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温玄眉头一跳,也大概猜到出了什么事,此刻见事情已经解决了,倒也有心思坐在一边看戏。
“怎么,不愿意和他做?”
越执的表情空白了两秒。
“那和我做,”队长温文尔雅道,“保证活儿好不粘人,体验完美。”
越执沉着又友好地问:“你疯了是吗。”
“不可以吗。”徐温玄问,“可以亲脸,不能接吻?”
他看着他笑起来。
就好像什么都猜得透,也什么都打算得到。
“是不喜欢我,还是不敢尝试更多了,你在害怕?”
越执看了一眼终于缓过神的时崇山,强行扯开话题。
“你知道你刚才在干什么吗。”
时崇山化形期没有完整过完,此刻血肉骨骼都大幅度重组,痛得额头脖颈都是冷汗。
他本想道歉,还未开口,又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肌肉绷得发白。
越执和徐温玄同时察觉不对,一个起身去喊队医,一个给OAC打电话。
男人被立刻送去OAC专用医院,补充大量的电解质和钙质,身体已经卡在极度虚弱的状态里。
各类监护仪相继贴线在他的手指胸前,留置针的边缘沾着血。
柳珩第一时间赶来,同样满脸惊愕。
“还好,问题不大,你别担心。”他不断确认着心率血压,“过几天就没事了,再熬几天。”
时崇山的嘴唇没有血色,他看向他们,嗓子干哑。
“……抱歉。”
越执被拍了下肩头,徐温玄平和道:“过来,聊一下。”
他们相继去了无人的消防通道。
高楼之上,消防通道像是内外隔绝的独立世界。
青年关门时,呼吸仍然透着疲倦烦乱。
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越执心烦意乱道:“我也不习惯这样。”
“不用习惯,”徐温玄平静道,“有些事我已经想通了。”
所有的妒忌,占有欲,早就翻卷到无法平息的地步。
越执皱眉道:“什么?”
下一秒,男人俯身亲了过去。
他没来得及推开他,这个吻变得更加深入。
哪怕唇瓣紧闭,力度与接触面仍在扩大,每一分毫的气味侵略都如同在点燃神经。.
所有呼吸与情绪都被攫取尽占,变成剧烈起伏的浪潮。
飞鸟被捕猎者衔住长颈时也会露出这样的空白眼神。
不知所措的,想要逃离但还未明白当下境况的,柔软到让人想要一口咬碎。
徐温玄依旧抵在近处,两人的鼻尖几乎都可以碰上。
他呼吸时,低郁气味便如蛇尾般盘旋绕紧,像要把另一人拽得更深。
越执没有立刻走,反而像重新认识这个人,像第一次见到他本性一样,深呼吸着看他。
“你一直是最冷静的人,”他的声音都有些干涩,“徐温玄,你……”
他仍旧没有发现,自己被圈在男人的臂弯与白墙之间,其实也逃不掉了。
徐温玄不做任何解释。
这个人根本不打算演一下,找点蹩脚的理由,说自己冲动了,然后道歉,退远。
“这不是在抢蛋糕,”越执拽紧他的手腕,一字一句道,“不是挑一块最喜欢的地方,先吃到就是赚到。”
“有些人永远都不会抢,”徐温玄说,“可是我会。”
“我很过分,“他凝视着他的眼睛,“但再给我多少次机会,我还是会这样。”
越执的思绪变得混乱,他几度想强调些什么。
正值上升期的事业,还没有进组的客串角色,四个人长久以来的感情,还有……
他被再度吻住。
那个吻是轻柔的,带着引诱的意味,从触及到流连都像羽毛拂过。
男人加重力道,半钳制地,半蛊惑地,让这个吻加深。
“接吻改变不了什么……”越执眼尾泛红,声音不稳,“你不该这样,你明明是……我最信任的人。”
“你一直很乖,”徐温玄用掌心抚过他的发顶,又抚过长长的银白发尾,声音很暖,像只是在安抚应激的小动物,“我们已经在接吻了……再亲一次也不会加重错误。”
越执已经发觉他们在交换呼吸,此刻想躲开他,却反而像是被纵容般亲过脸颊,眉心,以及唇侧。
“亲我的感觉不好吗?”
“你……”
徐温玄仍旧在轻抚他的长发,任由越执的指尖几乎是掐进手腕里,甘之如饴地承受着对方的不安与恐惧。
“他们抢不抢,是他们的事。”
“我会抢。”他附耳低语,声音很轻,“抢不到就骗,骗不到就争。”
“就算争不到,也已经亲到你了,从此才不会后悔。”
“我不会再和你说话了,”越执不知道自己在颤抖什么,“你藏得太深了。”
那人轻轻蹭了一下他的脸。
“已经亲了三次。”男人的尾音低沉又悦耳,“事实是,你很喜欢被我亲。”
“没有。”
徐温玄无声地看着他,越执被这视线像要看穿什么,别过脸,竭力让自己显得冷淡,从未有过任何动摇。
“别踩我底线。”
男人抬眸笑起来,像是听见了秘密:“原来还没踩到。”
他们的亲近已经结束了。
徐温玄后退几步,目光变得克制温和,哪怕越执领口偏开,长发也有些散乱,再也没伸出手。
他说了声等会儿见,礼貌离开。
越执没有立刻走。
他靠着墙,还处在失力的状态。
过了好几分钟,才终于像是回到现实,但一切仍是很不真实。
他重新回到病房里,时崇山已经情况好转,老方带来营养餐,柳珩为了录音棚的档期打电话吵架。
病房里挤了很多人,变得热闹又富有生活感。
越执有些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习惯性回应了几句,找了个靠角落的地方坐下。
鳗鱼饭的香气在房间里四散,柳珩吵架到一半提鼻子一闻,让排表小哥暂停一会儿,扭头问:“病号还能吃这个呢?”
“问医生了,不吃辣就行!”
“好香啊,还有吗?”
“每个人都有,都是双倍加量套餐!”
老方起身发盒饭,柳珩继续和合作方掰扯排期。
医生在重新确认时崇山的瞳孔状态,助理在小声哼他们的新歌。
越执接过盒饭,下意识抬头说了声谢谢。
他的目光穿过经纪人,看见远处在对护士道谢的徐温玄。
那人依旧是客气礼貌的无害样子。
可是他们刚才在接吻。
柔软的,亲近到汲取对方体温的,缠绕理智般的吻。
近到呼吸都交织在一起,能感觉到彼此都有些颤抖。
“肥牛饭还是鳗鱼饭?”
“鳗鱼。”
“真奇怪,”老方说,“怎么你们四个最近都天天吃鱼。”
徐温玄抽了把椅子,坐到柳珩身边,依旧离越执很远。
他变得例行公事,开始讲未来两周的核心安排,以及和品牌代言的进度。
连眼神都不再掠过越执,让一切都变得干净利落。
越执原本已经决定这么对他了。
把徐温玄当空气,无论对方说什么都撂在一边,间或用冷笑表达立场。
但对方显然比他更擅长这件事。
青年坐在角落里,难得成为被忽略的那个人。
他有些说不清的焦躁气恼。
明明是你先出格的。
凭什么变成了你不看我,不跟我说话?
“那还要去英国拍广告诶,”柳珩接话道,“好事,现在咱们四个都快要稳定了,也不怕远距离旅行。”
“只去四天,”时崇山说,“行程很赶,之后有场演出。”
“话又说回来,”柳珩看向越执,“今天小执怎么看起来有点沮丧了,宝贝你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
越执一时抬眸,目光看向在场三人。
时崇山自知做了错事,不敢看他。
徐温玄在用平板补签协议,并不回避对视,但更多是在核对条款。
他有些疲惫地说:“我先回去了,这几天想自己静一下。”
老方下意识抓起车钥匙:“那正好一起,走吧。”
大门一关,三个男人同时看了过去,几分钟以后才看向对方。
“怎么了。”柳珩不悦道,“我出去干活的功夫,你们谁惹他了?”
“我的问题。”时崇山说,“化形同时进了发情期,差点出事。”
柳珩倒吸一口冷气,道:“你用蟒的样子,差点把他——”
“嗯。”时崇山说,“本性没控制住,我很自责。”
“如果知道会这么棘手,我宁可去OAC住几天笼子。”
“你赶过去的时候,小执受伤了吗?”柳珩已经在联系心理医生了,看向徐温玄道,“我听说是小执自己用被子把崇山变回来的?”
徐温玄沉默了一会儿。
“他心情不好,未必是崇山的问题。”
“我刚才亲他了。”
柳珩缓缓道:“亲到了?”
“嗯。”
某人直接走到两人中间,先给时崇山后脑勺一巴掌,再给队长一巴掌。
两人都被抽得生痛,但也都没躲。
“还能怎么办!!”柳珩痛骂道,“老子都被你们两连累了!一个两个是没脑子还是没心眼啊!!”
“他要是自闭了哄不好了怎么办!!”
“他刚才都不笑了你们看见了吗!”
时崇山不放心,想回宿舍再看一眼越执,刚起身就被柳珩按住了。
“行了,医生说你留这观察一夜,没问题再随便折腾。”
“还有你,”柳珩眼刀甩到徐温玄这边,“你是我们三个里最沉得住气的,你今天发什么疯,就因为时崇山他控制不住了?”
“不是发疯。”徐温玄平静地说,“我想抢他。”
两人立刻看向他,病房里的气氛变得微妙。
“你不演了?”
“我从来不演。”徐温玄看向柳珩,又看向时崇山,说,“我清楚每个人的性子。”
练习生三年,出道两年。
他们每个人都了解对方,如同有血缘的家人。
“越执也许会选我们其中的一个,也可能最后谁都没有选。”
“但有些事不会变,这个团也不会散。”
时崇山笑起来。
“你对你自己这么自信?”
“是我们。”徐温玄说,“哪怕越执决定和你,或者和柳珩去国外结婚,我也照样会随份子,还会过去陪你们拍婚纱照。”
“正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我不会站在原地等。”
“你们随意。”
越执睡了很长一觉。
他这些天实在很累了,以至于不记得自己做了几个梦。
梦里浅金色的蟒靠在他的身侧,用长尾轻轻盖着被子,微冷的蛇颅弓在他的脚踝旁。
他好像回到他们第一次过年的时候。
那一期有二十多个练习生,大伙儿都像跳舞唱歌的机器一样,只有在过年时能放两天假,一起吃顿火锅。
他被呛得直咳,徐温玄在拍背,柳珩辣得眼泪狂流眼泪,时崇山在到处找纸巾。
火锅味儿还是很香,以至于做梦到一半都有些饿。
梦里他只是一只尾巴很长的白鸟,从这个树巅飞到另一个树巅,把挡路的麻雀踹到一边。
他睡了接近十二个小时。
再坐起身,窗外已是盛午。
越执把长发绑了个马尾,习惯性去做消肿按摩和洗漱,一切妥帖以后推开门,走向那个有轻微动静的长餐桌。
所有人看见他时一静,他打了个招呼。
“今晚去萤火虫露营?”
“嗯,电视台会跟拍,有个采访台本。”
海南的早餐店收入,这一次是按越执的想法来定。
他找了个当地的旅游社小册子,选了半天,最后给四人定了私人游。
节目组隐约感觉这期番外比正片更好看,还临时组织编导开了好几次会,想安排一期很有团魂的采访。
越执喝着萝卜排骨汤,察觉不同方向的目光仍然凝在自己这一处。
他不予理会,仍在逐行浏览台本,用指节敲了两下桌面。
“再看洗碗。”
露营地在远郊的自然保护区。
这世界像是被城市和原野不规则分割,在驶入小路时,四人不约而同地打开车窗,感受湿冷又清冽的长风。
茂密森林像在酿酒,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有些醉氧。
节目组的车紧随其后,有摄影师把头探出窗外,凝神拍低飞的水鸟。
黄昏时,各个镜头和收音设备陆续架好,导演在和剪辑聊篝火的画面应该穿插在哪些镜头后面。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快看,火烧云!”
一时间摄影师扛着厚重设备就去高地了,玩手机搬道具的所有人停下来,看向渺远的天际。
瑰丽的色彩被长风信手涂抹,浓烈到像无法言说的情绪,无声又缓慢的幻变着。
越执拿着一瓶冰汽水,转身看着漫天的玫红色火烧云,忽然定定转身,看向他身后的三个人。
“如果有天我做选择了,这个团会散吗。”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柳珩说,“很没有安全感呀,小执。”
时崇山没说话,放下搭帐篷的支架,走到越执的身边,揉了揉他的头发。
不需要问这种问题。
柳珩见徐温玄没表态,扬眸小声道:“那家伙昨天跟我们认错了,说要是我带你去英国结婚,他随三倍份子。”
时崇山淡淡道:“他是这么说的吗。”
“哦,还哭了半天?”
“……”
徐温玄笑了下,也没解释。
他们四个拉了把椅子,靠在一起看这场火烧云。
像是在密集的异变与工作间隙,借着天幕看了一场无情节的电影。
摄影师本来在全神贯注地拍风景,被导演敲了一下,示意他悄悄把设备转过去拍人。
镜头靠后,就像观众和粉丝都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靠在一起的四个人背影。
椅子未必是靠着的,但心贴在一起。
到了晚上,萤火虫的痕迹便清晰起来,在幽深的夜里好似微小的彗星。
越执坐在篝火边,看向主持人。
“可以讲一下,你对其他三个人最深的记忆吗。”
青年想了片刻,说:“先说珩哥吧。”
“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医院,ICU病房外。”
他依旧记得,母亲去世的那天,暴雨不断,像激烈又失控的兽鸣。
死亡这件事未必是迅疾的。
可能要拖几十天,甚至好几个月。
生命体征时有时无,有时候连护士都满脸焦急,有时候是医生再三拿出的病危通知书。
第一次会心悸,第十五次时会麻木,就像看见一枝箭飞出高空,注定会有落地的那一秒。
越执贴着墙壁坐了很久,久到只听得见暴雨喧哗,从脚踝到膝盖都僵到快要没有知觉。
不断有人来来往往,有人在追问住院费能不能便宜点,有人在抓着医生哀求能不能再做一次心肺复苏,也许还有机会。
他有些听不清声音,花了很长时间确认自己在哪里。
这里是医院,病房外的走廊。
青年不自然地活动了一下,终于发现几米外也坐着一个人。
他们两个呼吸都没什么声音,像是灵魂已经被抽走,留在家人的危重病房里。
那人的穿着打扮与旁人明显不同,就像是从电视剧里的豪门晚宴里匆匆抽身,来医院时都没沾上烟火气。
柳珩注意到越执的目光,打了声招呼。
“我弟弟在里面,住了二十天了。”
那是他们第一次对视。
像是都已经准备好了,也可能一直都在茫然无措地等待着。
主持人愣了下,不知道再追问下去是否会太残忍。
她以为他们只是娱乐公司包装出来的帅气艺人,某个商业符号,某些被倾注太多爱意的光环。
突然聊到这些,才好像……每个人都是活生生的。
“你们居然是在ICU病房外认识的?”
“嗯。”越执说,“我们后来选了同一片墓地,去见家人时可以搭伴。”
“虽然当时不算熟,但并没有什么好否认的,到了那种境地,哪怕身边有个人不声不响地站着,也像是站在悬崖边,突然有个人拽了一把。”
他讲的故事并不算深入,只是某个暴雨天里,他的母亲与世长辞,柳珩拍了拍他的肩,说这没什么,所有人都会走到这一步,早晚的问题。
但主持人本人都有些抽离。
她记得他们的许多个舞台。
她见过戴着耳麦跳舞的越执,戴着墨镜演算命瞎子的柳珩,唯独想不出来崩溃到快要疯掉的越执,以及那时候站在他身边的柳珩。
就好像这世界会被分成很多份,这些都是平行时间线上的人。
“你会觉得,这件事会让你和柳珩有某种羁绊吗?”
越执想了一会。
“我和他见证过同一种空白。”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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