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下次再做。”陆长青出声。
贺琛看向陆长青:“师兄做的?”
“乐言的想法,默言做的模具。”陆长青说着,看向他,“生日快乐。”
“谢谢。师兄怎么知道?”
“你的生日在汉河好像不是秘密。”陆长青说。
贺琛这才想起,他一直有自己的人待在汉河,比如治疗师邵英。
贺琛不再多问,把蛋糕端到茶几上,切成几块,分给默言、乐言吃。
贺默言吃蛋糕就只是吃蛋糕而已,专心致志。贺乐言却看看贺琛,又看看陆长青:“爸比,你是不是找爸爸还有事?”
“你们去忙吧,我和哥哥自己玩!”
陆长青揉了揉贺乐言聪明的小脑袋,看向贺琛:“方便吗?”
方便。贺琛本来也打算今晚帮他测试零号。
他三两口吃下蛋糕,站起来,领着陆长青往训练场走去。
“我已经清过场了,这里地方宽敞,比汉霄星好一些。”
刷掌纹推开训练场的门,贺琛说。
陆长青打量了一眼环境,仰头看向穹顶:“可以直接弹射到外部?”
“可以,而且有信号屏蔽网,一公里范围内,不用担心有人探测到。”
“是个好地方。可以借给我常用?”陆长青看向他。
“可以。”贺琛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意外他这么问,“就是——”
“就是维护训练场想来需要不少经费,屏蔽系统大概也需要升级?”陆长青主动开口。
“说吧,你需要多少,钱是陆家出,不用给我省。”作为一头送上门的肥羊,陆长青非常积极主动。
“咳,那个,零号量产成功的话,能不能先给汉河试用一批?”贺琛说。
“汉河都是平民武士,体质不比贵族从小用血晶淬炼来得强,不过正好可以测试你们机甲对载荷能力的要求啊。”
“不是不想掺和吗?”陆长青问。
贺琛顿了一下:“没掺和,这是为了科学。”
“感谢贺指挥官深明大义。”陆长青勾了下唇,“我本来也要跟你说这件事,零号量产确实需要更多测试样本,我正要招募人员,你愿意出人的话,除了机甲,我可以按人支付测试费。”
“谢谢。”贺琛见好就收,“测试费就不用了。”
他说着,主动打开今天一起运来的几只箱子,那架叫做“洛戈”的机甲正分成几组躺在里面。
陆长青启动第一只箱子里的机械臂,几道电子声响过后,它开始自动组装机甲。
“我先去换衣服。”贺琛看一眼低头操作什么的陆长青,开口。
“稍等。”陆长青叫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来,“生日礼物。”
“是什么?”贺琛问着,在陆长青示意下打开盒子。
盒子里是一排陈列整齐、血红通透,手枪子弹大小的矿物结晶。
“血晶?”贺琛说着,又感觉不太对,他拈出一枚血晶,才发觉在它的另一面,竟是半块他曾送给过陆长青的那种碧根石,成色也很好。
“这是……天然的?”贺琛好奇地把石头举起来观看。
“天然的,两道矿脉在地层下发生了交叉。”陆长青解释着,“精神力不稳定又需要补充能量时,可以用它们,有碧根石在,吸收血晶时不用担心刺激精神力。”
原来还有这种效果。“谢谢师兄,我正好需要。”
贺琛觉得贵重,但还是收下了,他自信以后可以寻找到同样有价值的东西回馈陆长青。
陆长青说了声“不谢”,又从盒子里拿出一条简洁的挂链,挂链底端有个镂空吊坠,刚好能把那稀有的矿石嵌进去:“平时戴着,临时有需要随时可以用。”
“嗯。”贺琛一并收下,手忽然伸向自己裤袋,犹豫了下,还是把里头的东西掏出来:
“上次师兄生日,我说了再补个正经礼物。”
“这是什么?”陆长青看向他掌心,那是一艘合金打造的迷你小船,小虽小,但比例得当,五脏俱全。
“是个镇纸。”贺琛说着,转动桅杆,不知他怎样设计的机关,桅杆一摇,从船一侧,竟自动打开一个缺口,放出一只更小的小艇,小艇里,放着几个船锚和灯塔形状的书签。
“配套的。”贺琛解释,“愿师兄每次力挽狂澜,都能平安归来。”
“谢谢。”陆长青眼底淌过暖光,从他手里把小船和船锚接过来。
“昨晚做的?”
“嗯。”贺琛早就想送一套正经礼物给陆长青,只是没想好送什么,昨晚突然有了灵感。
“工具不全,打磨得不够细,师兄不要嫌弃。”
陆长青当然不会嫌弃,他握住一只船锚,摩挲着:“不嫌弃,就是用上这些,我以后看书可能会没办法专心。”
“咳,”贺琛听出他言外之音,脸红了红,“师兄你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
不要动辄说些让人脸热的话,要专心事业,还有——
“喜欢就是一时冲动,友情才能长长久久。”
“……”陆长青静了半晌,终于出声:
“我喜欢你挺久,'冲动'并没有消失。”
“那是因为你没有戒断。”贺琛答。
“我没有什么?”陆长青怀疑自己的耳朵。
“戒断。”因为脸太热,贺琛已经走向更衣室,声音从更衣室穿来,一本正经,丝毫不觉得自己离谱,“就是你和我拉开距离一段时间,自然就好了。”
“是吗?”陆长青失语了片刻,从贺琛话里推断出什么,看向更衣室的门板,“你听起来挺有经验?”
“咳,算有一点儿,我以前也喜欢过人,分开一段时间就好了。”贺琛红着脸,在更衣室里边脱外套边说。
“你以前,喜欢过谁?”陆长青静了一下,语气尽量温和问,“方文濯?”
“不是。”贺琛说着,拉开更衣室的门,看一眼陆长青,又错开他眼神,大步走向机甲,“可以开始了吗?”
陆长青顿了一瞬:“可以。”
他说着,走到机甲旁,打开驾驶舱让贺琛坐进去,帮贺琛扣上头环,就在贺琛放松警惕熟悉操作按键时,他冷不丁问:“那个人,现在还喜欢吗?”
“现在还——咳!师兄你别干扰我。”
还提什么干扰,陆长青压根没听他说什么,他现在只想确定一件事:“你之前对我的好感,到底是哪种'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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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破防的师兄:晴天霹雳,难道我是三?[裂开][裂开][裂开]
不是, 怎么,好感还分很多种吗?
贺琛听完陆长青的问题,迟疑着答:“就是, 那种好感。”
“哪种?”陆长青格外较真。
“就是, 会关注你, 会发现你今天戴了个新袖扣。”贺琛说着,看陆长青一眼, 而陆长青则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袖口。
要到基地, 他今天穿得稍微正式, 确实佩戴了袖扣。袖扣是随手拿的,他自己也没注意是哪一对、是不是新的。
“还有, 想接近你,咳, 和你在一起觉得有趣,时间过得很快,但是,但是你这样看着我的时候,又有一点紧张。”
陆长青听得眼里漾起波光,但很快, 又冷静下来问:“那对那个人呢?”
“哪个?”
“你过去喜欢、现在也还喜欢的那个。”
“没有这个那个, 就只有,一个。”贺琛顿了顿,低声道。
“只有一个?”陆长青隐隐明白什么, 又不敢确定, “什么意思?”
贺琛避开陆长青眼神,手摸向头环:“这东西有点紧。”
陆长青看了一瞬他躲闪的眼神,拉过把椅子, 坐在他身边,把他的座椅倾斜到合适的角度,手探向头环检查,嘴上却忍不住问:“你的‘戒断’方式,是不是,拉黑?”
……何必明知故问。
“这件事儿是我不对。”贺琛认错。“主要是,咳,我当时以为自己是治疗依赖症,怕不果断些,病情会更严重。”
所以,真是这么回事?
陆长青眼里闪过浓烈的喜悦,甚至隔了一会儿,才理顺贺琛嘴里的“治疗依赖症”以及“病情”是怎么回事——难怪他要“戒断”。
陆长青失笑,唇角弯起好一会儿,才开口:“你知不知道,我反思了很多年,究竟哪里做错了,才把你吓跑。”
贺琛还真不知道……
“抱歉,我不知道你会在意。”在贺琛眼里,那时的陆长青冰雪一样,超尘脱俗,执着的除了进阶、就是那些高深的研究。
贺琛完全没想到自己会给他造成什么影响。
他以为自己只是他生命中一个不值一提的过客。
“不用道歉,你没有错,你只是误会,错其实在我,我没有勇气追问。”陆长青看似平静说——后悔都藏在心里。
“勇气?”
“对。”陆长青倒是不避讳自己的缺陷,“我没交过朋友,你是最接近的一个,所以你离开后,我没有理智思考,只顾着怀疑自己。”
——越说越后悔了。
“你没交过朋友?”贺琛抬起眼皮,看着陆长青,眼里有歉疚,有心疼,声音都低了几分,“对不起,师兄。”
陆长青捕捉到他的软化,眼里有笑:“我没交过朋友,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你不用道歉。”
说这话时,陆长青和往常一样,从容沉稳,逻辑清晰。在别人那里或许是难以启齿的话题,他却能完全理性看待。
贺琛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近乎恒定的、充满理性的力量感:他始终清晰而坚定,明白自己要什么、怎么做,并毫不迟疑地去执行,去解决问题。
与他相比,贺琛是直觉的动物,越有压力他越头脑清楚——比如战场上,但平时生活他常常感情用事,一团迷糊。
“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是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冷静理智……”贺琛下意识道。
“原来贺指挥官也会夸人。”陆长青俯看着他,笑问。
他笑容从来不张扬,但笑起来时,眼里比平常多流露两分情意,像他身上的气味一样,很淡,却说不出的勾人。
贺琛注视他眼睛半晌,忽然心跳略快错开视线:“不是夸,你本来就好。没朋友肯定也不是你的问题,是环境和其他人不好。”
贺琛说着,想起楚云棋跟他说过的那些关于陆景山和陆长青父子不和的八卦,皱了瞬眉。
陆长青说过要“看向光明的地方”——说这句话的他,曾看到过什么黑暗?生母被生父杀死那种?
贺琛想到这里,头顶上方传来陆长青的声音,缓缓沉沉,极具蛊惑:“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戒断'吗?”
“因为我不能——”贺琛本能开口,又顿住。
“你不能什么?不能信任我?”
不是,不全是。过去是不怎么信任,现在多少能信任点儿了。
那究竟“不能”什么,贺琛自己也是第一次往深里想。宁天那句话又从他脑海冒出来:你也可以过自己的生活。
那厮可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贺琛发现自己也许只有看起来是自由的,其实有只爪子依然被困在三年前的捕兽夹里。
他会不断回望那只捕兽夹,回望倒在夹边的同伴,外面的风景也许很好,但他不能踏出去,也没办法做一个全情投入的旅伴。
他应该,挣开捕兽夹,舍掉同伴,去过自己的幸福生活吗?他有资格吗?
贺琛怔怔望向陆长青。
“怎么了?”
“没怎么。”贺琛忽地转开头,压下心头忽如其来的茫然和烦乱,“我就是不想谈情说爱。那些小情小爱有什么意思,师兄你能不能把注意力放在些更高大上的东西上?”
陆长青静了静:“能。”
他掩下心绪,把注意力放在零号上,帮贺琛调整了头环:“还紧吗?”
“紧,两侧。”贺琛答,同时感觉不太对——
头两侧轻微一痒,好像多了一点儿重量,并把那个莫斯环顶了一顶……
不会吧!他不会是在陆长青的眼皮子底下,现场发.情长了对兽耳吧??
刚鄙视过“小情小爱”的贺琛羞耻至极,手摸了把自己头顶,摸到那玩意儿,气苦地坐直身体:“我那个毒,好像又发作了。”
“看到了,别动。”陆长青忍不住伸手拨弄了下左边那只毛茸茸的狼耳,把它被压住的一角从头环下解救出来。
贺琛浑身紧绷:“别摸,痒。”
说完他感觉颇有歧义,尤其此情此景——他突然坐直身体,莫名贴近了本来和他保持着合适距离的陆长青。
毒素发作放大了他的感知,在满室没有温度的合金机甲与训练器材中间,陆长青的气味和体温独一无二、无比鲜明。
幸好,陆长青退开了一步——他去操作机甲的外部中控:“今天先不测试了,下来试试体温,我去给你拿药。”
“别,我能测!”贺琛先陆长青一步按下按键,合拢了驾驶舱,也隔绝了陆长青的味道。
除了血液流速快一些,神智亢奋些,他目前没有更多不适,测试机甲没有问题。
陆长青蹙眉,但贺琛已经从内部接管主控,陆长青只能配合他,和他保持对话:“我投影一个环境,你做些地面测试就好。”
“好。”贺琛答应着,360度全景视野中出现一些楼宇和巷道。
贺琛习惯的旧式战甲只是提供给他一些视觉辅助,他的视野仍框在自己肉眼所见的范围,零号提供的却是全景视野,除了全景视野,还有结构分析、敌我识别……
成倍增长的信息冲击着神经,贺琛感到一阵眩晕。
“还好吗?”陆长青问。
“好,像玩游戏。”贺琛压下不适答。
说到玩游戏,陆长青还真的在投影中增加了一个移动的靶子:“射击它试试。”
“嗯。”
贺琛测试了射击,又测试了奔跑、规避以及托举等各种动作。
20分钟后,在陆长青一再叫停下,他才意犹未尽走出机甲。
“手指做精细动作有延迟,有点儿像……在水里做一样。”
“触觉系统对重量的模拟应该有不小偏差,或者是环境设置参数有问题,总之我刚才提那个箱子的时候感觉不对……”
贺琛给陆长青反馈意见,一连提了好几条,陆长青都记下来,等他说完,把一瓶已经拧开盖子的水递给他:“身体怎么样?”
贺琛一口气灌了半瓶水,才开口:“对我而言,做部分操作时会感受到冲击和眩晕,但完全在可接受程度内,多训练几次就能适应。空中操作不知道怎么样,还要再试。”
“我是说,毒素的情况怎么样,你现在有哪里难受?”陆长青问着,等不及他回答,直接伸手——
“你已经快烧熟了。”
贺琛也能察觉自己体温很高,因为周围空气对他都变得很凉,陆长青的手指也很凉。
凉得他忍不住要往上靠。
不,他甚至已经往上靠了,他不自觉蹭了下陆长青的掌心,人也朝陆长青走了一步。
察觉陆长青扶住他,他也没有挣开。
他甚至,神志半清不清地,微垂下头,鼻尖贴住陆长青肩膀,嗅了嗅。
“师兄……”他听见自己出声,但声音完全不像自己的,沙哑,飘忽——
贺琛猛地后退一步:“我,我去洗个澡!”
他头重脚轻,跌跌撞撞冲进更衣室,把门反锁上。
“不要锁门。”陆长青跟到门外,声音沉哑说。
“我就在门外,不进去,你在高烧,毒素也可能有别的变化,摔了晕了不安全。”
“我不会。”贺琛衣服也没脱,直接打开冷水喷淋。
“哗哗”水声传来,陆长青站在门口听着,等着,冷静的眼中一时划过焦虑,一时又划过……情动的隐忍。
“好了吗?”他低头倾听着,修长的手指不自觉抚过房门,又很快落下:他掌腕相接处竟浮现出墨黑色的鳞片……
陆长青将手负在身后,过了片刻,又把贺琛送他的那艘船握在掌中,拇指指尖一遍遍压过尖锐的船首,直到指腹被压出一个个小红点来,他体内涌动的那股侵略和占有的欲.望终于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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