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老钱挺身而出,干笑一声,对路阿爻说:“那个路东家,这位是要不您先给咱们介绍介绍?”
“我家没你们那破规矩,”那人笑了一声,双臂环胸靠在墙壁边,“我叫路千山,路家同宗,我已经在隔壁村呆了很久了,今夜卦象有异,于是就冒雪进山看看,没想到撞见了你们。”
我不相信他这番说辞,还想刨根问底,何瑜却一把拽住我,我不知道他当时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接着就听见他说:“这儿也没个炭火,咱们干举着火折子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啊,老路,跟我去外边儿找点儿能烧的来?”
路阿爻点点头,我见此情形也要跟去,何瑜呵呵一笑拉住了我:“你还是乖乖呆着吧,刚才那具熊尸说不定还会招惹到其他动物,带着你,我俩施展不开。”
他们俩走了,地窖的门再一次被关上,老钱扶着腰诶哟诶哟地在我身旁坐下,陈苍海抖了抖身上的枯叶,把猎枪子弹退出来,保险上好。
我走到他面前,看他这身黑衣黑裤的打扮,问他:“你跟踪我们?”
我的表情足够严肃,质问的感觉就越发强烈起来,他瞬间像是被我的神情吓住了,两手抓着枪杆贴在身前,两只眼开始乱飘。
我知道他在想应对的说辞,于是立刻按住他的肩膀,对着他那只戴了助听器的耳朵,严肃地说:“你不应该在这里,你应该在你叔叔的灵堂,快说,不许骗我,你骗不到我的。”
陈苍海犹豫了半晌,才说:“我不骗你,多亏了你的救济,我叔叔的丧事才能办得成,办完丧事之后我就一直在河南,后来打听到你们去了南海,我就在县里租了房子,一直在等你回来。”
这唤起了我的记忆,我从云南回来得匆忙,听何瑜说,陈苍海的叔叔死了之后家里就只剩他一个人,十几岁就要独自操持长辈的丧事,实在可怜,后来我就从韩剑那里要到了陈苍海的银行账户,让小伍把积蓄都通过账户转给了他,钱也不多,只是希望他可以用这些钱渡过难关。
“我知道你要找什么,但当时情况特殊,我没有办法通过正当渠道把情报交给你,只能通过那种方式,不好意思,是我太鲁莽,吓着你们了。”陈苍海道歉说。
我大惊:“在门外撞我的那个人是你?!”
陈苍海点点头。
“可你在河南,当时在南海的船舱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你怎么会知道我当时发现了什么?”
对于我的问题,陈苍海只是笑了笑,没有一个明确的回答,他说:“这世上的事,除非不做,做了就必然会有消息传出去,得到这些消息也不算很难,需要一些特殊的门道,而我正好不久前接手了我叔叔那边的生意,消息网自然也就比普通人发达一些。”
他说完就自顾自地找了个地方坐,这个态度摆明了就是不愿意跟我明说,不过他叔叔以前是做摸金生意的,很多东西也确实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说,比如一些不太光明的渠道。
我还在思考,站在一旁的路千山就悠哉悠哉地从我身边经过,我连忙叫住他,对他伸出手,表示友好道:“我叫甘霁,刚才还是要多谢你,如果不是你用那鸟笼套住熊的脖子,我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认得你,”路千山侧身打量了我一眼,提了提手里的笼子,完全没有跟我握手的意思,他拖着长腔,“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没想救你,刚才出手只是为了把那姓陈的小子引出来。”
我顿时感受到了他对我透露出来的恶意,悬在半空中的手只能又收回来。
路千山说完,玩着手里的鸟笼转过身来看着我:
“毕竟,我路千山从不会主动去救一个废物。”
第216章 工厂
我很诧异他会当着我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登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路千山的声音不大,但这地方安静得很,证明这人是铁了心地要在所有人面前驳我的面子。
但我本身并不是个十分好面子的人,要是换作何瑜,绝对能跟他对骂三百回合,我身边坐着的老钱听见了想上来打圆场,我没回头,对他做了个手势,叫他不要轻举妄动。
这路千山不是何瑜,就这么一会功夫,我就察觉到他骨子的那一腔高傲,也不会吃钱得利那一套,想必我们这里除了路阿爻,谁路过都得被他踹上一脚,刚才也是碍于路阿爻还在,他会收敛一些,如今路阿爻一出去,他可不得狠狠踩我两脚才罢休。
被人这么骂废物,我心里当然是不忿的,可碍于身份,路千山毕竟是路家同宗,我不想把关系闹僵,只好压一压心中的火,摆出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
“兄弟,你我同属五师,祖辈又多有交集,我是入门晚了些,不太懂得行里的规矩,可我之前并未得罪过你,你上来就对我出言不逊,这传出去,恐怕对路家的名声也不太好吧。”我明嘲暗讽地说。
路千山明显被我这番话气到了,冷笑了一声:“道上都说甘家的少东家不善言辞,看来传言不可信,早知道你长了一张这么能说会道的嘴,刚才就该让人熊咬死你才是。”
“你这娃娃,怎么说话呢!”老钱一屁股没坐起来,又生怕冲撞了路千山被暗算,索性坐在地上骂了一句。
我见路千山说出来这么恶毒的话,怒气反倒平息了,仿佛我跟他真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不由得奇怪起来,问他:“你为什么如此憎恶我,我有哪里得罪过你吗?”
路千山扔掉手里的笼头,笼头掉在地上摔出哗啦一声响,他冲到我面前,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是没有得罪我,但你能确定你们家就没有得罪过我们吗!你们甘家的人,个个都是骗人精,装成这副无辜的样子给谁看?甘如魁是,你也是!”
他状态起的太快,我想我是有话说错了,正好踩在了他的雷区,他步步逼近,一下子把我逼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踉跄了一下,险些给自己绊倒在地。
“路千山!”
我听到了路阿爻的声音,没看清他是怎么从台阶上下来的,因为速度实在太快了,他好像一瞬间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一只手伸过来拦下了路千山。
何瑜脚程不快,比路阿爻慢了一点儿,但也迅速跑到我身前来,我瞬间就被他们两个死死挡住。
“干什么干什么?老路,你看看你们家这什么人呐,趁捡个柴火的功夫就欺负咱们小幺,你是不是不把你何大爷放眼里!”何瑜说着就踢了一脚旁边坐着的老钱,“老钱!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过去咬他?”
“这我?让我咬”钱得利愣了一下,“嘿!不是,你说谁是狗呢?”
我懒得搭理他俩,绕到前面,路阿爻就又伸出另一只手把我给拦住,我停在路千山面前,问他:“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路千山刚才那凶神恶煞的气焰下去了很多,这会儿倒是还想回我的话,却被路阿爻抢了先,他看向我:“刚才的话我替他道歉,是他说话不过大脑。”
“我哪有说话不过大脑,我说的明明就是!”
“他是甘家的少东家,你抹黑甘家已逝的长辈是什么狗屁规矩,你要是管不住你的嘴,一会雪停了你就立刻离开,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事情我都记得,不需要你不远万里地专程过来提醒我。”
因为他骂的是我外公,本来我是要开口说话的,但路阿爻教训起人来实在是太吓人了,我跟何瑜都是第一次见,镇得我俩站在一旁都不敢说话了。
路千山被路阿爻劈头盖脸这么一顿骂,也不敢再说半个字,他狠狠瞪了我一眼,心里明显还是非常不服,但还碍着路阿爻在这儿,只能找了个角落想坐下。
路阿爻又呵斥他:“家里怎么教你的,出来就全忘了,道歉呢?”
路千山看上去年龄也不算太大,被这么一通骂听到还要道歉,眼见泪花都要出来了,都闹到这样的地步了我不能还这么不讲道理,就上去拽住路阿爻的胳膊。
“没关系,道歉就不用了,”我拉他,见他还一直盯着一旁擦眼泪的路千山,就赶紧对何瑜使眼色,说,“不是你俩怎么出去这么久,我们几个都快要冻死在这儿了,这火还能不能生了?”
何瑜会意,蹲下来开始摆弄地上的柴火:“诶呀,一天天的就你事儿多,不是热着了就是冷着了,快来老路,过来帮把手!用你那火折子使使!”
这下路阿爻可算把目光转移到了地上,开始走过去蹲下来帮何瑜整理那些刚弄来的柴,我脱下外面的羽绒服,团了团,紧接着走到自己的背包旁边将羽绒服塞进去。
路千山就站在我旁边,只听他低声对我说:“整天被人护着的感觉好吗,别以为你刚才那样,我就会感激你。”
我蹲在地上,笑得很无奈,我转过身去看了看背对着的何瑜和路阿爻,突然心生一念,想故意气气这黄毛小子,于是扭头对路千山说:“其实当个废物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一脸震惊地转过头来看我。
我站起身拍拍他的肩:“我劝你还是歇着吧,行动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在你们东家心里的位置。”
路千山看着我:“你觉得你们在他心里的位置有多重要吗?”
重要吗?开玩笑!我们仨可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最近一次去南海还是我用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路阿爻给劝回来的,我跟何瑜又是给他买药又是给他包扎的,他娘的这感情简直都要感天动地了好吗?这还有什么可质疑的!
我觉得这时候他说这句话就是为了激怒我,毕竟路阿爻连年都是跟我们一起过的,而且去哪儿都会提前告诉我,我非不如路千山的愿,于是点头称是。
路千山却笑起来,对我道:“那看来你们是真不了解他,他从来都是个心狠意狠的人,很快我就会带他回路家,到时候你就会傻眼,知道自己现在说出来的话有多么可笑。”
“好啊,那我们走着瞧。”我翻他一眼。
陈苍海在一边望着我们对话,十分沉默,也不知道他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不一会儿何瑜那边火就生起来了,他招呼我们都过去。
我们围着那团火坐成了一个圈,我特地找了个和陈苍海挨在一起的位置,经此一事,他的经历让我感到非常好奇,仿佛很多事情都能从他身上找到答案一样。
“你那个渠道,应该查到了很多信息吧?”我问他。
陈苍海用他那双清澈的眼睛看向我,问我:“你想知道哪些?”
我笑了笑:“只要是关于西北户外的,我都想知道,我来这里也是为了船上的那些黑箱子,你应该也知道,我们从箱子里开出了些东西。”
陈苍海稍作犹豫,说:“其实,有关于西北户外的消息,道上能打听到的不多,它的前身是上个世纪的一所兵工厂,专门提供军用物资的,后来不打仗了原址荒废,接着被一家公司收购原址才变成了民营工厂,主要制造一些农作和户外登山的用具。”
第217章 古华轩
据陈苍海所说,在上个世纪,有关于西北户外的资料非常之少,它的前身是一所专供军备物资给上级的兵工厂,所以所有关于它前身的资料都在移除系统时化为灰烬,后来原址被收购,才有了现在西北户外这么个名字。
而我们现在所处的这片伐木场,就是当年西北户外的旧址,原先工厂的老楼已经在几年前被强制拆除了,只留下来这么一个破破烂烂的地窖。
听陈苍海说完,我一边思考一边摸着下巴负手绕了地窖观察整整一圈,虽然西北户外已经不存于世,但这些散落的黑箱子仍旧可以证明,当初考察船上的那些东西就是从这里被运上船的,我们甚至可以推测出,那些黑箱子极有可能被人深埋于地下,所以盖子上才会积了那么一层厚雪。
如果是这样,西北户外的原址已经没有了,所有的东西都被暴雪冲刷得一干二净,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我们的信息就又在这里被截断了。
正是一筹莫展之际,我突然想到一个信息点,转过身去问陈苍海:“当年收购原址,建造西北户外的是什么公司,你有查到过吗?”
陈苍海转转眼珠,稍微想了想,就说:“古华轩收藏品有限公司。”
我愣了一下,这个名字非常耳熟,我怎么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一道闪电突然穿过我的思绪,顿时我全身的血液都快要沸腾起来,思路一时之间变得特别清晰,因为实在是太清晰了,我脚底下发软于是用手扶着墙。
好啊好啊,古华轩古华轩。
何瑜感觉我的脸色不对立刻朝我走了几步,可能还以为我是被什么附身了,我对他摆手说:“我没事,听到这个名字我才发现,原来答案早就在我眼前,是我自己没注意到,才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何瑜很惊喜,问:“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
“古华轩收藏品有限公司,我当初是跟一个暴发户一起去的神农架,听侯金山说他对孽揺鬼市图十分感兴趣,当时那个暴发户的名片上写的公司就是这个古华轩收藏品有限公司,我早该发现的。”我回答道。
何瑜捋了捋:“那所以说是这个什么古华轩把西北户外的原址给收购了,而西北户外向外运送了黑箱子,我们又在船上发现了这些箱子里装着的不知道是哪个田笑的尸体,这就是说指使这些黑箱子运输的应该就是这个古华轩?那那当时跟你一起去神农架那暴发户呢?”
我摆摆手:“早死了,被水里的雕像拖进水里给活活淹死了,李万仇那个大脑简单的,筹划不来这么细致的事,他应该也只是公司的一个小股东而已。”
“收藏品?”路阿爻抬起头来,放下手里的木头回头看我,“我倒是认识一个家里世代做收藏品生意的人。”
我缓缓望向他,眯了眯眼睛,心下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谁啊,谁啊?”何瑜还没反应过来。
一旁的钱得利摸摸下巴刚长出来的胡茬,呲着牙“啧啧”了两声:“如今这道上,咱们几家认识的做收藏品生意、近几年最为风生水起的,只能是玉如意韩家了呀,他们家做这个可是有些年头了,少东家,他韩家如今的东家不应当是您继父了吗?”
我开口便骂:“说什么呢,谁认韩承做继父了?”
“哎,我看大小姐跟人处的挺好,这改口也就几年的事儿,现在不也差不离了吗?”钱得利嘿嘿一笑。
我捡起脚边的石头就砸:“差不离?哼!差得远了去了!你才认他当继父,你全家都认他当继父!”
“哎哎哎!小爷爷饶命别砸!”
钱得利边喊边逃到路阿爻身后边坐着去了,我不想误伤便没有再砸,愤愤地瞪了一眼姓钱的,回到墙边继续靠着。
何瑜这时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那些黑箱子如果是韩家指使运上船的,这样完全说的通啊,正因为是韩家指使的,所以你妈她才不声张,将这些黑箱子放在货舱里,还把普通的箱子堆在外面以作虚掩,这样说来”
“哎!老钱!”他喊訁.遇了一声,“你知道韩家跟田家祖上有什么过节吗?那种芝麻大小的事儿也算。”
钱得利的资历非常深,实际比我四哥正式入行都还要早个几年,要真算起来,我四哥现在这么上道,混得风生水起,他也应该算得上是半个引路人,而且姓钱的祖上一直跟着我家谋生,那叫一个死心塌地不离不弃,听闻我太姥爷叶玉竹在中原做蹚将时还曾跟钱家祖上义结金兰,二人交情非同一般,不知真假。
这时,钱得利换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诶呀,说来这玉如意和笑师傅八竿子打不着啊,玉如意生财有道,他们家从民国年间就多出富商,笑师傅精通卜卦,看阴宅算命跟他们倒腾古玩的也掺和不到一起吧,除非”
“除非什么?”我问。
钱得利笑了笑:“除非这中间有个牵线搭桥的盗门角色,这两家才有可能出现某些私底下的交易,但这其中又有诸多因素,咱们这些外人自然就不得而知了呀。”
钱得利说的有道理,这些家族存在的时间都太久了,而且就算是祖上有些过节,当年知道具体过程的这些人也都湮灭在时代的更迭之中,有的根本来不及留给后人口信就已经去世了。
我越往深处探,越开始发觉这注定是条走不通的路,如果按照田笑尸体的这个方向来查,貌似是注定查不出什么来的,因为我们从刚开始就没有确定那黑箱子里的到底是哪个田笑的尸体,如果尸体真是那个假田笑的,人是他们自家人杀的也未可知。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其他小说推荐
- 凤凰男炮灰认错男主后(林少言) [穿越重生] 《凤凰男炮灰认错男主后》作者:林少言【完结】晋江VIP2025-03-08完结 总书评数:900 当前被收藏...
- 恶毒万人嫌他真的不想爆红(一枕孤舟) [穿越重生] 《恶毒万人嫌他真的不想爆红》作者:一枕孤舟【完结+番外】晋江VIP2025-03-10完结总书评数:2184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