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黎镇定心神,平静的回答:“回陛下的话,黎去检查了一遍夜巡。”
梁琛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案几上,也没有看到话本,他终于坐起身来,或许是玉体横陈的动作太过难拿,而夏黎对此也没有太多的反应,干脆坐起身来,道:“还说?你发热才好,大半夜都不知歇息,跑出去检查什么夜巡?”
微微松了一口气,原来梁琛没有发现端倪,只是突击来检查夏黎的病情。
夏黎道:“多谢陛下关怀,黎已然大好了。”
梁琛微微蹙眉,他的面容俊美中带着一股关切,尤其是凝视着一个人的时候,眼底卧蚕衬托的一双眼眸深邃而温柔,道:“医官都说了,你身子虚弱,需要长时间将养,平日里要多注意一些,切忌劳累。”
“陛下……”夏黎的嗓音有些干涩,他突然很好奇,道:“陛下为何……如此关心于黎?”
梁琛很自然的道:“这还用问么?”
他的言辞理直气壮,并不打一个磕巴:“阿黎你为了寡人,连性命都能豁出去,旁人是为了大梁的江山,梁氏的社稷,而阿黎你不一样……”
当然,夏黎并不是为了大梁的江山,也不是为了大梁的社稷,毕竟他是半途来到这里的,说这些大义未免有点假大空。夏黎是为了活下去,身为一个炮灰小配角,想要活下去,自然要狂刷顶头上司的好感度。
这么看来,夏黎心想,梁琛对自己的好感度已然很高了。
只是……
夏黎在想,倘或为梁琛挡剑的是旁人,又倘或那一日夏黎没有心血来潮更改话本,梁琛没有匪夷所思的被绊住衣角,他也没有假装替梁琛挡剑……
那么,梁琛还会如此宠信他么?
不等夏黎心窍中的疑惑扩大,梁琛已然重新将他的手掌托在手心里。
梁琛的掌心很大,如他的身量一般,手掌宽阔,轻而易举便能将夏黎的手心包裹起来,习武而成的薄茧摩挲着夏黎的皮肤,带起一股酥麻之感。
“但这些都不重要。”梁琛专注的凝视着夏黎。
夏黎一时没听明白,这些都不重要,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呵呵……”梁琛看着他迷茫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将夏黎的手掌按在他的胸膛上、心口上,让夏黎感受着他强健有力,又温热的心窍跳动。
轻声道:“最重要的分明是……阿黎,寡人心仪于你。”
夏黎一怔,结结实实的怔在了原地,这是他……第一次听旁人表白。
夏黎真实的长相其实和这具身子几乎一模一样, 面容透露着一股清冷, 性子说是温柔,不如说是疏离, 与谁都很有礼貌, 总是保持着安全距离。总有人觉得夏黎生得好看, 便心生向往, 下意识想要靠近夏黎, 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夏黎是靠不近的。
正是因为夏黎的疏离,并没有人向他表白过, 还是如此直白的直球。
“阿黎?”梁琛笑起来:“欢心坏了?”
夏黎回过神, 疑惑的问:“陛下……喜欢黎什么。”
“当然是阿黎的容貌。”梁琛干脆的回答出来。
的确, 夏黎的容貌数一数二, 乍一看惊为天人,再一看又十足耐看。
夏黎张了张口, 梁琛又道:“还有……阿黎的身子。”
夏黎:“……”
梁琛笑起来, 道:“阿黎的所有……寡人都喜欢。”
夏黎听到这里更是不解,全都喜欢, 包括缺点么?爱屋及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梁琛趁着夏黎发呆出神, 突然靠过去, 搂住夏黎的腰肢往怀里一带, 低头吻在他的唇上。
“唔!”夏黎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被偷袭。
亲吻什么的,一般不是都该在被表白的人接受之后么?梁琛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夏黎双手抵住梁琛的胸口, 将他推开一些。
梁琛虽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表情却十足餍足,道:“阿黎是不是很喜欢寡人的胸?”
夏黎:“……”
夏黎眼皮狂跳:“陛下,此话怎讲呢?”
梁琛挑起一抹自豪的微笑,垂了垂眼目示意:“每次阿黎都要摸寡人的胸,且爱不释手呢。”
夏黎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颠倒是非、指鹿为马!
他分明是为了推开梁琛,这才用手抵住梁琛的胸口,夏黎发誓,绝对没有旁的意思,虽然……虽然梁琛的胸肌宽阔又饱满。
梁琛反问:“难道不是么?”
夏黎再一次陷入沉默之中,梁琛道:“寡人不闹你了。”
他松开手臂,将夏黎放出来,嗓音变得深沉而沙哑,无比郑重的道:“阿黎你听好,寡人不需要你现在着急回应,你可以慢慢考虑。”
夏黎微微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按照暴君的性子,一定会现在便要个答案呢,没成想在这种事情上,梁琛竟然还挺有耐心的?
夏黎对梁琛的好感度还没来得及攀升,突然感觉额头一热,梁琛再次贴上来,吻在他的眉心。
“陛下?”夏黎懵了:“陛下不是让黎慢慢考……”考虑。
他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口,梁琛的亲吻已经从额心落下,重新吻在他的唇上,将夏黎所有的嗓音覆盖住,温柔的侵略,强势的席卷。
“嗯……”夏黎膝盖发软,险些直接跌倒。
梁琛将人搂在怀中:“阿黎,寡人的技艺如何?”
夏黎吐息紊乱,极力调整自己的呼吸,道:“陛下怎能出尔反尔,不是说让黎慢慢考虑么?”
梁琛一笑,理直气壮的道:“寡人一言九鼎,从不食言,说让你考虑,便让你慢慢考虑,然……寡人也没说,你考虑的时候不做什么。”
夏黎:“……”无赖!差点忘了,暴君是个厚脸皮……
大梁接送辎重的文书盖上了行印,手续齐全,第二日清晨便准备出发。
天色灰蒙蒙的发亮,金吾卫大将军梁玷已然晨起,带着金吾卫们检查派出去护送辎重的队伍。
“啊呀!”远处有人走过来,挺胸叠肚,带着一股子小人得志的嚣张气焰,正是廖楚的一国之君。
楚君看似亲和,笑眯眯的走过来,实则是来看热闹的。
——他提前买通了梁玷的副将,偷盗行印,便是想要大梁的公文发不出去,无法接送辎重粮草。一来大梁在会盟营地之中所用的粮草便会缺少,大梁的军队定然士气不稳;这二来,丢失行印可是诛九族的重罪,梁玷身为金吾卫大将军罪责难逃,除去了梁玷,便是斩断了梁琛的左膀右臂,何乐而不为?
楚君不知他的计划全都被夏黎看得清清楚楚,行印昨夜就被夏黎连夜找到,丢失了还不到一个时辰,根本无伤大雅。而今日一早,金吾卫带着盖上行印的公文,都已然要上路了。
楚君完全是来幸灾乐祸看热闹的,走到梁玷面前,哈哈大笑道:“哎呦,这不是梁玷大将军么?这么一大早的,忙呢?”
梁玷瞥斜了一眼楚君,他与南楚交战这么多年,是顶顶看不上廖氏的,冷淡的道:“楚君,点兵刀剑无眼,还请楚君移步,倘或伤了楚君,岂不是外臣的罪过?”
“没事没事!”楚君摆摆手,站在一边道:“你们尽管点兵,尽管核验公文,无妨无妨,寡人只是看一看,不耽误你们的。”
梁玷眯起眼目,心中冷笑,楚君哪里是想要看看,他分明是想要看梁玷的热闹!
梁玷也不再说话,转过头来面向金吾卫,从怀中拿出公文,“哗啦——”一声抖开,振臂举起手中的公文,朗声道:“陛下有令,接运补给!”
将士们看到公文,立刻跪地抱拳:“卑将敬诺!”
楚君还在等热闹,他没看清楚公文,理所应当的觉得公文上没有行印,大喊道:“等一等!”
梁玷眼神不善的凝视着楚君,楚君大摇大摆走过来:“大将军,你这公文上……嘶,哎呦,寡人眼拙,怎么好像没看到行印啊?”
“那还真是楚君眼神不好。”一道笑声从远处传过来,夏黎慢条斯理而来。
楚君看到夏黎,眼珠子直转,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夏黎的身子,恨不能直接流下口水,笑道:“这不是夏开府么?夏开府,你可看清楚了,这文书上根本没有……”
不等他的话说完,梁玷已经将文书转过来,面对着楚君,这下子看的清清楚楚。
——公文之上,分明盖着大梁宝印与行印两重印章。
“这怎么可能……”楚君一愣,冲上前去想要抓住公文。
梁玷将手臂收回,没有叫楚君碰到公文,道:“楚君可看清楚了?”
楚君喃喃自语:“这不可能……怎么可能?分明……”
夏黎微笑:“楚君,您怎么如此诧异?好似笃定这文书上没有官印一般。”
“这、这……寡人……”楚君支支吾吾,他该如何说才好?他的确笃定文书上没有行印,本是万无一失,可眼下文书上明明白白盖着行印!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楚君眼珠子一转,干笑道:“夏开府,大将军,寡人瞧你们二人公务繁忙,那你们忙,寡人就不……”
不打扰了。
夏黎拦住楚君的去路,看似恭迎的微笑道:“楚君何必如此这般着急呢?外臣斗胆,请楚君看个热闹。”
刚才楚君的眼珠子恨不能黏在夏黎身上,但此时他根本不敢看夏黎一眼。看热闹?看什么热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寡人还是……”楚君想要离开,但已然没有机会了。
梁琛恰好走过来,道:“阿黎把寡人叫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梁琛哪里恰好走过来,分明是夏黎特意把他请过来的,能请得动梁琛移步的,也只有夏黎了。
夏黎拱手道:“陛下,昨日大将军抓到了一名大胆偷盗行印的贼子,还妄图贼赃绣衣司,挑拨大梁朝廷内部争斗,请陛下英明发落。”
“哦?”梁琛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去,最后停顿在了楚君身上。
这是大梁内部的事情,偏偏楚君在场,梁琛何其聪敏,一下子便猜出来,偷盗行印之事,绝对与楚君脱不开干系。
梁琛道:“偷盗行印,已然是死罪,栽赃陷害同僚,更是罪加一等……”
他笑起来:“楚君,不如与寡人一同移步,审一审这个贼子?”
“不了不了……”楚君想跑,梁琛一把抓住他,笑容扩大:“楚君,一起审一审,耽搁不了太长时辰,怎么?楚君是不卖寡人这个面子?”
楚君一头冷汗,如今已经后悔过来看热闹,这会子想跑也跑不脱。
梁琛强硬的拽着楚君,众人进入了会盟大营的幕府营帐,大梁和南楚的官员全都闻讯赶来。
梁玷冷声道:“带人犯。”
副将脖颈上架着解锁,铁链缠身,被金吾卫押解着进入幕府大帐,他一眼便看到了楚君,更是吓得浑身筛糠。
楚君的眼神狠戾,狠狠瞪着副将,似乎在用眼神警告他,不要把自己卖出来。
副将颤巍巍跪倒在地上,突然放声大哭,哐哐磕头:“陛下——陛下……卑将冤枉啊!卑将冤枉……”
副将恶人先告状,指着梁玷道:“大将军丢失了行印,又惧怕被陛下责怪,因此才找了卑将来替罪!卑将在金吾卫兢兢业业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对陛下忠心耿耿,对大梁不敢有二!还请陛下明鉴啊,呜呜呜——”
副将涕泪交流,哭得撕心裂肺,相对比面容冷酷的梁玷,他好像一个苦命的小白花似的。
“哦?”梁琛挑眉:“丢失行印?”
梁玷跪下来请罪:“回禀陛下,行印的确在昨日丢失,但已然被夏开府寻回,辎重文书已盖印,并未耽误护送粮草,臣办事不利,还请陛下责罚。”
梁琛看向夏黎:“是阿黎找回来的?”
副将听到梁琛这句话,好像被开启了什么机括一般,大喊道:“陛下!陛下明鉴!大将军诬陷卑将偷盗行印,卑将倒是以为,其实这行印……便是夏开府所盗!!”
梁琛饶有兴致的靠在席上,伸手支着额角,好似在听故事,道:“那你说说看,为何是夏开府所盗?”
副将振振有词:“大将军丢失行印,这么巧就被夏开府找了回来,倘或不是夏开府偷盗,夏开府又如何能轻而易举的寻回行印?再者,绣衣司向来与我们金吾卫不和,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绣衣司总是喜欢在背地里搞一些阿猫阿狗的手段!”
柳望舒立刻站出来,道:“还请陛下明鉴,臣可以用人头担保,夏开府绝不是做事不知轻重,能做出偷盗行印之举的人。”
“陛下!”梁玷也站出来,道:“绣衣司与金吾卫的确常有意见相左的地方,但无论是绣衣司,还是金吾卫,都在履行保护大梁,保护上京,保护陛下的职责,又怎会行偷盗行印之事?臣相信绣衣司堂堂正正,绝不会做此行径!”
柳望舒吃惊的看了一眼梁玷,没想到这个时候梁玷竟然站出来为绣衣司说话。
梁琛玩味的看了一眼柳望舒,又是玩味的看了一眼梁玷,最后看了一眼一句话不说,并未为自己辩解的夏黎,慢悠悠的笑了起来。
梁琛终于坐直身子,微微前倾,看向那跪在地上的副将:“看来你的嘴巴很硬,不愿意说实话,那好罢……来人,用极刑。”
“陛下!!”副将大吃一惊,嘶喊道:“陛下饶命啊!!卑将是无辜的!卑将是被冤枉的!夏开府若没有参与偷盗行印,又如何能寻到行印,陛下难道不觉奇怪么!?”
梁琛幽幽的道:“不觉。”
副将还想再次大喊,声音全都卡在了喉咙里,震惊的看着梁琛,他不知梁琛为何如此轻松的说出这两个字。
梁琛的目光落在夏黎身上:“因为对比起你,寡人相信阿黎。”
摆了摆手,黑色的袖袍轻轻飘荡:“用刑,既然你如此喜欢栽赃陷害,寡人倒是要看一看,你的脑袋从脖子上分家之后,还能不能栽赃旁人。”
梁琛的言辞满含无所谓,道:“五马分尸。”
“陛下饶命啊!!!”副将挣扎着,但有枷锁束缚,还是被金吾卫揪了起来。
“陛下——”
“陛下饶命……救命啊!!救命……”
副将被拽起来,好似有病乱投医,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傻了,突然大喊起救命来。
金吾卫将副被推出去,营地里最不缺的便是马匹,找来结实的绳索,分别套在副将的脖颈和手脚上,绳索的另外一头捆在马匹之上。
“啊啊啊!!”副将感觉绳索绷直,整个人几乎凌空而起,马匹躁动不安的踏着蹄子,只要稍稍用力,他就会变得四分五裂。
副将大喊:“救我!!救我……救命啊——”
他还在喊救命……
“这……”楚君突然走出来,满脸的汗水:“陛下,这……会盟乃是大吉之时,再者……过两日又是陛下的大婚之喜,若是……若是见血,岂不是不吉利?恐怕会冲撞了龙气啊!”
楚君竟然站出来给梁人求情,一副慈悲的模样。
“哈哈,”梁琛轻笑一声,道:“楚君,大梁与南楚还未变成亲家呢,怎么,楚君的手已然伸到寡人这面来了?管得可真宽呢。”
“不不不……其实……”楚君连连摇手:“寡人并没有想要多管闲事,只是……只是这龙气,不好冲撞啊,寡人也是为了陛下着想……”
“陛下。”夏黎站出来道:“楚君说的也不无道理。”
楚君一脸震惊,不敢置信的看向夏黎,夏黎竟然为他说话?
夏黎心窍中横着一把称,倘或副将被五马分尸,什么都来不及说,也来不及指认楚君,岂不是令楚君躲过一劫,逍遥法外?自然是要让副将指正楚君,才得趣儿。
夏黎道:“会盟大典本是吉事,怎么能让一个宵小之徒,冲撞了陛下的龙气呢?”
梁琛很配合,笑起来:“阿黎觉得该如何?”
“依臣之见……”夏黎挑唇道:“其实并不需要见血,也可以让贼子招认。”
楚君纳闷的看向夏黎,不见血?副将好歹也是金吾卫,在朝廷中混迹了二十多年,的确,吃过的盐比夏黎吃过的黍米还多,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只要不是五马分尸,他都能接得住!
夏黎略微思考,道:“黎只要用一艘小舟,一根绳索,便可以让贼子乖乖招认,不止如此,还能为陛下解解闷儿,助助兴。”
“哦?”梁琛愈发的感兴趣:“那便赐你一艘小船,一根绳索。”
“谢陛下。”
梁玷亲自去寻了一艘小船,又找来了结实的绳索,低声道:“夏开府,你到底要做什么?”
夏黎也低声道:“大将军不必担心,黎一定会让这个贼子拱出楚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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