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恕宁可直言告诉他自己是接了极阳宫任务来的,都不愿顺着他说出这么难以启齿的话,便扭过脸去,堵气道:“日行一善不行吗,反正不是喜欢你……”
“你说什么!”裴子濯眯起眼睛,脸上好似瞬间笼罩了一层阴云,他将沈恕的脸掰过来,与自己对视,惶急的质问道:“你不喜欢我?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你凭什么不喜欢我!?”
“……”疯了,毁灭吧!
沈恕不想与他绕来绕去,可裴子濯身边的戾气猝然加重,连呼吸都喘的很深,那双凤眼点缀猩红,似要走火入魔!
真是难搞!沈恕心里愤然骂道,他是纸糊的吗?怎么一不顺心就要入魔。
沈恕进过裴子濯的识海,知道在他体内煞气与灵气并存,不分高低,若真入了魔肯定又是一出难以挽回的烂摊子。
权衡了利弊,终归还是嘴上吃个亏值得些,沈恕心一横,眼一闭,牙一咬,飞快地秃噜了一句,“喜欢。”
“你说什么,大声点。”
“我说喜欢。”
“你喜欢什么,说清楚点。”
“……”好想一刀剐了他!沈恕绷起青筋,恶狠狠道:“我喜欢你!”
裴子濯眼里的猩红悄然消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勾唇笑着,连头发丝都觉得满意,“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他缓缓起身,大言不惭道:“可我不喜欢你,你以后就不要再有这个心思了,要学会保持距离,不然你会伤心,听懂没。”
“……好,你先放开我。”
“我放了你,你找时间清醒一下。”裴子濯虽这么说着,但指腹仍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沈恕的腕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沈恕也有耐心,他静声等着,等着,等着……
约么过了一刻钟,腕骨都要被蹭秃了,沈恕硬着头皮道:“怎么还不松手?”
“哦,”裴子濯瞥了瞥嘴,满不情愿地放开了沈恕的手,还为自己找补道:“你手怎么这么滑,我觉得好奇多摸了摸,没别的意思。”
“……”
好一个没别的意思。
趁他转身,沈恕忙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把柚子叶,抓着裴子濯的脑袋就全塞了进去。动作快准狠,不留有一丝感情,“你也清醒一下!!”
柚子叶提神醒脑却解不开祖巫的魔障,沈恕将指尖咬破,一并塞到裴子濯嘴里。送去几滴血便抽回手指,拂袖起身,走到出离裴子濯五丈远的地方,生闷气去了。
裴子濯仰面朝天躺了半刻钟,这才头晕脑胀地按额头蹙眉起身。
他略有茫然地瞧着厢房里的一方天地,视线落在角落里一道熟悉的背影上,一时思绪断线,只记得他冲出庙宇与祖巫缠斗,将他暂时击退后,就忘了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刚站起身,突然一阵天旋地转,险些大头朝下栽下去,裴子濯咂了咂嘴,嘴里全是柚子叶的青涩和一丝甜腥味。他含着这味道逐渐过神来,终于想起自己做了什么。
“你……”裴子濯难免有些局促,哪有如此大言不惭让人家将喜爱之情宣之于口的。
但这分难为情只持续了片刻,他琢磨了半晌,左右觉得自己没错。话还是要说开了才好,不然丹霄总是抱有幻想,不良的念头早掐了好,自己也好借此离他远些。
这般想着,裴子濯瞧着远处那抱膝席地而坐的丹霄,那背影无不显示落寞与悲伤,多半是被伤了自尊,一时难以接受,不开心了。
裴子濯不是个善解人意的,他靠着自己剩下的几分良心,两步上前站在沈恕身侧,瞧着他撅起的小脸,微红的眼眶,心软下几分,清咳了一声道:“是我说得直白了,若你愿放下执念,你我也不是不能当个好友。”
沈恕古怪地瞥了他一眼,疑惑道:“毒还没解?”
“解了,”裴子濯抬手拂了拂前襟,将血污甩掉,正要再度安慰,就听闻门外传来一阵尖叫。
是主殿内的声音?难道祖巫回来了?
二人对视一眼,登时起身,一前一后直奔主殿而去。
“别打了,让我走吧!让我走吧!”
庙内,一灰衣人躺在地上抱紧了头被受伤的百姓们围攻,哀嚎之声不绝于耳。见他手脚健全,身上无伤,怎会被一帮伤患打成这样。
“住手!”沈恕上前,拖住几个打得狠的,呵令道:“先住手!”
一看是救命的神仙来了,众人心中虽满身怨愤但也不再打下去了,被咬坏了半张脸的男人站出来,向沈恕解释道:“让仙家笑话了,这人叫左响,是巴陵郡有名的地痞无赖。刚才我们在这躺着休息,没留意他何时从门口溜进来了,竟然想将这邪魔的铜像偷出去!我们一时激动,就上去打了他。”
偷祖巫的铜像?沈恕走到那人面前,见他怀里的确藏着一方大东西,可左响其人身上并无外伤,不似遭过被失智的人啃咬,那他是何时进的婵山?
“谁让你来偷铜像的?”沈恕问道。
左响低着头,头发盖在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身体止不住地发颤,他哭道:“让我走吧,我要是走不了,姻缘教主不会放过你们的!”
话音刚落,门外徒然传来“砰砰砰”的敲击声,伴随着模糊地低语,似要砸开门冲进来。
“来了!都来了!快让我出去!不然都得死啊!”灰衣人猛然起身,抱着铜像就冲出沈恕身边。可还没跑几步就被刚进门的裴子濯打晕在地。
裴子濯蹙紧眉头,低声道:“尸变了。”
门外一成群的尸身垂首站立,步伐缓慢却扎实地朝庙中移来,不停地用僵硬的手敲击木门,墙壁。眼看门板松动,那些人即将冲入,沈恕刚想上前,却被裴子濯抓拽住。
“寻常尸变不会这么快,其中怕是有蹊跷,你先藏着,以备不时。”
裴子濯飞身而出,对外扫出一阵飓风,猛地卷走近前的走尸。
他没说错,寻常尸变从死亡到起尸最短也要十二个时辰,而且如此大范围的起尸绝对是人为所致。
他走回庙内,看着左响手里的铜像,为何祖巫非要取这铜像不可?
沈恕心念一动,将那半截铜像拿出来,抬手轻敲铜像,“咚咚”两声,空谷传响。
这里面是果然空的,幻世境也属于奇门遁甲的一种,只不过八门设置烦琐,生门死门极难判断
。能让祖巫这样在意的东西,八成是因为阵眼就在这铜像内。
他一掌砸开铜像,细碎的飞灰卷起又落下,露出了铜像中的东西,那是一套叠得规整的喜服,样式像是新娘穿得。
没等沈恕细想,门外猝然传来一阵激动地吼叫,声嘶力竭,似要将这山野叫破。
难道是找错了?沈恕心中一慌,将所有人引进到庙内,嘱咐道:“大家躲好,都别出来。”
院外,裴子濯提着一根枝条,扬鞭一般甩飞前方的走尸。可突然间,迟钝木讷地尸体像是收到什么指引,即刻狂燥朝前冲撞。
裴子濯握紧枝条,一束冷意从他掌心散出,将枝条化作一把锋利的冰戟。脚底如生风,掠地掀起一层落叶,身影似电,几个眨眼就解决了门前的几十只走尸。
那些尸体被挑破脖颈,如重石一般倒地,层叠的尸身没有堆积如山,而是渐渐化作一滩腐水,融在地上。转眼又层出不穷,不知从何处冒出,倒地一个又会生出两个,杀不尽,杀不完。
杀意渐深,催得丹田中的煞气蠢蠢欲动,裴子濯瞧着密密麻麻的走尸难得蹙起了眉,心中莫名起了烦闷,眼前似埋着阴云,整个人被戾气笼罩。
“子濯,”沈恕目光一紧,冲上前下意识要抓他的手。
但一想到方才在厢房发生的事,他指尖微顿,改攥住衣袖,轻声劝道:“静心,你要入魔了!”
裴子濯垂眸,将一切扫入眼底,沉声道:“你怎么不抓我的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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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子濯:老婆不摸我手了(愁苦)
第18章 红嫁衣
眼看成群的走尸快要扑上来,沈恕将裴子濯拉入庙内,从乾坤袋中甩出一张黄符贴在门口,阻断了他们踏入的脚步。
暂时安全,沈恕连袖子都不想再抓,脱了手道:“不是你说保持距离。”
见裴子濯不接话还蹙着眉,一副脸色沉沉的模样,沈恕忙道:“你又要做什么?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很难受吧,”裴子濯抬眼,将沈恕惶急的模样看进眼里。以为他是在辛苦克制,便大发慈悲道:“万事循序渐进,你还可以碰我。”
沈恕总算是机灵了一次,他退了两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一口回绝道:“不必了。”
觉得仅仅三个字不能表达清楚,他又道:“不会再碰你了,省得你觉得我又在撩拨你。”
裴子濯眉头一挑,不禁觉得有趣,这是在欲擒故纵?他自认看穿了丹霄的把戏,便提起嘴角,状若自如地颔首道:“别憋坏了自己。”
沈恕脚步一顿,登时转身留给他一个无语的后脑勺,逃开研究阵法去了。
走尸无穷无尽,杀完就顷刻消散,这是动用了分身术的缘故,可原本的分身术只是障眼法,并不能催动走尸伤人。想必是在幻世境中,祖巫手眼通天,操纵其心绪,让他们发起疯攻击人。
这些走尸攻击力有限,但胜在数量太多,明摆着是来消磨他们灵力的。事到如今,祖巫不敢暴露自己还在弄这些不入流的把戏,一定是在忌惮些什么。
被凿开的铜像内,那身喜服躺得板正,红衣虽依旧鲜艳,但成色上泛着些暗淡,看着是被用心珍藏了许多年。
沈恕捡起嫁衣,仔细端详,衣服上的织绣走线并不是十分精美,质感只算中上,这衣服的主人定是与祖巫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想到巴陵近日丢失了不少妙龄少女,沈恕难免会将此事联系与之联系在一起。他拍了拍左响的肩膀,将躺在地上晕死的人唤醒,举起喜服问道:“你认得这嫁衣吗?”
左响迷糊地睁开眼,看清这是嫁衣后惊叫了一声,四肢并用地在地上朝远离沈恕的地方扑腾,慌乱到险些尿了裤子,“别找我,别找我!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如此慌乱,心里定是有鬼,沈恕一脚踩住他的衣角,正色道:“别怕,把话说清楚。”
左响抖如筛糠,吓得呜咽不休,只会摇头。
“不说话就扔出去喂走尸吧,”裴子濯抬脚迈入庙内,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着寒意,话说得慢条斯理却听着冷森森的,“没拿到姻缘教主想要的东西,你还想着全身而退?瞧瞧门口的东西,都是来为你送行的。”
墙外“哐哐”砸门之声不断,走尸嘶哑的吼叫愈发渗人,激得人头皮发麻,这一出去肯定会被咬死。左响拼命摇头,爬起跪下,不停地给沈恕磕头,哭喊道:“求仙家救救我,我都是被逼的!这事与我无关啊!”
沈恕蹙眉道:“把你知道的说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再有半分欺瞒,别怪我下手无情。”
左响深知做了恶事,一是良心不安,二是怕他们真将自己丢出去喂走尸,便扑通一声瘫软在地,将前因后果一股脑说了出来。
四个月前,那时姻缘教主的神通刚刚传遍巴陵郡,彼时还有不少人半信半疑,左响就是其中一个。
他寻入姻缘庙,不是为了求姻缘,而是来偷乡邻进贡的香火。姻缘教主只帮人偿愿,从不索要供奉,但富家百姓来还愿时,通常携金银细软留在庙内,以示感谢。久而久之,姻缘庙两侧厢房边被人堆成了藏宝阁,珠翠宝石、乡间野味、花果香茶数不胜数,惹人眼热。
一日趁着黄昏将至,祈愿之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他便偷溜进去,在怀里揣了几只金酒杯,跑回巴陵还钱,用来花天酒地。
这钱来得太容易了,还不易被人察觉,左响大手大脚花了不到三日就挥霍一空。他便又动起了心思,这不过这次他打算干个大的,趁着夜色渐深,抹黑进入庙内,掏出一个大麻袋,尽数搜罗这些供奉。
厢房里的宝贝被他搬空大半,他贪心不足,还想去另一个厢房看看,突然背后一凉,一种好似被人盯上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左响当即转身,可背后就是一堆杂物,空无一人。
他以为自己心虚走眼,没多想便扛起麻袋,穿过殿前,推开了右厢房的门。可原本摆放财宝的八仙桌凭空消失,变成了摆放姻缘教主铜像的神龛。
铜像面露笑意,在夜色下瞧着格外邪性,着实吓了左响一跳。只是一尊铜像罢了,他当时心中毫无敬意,缓了片刻,又钻入厢房去寻财物。
可屋子像是被洗过一般,干净地连灰尘都没有,他低声唾骂了一句,转身要走,可厢房的门不知何时被悄无声息的关上了,仿佛被铁水浇灌过一般,无论如何捶打都打不开。
他这才后之后觉的意识到不对了,脖颈冷汗发凉,那铜像上一双狐狸眼紧紧地盯着他,面容似笑非笑,何其渗人。
若是被关到早上,他定会被前来上香祈愿的百姓发现,到时候被捉住痛打事小,有牢狱之灾事大。左响即刻跪地,向这神像求饶,保证将贡品一一还回,绝对不犯二次。
姻缘教主声音空灵,不仅责罚他,还许他将金银财宝搬走,只不过要求他将巴陵郡所有在七月出生的女孩姓名告知。说是天命所言,姻缘教主会与七月转生的女孩有宿命之缘,让他每月初一十五想方设法带一女孩上山,入姻缘庙让他看一眼即可。
这差事不是难事,何况还有大把钱赚,左响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可过了两个多月,他偶然发现,被自己带上山的女孩,全都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怪就怪在除他以外,没有任何人察觉出问题,这些女孩好像生来就不存在一般。
左响虽贪婪,但他也有做人的底线,知道害人性命的事不能做。可姻缘教主美名远扬,不像是会做此事的人,他便将疑惑压了下去,直到巴陵郡的女孩越丢越多,且都是在去过庙内的第二日便不见踪影。左响内心备受煎熬,''在两日前又送了一个少女后,他没离开婵山,蹲守在姻缘庙附近,看看究竟是否是姻缘教主搞的鬼。
子时,月圆,一妙龄少女双眼空洞无神,徒手推开庙门,直奔主殿而去。她驾轻就熟地走到神像前,推了推莲花座,登时脚下一空,便跌落入地下机关之中。
左响一咬牙,也跟着跌进去,地道深不见底,他滞空了好久才坠入地下,两眼一黑,被摔得散了架。
待他清醒过来,入目便是成排的穿着喜服的新娘,直愣愣地站在两侧,如僵尸一般一动不动。
一、二、三……整整八个,就是他带进去的那些少女!
左响被吓疯了,他想沿着地道爬上去,双手膝盖都被抠得血肉模糊,也跑不出去,强烈的负罪感和恐惧让他几近崩溃。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姻缘教主声音空灵,踩着黑暗走了出来,他一挥手就将左响的伤口治愈,“你帮我做了这么多,我该好好感谢你,我也正愁没人帮我看守这里,以后你就在这好吃好喝,帮我照顾这几位妹妹。”
左响哭天喊地,没令姻缘教主动容半分,他被圈在地下与八个少女僵尸待了三日,终于等到今日姻缘教主被人打跑,才跑出地道来。
“你既然跑出来了,为何还要给姻缘教主卖命,帮他取走莲花座?”沈恕问道。
左响摸着眼泪,哭得稀里哗啦,“我怕啊,他那么神通,我还没跑出去多远就听见了他的话,我要是不去,他当场杀了我怎么办!”
裴子濯给沈恕使了个眼色,摸索到神台前找寻地道。
沈恕举起嫁衣,接着问道:“那这套嫁衣是样式与地道里的那些可否一致?”
左响被吓得心有余悸,他强迫自己定神一看,忙点头道:“一样的,没有错!”
若左响所言不假,祖巫大费周章地在巴陵郡搜罗七月生的少女,将她们打扮得一模一样,像是鬼修凝魂所用。
莫非他要重塑谁的魂魄,这才在此做局?
“有趣,”裴子濯收了捶打地面的冰戟,抱臂而立,垂眸瞧着左响道:“我将这神台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你所说的地道。”
左响一愣,他慌乱地爬到神台附近,用力敲击着地面,“不可能!我就是从里爬出来的!怎么可能没了?”
“你不是说,姻缘教主只要得到莲花座里,就能放过我们吗?这难道也是假的?”裴子濯靠在一旁,冷眼道。
“不是!他真的和我这么说了!我要是说一句慌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裴子濯用冰戟挑起那嫁衣,探到左响眼前道:“姻缘教主只要莲花座,他若是知道里面嫁衣被拆开了,会不会找我们麻烦?你若是想大发慈悲的救我们,就如八位少女一般,穿着这个出去找教主吧。”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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