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还不够配合?不能给他提供生理快感和情绪价值?
手机震动了一下,谈照迟迟拿起来看,是情报贩子发来的报价。
他回了个“好”。
温明惟背对着他,毫无察觉。
温明惟虽然控制欲强,但从来没有查过他的手机,不在意他平时跟谁联系,也可能是因为知道他现在没几个私交,没有查的必要。
谈照又聊了几句,身侧那人忍痛的呼吸声逐渐平缓,似乎药劲过了,终于能缓口气,然后他拉紧被子,把自己盖住,仿佛完成一项睡前仪式,终于可以入睡了。
但其实还少了一环——
他们今天没有做,也没接吻。
连对话都比前几天少,让人有点不适应。
谈照想开口,没说出什么来。
他很清楚,温明惟不论是黏他还是疏远他,原因都跟他本人无关。好比主人心情好时就逗弄几下宠物,心情不好就懒得搭理,没必要问为什么,他也不想知道。
他们背对背躺着,谁也没睡着。手机忽然又震动一声,还是那个情报贩子的消息,谈照瞥一眼没回,温明惟终于被惊动,跟他说:“关机。”
“……”谈照调到睡眠模式,放到一旁。
“你在跟谁联系?”
“一个朋友。”
“哪个朋友?”
“……李越。”
温明惟不再问了,转过身来按住他的肩膀。
这个动作是亲热的暗示,谈照一回头就被吻住,但温明惟只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是一个简单的晚安吻,没有进一步行为,然后躺回枕头上,从床头柜上摸到一瓶药,又吃了一片。
那里有好几瓶不同的药,没开灯根本看不清编号,谈照怀疑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也不在意,随便吃一片就行。
谈照有点受不了了:“你能不能别吃了?”
温明惟瞥他一眼。
“有心理疾病就去治病,吃这种药你很开心吗?”
“……”
“开心”这个词好像跟温明惟没有任何关系。
谈照后知后觉:他就是不开心。
只不过平时他太平静,稳定的情绪和居高临下的态度有欺骗性,不会让人发现他不开心。
“你到底想干什么?”
谈照竭力控制情绪,压住语气:“人活到你这地步,该得到的都得到了,没得到也快到手了,你还有什么愿望不能实现?难道一个死了快十年的人,就把你折磨成这样?”
“……”
这些都是不该说的话,但已经出口,覆水难收。
谈照不想看他病态的脸,和那双几乎没生机的眼睛,他这种人,谁爱上他简直倒霉透顶,可惜谈照就是那个倒霉鬼。
可他还是这么平静地看过来,脸上没有一点哀愁忧伤,也没有一点害别人为他担心的羞愧,他沉默地审视谈照,也不知审出了什么,突然靠过来,又给了个吻。
这个吻比刚才那个漫长。
温明惟扣住谈照的脸,把他气愤的颤抖强行镇住,似乎也看穿了他气愤之下的委屈,吻得温柔缠绵,极尽安慰。
亲了又亲之后,温明惟没有解释刚才的问题,压着谈照的肩膀,手指抚到他脖子上,亲昵地说:“你对我好一点,我就不吃药了。”
“……”
谈照哽了下,他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他们两个到底谁对谁不好?倒打一耙,胡言乱语。
谈照撇开脸,躲开温明惟的注视。
但他被扳住下巴又亲了一下。
“明天我要出趟远门,本来想自己去,不带你。”温明惟说,“但现在改变主意了,你陪我一起去。”
“去哪儿?”
“去见我二哥,温明哲。”
“……”
谈照心里一惊:“你查到他了?”
第42章 狮子(2)
温明惟说出“远门”,不掺一点水分,目的地远至联盟边境,一个谈照曾有耳闻但不熟悉的地方:浦邦。
介绍浦邦之前,要先介绍联盟领土范围。
严格来说,自从百多年前联盟成立,就再也没有能与之抗衡的独立国家和政权,人类大一统成为主流观念。而联盟统辖的地区主要在环太平洋东西两岸和一部分内陆,其他地区或毁于战争,或发展落后,都不成气候。
在那些不成气候的地区里,浦邦是相对有名的一个。
它是一座典型的无政府自由城市,不受任何政权管辖,混乱,不稳定,充满暴力和非法交易。
境外类似的地区不少,联盟政府一律采取不干涉也不来往的态度,严禁境内外走私,任其自生自灭。偶尔会在官方宣传片里把它们列为反面教材,用境外的血腥暴力不安全来佐证人类大一统的正确性。
谈照对浦邦的印象就来自于类似的新闻,网络上也有相关讨论,但不多。
温明惟的了解比谈照多得多,甚至比官方多。
但境外毕竟是阳光照不到的黑暗之地,再了解也难免有盲区。换言之,出境有风险,不是普通的旅行。
温明惟却态度轻松,没给谈照详细介绍,嘱咐他说:“我们要待几天才能回来,你自己拿好必需品,有些东西那边不方便买。”
温明惟一人独裁,谈照没有拒绝的余地,跟他一起上了私人飞机。
他们中途在一座西部城市短暂停留,略作乔装,换了交通工具。
这趟出行是保密的。
温明惟喜欢监控别人,同样也有人监控他。
他怎么处理这些尾巴,包括带多少手下暗中随行,谈照都不得而知。
温明惟也不需要谈照知道。
但有些事情有必要沟通,比如这次出境的目的。
温明惟说:“我之前追踪仿生人,查到新洲的一家能源公司,但只找到一个假货,温明哲不在那里。”
“然后?”谈照有些在意,尽力表现平淡。
他们昨晚在那一吻之后,最终还是做了。
气氛莫名变得好了点,但好不好全是温明惟说了算,谈照只在早上他整理东西的时候说了一句:“别带药了。”
原以为这句提醒有用,毕竟昨晚相处还算平和,可温明惟把他的提醒当耳旁风,坚持让顾旌把那几瓶药装进随身物品,带上飞机。
谈照旁观很烦躁,下意识反思,难道他真的对温明惟很不好?寸步不离地陪着也代替不了药吗?
——会有这种想法就说明他被温明惟带偏了。
根本不是他的问题,可他竟然跟着对方的思路走,自省错误。
谈照把注意力转回正事上,问:“后来怎么查到他的?”
“我有一些曲折的办法。”
温明惟坐在私人飞机上的沙发上,说:“如果你能像我一样监控联盟所有走私航道,了解境内外各主要势力的往来关系,你也能排查出,哪些势力不对劲。”
“……”
说“所有”略显夸张,但温明惟至少能监控百分之七八十,剩下那些是小打小闹,不值得他注意的。
谈照早对他的权势有所了解,但还是被他的势力范围之大震撼,一时无言,沉默以对。
“境外龙蛇混杂,局势动乱不清,但总的来说,大型武装组织不多。”
温明惟说:“这里面有一部分是土著,另一部分是多年前从新洲逃过去的黑帮余党,其中有的干老本行,有的改行贩毒,科技犯罪,博彩诈骗,什么都沾。”
以前新洲黑帮有本土规矩,势力越大的家族越自矜身份,不屑于沾那些乱七八糟不够“高级”的行当。
“温明哲毕竟姓温,他把出身看得比什么都重,自认为是龙都正统,肯定不愿意同流合污。”
这是温明哲为数不多称得上有原则的地方,温明惟却觉得好笑:“所以,暂且排除不符合他作风的,探一探其他势力的底——别人都有来龙去脉,发家过程有迹可循,有些势力却遮遮掩掩,查不出头目的底细,说明背后有猫腻。”
谈照明白他的思路,温明哲必然低调蛰伏,但要想发展就得公开活动,藏得住姓名藏不住活动的痕迹。
这么查看似简单,实际操作却很难,如果不是手眼通天,谁能说查就查?
虽然谈照还没决定要不要跟温明哲接触,但这勉强也算一条出路。现在却有些怀疑:温明哲有能力跟曾经杀过他一次的弟弟再次抗衡吗?
今天早上,情报贩子发来一份资料,谈照匆匆扫了一眼,介绍的是温明哲当年在新洲干过的几起大事件,典型的黑帮火拼。其中提到温明哲性格乖戾,好勇斗狠,善战,枪法准——跟温明惟一样,温氏子弟从小练枪,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但资料里除了这些偏于皮毛的描述,没有对各事件内情的详细介绍,想必是因为那些内容外人无法得知。
谈照心情复杂,犹豫多天下不了决心。
他一方面是因为不信任温明哲,另一方面也因为,一旦他这么做了,他面临的将是和温明惟彻底对立,决裂,不可挽回——
不动心的人公私分明,对他的公司下手毫不犹豫。
被伤害的那个却优柔寡断,情不自禁为他们的未来担忧。
“未来”在哪里?
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有什么担忧的必要?
“你找到他本人了吗?”
谈照沉默半晌,状似好奇地问:“这次专门去是打算调查他,还是有把握直接动手……杀了他?”
“我怎么能让他轻易死?”温明惟道,“如果我的情报没出错,明天他会在浦邦的一家赌场谈生意,等他现身,我们多年不见,不应该先叙叙旧再说吗?”
温明惟的“叙旧”别有他意,谈照听出他的厌恶,那是他身上罕见的情绪。
“怎么,你好像很关心他?”
温明惟突然靠过来,贴近谈照的脸,似笑非笑:“他是不是联系过你?”
第43章 狮子(3)
在温明惟近距离的审视下很难说谎,谈照瞬间管理好表情,用一个有点诧异的情绪做铺垫,一秒后说:“没有,联系我干嘛?”
他没有过这么好的演技,不擅长欺骗,但凡事都有第一次。
温明惟像活体测谎仪似的看了他半晌,说:“没有就好,我不喜欢你跟他扯上关系。”
“……因为他伤害过你。”
“不是‘伤害过’,是一直。”
温明惟松开支撑上身的手臂,靠在谈照身上:“我小时候被温明哲欺负,长大后也一样。直到十六岁,还没摆脱他的霸凌。”
那时温明惟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替家族谈生意了。
但在温明哲眼里,这个私生子弟弟什么也不是,欺凌不需要理由,伤害之后也不用负责,默认温明惟这辈子只能被他踩,他永远高一等,温明惟翻不出他的手心。
“有一回,我为了办一件事,在外面受了重伤,这里,”温明惟按了按肩膀和右心口,“中了两枪,刚处理过,还没痊愈,但一回家就被他踹出大门外,怪我抢了他的生意。”
他低声说:“因为在他看来,家里的一切理应属于他,我得到的一分一毫都是抢的,哪怕是我拼命促成的合作,成果也该归他。”
温明惟突然说这些,带着点别样的倾诉意味。与其说他是在表达对温明哲的厌恶,不如说是在向谈照揭示内心。
继他那条不为人知的河,河畔的日落,和一瓶又一瓶的药之后,温明哲也是他过往的一部分,他有意给谈照看。
他说:“当时我躺在地上,没力气爬起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以后一定会杀了他。”
“……”
温明惟语气平缓,没什么表情,但当年他无能为力躺在地上的那一刻,绝对不是现在的样子。
谈照下意识摸了摸他枪伤的位置,想说点什么,却都觉得轻飘飘的,没有力量。尤其不能跨越时空,安慰十六岁的温明惟。
在这样的时刻,察觉温明惟在倾诉,甚至有意等他回应的时候,谈照情不自禁想抱抱对方,仿佛他们之间没有矛盾,他想说:“我想保护你,以后不让你受伤了”,但如果真的这么说出口,温明惟恐怕会笑出声。
谈照自己也挺想笑的,强忍片刻,眉头蹙成一团,他吐了口气,到底还是收紧手臂,把温明惟抱住了。
两人跌进一张沙发里,下一秒,温明惟吻住他的嘴角,微微笑道:“今天肯主动了?”
“有吗?”谈照不承认,“配合你罢了,不是主人的要求吗?”
他翻身压住温明惟,拨开他腮边长发,低头接吻。
已经吻过太多遍,他熟知温明惟喜欢怎样的深度和力度,但配合只是嘴上说说,实际上偏要反着来,在温明惟想退的时候逼迫深入,一次又一次,仿佛接吻也是种较量,他掐住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将自己难平的心绪灌入其中,粗暴地亲吻、吮吸,用上牙齿,咬出好几道牙印。
温明惟一直看着他,但亲到最后连睁眼都有些费力,像做了一场,缺氧,视线模糊,看不清谈照的脸,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梁,说:“如果我早点认识你,也会喜欢你。”
“……”
谈照僵了一下,怀疑这是新型洗脑技巧,和昨晚那句“你对我好一点,我就不吃药”一样,是怀柔政策,骗他听话。
退一步说,这又不是什么好话。谈照没法细想,皱眉咬住温明惟的嘴唇,又接了一个深吻。
他多少带着点发泄的意思,但越发泄越有感觉,两个人在飞机上的密闭空间里亲到浑身发热,一时也摸不清彼此的情绪是好是坏,连自己的心情都忽略,机械而投入地亲到忍不住做了。
好在是私人飞机,没有第三人在场。
结束后把刚脱的衣服穿起来,舷窗外白云满眼,飞机穿过沉默的天空,在一座遥远的城市降落。换乘之后,再抵达浦邦,已经是夜里了。
浦邦位于联盟的东南边境线外,出入境防线常年封锁。谈照不知道温明惟是跟谁提前打过招呼,边防放行,还是有自己的其他办法,总之他们的车一路没遇到阻碍,直接开进了浦邦市区。
浦邦是一座比想象中热闹的城市,总体面积不大,但人口不算少。
由于没有城建规划,建筑风格非常不统一。
他们停车的酒店附近是一片巴洛克建筑,但在视线可及的两条街之外,有一片新式四合院建筑群,各种商铺穿插其中,招牌上普遍挂着几种不同语言,给来自联盟内外各地区的顾客参考。
“这边的建筑都很新。”温明惟说,“因为经常毁坏重建,负责重建的一般是当时的市长。”
“市长?”
“非官方的,地头蛇,通常是最有势力的某个组织的头目,人面广,有话语权。”
温明惟倚车门而立,脱下外套。
浦邦是热带季风气候,常年高温不降,路边的棕榈树风中摇曳,在路灯下投出一道道高大的影子。
“我十多年前来过。”温明惟说,“当时跟现在差别很大,可能有半座城都重建了,路上的人倒是差不多,没变过。”
谈照随他的视线看街上。
车都开得不快,不像西京交通拥堵,人人急于奔命,这里有一股慢节奏的劲头,如果能忽视行人手里或腰间别着的枪,气氛可以说悠闲。
正因为悠闲,显得他们的枪不像真枪,像玩具。
又因为几乎人人有枪,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跟我想得不一样,看起来没那么,”谈照找了个词,“丧心病狂。”
温明惟笑了声:“他们多的是亡命徒,不是神经病,不会随时随地当街扫射。但当街扫射的事也不稀罕,我们待两天你就知道了。”
温明惟带谈照进酒店。
他们这次出行很低调,酒店没住最好的(虽然浦邦最好的酒店放在西京充其量也只算三星档次),身份没人认得出,自然也得不到优待,和普通住客一样被随便打发了一张电子卡,前台连房间地址都懒得讲清,让他们自己去找。
顾旌也住这家酒店,在他们隔壁。温明惟明面上的保镖只带顾旌一个,既是保镖也是生活助理,顾旌帮他们把随身物品安置好,检查确认了一遍房间里没有摄像头和监听器才离开。
客房不大,双人床,对谈照这种从前无论去哪都住总统套房的大少爷来说,唯一能挑出的优点是还算干净。
温明惟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问:“住不惯?”
“没。”谈照摇头,违心地说,“我不挑剔。”
温明惟打开旅行箱,箱子里除了一些换洗衣物,装的都是手枪。
他挑出一把扔给谈照:“拿着。”
“……”
谈照还没有从文明世界进入不法之地的实感,手里就被塞了把真枪,稍一想象便能猜到明天可能发生什么。
温明惟说:“给你防身的,应该用不到。但万一出什么意外,你优先保护自己,别的都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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