发生一次他走失的情况,我们很难保证他不会发生意外啊!”
宋忱语气严肃了一些:“你先别急,让其他人去找过了吗?”
“让了,可现在还没有消息……”
“他一个人,而且你们已经增强了安保措施,他应该走不了太远。我现在去福利院看看。”
那边连忙应好,表示感谢。
宋忱挂断电话后本想讲这件事告知程冬阳,可对方一直站在他身边,已然将全程听完。
程冬阳瞧见他的神态就明白他的打算,提醒:“哥,你的身体。”
“没关系,没什么大问题。”宋忱在他面前站定了一会儿,决定,“你去刑侦队那边,我先去一趟福利院确认一下,之后再自己过去。”
他沉默的点点头。
随即宋忱便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福利院离他们公寓有些距离,年代也有些久远。不过近几年重新翻修了一番,同时扩建了几栋建筑,如今看起来十分崭新。
他轻车熟路的找到老爷子住着的那栋,进入大堂。大堂里几名工作人员早已在等候,见到他后便迅速领着他往楼上走。他们边走上四楼边说明具体情况:“我们今天上午七点查房时老爷子明明还在,可八点再查一次时他却不见了。也没人看到他去哪了。”
宋忱头还有些晕,胃也有点疼,不过可以还没严重到能影响他办正事,大致可以忽略过去。他问:“昨天他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吗?”
“有,他一直念叨着找他孙子,所以今早看他不在,我们就以为他又跑去找你了。”
来之前宋忱也有这个怀疑,所以他在自己公寓附近先寻找了一遍,却没有老人的踪迹。
上午这段时间来福利院的人较少,不过也有些慈善家或志愿者看望老人。宋忱进大堂没怎么看到人影,上楼这一路虽然也有人走动,但他们行色匆匆,没怎么注意。到四楼时,探望的人更少了些。宋忱快步往前走着,无意与一位女性擦肩而过。
那女生长发披肩,他只隐约瞧见了一个背影从眼角掠过。下一刻,他蓦地停下步伐,转而回头去看。但那个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上。
跟在他身边的工作人员不明所以:“怎么了宋先生?”
“……没事。”他回过头,顿了顿后收回思绪,朝工作人员微一颔首,“我们走吧。”
然而没走几步,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就出现在他面前。
“——季钰?”
伫立在走廊角落的人看到他同样诧异。
宋忱:“你们不是在准备回青怀市吗?”
“……我已经收拾好了,还剩一点空闲时间,就过来了。”季钰扫过他以及他身边的几名工作人员,“宋支,你也是来探望他们的吗?”
“是因为其他事情。”宋忱不做过多解释,“有一位老人走丢了,我们得把他找回来。”
他明了。
宋忱:“既然你在这,我就先跟你说一声。可能下午我得晚一点才去送你们,我得先找回那位老人。”
闻言,季钰看了眼时间。
他们空余的时间不多了,于是道:“如果你实在忙不过来可以不用专程来送我们,没关系。”
宋忱没说话,但略点了一点头。
临走前,季钰忽的叫住他:“……早点回去。”
他一愣,有些不解之处隐隐浮上心头,可眼前急事要紧,他并未多想便“嗯”了一声:“你也早点过去吧,他们应该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季钰目送他越来越远的身影,静默几秒之后再次出声:“——宋支。”
宋忱稍稍停步,疑惑的回头。
“……记得吃胃药。”
他笑了笑,点头:“好。”
季钰无言。复又看他走远。
这一上午宋忱都在寻找出走的老人。但在福利院里一无所获。
又见宋忱状态实在不好,他们只能劝说他让宋忱暂且暂停继续帮忙,让他回家好好休息。
回家前宋忱就确认过时间,这时候他再去已经赶不上送别了。他独自回到家,准备拨通刑侦队的电话亲自告知他们一声。
但当他指尖即将触碰上联系人陆和锦的名字时,却又不禁停顿,最后翻到邵安久的电话。
“喂,宋队长?”
邵安久响起的声音透露着一丝诧异。
他略感奇怪,不过没有立即追究:“嗯。”
胃部疼痛越发清晰严重,他忙了这一上午,大脑本就有些昏沉。
此刻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仍旧不见好转。不过他随意一扫,瞄见桌上的胃药。顿了片刻,随即起身。
电话那头显然不止有邵安久一人,模模糊糊穿插着另一个人的嗓音,只是在他出声后就没了声音。
“宋队长,你确定是给我打电话,不是打错了?”
他倒了杯水,拿出一剂药,反问:“你不是邵安久?”
“……”邵安久,“我是。”
他有些微汗:“宋队长,你是准备打给我电话让我把电话转接给另一个人吗?”
“?”宋忱疑惑,“我就是打给你的。”
对方终于死心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声线更加紧张了。
宋忱喝完药坐回沙发,紧皱着眉揉了揉,声音低了点:“……我不能去给陆队他们送行了,你替我跟他们说声抱歉。”
邵安久紧张兮兮的:“你考不考虑亲自跟他们说?”
“……”他无言顷刻,说,“你代我传达吧。”
邵安久“嘶”了一声还欲再说,宋忱就听见电话那头一道声音。很近,就仿佛响在耳畔。
——“走吧。”
他浑身一震,猝然支起身。
那声音听起来比平常更低沉了些,也更冷了点。
那是陆和锦的声音。
而邵安久还在捂着手机抢救:“宋队长,他们真的马上要走了,你真不打算说点什么?”
他喉头一塞,胸口微微涨涩,居然让他几乎分不清这到底是胃痛带来的身体不适还是什么了。
半晌,他道:“……再见。”
此话一出,邵安久简直恨铁不成钢,“啧”了声就要说话,结果不知为何下一刻电话就中断了。
宋忱看着显示被挂断的通话记录,抿紧了唇。这一状况不仅让他头开始隐隐疼了起来,而且胃部灼烧的痛感愈发明显强烈。
他深吸一口气,清空大脑等待药效起作用,强制转移自己注意。
他倒是有点摸不准自身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只是昨晚喝了杯酒而已,反应竟然如此强烈。明明之前从未有过。
大概是药物逐渐见效同时带来的副作用,他头脑越发昏沉,呼出的气息不觉间也渐渐烫起来。
身体愈渐沉重,全身仿佛都在下坠,缓慢的沉入底部。
越坠越深,越坠越深。
在完全阖上眼的前一刻,他脑中不受控制的冒出一个模糊的想法。
……他离家前把胃药放在桌上了吗?
宋忱陷入了一个很沉重的梦中。
周遭是同一种颜色,是化不开的浓稠漆黑。他陷入其中,那些黑暗犹如泥沼,缠住他躯干,四肢,仍然不曾停歇,往上勒住脖颈,口鼻,双眼。
窒息感如潮涌一般席卷而来。
“——!!!”
肺部猛一口气吸入稀薄空气,他终于被惊得艰难地醒了过来。
一醒来,他才发觉自家门铃一直不间断的响着。
宋忱深深喘了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尚未平复,但先一步动起来撑起身往门边走去开门。
屏幕上显示摁门铃的人他很熟悉,正是他与福利院工作人员找了一上午的老爷子。
他脑子里刚升起的其他念头在看到他的那一瞬再次被排斥了出去,重新一空,转而接纳现如今眼前事物。
老爷子居然又找上了他。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担心。
宋忱打开门,一开口才猝然发觉自己嗓音哑的不像话。
不过不等他反应,老爷子就一步跨上来,紧紧抓住他的手,急迫的念道:“……钥匙,钥匙……钥匙!”
“钥匙?”老者的双手粗糙,皮肤皲皱,闻言宋忱下意识往他手上看去,果然只看到他手腕上的一圈红痕,没看到挂在上面的一把钥匙。
宋忱问:“钥匙丢了吗?”
他唔唔喃喃的说话:“丢……丢了,钥匙……”
宋忱早听工作人员解释过,老爷子阿尔兹海默症,除了他孙子之外,一直记得的就只有一把原来家中的钥匙。因为怕把钥匙弄丢,工作人员还特意用线给钥匙串上,戴在老人手上。
所以即便他如今依然是晕乎乎的,但注意力全放在了老者身上。
“钥匙在哪丢的……你刚刚去了哪里?”
老人吱唔了好久,说不清内容,只是重复着“下面”两个字。
宋忱首先安抚老爷子,让他冷静下来:“我去找,马上就可以找到的。你等我一下。”
老者算是听懂了他这句话:“这……等你,我在这等你,你去找……钥匙,我要钥匙……”
他让老人待在家里后,又马上跟福利院联系上,告诉对方自己已经找到了老爷子。
做完这一切,他抬手扶上额头,刚刚关注力在其他地方,以至于一时没察觉自己头昏脑涨,四肢提不起力气。不像感冒……但他现在得先去替老人找钥匙了。
老人的行动轨迹还比较好认,他来公寓一直都会重复当初自己带他来时走的路线。
宋忱循着路线边走边找,还好一路上行人不多,被人捡走的几率下降了一点。不过他只是俯身探查了几次,后来再直起身时的那一霎他眼前暗了暗,有刹那的黑暗。
幸而旁边有人注意着他的奇怪举动,所以在他摔倒的前一刻扶了他一把,被吓得不轻。
这情况只持续了几秒,宋忱站稳后对那人道了声谢,终于重新注意上自身的异样。
很古怪,看来得去医院一趟。
好在他不多时就在小路旁的灌木丛中找到了那把钥匙,用红线串着,但显然受到磨损断裂了。
他稍稍松了口气,捡起钥匙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回走。
视野里事物颜色莫名渐渐变淡变黯,光晕更是一点点占据了他瞳孔视物内,忽而闪过一小片星点。
宋忱反应过来时骤然伸手攥住楼梯栏杆,才在千钧一发之际稳住了身形,没有直接从楼梯上栽下去。
钥匙被他紧紧抓在手心,背后却陡然出了一身冷汗。
直至此刻在他心惊肉跳中他才发觉,自己居然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大脑的昏沉根本与他自身精神无关。
可才察觉没几秒,一声爆鸣就倏地刺透他脑海,接着整栋楼的住户都躁动起来。
鸣声尖锐刺耳,反复爆鸣,住户没反应几秒就奔动起来,惊慌失措的大喊相告:“是火警报警——着火了!着火了!”
“报警啊!报警了吗!”
“——从楼梯走!——从楼梯下去,别坐电梯了!”
紧接着陆续有人闯进楼梯间,往楼下狂奔。
有一位抱着女儿的父亲慌忙跑出,匆忙中撞上宋忱肩膀,宋忱立马就往旁边歪了过去。那位父亲慌张道歉,但根本不敢停留,更加紧紧抱住孩子奔出去。
宋忱扶住栏杆,巨大的嘈杂声中他听见火警报警仍在尖鸣,在混乱失措的人声里混沌的捕捉到一个数字。
那是他公寓所在的楼层。
——着火了。
延迟这么久脑中终于形成了这个念头,他猛地呛咳一声,肺部充气排斥剧烈起伏,伸手拨开人群就竭力往上爬。
不仅是逆流,而且莫名的身体状态,让他仿佛置身于低压环境里,脏器与肉体重重挤压,压迫得心脏搏动速度愈发快,每一声都砸响在耳膜旁一般,血泵飙速加快,全身血液都犹如往头部涌去,大脑钝痛昏沉,四肢也灌了铅般沉重。
“嗬……嗬嗬……”
缺氧的窒息感让他只能用嘴呼吸,喉咙里不可控制的发出破风琴似的的残响。
他得赶上去……
耳畔声音越来越模糊,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让他不要上楼,但他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脑海里残存一个想法支撑着他迈动双腿。
“轰——!!!”
整栋楼似乎都震动了一瞬间。
宋忱身体一倾,眼前骤然陷入黑暗。
仅剩的一个念头随着沉下的思维沉寂湮没。
……老人还在他家里。
“嘀嘀——嘀——”
“都让开,把人推进去!”
“氧气机,除颤仪!上除颤仪!”
“心跳停止,360J……患者无反应,增伏……”
“嘀——”
抢救室大门轰然关闭,隔绝了焦急人声。
室外是一片沉静。
门外站着几个人,丁渠深便在其中。
不多时,另外一群人就狂奔而来。
“——丁主任!”韩奕猛地在他跟前停下,顾不上不匀的呼吸大喊,“怎么回事?宋队呢,宋队呢?”
丁渠深掠过止步在他面前的特案组成员,眼色沉沉,头一回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
“你说的宋忱出事了,到底怎么了?”贺连泽紧紧绷着声线,脖颈迸出青筋,宛如下一刻开口就会崩断,强硬的阻挡在他身前,“宋忱怎么样了?”
他们一行原本在为刑侦队送行,中途丁渠深紧急给他们打了电话。电话里他同样没说明白,只告诉他们宋忱所在的公寓失火爆炸,宋忱当时在那栋建筑中,受到重创。
失火爆炸,这四个字一出来就惊得众人钉在了原地,待到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奔在来的路上了。
但此时丁渠深沉默的态度显然给了他们闷头一棒。
韩奕声音已经细细颤抖起来:“宋队他……他没事吧?失火爆炸……宋队他不在爆炸现场,应该不会受太严重的伤的……爆炸伤害是有范围限制的……”
丁渠深仍然保持沉默。
“丁主任,你说话啊?”
他们之后,又响起刺耳的脚步声。最初急促不已,可当要靠近他们时反而缓慢下来。
贺连泽等人回头,愣怔:“亭柳……”
谢亭柳是刚刚从隔壁病房出来的。她同丁渠深他们一起来到的医院,那时候医院里正忙着处理火灾伤员。伤员不多,而且伤势也不严重。
直到宋忱全身烧伤的被推进手术室。
那时候他被众多医生护士推着进入,人影重重遮挡下她仍旧看到了对方身体,只要是裸露在外的皮肤无一幸免。焦黑,红褐色的大片大片伤痕遍布,触目惊心。哪怕她只看到了一眼,也不敢再确认。
她也不敢承认,伤成那样子的人,很少活得下来。
谢亭柳迈出的步子越来越小,越渐缓慢,最后在特案组众人的目光下,缓缓蹲下了身,低头掩住了面容。
一阵寒意散在众人之间。
走廊上断断续续响起对方隐忍的呜咽,哪怕如今他们没看到宋忱,却也如同清楚了所有情况。
“怎么可能……”韩奕喃喃,“不可能的……”
他当即转向丁渠深,“丁主任,你说说话啊,你解释一下……解释一下宋队他没事,肯定是我们想错了……”
段正松就坐在丁渠深身边,已然沉默的听着他们的话听了很久。一直到现在他才兀的起身,鲜少严肃到径直打断了他们:“好了。”
他没将视线直接投向即将泫然欲泣的众人身上,背着手侧过身,看不到他低沉哀寂的表情,“你们,……尽早替他收拾一下衣服。”
“等会儿他出来,别掀布,……不好看。”
这句话出口,终于将大家的心理击溃。
贺连泽猛然怔住,头一回不能理解这些字组合起来底下透露出的意思。
程冬阳和纪宁面色空白,茫然的听着韩奕的哭腔。
丁渠深始终未曾抬头,那道单薄的身影矗立在手术室门前,一动不动。不过他余光里逐渐多出了道阴影,却发现是贺连泽生生挪步过来。
“……他还在抢救,不一定会死……”
他一步步靠近抢救室大门,“还没有结果,现在医疗科技这么好,可以抢救回来的……”
“贺连泽!”段正松拦住他伸去开门的手,览过他们的神情,最终撇过眼,语气沉沉,深有疲倦与哀恸,字眼一个个从他嘴里蹦出来,“就不能给他最后的体面和尊严吗?”
犹如晴天霹雳,几人浑身一颤抖。
沉默的空气令人窒息。
贺连泽一字一顿:“……什么意思?”
“在送他来医院的路上,”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将这句话说出口,“……宋忱就已经停止呼吸了。”
走廊安静得可怕。
一直亮着的抢救室灯牌宛如象征着什么,在一片死寂中猝然暗下。
五个小时后。
因为之前他们在医院时的过激举动,特案组的人就被强制调令回到公安厅,在会议室内待着。谁也不被允许外出。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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