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那枚角行前沉默。
心跳脉动到第四下,灰原哀一言不发地从背包里翻出了一次性手套,大踏步上前直接捡起——而柯南第一反应是抓住她的手:“我们不能确定这附近有没有机关!”诡异的棋子,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操控。如果那个幕后主使正在观察他们两个……正确的反应应该是什么?
“灰原同学,你找到江户川了吗——”疑惑的女声随着接近而清晰,“啊,你们两个都在这里啊,那快回去吧,野餐要开始了。”
柯南缓慢地回头,迎面而来的是若狭留美浅淡的笑,她轻快地走近试图牵住两个人:“走吧,快和老师一起回去,很多小朋友都在等了——你们是在哪找到这个的!”她看清楚了女孩手心里捧住的的东西,一枚角行,她最熟悉的东西。
若狭留美下意识摸向牛仔裤的口袋,那里已经空空荡荡——半边灵魂瞬间沸腾!
不对,她每天出门前都会专门检查,说明至少在今早它还待在自己的口袋里,何况这个地方她绝对没来过……若狭留美瞬间想起之前爬山时不小心和自己在山道上相撞的男人,当时刹那的怀疑如今看来是正确的直觉,是他偷走了自己的角行。
但一般人偷盗绝不会选择毫无价值的棋子。除非是特别针对她,而且想从自己身上偷走东西。即使当时自己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孩子们身上,需要的技巧也是超出大部分人能力范围……蒲地浅香毫无理由地判定,这是与组织有关的局。
“若狭老师,这枚棋子是你掉的?”机敏的男孩若有所觉地仰头,那双洞悉的眼睛里划过一些她读不懂的情绪,“好旧的棋子,是老师的护身符吗——话说原来老师还会下将棋啊,很擅长吧?”
若狭留美没有回答。
“原来你还会下将棋,很擅长吧?”一个面目模糊的青年笑着对她说,那时他牵着她的手,在洛杉矶的街头漫步,而下一秒,她愤愤拐了他一肘,不爽地怼了回去……十七年前,当时她说了什么呢?
蒲地浅香说:“我的老师不就是你吗,浩司,你是想夸你自己?”
于是现在她也这么说:“是我的,不过将棋水平只是门外汉的水平而已,我的将棋老师曾经很努力地想教会我,可惜到最后他也没成功,大概我的确在这方面没有任何天赋。”但她还记得那一句术语,羽田浩司临死前的宣言……远角有好手啊。
“若狭老师,您的脸色有点差……是身体不舒服吗?”灰原哀将那枚角行轻轻放在她的手心里,带着貌似担忧的表情,“为了班级里的大家,还是请老师保重身体吧。假如睡不着的话不如放空思绪冥想一下?”
但在压抑着恍惚的蒲地浅香眼里,她只能看见那双略带熟悉的眼睛——成为另一双更凌厉的眸子,杀意与压迫感充斥了整条走廊。火场里高温和火焰肆意扩散,那个男人平静地陈述。如果犯下这种罪行,她此生都不会再有任何一晚的安稳,没有任何机会挽回。
他说,蒲地浅香,你本该死了。
属于活物的温度触碰肌肤,陷入混乱的人猛地惊醒,是那个叫灰原哀的女孩碰了碰她的手:“若狭老师您还好吗?”若狭留美忽然才发现这两个孩子一直安静地盯着她。也就是说,她的所有反应都在他们面前纤毫毕现。
“班级那边还有事,我先走了。”垂着头的她扶了扶眼镜,用上所有的理智来克制自己离开的速度。虽然一直在服药,但无论如何这种精神状况已经不适合出现在人前了,现在她是若狭留美,咲那种人是不应该出来的。
但蒲地浅香知道,她其实是落荒而逃。
“所以现在,她还保持着浅香的状态。”宿海集对着监控屏幕挑了挑眉,草丛里有他们事先安装的微型摄像头,柯南猜得没错,这枚角行的确是故意被扔下的。不过它原本的目标可是若狭留美,“看来那次坠海后主人格又回归了啊。”
若狭留美,一个假名,她的真名应该是浅香。但姓氏暂时不明,宿海集拿走角行的短短时间里已经印证过了指纹和外形。而根据在松雪幽诱导完世良真纯后从羽田秀吉那敲出来的回忆,这枚角行和羽田浩司死后失踪的护身符应该是同一枚——也就是说,她作为国际知名佣兵魅影却认识羽田浩司本人。甚至亲自见过他的尸体从而拿走了他的护身符。
既然她与羽田浩司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是否能从她嘴里撬出朗姆的信息?
比较麻烦的一点是魅影患有人格分裂,主人格浅香除了仇恨组织外分析起来还算正常,而副人格咲称得上是反社会,会帮主人格对付组织而不是直接倒戈的原因恐怕是……崇尚自由,她连组织的束缚也一并厌恶着。
“那我们的运气总算见效了一回。”松雪幽扯了扯嘴角,很难不回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种种不幸,“主人格浅香可比副人格咲好沟通多了。”至少威胁前者时她会选择明智,而后者被顶着枪口也会大肆嘲笑吧。
如果不是组织实在太过庞大和盘根错节,他也不至于连这种不顾一切的复仇者也规划算计成盟友,没有人知道她的人格切换是什么时候,和若狭留美合作就有被背刺的风险,咲可是条地道的疯狗,并不在乎所谓的大局和正义……但他更需要的是胜利,为此可以增加一切可以增加的力量。
但除了处理若狭留美,还有更现实的问题需要解决:“那封短信就约在明天,你不打算赴约吗?后续影响会很恶劣吧。”灰发青年盯紧那双漆黑的眼睛,刹那间知道了答案。
“是的,那可是黑田兵卫的邀请。”宿海集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再看松雪幽,“但我是个被警视厅公安部开除的人,文件依然封存在保险箱里。就算他现在是零组的负责人,也不能破格把我招进警察厅的。”
他是危险品,是被警惕者,是不能再佩戴樱花的人,他的资格已经被白纸黑字地剥夺了。
然而他的幼驯染短促地冷笑了声:“但你的心声可不是这么说的,宿海集,如果不是现在的政府被组织蚕食得过于严重,在国家体系内为正义效力可是你的梦想——你敢说不是吗?”
他逼视那个偏过头去的人,得到了不出意料的沉默。
果然,果然,松雪幽克制不住笑,他所珍视的人和自己令人绝望得完全不一样。记忆互通后,松雪幽对黑田兵卫的恶感反而更加严重。如果不是黑田兵卫曾经认识宿海克幸。如果不是二十岁的宿海集在街头偶遇了黑田兵卫。如果不是黑田兵卫因为那张熟悉的脸而叫住了人,他的幼驯染怎么会对着朝日影宣誓。怎么会走向无光的卧底之路,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那个人本来应该享受着美好得多的人生——
作为松雪幽,他深深憎恨着为他带来不幸的黑田兵卫。
但更遗憾的是,作为池青,他不能拒绝与黑田兵卫见面带来的利益。
“行了,去见他吧,没有人能承担起犹豫的后果。”灰发青年冷淡地宣告,他的理智封锁住了所以稀少而不合时宜的情感,“至少我们清楚黑田兵卫没有被腐蚀。而作为清算公安内部的突破口,我们也不应该错过他带来的情报,降谷零已经打入降谷家内部了,你和黑田兵卫合作的话还能替他扫个尾,他原来毕竟是隶属于零组的。”
何况他没记错的话,黑田兵卫受伤离职前曾在海关留下了前往美国的记录,而溯洄到最初的地点是美国的洛杉矶——羽田浩司案发的城市。而他由衷地希望黑田兵卫和这个案子没什么关系,别让情况再复杂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简而言之就是蒲地浅香,假名若狭留美,副人格无姓氏单名字为咲,佣兵代号是魅影,是羽田浩司的女友,见证过整件羽田浩司案,一直在为复仇而报复组织中,为了增加胜利的几率幽在计划着增加盟友。而事实上蒲地浅香的情报本文还有很多没公开哦(笑)
午夜十二点,降谷零站到了天台之上。
如果小林愁还活着,他估计会想骂一骂那个交易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午夜十二点。因为除了和他交易的那次,在这个成功骗出了降谷零的夜晚,那个藏在邮件背后的人依然选择了午夜十二点。
离十二点还差三十秒,这座荒芜的铁塔之上依然只有降谷零一个人。但他依然保持了沉默和镇静,丝毫没有因为怀疑而焦躁,短短发呆的几十秒里,他忽然觉得这地点真是异常合适。他脚下的铁塔伫立于市中心,钢筋冷漠地蜷曲。但因为是栋纯粹的观赏性建筑物而导致夜晚没有任何人气可言。即使它的身旁即是流光四溢的斑斓霓虹……还挺像他的。
“夜安,我的朋友,你到的可真早。”指针对准刻度的那一刻,男性调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声音自然,无明显烟酒嗜好,初判断年龄为三十到五十之间,降谷零转过了身,把他约出来的人正好收拢完滑翔翼,异色瞳在夜幕下如动物般闪闪发亮,“说实话,出乎我的意料,我记得你原本没有那么容易轻信陌生人的,还以为约不出来了啊。”
对此降谷零只是冷静地反问:“那只是你认识的那个降谷零,用着同一个名字不能说明任何事,不是吗。”橘幸之介微笑起来,他知道他的言下之意,现在的降谷零是失忆状态的纯白,过去所塑造出的人格早就分崩离析,没有记忆的支撑,所谓的认识不过是镜花水月。
而这即是他所希望的。
“那么就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他伸出带着手套的手,笑容彬彬有礼得仿佛身处宴会,“我是橘幸之介,一个曾经的朋友和盟友,不过因为你在降谷家而我满世界跑的缘故,我们一般不怎么联系。”
然而降谷零却盯着那只手没有动弹:“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会认识?”手套款式像是某奢侈品牌,但无法根据这个保证确认身份,没见过的脸,光线太晦暗不清楚是否易容,异色瞳的标志太过显眼,却敢毫无遮掩地来见他降谷零,看来橘幸之介要么是个对波本一无所知的自负狂,要么对于他们的见面有十成把握,是这附近被提前布置过了什么吗。
不愧是曾经的波本,谨慎刻在了骨子里,敢于见面是因为同样刻在骨子里的傲慢吧……橘幸之介维持着一成不变的微笑,没有收回手:“因为很有缘分,那时我们在同一个案发现场,被指认为嫌疑人,而我帮你应付了警察让你能赶回去开会,后来你就查到了我的手机号码从而认识了我。”
这是一件真实的故事,波本的开会是组织会议。而被查到手机号码的那个人是个企图向上爬的底层成员。但事实上,这个故事的结尾是那名底层成员在任务里被波本随手解决掉了,给这次不怀好意的结识匹配了相当的结局。而被指认的第三名嫌疑人,正是黑宫新。
“这个过程,你满意吗?”橘幸之介凝视着对方垂下眼沉思的姿态,其实自安室透应聘起,他就从没见过波洛的店长。不然或许他能认出来吧,认出这个曾和他处于相同境地的麻烦和可疑人士——所以幸好,幸好,降谷零已经彻底重启了。
而如他所愿,降谷零终于握住了他的手,对他的说辞相信了一半:“我的印象里似乎有这件事的影子……那么,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橘君。”
降谷零的微笑浅淡无比。这件事还是在他刚拿到代号没多久的事,橘幸之介为什么会知道?除非他和组织的联系比他预先设想得还深……而且根据明石龙吾的资料,这个人很有可能是组织的上一任朗姆,那么在他假死脱离组织后恐怕依然潜伏在组织内,不然无法知道这几年的小事。
但最奇怪的还是年龄,按照资料,旧朗姆应该已经是个年逾古稀的老人。但橘幸之介举止优雅轻松,单纯以外貌来说顶多三十出头——所以橘幸之介是和贝尔摩德一样成功的实验品吗?可橘幸之介的职位本身就是组织的科研人员,怎么会成为实验体的?
“但是,我的朋友——”金发男人看破一切的目光刺进橘幸之介的眼中,毫无失忆者的空洞惶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没有衰老呢?”降谷零选择赌一把,赌橘幸之介不清楚失忆人士脑中虚幻的记忆到底有什么规律。
而他赌成功了。橘幸之介松开了握手,异色瞳流露出一抹欣慰,演技相当精湛:“你终于发现了吗?那你或许还能记起来我们的事业,那项前无古人的伟大事业,那可是自古以来所有长生不老梦的源头,也是我时间停滞的福音——”
“永恒的潘多拉。”
在他玩味的目光中,金色头发的年轻人再次沉寂了下去。
降谷零外出这件事瞒住了所有明里暗里监视他的人——除了他的父亲降谷谦信,但即使降谷谦信知道也于事无补,顶多事后追究一些注定找不到证据的问题。毕竟午夜十二点的时候,他在召开降谷家的内部会议,当然这是排除降谷零的版本。
除去明面上降谷集团的管理,这才是降谷家实际上的掌权者们。一项项流程走到尽头,日本的政治经济在三言两语中被轻轻拨动,而其结果将如蝴蝶反应般展开,最终在公众们看不到的地方导向降谷家的胜利——但和谐终有尽头。
“本人申请临时增加一项议程。”降谷光忠面无表情地起身向最上面的主座鞠躬,掷地有声,“关于降谷家与组织最近的合作,或许需要在座各位重新讨论!”比起申请,他的力度和决心都让人感觉更像是胁迫。
降谷家的老人们微微皱起眉,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跳出来指责降谷光忠的态度有问题。不同于往任元老院的强权,降谷谦信这一届已经将元老们彻底架空,在家主没有发言断定前,没有人能逾越。即使他们都很清楚降谷光忠的这番威逼有多不敬——而降谷家的大家长果然没有按常理出牌:“可以,那么作为临时新增的最后一项议程,谁对此有所疑问?”
挪开的视线,和室内寂静无声。
“所以,光忠君——是你个人对最近的家族安排有什么不满吗?”降谷谦信淡淡地发问,脸色在阴影中看不出喜怒。他对他计划里的所有人都了如指掌,当他做出那个决断时就已经清楚,谁会发出怎样的反对,而这当然包括降谷光忠,哪怕他是降谷家年轻一代的翘楚。
“非常抱歉,家主大人,但我只是不太明白。”降谷光忠没有后退和迟疑,即使顶着那种压迫性的目光,他作为年轻一代领头的能力毋庸置疑,“为什么最近家族和组织的合作愈发脱离,就比如铁穹神殿的运输路线毫无问题,最近的交易额却将近减半?”
不,不止是他负责的铁穹神殿走私,根据各方面的情报收集,连原本和组织积极展开的各项合作都放缓了进度,有的甚至干脆停滞不前,只是因为时间尚短,组织这种庞然大物恐怕还没能从这些细节里发现根本性的问题——
降谷家的态度开始模糊了。
降谷家和组织的合作本来是由他牵头促成的,铁穹神殿计划的成功洗刷了他曾经闹到需要家族收尾的不堪。但现在家族却从原本安然无恙的合作转向了更中立的姿态,他降谷光忠的实权忽然又在收缩……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降谷谦信发生了转变?
“降谷光忠。”主座上的人出声打断了他的紧急思索,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深浅,“你还记得你的姓是降谷吗。”这么着急起组织和自身的利益,实在令人起疑,你到底是组织的降谷光忠,还是降谷家的降谷光忠?
鹰派著名的年轻领导者一时语塞。这对降谷这样传承悠久的古老世家来讲,算是仅次于逐出家门的重话,原本降谷谦信对他的行动虽然常加钳制,本质上还是鼓励和放任发展的,在家族内部会议上这样不给他面子还是头一回……是那个关键的影响吗。
降谷谦信缓缓扫视过在场的所有人:“希望各位记住,我们都是降谷的孩子,尊严和耻辱都与降谷密不可分。无论什么样的合作者都终究不是降谷永远的归宿——而为了降谷明天的荣耀,我们可以牺牲任何人的一切。”就算对象是组织。
降谷家在衰老,年轻一代连**都岌岌可危,降谷光忠的过分激进并不适合现在的情况——而他在降谷零身上看到了举世难敌的天赋,一份降谷家重拾辉煌的希望。所以,所有阻碍他重振降谷家的皆为敌人。哪怕是组织,他也能坚定不移地背叛……所有的盟友里,降谷只选择最有利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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