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还娇羞地瞄了裴子濯一眼,含情脉脉,欲说还休。
裴子濯八风不动,面无表情道:“桃花妖,你胆子不小。”
少女脸色骤然一变,她化形之术练了多年,若非元婴期修士根本无法察觉。而且巴陵郡鲜有修士往来,她这才敢招摇过市,没想到正好撞上。
她连连后退,深知动起手来根本逃不脱,便颤声求饶道:“求仙家恕我冒犯,我发誓从未伤过人,还请饶我一命。”
见她松开了手,裴子濯抖了抖袖子,毫不留恋地继续前进。神州妖怪多着呢,他也不闲得慌,哪有工夫见一个逮一个。
还没抬脚走出两步路,便遥遥望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提着包袱快步而来。
裴子濯眯起眼睛,不知哪根筋没搭对,脚底转了个弯折回那桃花妖处,用不大不小,恰好能让人听见的声音问道:“姑娘要带我去哪里?”
他装得完美,一副浪荡模样,余光扫到越来越近的沈恕,便放肆地撩起那桃花妖肩膀的碎发,在手里把玩道:“有言道宁教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知在下是否合姑娘的眼?”
桃花妖:“……”谁来救救我!
沈恕耳聪目明,撩骚的话听进去了大半,一时间脸色通红,立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打声招呼。
桃花妖答不敢答,沈恕动不敢动,三人之间流动着怪异的气氛,让裴子濯嘴角一抽。
桃花妖害怕也就算了,可身后丹霄还直挺挺做什么?不对,他怎么还退了一步?!
见气氛怪异,沈恕想起师兄们曾说过‘毁人姻缘下地狱’,吓得就要后退。可他扫量那姑娘一眼,认出那是只桃花妖,又不敢后退。
他细算着裴子濯的修为,八成是看不出妖怪原型,便顶着要下地狱的担忧,小步挪到裴子濯身前,轻轻拽了一下袖子,“你,你过来一下。”
见眼前那冷面阎罗走了,桃花妖才敢喘气,冷汗早就流了一身。她没搞懂那人抽什么风,故意撩拨不说,就在刚刚一瞬,眼神尤其可怖。若不是那白衣男子来解围,自己险些被吓回原型。
她又瞄了一眼白衣男子,被吓乱的心绪徒然碰碰直跳。那男人可真好看,素白干净,不染纤尘,好似超脱俗世的谪仙下凡。
这一眼扰得她脸色羞红,又忍不住还想看。
可这次那尊阎罗也扭头,冷眼吓得她后退了好些步,不敢再动。
“是只桃花妖吗?”裴子濯回过头来,抱臂看向沈恕,“你倒是关心我。”
“妖气不利于仙骨修复,还是离她远些。”沈恕琢磨着措辞,继续道:“若真是情到深处,就再忍一忍,要不,我去帮你解释。”
“你去解释什么?”裴子濯挑眉道。
“让她等一等你,等你伤好了再接续前缘。”
裴子濯眯起眼,他本是像借着桃花妖敲打一下丹霄,没想到那人反应这么平淡,叫人索然无味。
他至今都没摸清丹霄到底怀有什么样的心思,想将他收为玩物,却没有不敬之意;想贪恋他姿色,却无逾矩之举。
此丹霄与他听闻的相去甚远,若非亲眼所见,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裴子濯心念一动,该不会是换魂之术?
沈恕见他不答,便当他默认,走到桃花妖眼前,含蓄的笑道:“我并非捉妖师,也不会坏你的姻缘,只不过时候未到,还需再等一等。”
桃花妖一头雾水,急忙辩解道:“仙家误会了,我与那位郎君只是一面之缘,绝没有再深的情义。我说的皆是实话,若有一句不实,仙家大可收了我的精魂。”
此话情真意切,又以魂魄立誓,沈恕迟钝片刻才明白裴子濯是在诓他。
先是庆幸自己不用下地狱了,而后才羞恼起来。他想找裴子濯对峙,可太伤颜面,便冒出个心眼,咳咳嗓子道:“没误会,我说的是你与我的情义,还需在等一等。”
桃花妖入世甚久,一眼就看穿这二人是在拿她逗趣,奈何身家性命被拿捏,只好陪着演下去。不过对着沈恕这张清丽脱俗的脸,她还觉得自己赚了几分,便含羞抬眸道:“奴家愿意等。”
裴子濯:“……”
撩拨人都不打腹稿,自己还想什么丹霄换魂?换个鬼的魂?
裴子濯拔腿就走,好像再听下去就要烂了耳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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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有关后脑勺的故事
“叨扰姑娘多时,这灵石留作补偿,请姑娘莫要怪罪。”沈恕拿出两颗中品灵石,递到桃花妖眼前。
这两颗灵石可换凡间十两黄金,桃花妖哪敢呈这般大礼,忙推拒道:“仙家折煞我了,这是万万不能收下的。”
沈恕眼眸清澈,笑得亲切,“姑娘虽是花妖,但灵性十足,稍加修炼脱去妖身指日可待。日后同为修者,此番冒犯还请多担待。”
话都说成这样,哪还有不收的道理,桃花妖是个伶俐的,她朝沈恕行了个礼,开口道:“我是锦清山脚的花妖,仙家唤我小桃便好。我是附近一处客栈院子的掌柜,若仙家不要嫌弃,今晚可到我那里歇脚。”
锦清山在四方阁北侧不远,算起来这位小桃是半个老乡,沈恕也不推脱,要来地址便去追被他气跑的裴子濯。
一个眼错不见,裴子濯就没入人群,消失了踪影。
他没在裴子濯身上留下标识,又不好动用仙法去寻,只能用笨方法,见人就问。
沈恕长得一副少年模样,身姿挺拔,眼神清澈,只是站在一旁就惹人喜欢。本是寻人去问,可问到最后便成了一圈人绕着他,瞧着他,听他讲。
毕竟同榻而眠了多日,他将手高举过头,按照裴子濯宽肩窄腰的身材比划,将那人描述的格外详尽。
围观的多是来看热闹,以为出了什么插草为标,卖身葬父的惨事。瞧见沈恕这模样,眼睛徒然一亮,竟有几个不明前因后果的要挤进去竞价。
走到人家眼前了,才知道这是在寻人。那帮子泼皮无赖一看买卖黄了,干脆直接蹲在地上,眼里不怀好意地打量沈恕,满不正经地调笑道:“小公子,你说的那人长得俊吗?”
沈恕终于看见有人搭话,露出一嘴白牙道:“俊,高高瘦瘦的,特别俊。”
“他是你哥哥,还是什么亲人,怎么把你丢在这儿了?”
沈恕连连摆手,解释道:“他是跟我一起来的朋友,没把我丢在这,是我惹他生气了,他便先走了。”
“朋友?”那几个无赖对视一眼,不知道想到什么,探出身子道:“认识多久的朋友?”
“四天。”
此话一出,那几个无赖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一齐“哦,”了一声。
这短短几句话,旁人都以为沈恕是哪家天真的小少爷,被人勾搭从家里跑出来。现在这世道不安稳,而沈恕又长得那么清丽漂亮,稍一琢磨便都认为沈恕上了贼船,马上要被卖了还要傻乎乎的找人家去。
四个无赖早就见惯这种落魄美人被骗得卖身卖心的戏码,互相对视了几个眼神,分出两个强壮的驱赶了看热闹的人群,留下的两个装作一副好人姿态,凑到沈恕面前骗他道:“你说的那人我没见过,不过我知道城里有个地方是专门寻人的。你找的人听着相貌不俗,也就更好找了,只不过找人是要花钱的,你带着钱了吗?”
沈恕除了那小袋灵石,两袖清风,便如实地摇了摇头。
“那你找的那人带着钱吗?”
想到裴子濯唯一值钱的衣服还被他扔了,全身上下都不及自己,便又摇了摇头。
为首的那无赖作势为难,“没钱怎么找人呀?唉,见你着实可怜,我们哥几个今日就行件好事,替你出那份钱了。”
沈恕感慨神州还是好人多,但他一介神仙,找个人怎能让凡人出钱出力,便推拒道:“多谢几位壮士,你们帮我指条去路就好,不劳烦你们出钱。”
那无赖拧不过沈恕,一想左右都是要把他骗走,便顺着他道:“我们也往哪去,一路走吧。”
沈恕笑得灿烂,喜滋滋道:“多谢多谢。”
几十米开外的房檐上,目睹全程的裴子濯满脸黑线。他垂眸瞧着沈恕竟真傻笑着,屁颠屁颠地跟人走了,一时间无语凝噎。
不知神州的哪块风水宝地能长养出这般缺心眼的人物,都被人卖了还感激不尽地连声道谢?等有时间他定要花重金去立个碑,祭奠一下这块圣地。
裴子濯本打算趁乱抽身,反正他已知晓灵泉在癸水殿内,自己找人打听就去了,何必再与丹霄纠缠不休。
他在此多待片刻,是对丹霄存疑。无论这几天装得多好,裴子濯都不相信丹霄没在自己身上留手段。
若是一会看他不见,丹霄为逼他现身,催出埋在他体内的蛊毒,或是操控寒毒发作,他就能一眼看穿那人精心的伪装,再出手时便不会留情。
可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丹霄不仅如如不动,还被几个凡人合力骗走了。
丢人,丢大了人。
长得漂亮修为高有什么用,还不是草包一个,裴子濯都替丹霄的师门蒙羞。
他拂袖起身,背朝丹霄,此刻颇有一种复得返自然的亲切感。
正当他抬脚要走时,身后几人悉悉索索的交谈,恰好灌入耳朵里。
“你包袱里是什么?”那无赖问。
“给朋友买的新衣服。”
“你不是没有钱了?”
“我是用白绫暂换的。”那成衣店的老板是个有慧根的,不要灵石,只要万事绫做抵。
“一条白绫那么值钱?”无赖纳闷。
沈恕不能直言法器的奥妙,就换做凡人的思维比较,“相当于一条织锦的白绫。”
他将那包袱抱在怀中,垂首喃喃道:“我身上只有它了。”
那无赖撇嘴道,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连白绫都是织锦的重布。
他看沈恕细皮嫩肉,像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便没带他在巷子里钻多久。那无赖给后面的人一个眼神示意,打算就地将沈恕扣下。
手里的麻袋还没张开,脑后徒然传来一阵劲风,“啪”地一声,几片灰瓦从天而降,重重地拍在这几个无赖头上。
“诶呦!”这几人疼得抱头大叫。
沈恕闻声抬眼,瞧见逆光中那道熟悉的身影,登时舒眉含笑,挥手道:“子濯!”
他三两步窜上房檐,坐在裴子濯身边歪头打量他:“你怎么不等我。”
裴子濯避而不答,指着下面的四人问道:“你知道他们要带你去哪?”
“带我去找你,”沈恕护短,连埋怨都是低声道:“他们是好人,你怎么打人家?”
“是么?”裴子濯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抬脚踢出去四片灰瓦。瓦片在空中极速凝结成冰,顷刻间如刀刃般锋利。
那四个无赖刚缓过劲来,就见一把利刃迎面而来,心一下悬在嗓子里,连躲都忘了怎么躲。
瓦片定在他们眼前,闪着银光,吹毛立断。
那几个无赖瞪着牛眼,上下牙打着颤,腿肚子一抖,胆子小的直接吓得尿了出来,哭丧着求饶道:“神仙饶命,神仙饶命……”
裴子濯冷脸问道:“说实话就不会死,你们要带他去哪?”
为首的哪个不打自招地抢答:“去楚州馆,卖个好价钱。”
其余几人不逞多让,纷纷喊道:“他这模样顶好看,比哥儿还招人。”
“看着还不大聪明,好骗的很。”
好看·不聪明·很好骗的沈恕:“……”
见沈恕皱着小脸,一副“我那么信任你,你却这样对我”的惨样,裴子濯登时放声大笑,捧腹抚掌,好不快乐。
沈恕正为自己的蠢笨焦心,耳边的笑声实在放肆,他扭头去瞪裴子濯,却也是第一次见这人如此放松自在。
裴子濯眉眼舒展,笑得春风拂面,如常年冰封的寒地终于回了春,哪里还有往日的忧郁阴沉。
薄光泼洒在裴子濯身上,在他琥珀色的瞳仁里映出了粲然霞光。沈恕的脸颊悄然发红,他将包袱递到裴子濯眼前,软下声来,“你不生气了吧。”
错过了逃离丹霄的大好机会,裴子濯是要生气的,他应该冷心冷脸,留一个不带感情的后脑勺给丹霄。
可这火气聚了半天,再而衰,三而竭,怎么也聚不起来了。
“不气了。”裴子濯接过包袱,心想今天就先放过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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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晚,把四个无赖绑好丢进府衙后,沈恕忙带着裴子濯找住处歇脚。
小桃的院子在城南,二人踩着满地秋叶,还未走进院墙,一道冲天的剑气“锵”地一声破门而出。
沈恕脚下一闪,刚避开这道凌厉的剑锋,就听见门内一声震呵:“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这院子内堪当妖孽的只有小桃一人,沈恕略一咂舌,心道院内八成是出事了,他扭头留下一句,“我去帮忙。”便脚不点地掠起一阵长风而去。
院内早已打得不可开交,池水四溢,巨石假山分崩离析,轰隆震响一片,尘土飞散漫天。一灰袍少年手持长剑,步步紧逼,小桃被打得缩手缩脚,连求饶都说不出一句。
瞧着少年的身姿剑法,剑力浑厚,出手干脆果断,定是出自名门大派,可缘何拨冗来此收妖。沈恕忙飞身落地,抬袖卷走小桃面前几道剑锋,开解道:“小兄弟先等一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呸!谁是你兄弟!”那少年停也不停,舞着剑花搅得满院烟雾缭绕,他大声喊道:“你帮桃花妖,说明你们是一伙的,还想搞什么缓兵之计,当我是三岁小孩!?”
沈恕:“……”
这人好生蛮不讲理,与他相比裴子濯都显得和善可亲了许多。
见他又动起灵力,一幅不知深浅的愣头青模样,沈恕怕硬碰硬伤了他,只好护着小桃后退,连声劝道:“妖也分善恶,怎能都一棒子打死,你先停一停,千万别意气用事,中了歹人圈套。”
“我看你就是歹人,别躲!我们打过!”
沈恕:“……”对牛弹琴也不过如此了。
那少年见他唯唯诺诺不敢出手,便更加肆无忌惮,出剑愈发狠厉,不给人留下任何喘息的余地。剑光纷杂,若只有沈恕自己,应对这点风波算不得什么,但是背后小桃吓得不轻,躲避的身法都慢了半刻。
剑气劈头盖脸,如天罗地网般密集,小桃慌不择路眼看就要被剑光击中。沈恕登时扬手一挥,挡住这道杀意,剑气擦过掌心,留下一道口子,连带着没愈合好的皮肉绽开,瞧着淋漓可怖。
他收回手,知道一躲再躲不是办法,得先抓住他再说,还没等他动,远处少年突然惨叫一声,怒呵道:“怎么还有一个!?松开我!”
“聒噪,闭嘴。”裴子濯那道熟悉的冷声应景的出现在对面,此时听着叫人亲切不少。
沈恕护着小桃,拨开尘土走到近前,只见一面如冠玉的紫衣少年郎正倒在地上,被一根麻绳困得结实,此刻正涨红了小脸,满目怒火,“你们这些阴险小人,弄这些下三滥的法术算什么东西,有本事我们一对一单挑!”
寻常麻绳肯定捆不住修士,裴子濯刚拍了一道灵力过去,就听见那少年如是骂道,他眯起眼,垂首眤着他道:“自己技不如人还大放厥词,平日都练在嘴皮子上了吧。”
尘土渐落,那少年也看清了他们,一人冷目横眉戾气冲天,一人天然无害清丽脱俗,二人俱是修士,只是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路人。
那少年搞不清状况,瞪着眼睛在他们二人身上扫量一圈,视线落回沈恕身上,多看了他两眼,便别过头去,脸色微红道:“我在除妖!你们既是修士理应帮我一起,怎么能与妖怪同流合污。”
沈恕微愕,上前一步道:“除恶务尽没错,但也要辨明善恶,众生皆有灵,身为修士怎能不懂这个道理。”
少年一脸被冤枉的模样,赶着道:“我不是没事闲的,是这里有大妖!你们不信我,还不信祭灵玉的映射吗?”
祭灵玉是神山胎玉,形如琥珀,通透明亮,其中有人形玉胎乃天地精华所化,破邪障,引魔煞,是为圣阶法器举世难寻,专门供修士探寻邪祟所用。
这少年小小年纪,修为已是金丹,而且身揣这等圣物出山,肯定不是寻常修士。裴子濯扫了一眼他随身带佩剑,剑柄镶着一枚硕大的红玛瑙,剑身正中被一道赤色贯穿,显然是得了修界沧阳派的真传。
而沧阳派最出名的除了那浑然正一的除祟秘籍,就是门派里的少主詹天望,天生的金灵根,未满十八就结出金丹,可谓修界奇才。只不过听说这奇才并不受宠,最爱惹是生非,是门派里被骂的最多的,出了名的大冤种。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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