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四方阁独立于世,千年不变,行善除恶,不求回报。
可是后来,君北辰为了一己私欲恶意谋害四方阁众人,在其遇雷劫飞升之时屡次阻拦。
待帝君发觉蹊跷时,四方阁只剩最后一人了,纵使为沈恕护法,却也差点殒命。帝君心有所动,便破格救下了雷劫中的沈恕。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帝君想留下了四方阁唯一的血脉,也是不妄其多年在人世间的善行所在。
“老人家?老人家你怎么了?”看那老人愣在原地半晌未动,小伙不禁有些焦急,忙用手在他眼前划了两下,急切的问候道。
帝君缓神片刻,慢慢想起来了他助沈恕飞升的缘由。
他确实对四方阁偏心了些,一向有心无意地留意着其中见闻。自李粟担任掌门后,不知是怎么个偏,其招募的门徒修士各个五大三粗,不修边幅,形态颇为魁梧壮硕,走到哪里都不失为四方阁标志所在。
所以当他初见沈恕,还以为这是谁家的小公子误跑上山来玩的。这样粉白一个小孩,像是一个刚出锅的白面包子,说话都还带着奶气,哪里能吃得了修炼的苦,或许没过多久便草草下山了吧。
可没想到斗转星移,日升月落,小包子抽条成了俊秀少年,在一群莽撞人中留到了最后。他孤独地守着硕大而空落的门派,孑然一身地又□□几百年。
以至于在救下他时,瞥见他那遍体焦褐,血流不止的惨样,更多了些恻隐之心。
就是这般轴的人,才会不等痊愈就拖着病体下凡救济,仿佛神州之内少了他一位仙家,就会停止运转了。
听这村民之言,想来沈恕已下凡多日,帝君想起他哪天气急吐血,心中莫名有些烦躁,破天荒想去亲眼瞧一瞧沈恕。
帝君扶额缓一口气,拍了拍小伙的肩膀道:“无碍,我想起身走动走动,你说的仙君庙在何处?”
小伙指着东面的一条平整宽阔的土路道:“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便是了,您现在就去吗?不如稍等一会,我把粥铺的米粮备好,再陪您一同去?”
帝君摆了摆手道:“我闲不住,就想溜达溜达,就不在这给你们添乱了。”
小伙看劝不住他,也想到这老者从远处步行而来,想必也无大碍,便也没多劝阻道:“那老人家您慢些走,霜露湿滑,留心脚下。”
“放心吧。”帝君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背到后身去,慢慢悠悠地沿路走远,见看不清粥铺所在,他便把拐杖随手一丢。
帝君停下脚步,看了眼自己的外貌,他顿了片刻,便掸了掸衣袖,幻化出一绿衣青年样貌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青年的样貌竟有五分与裴子濯相像。
以往前来四方阁附近,帝君都是腾云而至,今日徒步入山,心境竟也平和些许,就连沿途草木都觉得必别处长势喜人。
只不过这庙修建的偏远,帝君抬手拨开晨雾,看见山顶是四方阁旧址,而庙就修建在四方阁下山拐角一处。
这庙修的古朴,且能看出又被扩建的痕迹,但绝没有请懂风水的人看过地址,不然也不会选在一半背阴一半朝阳之处。
虽然也有三进三出,可整体规格要比其他庙宇小上不少,也没有浓重烟火的檀香味,反而有种淡淡的花木清香,让人有种心静如水之感。
可当帝君刚跨过山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声争吵的怒吼:“你才刚入神州几天?!仗着自己有背景就敢在这发号施令,想耍大少爷脾气就回你那鸟山去!别在这耽误事!”
帝君徒然脚步放慢,悄悄凑近,侧耳去听发生了什么?
另一个少年立刻反驳,声音虽然悦耳,但言辞实在刻薄:“你是眼瞎还是耳聋!若不是你耽误了行程,今日得助之人早就站满此处了!那还留的出缝隙叫你耀武扬威!沧阳派都没了,有些人是不是还以为自己是少主呢?”
“你个鸟人!你说什么呢!?你再敢说一遍,我就撕烂你的鸟嘴!”那少年震怒道。
“别光逞口舌之快!你们不要拦着他,我都要看看他怎么撕烂我的嘴,用那些叫魂的法子吗?”
“好了哥哥,好了詹少主,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们别掐架了。”一个年龄更小的孩子劝架道。
“对呀少主,你别置气了,咱们救人要紧哈。”一个声音也插了进来劝道。
帝君在门外听了半天,见里面的人吵嚷半天到底也是没打起来。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帝君很是失望地摇了摇头,正要进去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甫一转身,抬眼便看见沈恕抱着一堆药材,怔愣地盯着他,渐渐地红了眼眶。
帝君五脏六腑俱是一动,他快速眨了眨眼,压下了奇怪的情绪,恭敬地迎上去道:“在下灵药宫散修伊尹,特得宫主之令,来此助灵殊仙君济世救人。”
眼前这人与裴子濯实在相似,仅一个背影就险些让沈恕认错。
沈恕苦笑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是忧思过度,便慌忙地擦了擦脸颊,颔首道:“多谢道友,方才有些失态,见谅。”
帝君温和一笑,忙道:“不碍事,这些是要拿进去的药材吗?我帮仙君分担一些。”
沈恕摇头客气道:“不是什么很重的东西,道友远道而来,想必劳顿,随我入内歇息片刻吧。”
帝君也没多推让,他见沈恕脚步略迟,面色发白,便知晓其内里仍旧亏虚。他默默跟在后面,随沈恕一同迈入主殿。
见沈恕回来,原本吵嚷的殿内,瞬间静声,活像是一群被捏住脖子的野鸭,纷纷梗着脖子,涨红面皮,却还没消气。
詹天望气鼓鼓地叉着腰,刚要上前找沈恕寻个公道,就瞥见他背后那张熟悉的面孔,吃惊地大叫了一声。
这一声,让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眼看向帝君所在……一时间鸦雀无声。
第87章 似是故人
沈恕仿佛无知无觉, 他把药材放到一旁,掸了掸衣袖,无波无澜地介绍道:“这位是灵药宫的伊尹, 来此助我们救济百姓。”
说罢, 沈恕又敛眸为伊尹介绍道:“这位是如今的仙盟少主詹天望, 这位是孔雀灵族的青合和小舞, 这位来自漠北白参族的小白,几位都是远道而来,前往此处救助百姓的义士。”
帝君抬眸扫了一眼众人,他发现除了青合以外,另三人对他的出现都颇为震撼, 想必是曾经与裴子濯有过交集, 心下便了然些许, 抬手笑道:“见过诸位。”
这人乍一看与裴子濯相像,其实细看此人眉眼更为柔和, 脸颊有些圆润,并不似裴子濯那般冷酷。
但是这也太过奇怪了, 灵药宫应该不少修士, 为何偏偏派一个长得和裴子濯像的人过来, 这是有何居心?
詹天望拧着眉头悄悄推了推小白, 低声问道:“用你的本事好好瞧一瞧, 这人是修士吗?不会是妖魔鬼怪变化的吧?”
小白使劲眨了眨眼,愣是没从那人身上看出半点异样, 便摇头低语道:“没有什么蹊跷,他好像真是个修士。”
二人不敢多言,只不过视线十分默契的从伊尹挪到沈恕身上,见沈恕八风不动, 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小舞皱着眉从青合身后探出头,指着伊尹道:“唉?这个哥哥长得好像裴子濯啊。”
“………………”
詹天望大步上前,当头一个爆栗,在小舞痛呼之际,把他揣在身后,干笑道:“瞎说什么胡话,这位兄弟如此气宇轩昂,哪里像裴子濯那厮……厮……我是说丝毫不像!”
“……”
伊尹双眼一眯,淡淡笑道:“敢问少主,裴子濯是……?”
这局势真是越救越糟糕啊……
众人一团乱麻之际,角落里的沈恕猛得深吸了两口气,尽力压住自己眼角涌出的酸涩。
沈恕以为自己能很快的接受这一切,哪怕旧伤未愈他也一直在做事情,企图用忙碌占据自己全部的时间,这样他就没工夫再想些别的。
但当他亲耳听见这个名字时,裴子濯好像突然活了过来,紧紧地、紧紧地拥抱住了他,这种窒息的感觉他太熟悉了。
未等沈恕注意到自己情绪失常,他的一双眼里就已经蓄不下泪水。眨眼之间,眼泪就连成线一般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他惊觉失态,转身便走,因旧伤未愈又操劳多日,脚步虚浮急切险些要倒。
帝君眼观六路,抬手便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扶稳。
太轻了,帝君这般想着,抬眸看见沈恕一双赤红泪目,帝君心尖骤然好像被人掐住一样,猛得跳了一下。
怔愣之际,沈恕猛得推开他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屋里头东一句西一句,这个不让说,那个不许讲的,弄得热火朝天,一团乱麻。
青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不许讲呢,这么几句话下来,就连他这个久居深山不问世事的人都了然前因后果了。
他瞪了詹天望一眼,挤上前去,岔开话题对伊尹道:“使君莫怪,灵殊仙君奔波劳累先去后院休息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救助伤患,这一批还未治愈,下一批就要到了,实在怕生疫病……伊道友,你自灵药宫而来,手里可有用来熏蒸,防止疫病药水?”
帝君慧眼一开,便将这一亩三分大的地方完全扫量了一遍,他微微蹙眉道:“为何没将患者以轻重划分开来?”
青合还没说话,詹天望便凑过来答道:“这是今天刚接回来的,还没来得及分呢。”
青合冷哼道:“你若是早知来不及,就应该先救那些存活希望大的人!”
詹天望本来就堵着口气,他叉着腰怒道:“你这鸟人什么意思!?还有一口气的人就该死?你们还自诩是佛门弟子,到底是救人还是来杀人的!”
青合一把推开他道:“你从未算过这里有多大的地方?有多少药材?每天只够救多少人?你逞威风把人都接回来,结果轻伤的不够医,重伤的医不足,这里的这些人都会死的!”
詹天望一张脸通红,他不忿道:“什么叫都会死!你有功夫吵架,没工夫帮人治病吗?果然只是禽兽化身,妖怪之流,没有人性。”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詹天望虽只是怒到口不择言,但这话实在也太过于冒犯,在场五人,两只孔雀,一株人参,他这一句话简直骂了个遍。
青合怒目圆瞪,模样已经是气急,他咬紧牙关挤出话道:“少主说得对,我翠微峰确为灵兽化身,本就远离世事,无责于神州。今日是我等多管闲事,从今以后就桥路两分,互不干涉。小舞,跟我走!”
小舞不敢违抗青合之令,他侧眸瞥了眼詹天望,还是快步跟上了青合。
詹天望已知失言,可为时已晚,他杵在原地,看着人越走越远,心中不断懊恼,可又拉不下脸去拦。
他回头拽了拽小白道:“你……你怎么不去拦他?”
一向好脾气的小白,快速抽回衣袖,撇了撇嘴道:“少主,我也是精怪,没像他一样拂袖就走,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帝君依靠着门框,看着起劲,见大戏落幕,他轻声咳了一声,事后诸葛亮道:“在下初来乍到,听二位所言之难处,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方才一时不好开口,可现在说了……”
他作势看了一眼殿内,摇头干笑道:“人手不足,也无济于事。”
詹天望深知理亏,他垂头用脚碾地,好像要把这砖地捅出一个窟窿。
过了片刻,他长叹一口气,为了救人终究还是放下了面子,垂头丧脑的说道:“我去给他认错,求他回来,使君先救人吧。”
说罢,便耷拉着脑袋,走出殿外去寻那二人。
殿内转眼之间,就余下帝君和小白二人大眼瞪小眼。
小白默默低着头,手里扣着袖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打心眼里有点害怕面前这位伊尹。
可能也是因为他长得像裴子濯的缘故,总觉得眼前这人是不周山的大王,心里发怵。
帝君从袖中掏出一瓶药水,递给他道:“小白道友,找个香炉把这药水放进去,熏一下室内。”
“好的大王!”小白脱口而出,当即讪讪道:“我是说……好的,使君……”
他匆忙接过药水,马不停蹄地遛了出去。
帝君见无人注意,便走到药材处随手使了个法决。地上干枯的草药瞬间好似被激发一般,闪着遍地蓝绿色的光芒,又如萤火一般飞向殿内灾民,帮助疗伤。
有神力辅佐,伤民之病轻易便可治愈。可让帝君颇为在意的是方才心中那种莫名的酸痛,让他不禁回想起那种复杂的情绪是从何而来。
世间求不得之事多如牛毛,生死之别亦是常态,他早已见惯不怪,为何仍会对沈恕之悲痛而难过?
正蹙眉苦思,门口“琅!”一声清响,一道熟悉的剑意停在门外。
帝君侧眸望去,只见一人青衫长立,瘦高的身形,瞧着有几分憔悴,却颇有礼数地对着帝君所在拱手作揖。
帝君拾阶而下,走到他身前站定道:“周苍?”
周苍颔首道:“见过帝君。”
帝君蹙眉道:“我以为你早已随雷劫去了,怎又成了寒栖剑灵?”
周苍吞了吞口水,说不怕是假的,眼前这人虽然是普通人的皮囊,但是帝君无形之中的威压仍旧让人喘不上气,周苍恭敬道:“机缘巧合,在神剑之中留下魂魄,才得以苟活至今,帝君见笑。”
几千年前的事,帝君已经不想深究,按理来周苍只要是躲好了,他也不会旧事重提,找他麻烦,可为何今日故意现身?
帝君直截了当道:“何故来此?”
周苍道:“望帝君恕我直言,在下冒死求见帝君,不为其他,只求您能给沈恕一个了断。”
从他嘴里听到沈恕的名字,帝君心里突然烦躁,他微眯双眼质问道:“他是你何人?宁愿冒着被捕入地狱的风险,也要为他求一个了断?”
虽说裴子濯与帝君二人身份地位都有云泥之别,可这暗戳戳吃醋的熊样简直别无二致。
要是裴子濯在此,周苍早就那话怼他,可眼前这是应元帝君,给他十万个胆子他也不敢造次,只能硬着头皮耐心解释道:“是在下的恩公,也是此破此次天劫的最大功臣,于在下有恩,也于天下有恩。于公于私,都不应该落得一个肝肠寸断的下场。”
帝君不怒而威道:“你是说我识人不清,赏罚不明?”
周苍额定已经冒出冷汗,他小腿暗暗发抖,终于明白武陵这厮为何匆匆接个任务跑了,这摊子实在是难以收尾,他一狠心一咬牙道:“在下并无此意,也绝无此意。只是因果自承,虽然裴子濯已经消散,但其留下的果,还在您与沈恕身上。帝君肩负三界重任,绝不能因此而乱,而且……在您身为裴子濯时,也曾嘱咐过……”
帝君问道:“嘱咐过什么?”
周苍眼一闭,心一横,张嘴道:“您说您好不容易才把沈恕追到手,如果哪天自己翻脸不认人,就让小人出来骂醒……您。”
帝君:“……”
周苍直言道:“您说过,会有办法让自己想起一切。只要您能知其前因,无论最后如何抉择,相信沈恕都绝不怨言。”
冷风卷着残叶扑簌簌地飞入庙内打在周苍的胳膊上,虽然没有分量但平白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拱手在这呆了快小半柱香,帝君愣是不发一言,他愤懑暗道: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实在不行你就发个脾气,随便将我打发了。这不上不下的,好想把人放在油锅里煎……
“嗖~”风骤然大了起来,乌云瞬间涌上,正好遮去周苍头顶上日头。
周苍被冻得挺不住了,心道死就死吧,正要开口,就听见帝君道:“我也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88章 千缘池水照前尘1
一阵风拂过, 天边残云被卷起散去,露出金色暖阳。日光洒落在周苍身上,无端让他打了个哆嗦。
见帝君已随清风离去, 他低下头, 心中默念:裴子濯, 老子已经冒死帮过你了, 结果如何,就看你小子的造化了。
周苍叹了口气,转身穿过庙门,抬眼便瞧见沈恕抱着一些干柴迎面走来。按理来说,他本在不周山闭关, 且与四方阁并无交情, 若不是追踪帝君, 断不会寻到此处,此刻现身实在难以解释。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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