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余白掀开颤悠悠的眼睫,抽了抽通红的鼻尖。
“不疼了……”
他嗓子哑得难受,霍铎尔去给他倒水。
过程,也没舍得放开余白,直接抱着他去灶前盛了碗水,又放腿上坐好,慢慢喂他水喝。
“好点了吗,白?”
余白轻轻点头,眼睛还红着,看起来很可怜。
霍铎尔心脏揪紧:“如果羱族部落的祭司治不了你,我带你去别的部落。”
余白倦倦地掀动眼皮:“去哪里?你的部落么……”
霍铎尔:“不是。”
又道:“巨人族避世的地方很远,而且……那里无法让兽族居住。”
霍铎尔神情划过一丝黯然。
“那里笼罩着越来越多的瘴气,死在瘴雾中的族人很多。这些年族人都相继离开了,不愿回去,他们说山神抛弃了巨人族。”
似乎说起不该说的话题,余白哑然。
他想道歉,霍铎尔手掌换了个位置,捂着他的脚踝揉了揉:“还疼吗?”
余白摇头,想起刚才自己哭得无法遏制的模样,有些害羞的把残留湿痕的脸埋向兽人火热宽厚的胸膛。
良久,他抽了抽小腿:“可以放开了……”
兽人一直握着他的腿摩挲,挺舒服的,却也难为情。
掌心抽空,霍铎尔神色失落。
余白的腿脚比绝大多数兽人的小,细腻温软,握住了就不想松手了。
重新睡下的余白瞥见霍铎尔还盯着自己的腿,忙藏进兽褥里。
霍铎尔也重新躺下,赤着胸膛,严丝合缝地抱紧余白。
雪夜飘飘,心里都有事的两人拥得格外紧,好像只剩下彼此,靠得更亲密了。
第35章
连续几日落雪,余白愈发不好熬了。起了烧,觉也睡不好,有时好不容易睡下,又受梦魇惊扰。
半夜,惊醒的余白又是一身汗,秀气的眉心皱成一团,睫毛挂着濡湿的细汗。
他半睁眼,眸子有些迷茫和惊恐,等到意识清醒,才注意到霍铎尔正在给他擦汗。
余白连续几天喝药,每次醒来嗓子眼直接泛苦,不由反复舔了舔唇。
一杯温暖的水送到唇边,他看也没看,就着对方的动作慢慢咽下,喝了半杯就直皱眉头。
连喝水嘴里都泛苦味。
余白身子恢复的速度始终很慢,他恍恍惚惚的,手隔着兽褥放在腿上。
霍铎尔用热水浸过的麻布把他胳膊关节和脖颈都擦了擦,大掌来到小腿周围按摩。
“又疼了吗?”
余白点头,又迟疑地摇头。
此时他已经分辨不清楚腿究竟是真疼还是假疼,这些疼痛出于病理因素多一点,还是心理因素多一点。
霍铎尔不管他真疼假疼,照着前几日那样,捂着他的小腿来回按摩。
余白暼了暼眼眸,神色脆弱,流露些许委屈和依赖。
“谢谢你。”
在异世,一场风暴,一场降雪,寒冷和失温很轻易地夺走一条生命,能活下来的都是捱过去的,没捱过去的,早就死了。
如果没有对方的照顾,他恐怕已经又死了一次。
霍铎尔一僵:“我们是兽侣。”
余白犹豫地点了点头。
睡了几日,他浑身懒散,即使此时疲惫,却也睡不着。
霍铎尔去了灶前,从石锅里拿出留有热温的肉蛋羹。
肉剁得很碎,蛋打散了,混着些许碎姜和咸豆匀在一起,再洒点素菜叶子放进水里蒸。
一碗肉蛋羹蒸得微微鼓起,余白觉得像个小蛋糕。
他这几天吃得少,所以霍铎尔在锅里总留着食物,方便随时吃。
余白吃了半碗就不太想吃,霍铎尔收起来,很快回到床头,让他靠在怀里。
“这几天麻烦你了……”
因为他的病,霍铎尔干活也时常分心,间隔一段时间都要进屋查看他的情况。
霍铎尔握着他的两只手包在掌心:“白,你在怕什么?”
余白抿唇,心里掀起波澜。
看他这副模样,霍铎尔不知所措。
兽人的心思多是直来直往,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立刻去做。
他的亚雌兽却不像许多兽人那样,看起来柔弱,但心底想些什么让他猜不透。
余白动了一下被霍铎尔搓得热乎乎的小腿,反复舔了舔唇角。
“我……我其实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迎上那双震动的兽目,他继续涩声开口,“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能被老兽人救回来完全是意外,可体内的病灶究竟有没有消失……”
他摇摇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病已经发展到了无可挽回的程度,谁都医治不好。”
“霍铎尔,我的腿又疼了,得那个病,身上总是疼,或许我过些日子就死了,一两个月,半年,一年,总不能拖累你。”
霍铎尔:“……”
余白垂眸,听不到回应,以为兽人被自己说服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有些失落。
“白,即便这样,我也不会弃你不顾。”
余白豁地抬头,怔怔望着那双浅灰色兽目。
久久地,他濡湿疲倦的眼里多了几分鲜亮:“那……我们之间就算完全坦诚,没有秘密了,是不是?”
霍铎尔点头。
余白眉眼弯弯,放在内心的秘密说出来后,轻松了很多。
他满心依赖地靠着背后温热宽厚的胸膛,未过多时,忽然不舒服地转了个角度,看样子是想下床。
霍铎尔扶着他:“去哪里?”
余白小声道:“上厕所。”
霍铎尔目光不解,余白换了个说法:“方便。”
他喝了水又吃了点肉蛋羹,需要排解一下。
身上一暖,只见兽人用褥子裹着他,再把他横腰抱起来,带到屋外。
“天冷,就在这里吧。”
兽人们大多都去附近的林子或者荒地找个角落解决,余白入乡随俗,做得遮遮掩掩。
可这会儿霍铎尔要他在房屋周围解决,他连连摇头:“去远点的地方,”
一来怕羞,二则是在居住的房屋边缘解决,会带来卫生隐患。
霍铎尔见余白坚持,只能趁着雪夜带他到就近的一片林子里,
余白解决生理问题后,回了屋内用热水洗澡,
这一晚折腾得太久,天快亮时,他疲倦地靠在兽人怀里缓缓入睡。
窗外白雪纷飞,余白觉察搂着自己的手臂越来越越牢固,他被对方往前托了托,柔软的臀部贴在温热结实的腹部上,那只大掌也伸进兽褥里,放在他腹前贴着。
他迷迷糊糊地扭过头,心想怎么越搂越紧了?
可贴着自己的身躯实在太温暖了,余白喜欢这股暖和,只好吞了声,放任黑暗卷入梦境。
白天,余白靠在床头喝药,对上闪烁着关切之意的兽目,他苦着嗓子笑了笑:“身上轻多了,身体应该在好转。”
他起身,在霍铎尔的护送下又到附近的林子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被抱回去时,商量道:“找时间在附近建个茅房吧。”
霍铎尔:“茅房?”
余白:“就是解决刚才那些事的地方。”
他解释:“可能你觉得麻烦,不过建茅房比随处找块地来得方便,容易管理,囤积的废泄物以后能拿来当肥料,种菜的时候很有用。”
回了院内,余白捡了根木棍,在雪地上画出大致的茅房构造。
“咱们喝的水、排泄的废物,其实最好集中管理起来,尤其是排泄的地方不要靠近饮用水源,避免喝了不卫生的水感染疾病。搭茅房也是为了减少生病的几率,在房屋附近排泄,很容易让我们接触到滋生的细菌,导致生病。”
“到时候再试着找地下有水的位置,如果运气不错,在房屋周围打口井,这样一来,取水也方便,不用每次都到河边。”
余白手肘撑着膝盖,手心捧着脸眺望白茫茫的远处。
“别的兽人咱们管不了,先过好自己的就行。”
霍铎尔听到这话,耳朵抖了抖,很快答应。
自从夜里亚雌兽坦白了心里的秘密,对他比从前更加亲近了。
雄兽在喜欢的雌兽面前总会费尽心思的表现自己的能力,霍铎尔也不例外。
余白断断续续病了几日,今日好不容易有点精神,霍铎尔想着讨好他。
彼时这个巨人族雄兽从挖好的土窑出来,割一大块猪肉,提在手里沿着部落主城转一圈,和圈了彘鸡的兽人做了交换。
上次圈养在院子里的鸡和野兔都被风暴卷走了,余白身子虚,听他说鸡汤滋补,时下寒冷,山里猎不到野鸡,霍铎尔只能拿猪肉跟圈了野鸡的兽人对换。
那兽人看见霍铎尔提着又大又鲜的猪肉,爽快答应。
比起骨头多,清理起来麻烦的鸡,他们更喜欢吃肉多没什么骨头的猪肉。
霍铎尔提着两只鸡回到院子,宰杀的时候余白从屋内捧了个碗出来,颤悠悠的走在雪地里,呵出嘴边的冷气,把碗放在雪地上。
“放出来的鸡血装进碗里,不要像之前那样浪费了。”
霍铎尔不解,但照做。
余白笑着解释:“鸡血可以做成血豆腐,倒进沸腾的水里煮熟,吃了有益血补虚的作用,不仅鸡血,猪血也是一样的,下次杀猪的时候,用罐子把猪血盛起来,别再浪费了。”
霍铎尔沉沉回应:“好,”
有了余白的教学,霍铎尔已经能简单掌握一些蒸煮炒炖的办法,不再像大多数兽人那样简单的洒点咸豆水煮。
趁铎尔炖鸡汤的时候,余白转身回屋,他靠在火旁,拿起细细的骨针缝制麻布。
半晌,余白支吾着唤:“霍铎尔,你进来一下。”
他因为不自在压了压嗓音,可在外面准备食物的兽人还是捕捉到了。
门口出现一道高大身躯,霍铎尔入屋后在他跟前屈膝半蹲,和他平视着。
“白,什么事?”
余白眼神轻飘飘地滑落:“你站起来,我给你量腰胯的尺寸,不然怕这短裤穿着不合适。”
霍铎尔照做。
当他看着余白拉起一根麻绳,两条胳膊穿过他腰胯时,五感顷刻上升到最敏锐的程度。
他的兽侣靠他靠得那么近,细白的手指轻轻触动,只这瞬间,余白松开麻绳,兔子似的往后跳开。
他盯着那傲然宏伟的角度,闷着声,红了脸,攥起麻布回到床头背对着,露在头发外的耳尖沁了血一样。
之前他把霍铎尔当兄弟,见着了,就算尴尬还能勉强调侃几句。
如今知道在兽族里兄弟也能结契,而霍铎尔把他既当兄弟又当兽侣,那之前的约定……可能都不作数了,
霍铎尔完全没理解他的意思,而是认真把他当成兽侣来着。
这人对他动不动就这样,余白羞得慌,又有点怕。
“你、你自己弄,我不管啊……”
他在网上看到过一些同性情侣的视频,在评论区里懵懵懂懂地大致了解到是怎么做的。
余白晃晃脑袋,下意识绷紧膝盖。
他都没接受霍铎尔,不能做,也做不了的。
背后,霍铎尔粗气地“嗯”了声,转身去拿晾在木架上的那块兽褥。
嗅了嗅,还残留着余白的味道,便又熟练地裹了上去。
余白听着背后那一下接一下的粗气,如坐针毡,渐渐地闷出些汗。
他并着腿屈膝膝盖,直到霍铎尔出去了,才颤颤巍巍地掀动眼睫。
半晌后,余白垂着脸换了件兽袍,端了盆清水蹲在角落里默默清洗。
部落四周有的地方结了冰,已经是入冬的第三个月了,
余白闷在屋内近乎一个月,身子可算有了明显的好转,每日吃吃睡睡的,颊边盈出些软软的肉,精神状态还不错。
他最大的活动就是搓麻绳,缝制麻布,有时霍铎尔进屋,就看到亚雌兽怀里抱着块麻布蜷在兽褥里睡,几乎陷入一圈毛绒绒里。
火光照出他颊边莹润的淡粉色,就算是沉闷惯了的霍铎尔,此刻也忍不住曲起手指,用最不显得粗糙的那一面指腹,轻轻往余白脸颊戳了一下,屏息凝视,内心软得不可思议。
余白刚被戳脸就醒了,下意识抓住脸旁边的手。
“唔……?”余白有些茫然,“霍铎尔,你在干什么?”
霍铎尔:“进来看看你。”
余白眼睫弯弯,从厚实的兽褥里爬起来,接着从一旁拿起叠好的麻布……短裤。
他断断续续花了一个月才弄好。
亚雌兽漆黑的瞳仁渍着湿润的水光,亮滢滢的:“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
霍铎尔接过:“这就是白说的短裤?”
余白:“嗯~”
他眸光往兽人胯边瞅了瞅,又很快别过视线:“下边穿短裤就不会……晃得厉害了,而且也不会随意暴露……”
霍铎尔看了眼自己的兽侣,直接解开兽袍,结实健长的身躯微微弯起,抬腿把短裤穿上。
余白早在对方脱得时候背过身,听到低沉的“好了”,这才转回头。
霍铎尔没穿回兽袍,只穿一件短裤,在他面前转了半圈。
兽人有意展示自己的傲然身躯:“白,这样么?”
又道:“穿起来有点不自在。”
余白遮遮掩掩地:“嗯……过些日子就能习惯的,快把兽袍穿上,等会儿该着凉了。”
霍铎尔沉默地等待片刻,瞥见亚雌兽总垂着脸没往他身体看,神情露出一丝灰暗,重新穿起兽袍。
余白轻捂脸颊,舒出于一口气。
他起身下地,绕过兽人转去喝了半杯热水。
此时走到门口,透过缝隙打量周围。
新屋已经初建完毕,地窖挖好,搭了个柴棚,每到春夏还能改造出一片菜地,四周用削成尖头的木桩子搭成围墙,到时候可以牵几株瓜果之类的藤苗缠上去种着,日子久点,总能长成一片绿意。
余白推开门,站在门后搓了搓手。
屋内和屋外两种气温,他呵着气慢慢踏出大门,霍铎尔紧跟着那团毛绒绒的背影。
“白,外头太冷了。”
余白眼睫挂着薄薄的雪絮:“快一个月没走出门口,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让我出来透口新鲜空气。”
又道:“刚才我看罐子里好像快没水了,要不要去打水?”
住进新屋后,余白还不知道要去哪里取水。
“霍铎尔,你带我过去,顺便四处转转。”
他轻声轻语的,霍铎尔没办法说个“不”字。
霍铎尔一手拎储水的罐子,一手抱起余白出门。
大概两碗水的脚程就到了。
几个打水返回的兽族看见巨人族抱着亚雌兽来取水,纷纷打量。
他们齐齐心想:嗬,打个水都要把亚雌兽抱身上,太奇怪了,没在哪个部落见过这样的兽侣。
连走路都不会的亚雌兽,巨人族为什么要和他结契?
兽人们想不明白,索性不再想,直愣愣盯着看。
余白面子薄,被好几双眼睛盯着,脸瞬间热乎乎的。
他小声:“放我下来走吧。”
霍铎尔有点不高兴,可还是把自己的兽侣放到雪地里。
余白步子轻,也小,拖着笨重的兽皮,走起路来雪地发出轻轻地簌响声。
他左右遥看,望见不远处凝了冰的河面。
“那里就是取水的地方么?”
霍铎尔:“嗯。”
余白:“一起过去。”
他正要走,却被霍铎尔抬手挡了挡额头。
余白眼睫一眨,纤长的睫翼刷着挡在额前的大掌。
“怎么了?”
“白,我们要从右侧绕过去。”
余白不解:“前面这条路不能走?”
旁的兽人本来是看热闹的,可瞥见眼前的亚雌兽乖乖的,模样也怪好看,鬼使神差地说道:“那里不能走,地湿,又烂,天热的时候生了一大片痒痒草,碰到就会手痒,脚痒,全身痒!”
余白:“……”
霍铎尔皱眉,领着余白靠右侧的路面步行。
余白好奇:“还有这种草?”
旁的兽人对他似乎没有太大恶意,余白心里轻松了几分。
他示意霍铎尔停步,独自站在原地,微微抻长了脖子往前张望。
毛绒绒的领口露出一小截颈子,比雪还洁白,又细腻,兽人们视线好,低头打量了一眼,有些怔了。
余白在一片薄薄的雪泥里,找到枯了一片,甚至已经腐融的植物杆子。
他出神地观望,
倏地,“啊”了声。
他攥住霍铎尔的拇指:“我好像知道这是什么。”
霍铎尔:“白?”
余白眸子闪着晶晶的亮光:“过去看。”
霍铎尔:“可是……”
余白提起微长的兽褥,迈大步子,脚步还有些匆忙。
霍铎尔跟上前护着。
雪地里,几个围观的兽人没走,好奇地打量蹲在痒痒草地里的亚雌兽。
只见他伸手拨开表层的雪,抠出被雪压塌的痒痒草杆子。
霍铎尔浓眉一拧:“白,碰到它手会痒。”
余白不语,仍是闷声端量手上的植物杆子。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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