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
张孟屹不理他们。他抓着老头的领子,怒目圆睁,压低声音:“这也叫较真?你他妈的……这也叫较真!?”
他声音很低,但声音里的怒气十分震人心魄。
粱月时拉住了施远,两人停在了原地。
张孟屹抓着人衣领子的手用力得颤抖。
他咬牙切齿:“人都死了!死得那么不正常,为什么说是自杀!?”
“到底是谁不正常……到底是谁不正常!!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跟看不见一样,为什么一个个都跟傻了一样!!”
“有人杀她!你们知不知道有人杀她,有人折磨她!!”
“她被绑过被炸过被打过,最后被人捅死了!这还不够明显吗,她身上那么多伤口,都在告诉你们这件事!!”
“为什么谁都看不见,为什么都说是她自己自找的是她自己要自杀,她会不会自杀我还不知道吗!?!她被人杀的时候我不知道,死了之后我连去抓那个混账杀人犯的资格都没有吗!!”
“她嫁给我就这个下场,就这个下场!!”
张孟屹骂得声嘶力竭。
张孟屹安静了下来,他气喘吁吁起来。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听得见他的喘气声。
老头吓呆了,一声不敢说。
沉默之中,无人说话。
空气正死寂着,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两下。
刚到门口毫不知情的白落枫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不好意思啊,打扰了——”
门被拉开了。
白落枫和陈雨泽站在外面。看见三个调查员站在办公室里,陈雨泽表情一松,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找到你们了!”
施远:“?”
粱月时:“?”
张孟屹:“?”
通往二号教学楼的地下室的大门外,咔哒咔哒了两声。
张孟屹拽下锁链和锁头,直起身来,把刚刚开锁用的两根铁丝揣进兜里,锁和锁链扔到了旁边的地上:“开了。”
陈雨泽一脸不敢恭维的害怕:“你在外面是小偷吗?”
“正相反。早上不是说了吗,我是警察。”
张孟屹拍拍两只手,叼着烟转头道,“你这个灵媒师还挺上道的,还知道跑到教学楼去找我们,带着我们过来。”
“我不是寻思你们是调查员吗。是调查员的话,你们肯定有偷偷潜入调查的经验。”白落枫说,“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灵媒师,这种开锁的事情我不会。”
张孟屹没吭声。
“再说,也算卖你们一个人情。档案室这地方,如果是调查员的话,肯定很想来吧。”白落枫说,“我刚在学校门口的地图上看过了,档案室这地方直接从地图上消失了,学校一定是不想让我们这些外人到这儿来。”
“这里面有秘密吧。”施远说,“也真亏你能找到这里,又是亡夫哥告诉你的?”
“对啊。”白落枫说。
粱月时抑扬顿挫地哼着调子打趣:“真是羡慕死啦~”
白落枫抽抽嘴角,转头看向张孟屹:“话说,你怎么了?”
张孟屹:“啊?”
“刚刚在办公室看你,你就红着眼睛。”白落枫说,“我刚刚还在办公室外面听见你喊了,喊的什么倒没听清。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都没有。”
张孟屹回手从背包侧边掏出手电筒来,拧开门,走入地下室:“走了。”
白落枫应声说好。
众人走入地下室,粱月时主动说要走在最后一个断后。
毕竟这种时候要闹鬼的话,可能就会跟在队伍最后面。
粱月时把地下室的门关上。
背后的光源消失,打头阵的张孟屹手上的手电筒就成了众人唯一的希望。
通往地下室的是一条很长很长的阶梯。似乎很久都没人进过这里了,空气中漂浮着肉眼可见的粉尘,脚底下的台阶上也积了一层厚灰。
陈雨泽咳嗽了两声,抱怨道:“怎么都不打扫一下的啊……我靠,墙上都这么多灰。”
白落枫说:“校长是真的想当它不存在吧,连保洁都不让进。”
陈雨泽说:“这里还有保洁的吗?”
“不知道。”
“……”
白落枫问:“话说,你们刚刚是去办公室问那些老师了吧?他们有说什么吗?”
张孟屹答:“完全没有,只会说屁话。”
“我猜也是。”白落枫说。
说话间,他们走下了最后一层台阶。在平地上又往前走了一段,他们看到了【档案室】。
那是一扇木头门,门上贴了张黄符。
门把是个扶手,要推拉而不是拧开的。
门旁的墙上也有一个扶手。厚重的锁链穿过两个扶手,绑了几大圈,锁链上挂着三个锁。
张孟屹叹了口气,把手电交给施远:“照着。”
“好嘞。”
张孟屹从兜里重新摸出那两根铁丝来,蹲了下去,继续干活。
施远听话地站到旁边,去给他打光。
白落枫让陈雨泽也打开手电筒,照着门上的黄符。
他把黄符拍了下来,用彩信发给了肃郁,问他这是什么。
还在上课的肃郁秒回他:【是刚闹鬼那会儿校长请来的第一个道士贴的,说是镇鬼。其实没屁用,那就是个江湖骗子。想揭就揭吧,就是个装饰而已。】
白落枫默了默,回他:【怎么回这么快,你有好好上课吗?】
【老师纯菜,做题没我快。】肃郁说,【你中午能回宿舍吗?我从食堂给你带饭吃。】
白落枫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了。
【你自己吃吧,应该回不去了。】白落枫说,【我正准备进档案室呢,不知道要查多久。】
【好吧。】肃郁说,【晚上肯定要回去吧?晚上给你带饭吃。吃什么?】
【都行。】
白落枫收起手机,不再跟他说了。
陈雨泽问他:“怎么样?这黄符是什么?”
“没用的东西,摆设。”白落枫说,“但我建议还是别撕了,万一出事呢。”
陈雨泽点头:“我同意。”
不多时,张孟屹把三道锁都开了。
锁链哗啦啦地掉下来,木门往后一推,缝隙里肉眼可见地掉下了瀑布一样的灰尘。
“这得是多久都没被扫过了……”
不知谁嘟囔着。张孟屹推开门,众人进了档案室。
拿着手电筒一扫,白落枫将档案室里的情形收进眼底。
这个档案室真的不小,放眼望去就是好几大排的书架。要是自己一个人来翻东西,估计得找到天荒地老。
几人把书架分了一下,各自去翻,准备要找和去年大火有关的档案。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白落枫是把自己翻到肚子都饿了,才听见隔壁陈雨泽嗷一嗓子,喊:“找到了!!”
众人火速奔过去,陈雨泽正垫着脚,努力把稍高一些的架子上的一卷卷宗拿下来。
张孟屹打的光扫到了卷宗上,白落枫见到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12.14大火”。
众人赶忙过去帮忙,把那卷卷宗取了下来。
大家抱着卷宗走出书架间。档案室靠门这边有几张桌子,粱月时从包里拿出纸巾来,把桌椅上面的灰擦干净,坐了下去,将卷宗里的资料全都取了出来,摊到桌面上。
资料迅速摆满整个桌面。
“我看看。”粱月时拿起离自己近的一张,念道,“12月14日晚,光明高中7号教学楼着火,校舍内226人遇难。经调查,起火点不明。遇难者计学生203名,教师23名。其中,死者74名,失踪者152名……怎么会有失踪者?”
“校长没跟你们说吗?大火烧完了以后,校舍内没有尸体。”
“诶?一具都没有?”
白落枫摇摇头:“没有,连焦尸都没有,不知道去哪儿了。”
粱月时咋舌。
“这上面说,那个校舍里一共六个班,每个班大概三十多人。年级,大概是高一和高二。”施远说,“具体的情形,这上面也没有说。”
“这里有一张报纸诶,是切下来的一块儿。上面报道了一件事,不知道有没有用。”
陈雨泽指着自己跟前的一张报纸,说,“你们看,就是这个。‘光明高中音乐老师的痛哭独白,被烧死的声乐天才’……”
众人凑了过去。
白落枫一目十行地看完,总结说:“总结一下的话,就是旧校舍的高二(四)班,有一个农村来的女孩子。她是因为唱歌功底很好,作为声乐特长生被推荐过来的……本来一开始她唱得很好,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来越不敢在学校里唱歌了,老师推测是因为从农村来到城市上学后导致的自卑心理。”
“这个学生如果能克服自卑心理的话,发挥声乐方面的特长,一定能考到一个好学校……可惜烧死在了大火里,这位老师感到十分痛心。”
陈雨泽问:“跟大火有关系吗?”
“不太确定,但有这个可能?”白落枫把报纸放到一边,在桌面上找了找,拿起一张纸来,“你看,因为这篇报道,这个音乐老师被学校开除了。说他和新闻媒体说了太多,没有师德。”
陈雨泽:“……这跟师德有什么关系。”
“我也这么想。”白落枫说,“可是这也不对劲。这个女孩子是被烧死的,应该和大火也没关系。如果是她放的火,那起火就是人为的,起火原因就不会找不到。毕竟她在大火前是个人,失踪者名单上也有她的名字。你自己看,报纸上写的她叫李菊香,失踪者第3页第46个,学号15621。”
“我找找啊。我靠,还真是……”
“那大火就和她没关系?”
“没关系的话,干嘛特地放到卷宗里来?连报纸都特地塞进来了。既然放进来了,那就是说校长想把这件事藏起来才对。”
“可是火又不可能是她放的。”
施远说。
施远说得没错。起火原因既然找不到,焦尸也连一具都没有,学校里的人们也都说火里有鬼影,连当时跳楼下来的学生都这么说——那就是鬼放的火,原因应该在学校建在乱葬岗这件事上才对。
白落枫在卷宗里翻了翻,想找到一些有关于乱葬岗这件事的报告。
他找到了一些学校老师交给校长的东西,但都是保证自己不会往外说的保证书,还都摁了手印。
关于大火的报告只有两三张。且每张的用语都非常高级,说话极其暧昧,完美地避开了白落枫想知道的所有事情,全篇都在捧学校臭脚,以及对大火表示衷心的“遗憾”。
没一个人说起乱葬岗。
也是,听肃郁那么说,这里是建在乱葬岗上这事儿,那纯纯是校长的雷点。
不会有老师去碰校长的雷点吧……
白落枫感觉又白跑一趟了,他百无聊赖地翻着这些资料。
翻着翻着,白落枫突然觉得不对。
不对啊。
如果真是只有这些资料,没一个人说到乱葬岗的话,校长锁档案室干什么?
锁档案室,那就是怕被人看到这些东西的吧?
这些东西写得都这么合他心意,又没人出卖他,他锁这些干什么?
事有蹊跷,白落枫觉得自己看漏了什么。他拿起刚刚一目十行扫完的那些保证书,举着手电筒,逐字逐句从头重新看了一遍。
这一看,他发现了不对劲。
几乎每个老师,都在保证书里写道:
【我向校方保证,绝不向外透露任何有损光明高中名声的信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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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行字有些不对。
它不但出现在了电子文书里,还在保证书的最下面又手写了一遍。这行手写的保证下面,才是教师签名——这么一个流程下来, 这句话的重要性肉眼可见。
白落枫心中诧异。
保证书这么看重这句话, 也就是校长是非常看重这句话的。
“有损光明高中名声的信息”。
校长是怕老师说出什么东西去?
白落枫沉思起来。想得正入神时,突然啪地一声, 一道血手印拍在他拿在手上的保证书上。
白落枫吓得一哆嗦,腾地跳了起来,保证书被扔到了桌面上。
血糊糊的手印黏在纸上。那血还是新的, 正顺着纸往下淌。
陈雨泽一声尖叫, 众人也纷纷吓得起立。
漆黑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笑声。那笑声忽远忽近, 嘶哑疯狂。
“什么声音!?”
“别管什么声音了!快把纸拿上,走!”
张孟屹把包拿出来,啪地放在桌子上,拉开拉链。
众人慌忙把桌子上所有的纸都收了起来,一股脑地塞进他的包里。
大家跑出档案室, 砰地关上了门。笑声被锁在了档案室里, 收敛了一些。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楼梯口里又响起尖叫来。
紧接着, 哭声、笑声、呻.吟声、惨叫声、求救声,甚至于大火的轰隆隆的声音……无数种声音重叠在一起,由远及近,从四面八方向着他们逼近过来。
张孟屹本来想把锁链重新绕上锁好的,这下可不是干这种闲事的时候了。他扔掉刚捡起来的锁链,大喊:“跑!”
众人不敢懈怠, 纷纷抬脚往楼上跑。
跑出地下室, 粱月时一脚把门踹上, 地下室里的各种声音当即被完全隔断,戛然而止。
他又拿起旁边的锁链,把通往地下室的大铁门绕上了几圈,牢牢锁好。
做完这些,粱月时长舒一口气,回头望了一圈队友:“一、二、三、四……算上我,五。行,人都齐了,挺好。”
“挺好什么……”
众人跑得气喘吁吁。施远深呼吸一口气,站起身道:“刚刚底下那群鬼是什么?被烧死的那群学生?”
“也没别人了吧。”张孟屹两手叉腰,又抬起手表看了眼时间,道,“已经快一点了。这些资料我们也得找地方看,去食堂吃饭吧,那边也有桌子。”
众人点头。
一行人出了教学楼,去了食堂。
食堂身前被教学楼包围,身后就是宿舍区,还挺方便的。
进了食堂,众人随便买了些餐食,坐在一起,重新从张孟屹包里拿出从档案室里偷渡出来的资料,研究了起来。
大家边吃饭边各自研究思索。等吃完饭,也差不多得出了结论。
“没什么收获啊,也只是掌握了一点儿事实而已。”张孟屹说,“火灾的时间和死亡人数都清楚了,校长让老师们写保证书这事儿也清楚了,但起火原因还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施远提议:“拿这些保证书去逼问一下校长?”
张孟屹说:“不一定会说,毕竟这些保证书什么都没写。而且学校起了火,外头还那么多谣言,让老师写保证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也在法律和人道的允许范围内,他能找的借口太多了。”
白落枫托着腮沉思。
三个调查员也不说话了,眼神时不时往白落枫这边来一下。
次数多了,白落枫察觉了出来。他们仨不是没话,只是在不同阵营的人面前不方便说,毕竟不能让人家知道自己这边的游戏目标。
白落枫觉得很没必要。他们仨都调查员了,来这儿要干什么,那简直太明显了。
肯定是调查起火原因,给上面一个交代。
没话半晌,白落枫自讨没趣儿,便站了起来,跟陈雨泽说:“走吧,我们再回旧校舍那边看一眼。”
“诶?那里不是没东西吗?”
“再去看一圈呗,也没别的事情干。”白落枫说,“做法之前,得先把地点踩实了。尤其你这种道士,不得更该看看风水吗?早上光顾着探查,都没踩点儿吧?”
陈雨泽刚想说“我他吗又不会,去那儿探查干什么”。
话刚要出口,他才想起旁边还有三双不同阵营的眼睛。
陈雨泽讪讪把话咽了回去,干笑两声,附和着说对对对,跟着白落枫站了起来。
双方道别,白落枫和陈雨泽离开。两人又去旧校舍走了一圈,依然是没有任何收获。
白落枫没事情干,回了肃郁的宿舍去。
他想起自己还有一套塔罗牌,于是拿出来神叨叨地自测了一阵。牌阵的说法太多,说明书里乱七八糟的,他也不是很懂,对着说明书稀里糊涂地边弄边自学了会儿,才摸清一些门路。
天黑了下来,白落枫去开了宿舍的灯。又过了会儿,宿舍的门嘎吱一声开了。
白落枫一抬头,回来的是肃郁,他手上还拎了两个袋子。
“你回来了啊。”肃郁说,“给你发短信一直不回,放学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我以为你还在外面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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