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声音!?”
又是咚地一声巨响。
张孟屹看到那道门连着门框狠狠一震,门上咚地被劈出来一截有些发锈的刀刃。
那玩意儿冒着寒光沾着木屑,张孟屹立刻认了出来:“斧头?”
斧头咔咔两声,被人拔了出去,又咚地一下劈了出来。
众人看呆了,那斧头咚咚一顿乱砸,把门劈了个稀巴烂。
外头的凄惨月光透过被斧头砍出来的痕迹打入屋内,整道门已经摇摇欲坠。白落枫瞧了两眼,心里估摸着差不多了。
他回头望向肃郁,肃郁又朝他举起了斧头。似乎不把玩家砍死,他就不会停下来。
白落枫却半点儿没惊惶,也不对于他对自己出手这事儿感到半点儿失望或痛苦,只是对他一笑。
“抱歉啊,我是真的挺想看看的。”白落枫说,“别怪你自己,这是我自愿的。”
斧头朝他落下,白落枫朝旁一侧。
斧头重重砍在他的肩膀上。
斧头的力度极大,直接入骨三分,几乎要把整条胳膊都砍下来。白落枫肩上剧烈一痛,他感到自己半个肩膀仿佛要被活活撕裂开一般,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惨叫。
肃郁突然愣住了。
这一声惨叫似乎让他想起了什么,他握着斧头,整个人呆在原地。
白落枫痛得双眼通红直流眼泪,他咬牙忍住,颤巍巍地伸出手,握住斧头,往外一拔。
鲜血喷涌而出,白落枫痛得呻,吟。他按住伤口,晃晃悠悠往后退了几步,往后一倒,撞到了门上。
门早已摇摇欲坠,白落枫摔了出去。
“白落枫!”
“我操,怎么回事!”
“白落枫!!”
三人立马围上前,不知谁把白落枫扶了起来,揽进自己怀里。
白落枫痛得快昏了,他痛得咬紧牙关,紧闭双眼,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被砍的右肩已经完全没知觉了,抬都抬不起来。
白落枫能感觉到那里在流血,而且是止不住的流,他完全无能为力。这感觉十分熟悉,让他想起了几年前躺在病床上被下了放弃治疗的通知的自己。
伤处越来越烫,又似乎是越来越凉了。白落枫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胳膊慢慢麻木,温度也在慢慢流失。
阮千让他放松,让他松开手。
白落枫整个人都疼得不行,抓着伤处的手都跟着痛得痉挛。他好像帕金森了一样艰难地松开手,阮千轻轻扒开他的衣服看了一眼。
“没事,还活着,被砍了而已。”阮千冷静地对他的伤处做了分析,又说,“没伤到重处,断不了。”
苏茶焦急道:“没人能治啊,这里没医生!”
“这里没有,出去就有了。公共空间有医疗室,但是只有在玩家之中有重伤者的情况下才会特别开放。”阮千说,“没事的,白落枫,别害怕,你不会残疾的。”
她的声音极其冷静。在这种时候,便具有极其抚慰人心的力量。
白落枫心安了不少,他突然明白A19的重量级了。
他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气若游丝的笑来。
苏茶快哭了:“别笑了……你笑什么,你撑住啊!”
正说着话,白落枫忽然听到耳边传来谁站起来又往前走的声音。
“出来。”
是张孟屹,他声音低得吓人。
白落枫听出了他很生气,他艰难地睁开眼。
视线里还一片模糊,但他隐约看到张孟屹踩着被摔得稀烂的木块,一步走进门里,抓住肃郁身上那件背心的领子,把他从只剩门框的门里拽了出来。
“出来!”张孟屹吼道,“你他妈的干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你他妈的要杀白落枫,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杀了白落枫!”
“上回你不记事,你差点弄死他……你这次有点记忆,你还要杀他!”
“你疯了吗你!!”
肃郁的表情迷茫又麻木,无神地望着张孟屹,根本不知所云。
张孟屹被他气笑了:“你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是吧……你还是不记得,是吧。”
“好,”张孟屹点着头,“好,好……你不记得,我就来告诉你你干了什么。”
“听着,你这个死混蛋。”
张孟屹说,“你父母感情不和,你妈生你下来是想留住你爸,但是他看都没有看你们娘俩一眼。所以你妈恨你,你被当成婚姻的失败品扔给别人了。你家里根本没人在乎你的死活,所以即使你父母健在大家还是叫你孤儿,连你家里人都这么叫!”
“因为他们要你知道你没人要,大家都盼着你死!他们都想逼死你!”
“这辈子唯一跟你亲的人就是白落枫,”张孟屹说,“唯一在乎你的就是白落枫,这是你自己说的!”
“你都为了他去死了,可你刚刚要砍死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
“张哥。”
白落枫打断了他。
张孟屹停住,回头望向他。
白落枫倒在阮千怀里,朝他凄惨一笑,狼狈不堪道:“别说他了……那是个NPC,又不是他要砍的。……再说了,是我自己撞上去的。”
“?啊?”
“我自己撞上去的。”白落枫又重复了一遍,“我想看看他发现把我砍了会是什么样。”
张孟屹露出一种吃了屎一样难以置信又莫名其妙的表情。
白落枫笑出了声来。
他看到了肃郁的神色,那仍然是一张迷茫麻木又无神的脸,他似乎还是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
大约是作为原主播的意识又在和NPC的意识打架了。
白落枫有些失落,又还算安心。至少肃郁见了白落枫的血,NPC必须砍人的程序即刻就中断了。
虽然没到立刻想起一切松开手的地步,但起码肃郁能摁住NPC的本能,这已经相当不错了。
他能和主神塞给他的数据本能抗衡。
但也只是抗衡住而已,他没有自己的意识。
看他这个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动不了了,也不能保证夺取意识这方面肃郁一定能打过NPC,现在可是正在进行关键剧情。
“别管他了,”白落枫咬咬牙说,“你也别怪他了……他又不归他自己管。”
张孟屹抽抽嘴角。他气火未消,松开肃郁之后,他又瞪过去一眼,接着才不情不愿地回头来,骂白落枫:“你就宠他吧你。”
白落枫干笑笑,硬撑着自己,从阮千怀里坐起来了。
“不用管他,我们可以出去了。”白落枫说,“我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
三人齐刷刷震惊望他:“真的假的?”
“真的。”白落枫说,“不过,还需要证实一下这个猜想的是否。”
“怎么证实?”
“跟我来。”白落枫说,“麻烦一下,扶我起来。”
苏茶担忧:“你还是别动了。要做什么,交给我们,我们去,你回寺庙歇着。”
“没事,我跟着去。”白落枫说,“劲儿过去了,我现在没事,能忍。我住了十几年院了,对我来说,忍痛就跟说话一样,都是小事。”
苏茶无话可说。
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三人也不好再说什么。阮千把白落枫扶了起来,张孟屹走过来,揽着他往前走。
依着白落枫的指示,三人进了村子。
庙会眼看就要在后天开启,村子里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可在晚上看过去,这红彤彤的毯子和门口挂的灯笼,看起来可一点儿都不吉祥。
大家进入手边的一户人家。悄悄推开大门,他们进了院子。
“接下来干什么?”苏茶小声问。
“敲门去。”白落枫说。
“啊?”
“敲去就行了,让里面的人出来。”
“你要问话吗?好吧,我去。”
苏茶去敲门了。白落枫让张孟屹松开自己,左右看看,看到了放在院子角落里的一把锄头。
他走过去,拿起锄头。看他一瘸一拐的,张孟屹又忍不住关心了几句,问他行不行。
“我行,又没伤到腿,废的是胳膊。”白落枫说。
苏茶连敲了好几遍门,里面才终于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和一阵来迎门的脚步声。
“人要出来了。”苏茶说。
白落枫单手拎着锄头,走上前。
“这大晚上的谁啊……”
里面传来不满的抱怨声,脚步声由远及近。
“退后。”白落枫对苏茶说。
“哦哦。”
苏茶退后几步。
咔哒一声,门开了。
来开门的村汉儿皮肤黝黑,满脸胡茬皱纹,说:“到底他妈……”
话没说半句,白落枫抡起手里的锄头,一声闷响,半个锄头当即锄进村汉儿的脑袋里。
其余三人:“!!?!”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啊本来今天想写六千的结果中午挑战自我非吃辣的,搞得屁股痛死掉下午躺了四个小时。。建议不能吃辣的同学及时认清自我,保护珍稀屁股(首)
明天就出本本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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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脑袋上还插着锄头。
其他三人已经在白落枫身后震惊得下巴落地了。白落枫头都没回,他一步上前, 抓住锄头手柄, 拔了出来。
村汉儿脑袋上鲜血喷溅,白落枫置若罔闻, 挥着锄头,咚咚咚地砸着村汉儿的脑袋。
咚、咚、咚。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那村汉儿脑袋烂成一滩肉泥,白花花的脑浆淌了出来, 白落枫才把锄头扔到一边, 气喘吁吁地往后退了几步。
张孟屹拉了他那只健全的胳膊一把, 把他拉了过来。
张孟屹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声音还算冷静。张孟屹算得上是了解白落枫,他知道白落枫没发疯。
白落枫撇都没有撇他一眼,他直勾勾地定定盯着眼前这被自己亲手敲烂的脑袋,声音如游丝般咬着唇说:“等一等。”
“等什么?”
白落枫没有再回答他。
其余两人彼此望了望,又一同望望白落枫, 最后跟着他的目光, 看向地上那具尸体。
突然间,那具尸体猛地一痉挛。
躺在地上的村汉儿发出几声呻.吟和吸气声, 一翻身,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
……他爬了起来!!
其余三人惊惧得当场化作石像,眼睁睁看着村汉儿顶着碎烂的脑袋爬起。起来的同时,鲜血脑仁脑花脑浆都跟着他的动作呼啦啦地掉了一地。
村汉儿嘴里掉出细碎的呼声,又嘟嘟囔囔地骂骂咧咧着,伸手拿起那些脑花往脑袋里塞。
他声音太轻, 几人都没听到他说的是什么。
“走。”
白落枫突然说。
他说完自己就回身走了。
余下三人赶忙跟上, 张孟屹跑上来问:“白落枫!这到底怎么回事!?”
苏茶说:“是这些NPC不会被主播杀死吗?”
阮千否决了这个说法:“不可能, 有人动手过,这种不重要的路人会死的。”
“那这到底……”
“回去再说,”白落枫说,“快点。”
一行人又回到了寺庙里。
还没到门口,他们就听到了争执声,但听起来是李城肆在单方面的吵闹。几人进去一看,就见粱月时单手就抓住了李城肆两只手,一个一米九的大高个跟拎小鸡仔似的拎着李城肆这个一米七的老汉儿。
李城肆在他手里扑腾得跟在水里狗刨似的。
阮千有些无语:“你在干嘛?”
粱月时一偏头,见他们可算回来了,脸上绽开一笑:“啊,也没……你肩膀怎么了?”
“没事。”白落枫说,“别管他了,那本基础风水在你包里是不是?”
“是啊。”粱月时指指自己放在一根粗柱子旁边的包,“就在那儿,你要就自己拿。”
白落枫走过去,但他一只手有些费力。见他一个手扯了会儿拉链都没扯动,阮千说了声“我来”,便走上前来拿过粱月时的包,从里面翻出了白落枫要的《基础风水入门》。
阮千翻开书,问他:“你要找什么?”
“阴阳区分的后面一页。”
“阴阳区分的后面一页……”
阮千翻起了书,白落枫又补了一句:“78页。”
“……”阮千手顿了一下,嘟嘟囔囔了句,“什么见鬼记性。”
白落枫干笑了声。
“撒开我!!”
李城肆突然喊。
众人往他那边瞥去,就见李城肆在粱月时手里扑腾着,大声喊:“叫你个混账撒开我了!有什么用!现在有进展吗!?我们根本就没办法过这关,你不是也说这关难度的确高吗!?不去拉着他找老王,还有什么办法能出去!!”
“大叔,你别血口喷人,是你在那儿慌得跟个傻逼似的尖叫,我才安慰你说这次确实有点难度,需要时间解题,你别慌的。鬼知道你一听更急了,非要拿刀出去找白落枫。”
粱月时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挖挖耳朵,浑不在意道,“过不了关就要拿队友当脚垫子?你什么素质啊。”
“你、你说什么!你他妈才是什么素质啊!我这是为了全队好……他要是,有点良心,就该主动站出来!老王又不会杀他!”
“他肩膀上的伤是被老王砍的。”苏茶说。
李城肆一哽,不吭声了。
不吭声虽然是不吭声了,可他的眼神却还是往白落枫那边飘了过去,里面有不甘心和贪婪的光,甚至还有一些肉眼可见的盘算。
那眼神太露骨和恶毒了,苏茶浑身不适,骂道:“你什么眼神!你想干什么!”
李城肆一哆嗦,又耸着肩膀不服输道:“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了,我什么眼神了啊!?”
背后吵起来了,白落枫视若无睹。
阮千翻到了他要的那一页:“这页?死人安息?”
“对。”
白落枫把脑袋凑了过去,看了一眼。越看,他表情越凝重。
阮千跟着看向这页的字。
“虽人之已死,但世上有能够安息的灵魂,亦有无法安息之人。有些死人会身中邪法,无法安息。如若身遇邪法……这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了。”白落枫回头道,“苏茶,别跟他吵了,没意思。”
苏茶本吵得正嗨,可白落枫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把没说完的话咽回了肚子里面,蔫蔫地说:“好吧。”
“听我说,”白落枫道,“这里打从一开始,活着的就只有我们几个。”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愣住。
“什么?”
“什么意思,怎么回事?”
“我在他家里找到了这个村子的居住人名单。”白落枫指向背后散落一地的灵牌,道,“全都是那上面的名字。也就是说,这些村人早都已经死了,这里没有菩萨也没有活人。”
“那不一定吧?”粱月时说,“可能寺庙里的这些并不是死人的灵位,而是为了让这个菩萨保佑自己,而刻出来的木牌放在这儿供奉的呢?”
“我也这么想过,所以刚刚去试过了。”白落枫说,“我已经把一个村人的脑袋敲得稀巴烂了,但他自己爬起来了。”
粱月时:“……牛逼。”
“这里的村人早就死了。”白落枫说,“还记得吗?那本写秦晴的日记。她的梦里,这个村子里没有人,是一片乱葬岗。”
“那片乱葬岗才是这个村子的真面目。”
“根本不是什么阴阳相倾,筷子插饭上也好冷饭冷菜也好,甚至连对联的字是反的也好,都是因为这里本来就不是阳间。”
粱月时也明白了一些:“所以我们才会一直碰到鬼打墙。不是被村子的邪门歪道困住了,我们是被这里的阴间困住了。”
白落枫点点头,又说:“而且,庙会里的那面铜铃墙大概是安魂铃。你们都看过了吧,这本风水入门上第二十六页写着的,还有图片呢。那种安魂铃会放在棺材里,是用来镇压怨念亡魂的。”
“是这样的吗!?”
“我也是刚想起来。”白落枫说,“估计是用来镇压这村子里所有死人的怨念,能更好地控制他们吧。”
“那些纸人又是怎么搞的?”
“可能是这些死人遇到了什么,没法安息,才在这里一直抓活人伺候自己?”
“那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一件很重要的事。”白落枫指指那本《基础风水入门》,“出去的方法,这里写得很清楚。”
“写了什么?”
张孟屹问。
阮千低下头,把书上的内容念了出来:“虽人之已死,但世上有能够安息的灵魂,亦有无法安息之人。有些死人会身中邪法,无法安息。”
“如若身遇邪法,可将死人血□□制于两枚布片之间,制成护身符,再用自身指尖血将符染红,即可将自己与死人的气息混为一同,瞒天过海,离开邪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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