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电话给陈上舟就算了,陈上舟打过来了还要不接,而且昨天晚自习就因为老师上课他就没和陈上舟打电话……这也太有难度了。
于是之后的一整周,逢青也没能成功执行过一次不和陈上舟打电话这事。
因为陈上舟每天都会按时按点地给他把电话拨过来,他本来在学校一个人过苦日子落差就大,还一直把和陈上舟打电话当成除小零食外的第二学习抚慰剂,看着通话屏幕上的陈上舟三个大字,实在是很难不接通。
更别提晚自习的电话了。
运气差一点老师占两个小时讲课,本来就昏昏欲睡意识沉沉了,还要在用毅力学习的基础上分一点毅力去给不和陈上舟打电话……太有难度了。
他都连续和陈上舟打了快两年电话,这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所以如逢青意料之中的,一整周时间下来,他说好的要戒断对陈上舟的依赖,进展竟然为零。
周五放学的时候,逢青原本想让陈上舟别来的。
他想换一个方式尝试戒断,比如自己回家。可是短信还没给陈上舟发出去,他就觉得刻苦学了一整个学期还要一个人回家是一件很孤独的事情,而且回家路上又没智能手机又没人能聊天……这样戒断也很有难度。
逢青又放弃了。
乖乖在校门口等陈上舟,又和陈上舟一起坐上出租车后,逢青继续琢磨该从哪个方面开展戒断工作会更好。
还没开始想,就听见陈上舟给司机大姐说的目的地是南陵大学。逢青转头看他,“去南陵大学干什么?”
陈上舟:“今天操场有同学们自行举办的草地歌会,带你去玩玩放松放松。”
逢青顿时兴奋起来。
只是转念他又想起来戒断依赖这事儿,兴奋空缺了两秒,但也不过两秒,因为逢青又觉得这怎么能算依赖呢?陈上舟只是带他去玩而已!逢青立马又心安理得地续上了兴奋。
高中生放学太晚,两人到南陵大学的时候,草地歌会就已经开始。
逢青蠢蠢欲动,但还是先被陈上舟拽去了食堂吃饭,然后才加入草地歌会的队伍。不过说是歌会,其实也就是在操场中央的足球场里,有一个同学们因为兴趣爱好自行组建的乐队,然后周围的观众同学们自发围着乐队同学成圈,跟着音乐的节奏一起舞动。
陈上舟就坐在一边玩手机,逢青跟着人堆蹦得很尽兴。
那晚上他一直在操场玩到快十点散场,才跟着陈上舟回宿舍等陈上舟拿东西又回家。
时间太晚,回家自然也做不了什么。
两人轮流洗澡就进了被窝,逢青先洗的,洗完上床后他都还沉浸在刚才草地歌会的热闹里。一直到陈上舟也关灯上床,边上床一陷,逢青就觉得被子立马变得暖呼呼的。本能地挪过去抱住陈上舟,逢青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戒断计划没开始进行。
可是那么大一个陈上舟就在半米外,热乎乎的。
要不抱着他睡觉……也太难了吧!
逢青止不住忧伤却不肯撒手,他根本就哪哪都戒不掉嘛。
不过无论是那个毫无征兆又没头没尾的深夜亲吻,还是逢青那些呼之欲出疯长却又被拐弯压下的念头,都只如小插曲般的,并没能占据逢青的心思太长时间就匆匆过去了。
原因无他,高三太忙了。
距离高考的倒计时不足两月,每周一次的校模考,数不清的四校联考、八校联考、区联考、市联考,总之,无数的卷子占据掉了逢青全部的精力和时间。
他总归不是陈上舟那样从小就能坐在书桌前安安稳稳学习的人,高考对他来说是充满压力的,尤其他的分数总在南陵大学英语专业的录取分数线周围上下蹦跶,他生怕自己最后跟理想学校的理想专业只是几分之差导致没能和陈上舟读一个学校又或者没能读这个专业,压力就更大了。
而在这样的压力下,陈上舟是他唯一的安抚剂。
不管是在学校埋头刷题时一言不发的通话,还是周末回家可以整个人瘫在陈上舟身上的拥抱,对他而言都是最好的松弛剂。小零食到底只是课堂上用来努力集中精力的安慰,电话里陈上舟的一点一滴动静,才是逢青戒掉焦躁安下心来读题的定心丸。
所以逢青压根就没有任何的精力时间再去整理那个吻和那些思绪,更别提所谓的戒断依赖。他巴不得在学校的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挂着和陈上舟的电话,在家的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让陈上舟抱着自己睡觉。
不过偶尔某个放空的瞬间,逢青的脑海也还是会闪现过那个画面。
但时间一点点冲淡那一刻仿佛爆炸的心跳,逢青只觉得那样的触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不真切。
有时候,逢青也会在某个答案周围深究那个举动的原因,想了很久也只能觉得,是因为被井文睿和郑子桓双重刺激的原因,加上他也没亲过嘴。毕竟在那之后,逢青也没再有过想那样做的冲动,但他的确也不知道,是真的没有还是他有在潜意识进行控制——
距离高考还有大概一个月的那段时间,是逢青压力最大的一段时间。
那几个周末陈上舟实验做到半夜十二点,结束后都还是打车回来陪逢青补觉。又听见逢青说在学校有时候会失眠,陈上舟就晚上挂着电话陪逢青睡觉,用上了很多年都没有再用过的讲故事方法,拿的也是最古老的《格林童话》,有时候能给逢青听得憋不出笑。
一中这一年的成人礼是在高考前半个月举办的。
因为成人礼的规模向来不算很隆重,所以也并没有邀请家长,但陈上舟还是打着回来看老师的名义,和老师一起坐在观众席参加了这次成人礼,并且和穿着林如婵买下的跟陈上舟去年一模一样西装的逢青,拍了很多照片。
成人礼结束后,高考的倒计时就正式进入个位数。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也许是到那个时间对逢青来说,能考多少基本已经成为定数,他也差不多完成了陈上舟给他安排的所有学习计划,他能做的所有努力都已经全部完成。所以他的那些压力,也开始随着个位数的倒计时开始悄悄不见踪影。
焦虑逐渐转为对“解放”二字的期待和兴奋。
高考前需要在教室待着的最后一天,一栋楼的同学们充满仪式感的把所有不会再用到的试卷、书本集体往楼下甩的时候,逢青的所有压力与焦虑,也彻底随着他写过的所有卷子们被甩了出去。
他终于可以过上每天都能玩手机的好日子了!
一中有一个老传统叫“温书假”,在高考的前一天,也就是六月五号,专门留给同学们做考前的放松,那天同学们可以自行选择是留校还是回家。
逢青自然是选择了回家,因为他想和陈上舟待在一起,因为那天还是他的十八岁生日。逢青的生日和陈上舟离得很近,并且不多不少刚刚好相差一个月。
那天林如婵是想过来给逢青过生日的,但被逢青拒绝了。
因为高考在即,即便他现在对解放的兴奋已经彻底取代了紧张,但依然不想弄得太隆重麻烦,总觉得有些耗费精力。他就只想和陈上舟一起,随便在家吃一点陈上舟做的饭,然后买一个小蛋糕点个蜡烛许个愿望,像陈上舟的十八岁生日一样,简单又只有他们。
所以陈上舟做的晚饭真的很简单,就是两道家常菜配白米饭。
所以陈上舟买的蛋糕也真的很小,就只有巴掌大。
吃完饭关上灯,点燃蛋糕上的小蜡烛后,陈上舟没有唱生日快乐歌,只说,“十八岁快乐,许个愿吧。”
客厅唯一的光源变成了这点摇曳的烛火,逢青透过火光抬眼看向陈上舟,盯了好一会儿,他才双手合十,闭上眼,在心里说出一个愿望,又睁眼吹灭蜡烛。
“你猜我许的是什么愿望?”逢青说。
陈上舟打开灯转过身来,“要说出来吗?”
逢青:“虽然都说愿望说出来了就不灵了,但你又不算别人,告诉你跟埋在我自己心里没有区别。”
“那你许的愿望是什么?”陈上舟顺着他问。
逢青赤诚道:“希望我可以如愿被南陵大学英语专业录取!”
和陈上舟三两口解决掉蛋糕后,陈上舟去收拾厨房洗碗。
逢青窝在客厅沙发上,这会儿也没什么复习的心思,打开手机接收“恭喜发财”群里郑子桓侯宇几人的生日祝福以及考试顺利祝福。
-逢青:收到!
-郑子桓:你今天也满18岁了,过两天也正式高中毕业了,这下能和我们出来喝酒了吧?
-逢青:应该可以了吧……
-郑子桓:别应该不应该了,8号下午考完是不是?我们定个KTV的包间,通宵喝酒给你庆祝解放,怎么样?
-逢青:那不行,我考完要和陈上舟玩,之前他就答应我了考完陪我几天的,你们先往后捎捎。
逢青这条消息刚发出去,就见陈上舟洗完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然后看着他,仿佛跟有读心术似的,用商量的语气道,“8号晚上学校有很重要的一节课,不能逃。我只能逃下午的课出来去接你考试出考场给你送花,然后得回一趟学校,晚上上完课才能回来,9号也要忙一整天,你先等等我,10号带你出去玩放松可以吗?”
逢青只得嘴角一垮地啧啧两声。
但又觉得陈上舟都为他逃节课也够不容易的了,只能点点头,“那我考完和郑子桓他们出去玩了。”
陈上舟:“嗯。”
又打开“恭喜发财”群,逢青划开键盘开始打字。
-逢青:8号晚上陈上舟要回学校上课,我还是和你们出去玩吧。
-郑子桓:……
-侯宇:……
-黄书南:……
-郑子桓:也是给你当上备胎了。
-黄书南:请少爷把我当一辈子的备胎。
逢青看得直乐,乐够了才关掉手机,然后被陈上舟催着去洗澡。
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逢青瞥了眼垃圾桶里的水果蛋糕包装袋,“等考完你给我买个巧克力的吃吧陈上舟,水果的都吃腻了。”
“好,九号晚上我忙完给你带回来。”陈上舟答。
逢青回房间套睡衣,套完转身看见进房间的陈上舟,又问,“九号你要忙到几点啊?”
陈上舟:“晚上七八点的样子。”
“这么晚啊?”逢青说。
陈上舟:“嗯,忙完我就打个车回来,如果饿了你就自己点个外卖垫一下,然后我带你出去吃。”
逢青又问:“你九号忙完能休息几天呢?”
“两天,十二号一早就得回学校,快临近期末了,杂七杂八的事情很多。”陈上舟说。
医学生的期末堪比高考,逢青在陈上舟读大学后的第一个学期就领悟到了,而且别人家的期末是忙一周忙半个月,陈上舟他们都一忙就是一个多月。逢青总觉得要是他自己学了医过上这样和高中没什么区别的生活,他肯定累得退学重读的心都有了,也就陈上舟这样坐得住的从小就爱学习的,才能干得了这活儿。
不过话又说回来,逢青忧愁道,“那岂不是我们也去不了多远的地方玩了?”
“只能简单去一下周边省市,想去远一点的地方的话,需要再等一等,你填完志愿那会儿,我应该也差不多放暑假了。”陈上舟给逢青检查书包里那个带进考场的透明文具袋还有没遗漏的东西。
习以为常的忙碌,逢青只得点点头,但想他也想不出来周边省市好玩的地方还有哪里是他们没去过又有意思的,权衡后还是道,“那要不我们就在家里待着吧,好久都没有在家无所事事地待着了,我们看看电影打打游戏,休息会儿,然后等十二号陪你去上课!”
陈上舟一顿,又不算太意外地点点头,“也可以,陪我一起去图书馆复习期末。”
六号下午回一中后,逢青和室友一起赶在考场警戒线拉起之前去认了认自己座位。
因为高考的考场布置只需要用到高一高二教学楼,高三的教学楼就还是留给了大家上晚自习。
不过这个晚自习也十分非比寻常,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晚上,老师对大家也并没有平日的要求。同学们散布在操场、走廊、长亭、楼下花坛甚至是办公室回忆高中生活,总之就是没几个在教室学习的。
逢青也靠在走廊栏杆上,和陈上舟打了一晚自习的电话。
但他倒不是闲聊,而是和陈上舟一起做最后的查缺补漏。陈上舟在电话里抽问他一些比较易错的知识点,还有抽查语文古诗词。
尤其是古诗词,逢青一背就背了两个多三个小时,一直到睡前才把最后几首过完,闭上眼睛时逢青都在想要是明天的语文考试他没能把那六分全部拿到手,他自己都想抽自己。
所以语文卷一发下来,逢青第一件事儿就是去看古诗词,还好,不用抽自己了——
高考前,脑海里模拟的高考总是非常煎熬和慢的。
可是当你真正坐在考场里,拿到卷子听见铃声,高考两天就仿佛不过两三分钟,还没回过神,英语作文就已经写下了信件落款。
逢青意识到自己迎来了解放时,人已经站在了校门口四处找陈上舟和林如婵。
他东看西看看了半分钟,才总算在挤得快透不过气的人堆里看见抱着一束花的陈上舟,以及站在一旁拿了个手机品牌logo纸袋子的林如婵。他一跑过去,就听见了两人异口同声的毕业快乐。
毕业快乐说完,陈上舟才把手里的花递给逢青,也是一束向日葵,淡绿色和白色相见的包装纸,陈上舟说,“包装纸是自己挑的,但比你当时好一点,决定得比较快,没有把花店老板折磨得不想卖了。”
逢青接过花,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笑了笑。
接着是林如婵,因为花陈上舟买了,她就没再买花,而是买了点实用的,路上直接买了个最新款的最大内存的手机来送给逢青。
逢青对这个礼物的满意程度仅略微次于陈上舟亲手挑的花,当场就把手机卡拔了下来换上开机下载游戏。
一中高考结束的流程每年都一样。
家长从离教学楼近的门接了小孩,又绕去离宿舍楼近的门收拾东西。逢青他们自然也一样,只是他的很多书都在前几天随着试卷扔下了教学楼,收拾好送给保洁阿姨卖掉,宿舍里剩下的只有一些简单的日常用品、衣服和被褥。不过十来分钟,三人就收拾好了一趟搬下宿舍放进车里。
陈上舟是被林如婵送到家后才又打车回南陵大学的。逢青跟着他一起出门去找郑子桓。
原本林如婵是想带逢青去吃饭庆祝庆祝的,但逢青说刚考完想和几个很久没见的朋友热闹热闹,也已经约好了,林如婵也就没多说什么,发了个挺大的红包给他就开车离开了。
站在小区门口和陈上舟一起打车,逢青伸根手指头戳戳陈上舟,故意道,“今天我会和他们一起喝点酒哦,我成年了,高中也毕业了,可以喝酒了。”
陈上舟看他一眼,也没什么管这事儿的理由,只道,“少喝一点,喝多了不舒服的是你自己,今天可能会一直忙到十二点左右,不一定能去接你,早点回家。”
“那你这么晚回来,我几点回家你也不知道嘛。”逢青小声道。
陈上舟:“看在你高考完了的份上,门禁我给你往后延一点,最多十点半,我会给你打视频,要是没在家,别以为成年了我就不会抽你了。”
逢青:“……”
逢青按着郑子桓给的地址到包间的时候,他们几个已经摇骰子喝微醺了。
因为这场是大家专门想给逢青庆祝解放的,所以到场的只有当年他们课后撒欢小团的七个人。逢青一到,郑子桓就跟着音乐节奏摇头晃脑,一手揽上逢青,一手从桌上拿了杯啤的递到逢青嘴边,“恭喜你,正式踏进了成年人的大门!”
说来也是巧,逢青凑巧还是这七个人里年龄最小的,随着他的高考结束,他们还真一帮子人全部踏进了成年人的队列。
逢青接过一饮而尽。
其实郑子桓给他的那杯啤酒压根不烈,但到底是逢青从小到大连菠萝啤鸡尾酒这种带点饮料调性的酒都没碰过,还是给辣了下喉咙咳了两声。
“好喝吗?”郑子桓问。
侯宇正拿着麦克风耍嘴皮子,逢青扯着嗓子也回应,“好喝!”
喝完这杯,逢青就跟大家一起唠闲天。
因为高三学业压力太大,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了,能聊的内容海了去。
一会儿是郑子桓扯开衣领给他看自己的新纹身,一会儿是黄书南打开手机给他看自己最近刚做的几个客户反馈美甲图,一会儿又是黄书南那几个闺蜜谁找了个怎么样的对象,谁在某家连锁咖啡店干到了店长。全程,大家的聊天还伴随着侯宇用来酒吧热场曲子的耍嘴皮子歌,逢青抽空听了会儿,唱得比当时他和陈上舟一起去看过的那场更好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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