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香是谁点的?
我拿起盘子放到鼻子底下轻闻了闻,是一种非常陌生的味道,我向来对店里的伙计都非常信任,一方面也是因为我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物品,所以我的房门一般都是不锁的,这也方便了伙计去我屋里帮我开窗通风。
想到这儿我就放下手里的铁盘站了起来,转过身打开门,招呼正在干活的小伍上楼来,他动作很快,放下抹布就跑上来了。
我一把将他拽进屋,问:“昨天谁进我房间了,你有印象吗?”
小伍一愣,挠挠头:“这这谁记得清楚,昨天上午侯金山找人闹事儿,那这么乱,我净怕他们砸店了,哪有功夫注意这个怎么了,少东家,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思考了下,还是笑笑说没事,然后就连哄带骗地又将他推出门去了。
再度把门反锁,我就靠在床头柜上低头看着那只铁盘,考虑了片刻,我就蹲下来用手把铁盘摆正,还原到它原本存在的样子,就像是从来没有人动过。
近期这些提心吊胆的日子让我学会了很多,其中一项就是遇到奇怪的事,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不要随便告诉他人自己的推测,最好当做无事发生,这样对方才可能会进行下一步行动。
我钻进被子,闭上眼睛休息,在脑中静静梳理事情的脉络,我并不清楚我昨晚的昏睡和那香料有没有直接关联,如果路阿爻还在,他见多识广,我还能找他商量拿主意,不过他现下不在,那我必须学会自己解决问题。
假设这确实是迷香,铁盘也只能是铺子里的人放的,那么就证明四哥铺子里已经有人被侯金山买通了,这个“内鬼”趁我不注意将香料放进我的房间,确定我睡熟之后再给外面的贼传消息让他来偷匣子。
就算最后香料被我发现也于事无补,这招里应外合可谓是天衣无缝。
那么这里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点。
这个人是怎么能够确定路阿爻昨天一定会回南京的呢?如果路阿爻不回南京,他住在楼下客房,就算我因为迷香而昏睡,路阿爻睡觉轻又疑心病,那贼就绝对进不来店里。
太多的可能性被我在脑海中一条又一条罗列出来,最后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我就睡过去了。
再次醒过来是晚上七点钟,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我就套上衣服拿上钱准备去街角那几家店买点儿东西吃,我出了铺子就把自己整个人裹起来沿着街边走。
进了一家牛肉拉面馆,跟老板交代了声我就坐下等,闲着无聊我就看着外面来往的人群发呆。
这时我的目光就被对面巷子里拐出来的一个人吸引了,这人全身上下捂的很严实,走路姿势和普通人也有些不太一样,速度也很快。
在这儿住了几个月,我对周边的环境也算是比较了解,我们这里的巷子通常都是这些门面房东的后门,但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走正门,一般从巷子里出来的,不是喝多了找地方吐的醉鬼,就是热恋期找刺激的小情侣。
思考完这些,那人就闪身进入人群中再也找不见了,这人给我的感觉很怪,但下意识我又觉得是自己这几天神经太敏感了,晃晃脑袋将那些阴谋论从脑子里晃出去。
“客人,你的面。”
店员把一碗面给我端上来,我什么都没吃,馋的很,浇了醋狼吞虎咽就吃了大半碗下去,然而当我正要站起身拿勺子来喝汤时,一声巨响在我耳边突然炸开来。
这声闷响直接把我吓得一屁股又坐回了椅子,我呆住了,因为刚才我清晰地看见从对面半空中掉下来一个漆黑的东西,那东西硬生生砸在地上,震得我的碗都发生了剧烈晃动。
“怎么了怎么了?”街道店铺里的店员都开始陆陆续续去那个黑色东西的旁边查看。
外面很黑,但从我的位置可以非常清晰地瞧见那个东西的轮廓,距我不到五十米远那是一个人,一个从楼顶跳下来脑袋摔得稀巴烂的人。
我手里的勺子掉在地上,身上不停地发抖,呼吸非常急促,我知道这个人掉下来的位置正好对着刚才那个怪人离开的巷子口,这两者或许没有什么关系,又或许有什么关系。
我已经无法思考了,站起来就往对面走,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多都在拨打110和120,我艰难地挪动脚步往前走了一步,看了一眼就引起了我胃里的巨大不适。
这惨烈的死相和墓里那些死人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同,这个人在十分钟前还是活生生的,甚至流进下水道的的血都还散着热气。
冷风刀子一样刮着我的脸,我扭头就往回走,雪落在我身上我也来不及打掉,小伍刚好在铺子前处理地上的薄冰,看我回来,他连忙迎过来。
“少东家你回来啦,刚才那是什么动静,有人放炮仗吗?”小伍收拾了东西跟着我进铺子,很快他就发现我不对劲,就上来扶我,“少东家,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没事儿吧?”
他给我倒了热水,我喝了之后身上才感觉到有了些暖意,脑子也总算不是一片空白,感觉魂终于溜回来。
我调整了下呼吸,回答他:“有人跳楼了,正对着我吃饭的地儿。”
小伍猛地吸了口气,然后又转头把茶杯填满递给我:“那确实还挺晦气的哈,不过现在人压力都大,少东家你也别太害怕,别想太多,坐下缓会儿就好了。”
我喝着茶问他:“你不怕死人的?”
小伍嘿嘿一笑:“我跟着咱东家出去得多了,迁坟掘墓的,什么样的死人咱都差不多见过一遍了,所以对这个的反应不是很大。”
我点点头就没再多问,刚喝到第三杯热茶,小伍就一拍脑门:“哎!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要跟少东家您说一声,咱们店里扫地那个伙计,叫阿云的,他老家出了点急事要回去一趟,让我在您这儿报个备。”
我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问他:“现在人走了吗?”
小伍看了一圈:“应该是走了吧,中午就应该回去了,他家广西的,早上看样子还挺急,那个点儿您还睡着我也没法吵您,都是朋友,我就让他赶紧回去办事儿了。”
话音刚落,外头伙计就拍着身上的雪朝我跑过来:“少东家,不知道是谁寄给你的,刚才塞咱信箱里了。”
他递给我一只薄薄的档案袋,上面只有收件人我的署名,地址准确到了铺子的门牌号,档案袋上应该填的空都没有任何文字,我接过来摸了摸,里面的东西很薄,应该只有两三页纸的厚度。
但我没让人给我寄什么东西。
我心里犯嘀咕,站起身掀开二道门厅的珠帘就去后屋找裁纸刀,结果我才刚拉开抽屉,就看见一只被软布包的完完整整的四方形物件安静地搁置在其中。
这样的事情其实我之前也遇到过,但这次整个人还是抖了抖,我深呼一口气,闭了闭眼睛调整了下状态,平静地单手将那物件拿出来,拆开。
果然,是之前被人偷了的九环玉匣,有人原封不动地给我还回来了。
我用手擦了擦眼,撑住桌沿冷静了十分多钟,然后我的目光移向手里的档案袋,鬓角的汗慢慢滴了下来。
“少东家,你没事吧,是东西寄错了吗,寄错了找邮局给他退回去。”小伍在外面喊我。
我立刻放下档案袋和手里的裁纸刀,抹了汗走到后屋门口,对他笑了笑:“没事儿,我想起来了,这我同学给我寄的东西,你做事吧,我想自己看会儿书。”
小伍信以为真,“哎”地应了一声就去招呼顾客了。
我立即快速将门窗关起来,窗帘也同样拉起来,我挪开椅子坐下,拿起那把裁纸刀开始一点一点把密封档案袋的开口划开
第46章 记录人
拆的时候我还在用手去摸档案袋里的东西,里面有个明显的凸起,应该是照片之类的东西,我用裁纸刀把档案袋划开来,然后将袋子的口朝下。
即刻间几张照片就滑了出来,掉在我手里,仅仅瞥了一眼我就直接吓得把档案袋扔出去了,瞬间心跳得非常快。
我有些难以描述照片里拍摄的东西,虽然我只瞥了眼,但我看得非常清晰,照片里拍摄的是死人面部和身体的黑白照片,拍得很清楚,而且不只是一个人,因为我看到了两张不同的脸孔。
我不能确认他们是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代拍摄的照片,但我至少能确定有人死了,死了之后的惨状还被人用相机一一拍了下来,并且寄给了我。
我没见过这么变态的手段,所以暂时把那些照片正面朝下扣在一边,然后倒出档案袋里的几张纸。
这些纸张已经很老旧了,很脆,边缘有些泛黄,还有些被火烧过的痕迹,纸页上记录的手写字体瞬间吸引了我的注意,这些手写字体很苍劲有力,书法造诣应该很深。
“工程第十次记录
记录人:XX
保密等级:一级
工程进度:已由隧道进入一层陪葬坑,无特殊情况,工程持续推进,暂无补给记录
人员伤亡:暂无
工程人数:109
记录时间:1951年3月2日
于甘肃。”
我看得有些云里雾里,只对“甘肃”这两个字起了些反应,我觉得这很像是从整部档案里抽出来的零星两页。
仅从第一页分析,这项工程的保密级别很高,年份跨度也很远,档案的主要内容就是记录下整个工程的进程,但只有这两页,我无法推测具体的前因后果。
于是我继续往后翻。
“工程第十一次记录
记录人:XX
保密等级:一级
工程进度:地表塌陷,工程失败
人员伤亡:109
工程人数:109
记录时间:1951年10月3日
于甘肃”
上面的记录相当简洁,伤亡人数也都是用了几个数字替代,但是这两页上记录人的名字由于时间过长颜色淡化了,看不太清。
我完全不觉得这些纸上记录的东西会是恶作剧,有人给我寄来这些档案,应该是想通过这些纸传递给我什么信息。
内容就这么多,我将纸竖起来,用手指弹了弹纸页,又放在灯光下照了照,怀疑会不会被刷了什么特殊的试剂,有什么隐藏信息,但摆弄到最后我发现这纸已经脆的掉渣,根本不能再刷什么试剂,索性放弃了折腾这些纸的想法。
等我冷静得差不多了,我才敢去掀那几张照片,我把那些黑白照依次排成两列,总共十张,只有两张拍的是面部,其余的全是身体部分撕裂开的伤口。
我一一对照他们的衣着,发现整组照片拍摄的只有两个人,一个穿着深色薄款羽绒服,另一个只穿了一件驼色外套,身上还背了个包,而且其中一个人的脸我莫名感觉有些熟悉。
这个人的脸我见过,但我暂时想不起来,索性不去想它,直接将目光转去解决第二张纸,第二张记录纸上的“记录人”那一栏的字迹非常浅,但能看出来应该是两个字。
我并不知道这个工程的名字,1951年连我外公都还是个年轻人,时间跨度太大,所以去调查工程的名字还不如直接去找这些工程的记录人。
寄给我这份档案的人一定是想让我获取什么信息,而在这份文件中,只有那一栏记录人看不见名字,我不相信这只是个巧合。
其实解决这种字迹淡的问题,我心里早有办法,就是先将文件扫描,再用电脑一层层加深,处理这个我专业对口。
四哥屋子里有台老式的扫描仪,我把记录纸和照片藏进档案袋里,偷偷扒开门,透过门缝看了一眼,伙计们都在前厅迎客,我侧过身钻出门,把门带好后悄无声息地溜进了旁边的小红门。
进了房间我就熟练地开始用老式扫描仪扫描,然后再用电脑一遍遍加深字迹,搞了三个多钟头才总算把字加深到肉眼可见的程度,然而这个加深出来的字迹结果实在让我想象不到。
“记录人:田笑。”
实在太奇怪了。
我站起来撑着腰看着电脑上的字迹,揉了揉眉间,感觉摸不着头脑,这个工程的记录员居然是田笑,那么这个工程就不能同其他普通的工程相提并论了。
1951年田笑参与了一项保密级别很高的工程,并充当了工程中的记录员记录下了第十、第十一次工程的过程和进度,五十多年后的今天,突然有个人莫名其妙地给我寄来了田笑的记录档案,不只是记录纸,还带有两个人死亡的照片。
我关上电脑,重新将档案袋塞进怀里正要往外走,抬头就看见了四哥屋里放置的一张大合照,应该都是铺子里的伙计,四哥站在正中央,面庞还很青涩。
我靠过去仔细看这张照片,看到第三排时一下就注意到了处在最旁边的一名只穿着背心的小伙子,他叉着腰站在最靠边的位置,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
这张脸我打了个冷颤,手忙脚乱地掏出档案袋里的一张面部照片贴在那张大合照的旁边,这一对照,我更加确信了我最初的判断。
我把照片装好,又回到后屋里将档案袋和玉匣全部锁进柜子,然后走出去,招呼小伍给我泡杯茶喝。
小伍心眼儿不多,人也诚实,完全没多想就蹲下打开柜子给我找茶叶泡茶。
我看着他老练的动作,用手拨了拨鼻子问:“那个小伍,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看店的很不称职啊?”
小伍抬头看我:“少东家,怎么这么说?少东家比铺子里的伙计们年纪小,大伙其实都当你是弟弟照顾,虽然咱们赚的多,但有时候手里还是难免沾点血腥,少东家你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看铺子没什么称不称职的,以后毕业了干干净净地找个工作,多好啊。”
“可我已经在这儿住两个月了,这铺子里我还是只熟悉你一个人,其他人我也想认识认识。”我说。
小伍笑了:“认识咱们这些人,没必要的,外八行的人都挺容易消失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人间蒸发了。”
我不由得想起何瑜好像也说过和小伍同样意义的话,但我没太过关注这些细枝末节,继续问:“我之前看见过四哥房间里挂着一张大合照,都是咱们铺子里的人吗?”
“哦!那个啊,那是颖甘堂刚开起来的时候照的了,还挺久的。”小伍烧上水。
我点点头,眼珠转了转又问:“小伍你还记不记得,那张照片里有个穿白背心的小伙子,个儿不高,站得靠边,但看起来还挺开朗的,他现在不在铺子里干活了吗,我怎么好像没看见他?”
小伍稍微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他呀!哎,少东家你这记性是真不行,我上午才刚跟你说了阿云他回老家了呀,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我心底一沉:“你是说那个照片里穿白背心的就是阿云?”
“对啊。”小伍将滚烫的热水倒进杯子里洗茶叶。
阿云已经死了。我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那些黑白照是刚拍下来不久的,如果我一开始的猜测不错,那么阿云应该就是铺子里的“内鬼”之一。
现在要证实的最后一个问题就是,那照片上拍摄的另一个死人是否就是昨天偷了我匣子的贼。
这时,铺子里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接起来,是警察打来的,说昨天店里丢失的那些小件瓷器现在已经找到了,通知我明天去取。
我连忙说:“麻烦问一下,那个偷东西的贼抓到了吗?”
对面说:“那个贼今晚八点多跳楼了,就在你们铺子附近,人当场就没气儿了,我们调查的时候进入了他的出租屋,在屋内发现了赃物,我们目前猜测出租屋应该只是他的暂避点,他是不是畏罪自杀还要进一步调查,暂时不方便透露。”
我的脑袋只觉得瞬间“嗡”了一声,那个贼就是刚才吃饭时从对街楼上掉下来被摔得稀巴烂的人,不是跳楼自杀,而是被人处理掉之后直接从楼上扔下去的。
给我寄档案袋的人一口气杀掉了偷匣子的贼,以至于那人还没来得及将玉匣交给侯金山就一命呜呼了,甚至连间接偷窃的阿云对方也没有放过,两个人在同一时间内都死了。
然后对方又拍下了他们各自的死状,再把玉匣悄无声息地还给我,最后洗出照片后装进档案袋里寄给我,如果没有这些照片,我根本不会知道有两个人的生命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
这样的行径,不像恐吓,如果是恐吓,对方应该会寄给我更可怕的东西,绝不仅是这几张死人照片这么简单。
我觉得这样做,更像威胁。
有人在盯着我,在用这些照片威胁我继续参与这件事,而且这人的动作非常明显,他不允许玉匣落入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手中,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他就会处理掉这些企图偷窃的人。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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