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来得突然,向迩虽然灵活但比不过对方有武器,一次躲避不及,肩膀挨了两棍,连着整条手臂都麻木疼痛。他闷哼一声,后背砸上门板,接着抬脚往沈士明胸口猛跺。沈士明滚倒在地,被他翻身压上了,照着头部连番攻击,直揍得他头晕耳鸣,手里电击棍也应声掉落。
为防意外,向迩将那电击棍收进自己手里,一摸额头,满掌心的汗,右胳膊挨了两棍后发麻肿胀。他抬手想拉门,可手不受控制,软蔫垂在腿边不听使唤。他疼得眼酸,心里把沈士明翻来覆去骂了个遍,只好腾出手来开门,打开后又蹲**捡电击棍,朝外走两步,张嘴想喊人,“楚”字刚喊出口,一声沉闷的痛击后,他脑袋剧痛,便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楚阔是听见厅内有人尖叫才发现向迩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的,那短短十五分钟,他一直守在楼梯口,生怕二楼有些异常动静自己不能及时发现,可就是期间唯一一次走远拿果盘,再回来,向迩就躺在楼梯口,额头挨着堆积的红酒木箱,两眼朦胧的,仿佛已然晕了过去。
人群霎时的寂静后爆发争论,几位男士跑上二楼检查情况,发现沈士明亦头破血流地倒在地毯上,两条胳膊歪扭着,掌心充血向上。
楚阔视线一阵阵紧缩,如若不是禁止移动伤员,得等着救护车过来,他恐怕得先抢了向迩手里那根电击棍,照着沈士明的面孔,抽他一个面目全非。
在场人急的急,慌的慌,这段时间内,有人从后院溜走,有人不明其意静观其变,唯独周乐意最冷静,她学过一些急救知识,快速检查向迩身体后松了口气:“还好,都是外伤。”
“外伤?外伤他怎麽会昏迷,”楚阔刚说完,地上躺着的人呻吟一声撑地爬起,“……你没昏啊?”
向迩皱着眉,费力将扭在身后的右手挪来面前,动作幅度不大,他却疼出一脑门的汗珠:“有点头晕,手痛。”
“你刚从楼梯上滚下来啊。手呢,具体哪儿疼?”
周乐意阻止他动那右胳膊:“别动他,胳膊疼有可能是脱臼,等救护车来了再说。你除了手还有其他部位疼?”
向迩摇头,脑袋里像灌了几升的水,他被拽得直往下掉,耳朵里也咕咚咕咚的都是回音:“没了。”
楚阔咬牙切齿:“都什麽破烂事!”
救护车来得非常及时,楚阔原以为至少得等上半小时,结果十分钟后他们就将车停在门口。他没了“向迩性命垂危”的忧虑,还有闲心和医护人员开玩笑:“你们效率这麽高,我这一个电话刚打呢,没多久你们就来了。”
医护人员却一脸不知所云:“哦,我们接到通知就过来了。”
“要是有打分机制,我现在就给你们打全五星,”楚阔叨叨的,跟在后面上了车,要关门时他和周乐意对视一眼,她没有上来,“你去吗?”
“不去。我留下看看沈士明。”
“你就看着他死没死吧,没死就把命留给我,我替向迩报仇。”
周乐意点头:“好啊,他要是半只脚跨进鬼门关了,我也给你拉回来。”
当然了,沈士明是绝对没有死成的,他受的大多是皮外伤,相较严重的是用药过量,这才导致短时间休克,送进医院后进行洗胃治疗,前后折腾许久,他的精神状态因此变得格外萎靡。
与他相比,向迩的情况更严重些。也是到医院后楚阔才发现,他头疼是因为后脑近后脖颈那儿破了道伤口,血****地涌来,白色床单被他染得像块红布,看着像是失血过多快要死掉。
向迩急救,楚阔就坐在门外的椅子上发呆,鼻尖发痒,他抬手擦一擦,还没挨上皮肤,便闻见指尖有阵浓重的血腥气,定睛去瞧,红彤彤的血斑挤满指间沟壑,全是向迩的血。他怔怔的,半晌抬手抓抓头发,顾不得待会儿自己形象和气味该有多糟糕,这下冷静,居然鼻头酸酸的,气过头了有点想哭。
没过多久,急救结束,向迩转进病房,脑袋里围了一圈纱布,窝在白森森的被褥床单里,显得更是无助可怜。
楚阔原先还能忍着,听医生在边上嘱咐,突然没忍住,呜咽一声,没头没脑地说:“我要杀了那个狗东西!向迩肯定疼死了。”
医生:“……啊?”
结果手边有人应声:“要杀谁啊。”
楚阔泪眼朦胧的:“你怎麽醒了!”
向迩哭笑不得:“那我继续睡?”
“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
医生护士望望这个,瞧瞧那个,一时没明白这局势。楚阔也只敢等其他人走了才趴上向迩手边,两只眼睛和鼻头都红红的:“我刚才真的吓到了,你躺在那里动都不动,要不是我走开了,我肯定能听到楼上有动静,你就不会被那个狗东西欺负了。疼不疼啊,你流了好多血。”
“还好,死不了,”向迩说,过后又道,“谢谢你。”
难兄难弟忙着互诉衷肠,冷不防病房门被人敲了一敲,应声而开,进来的居然是陈冬青。
向迩错愕:“叔叔?”
陈冬青焦急道:“怎麽回事,为什麽会受伤?医生说你伤到了后脑,有些脑震荡,现在呢,还疼麽,看东西有没有眼花,想不想吐?”
“我没事,”向迩瞧着他,“我倒是想问,你怎麽知道我在这儿?”
陈冬青没料到他这样直截了当,有些结巴:“我有个朋友在医院,说是……”
“你觉得我会信吗?”
向迩突如其来的严肃让陈冬青霎时卡壳,连带着坐在一边旁窥的楚阔也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看样子情况不太妙,他到后来轻手轻脚地出门去,关上病房门,转头却愣了愣。屋外站着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虽说都着便衣,但气质太过与众不同,看着就不太好惹,应该都是练家子。
“是,你爸在你身边安了人,”陈冬青坦白道,“不是想要监视你,而是为了保护你。他是担心你会出事,身边有人保护你,总能心安一些,像今天这样,你突然出事,我和你爸爸谁能及时赶来,我们不是超人,只能多做些准备。”
“既然做了,为什麽不告诉我?”向迩问,“自以为善意的隐瞒,在我不知情的时候看来,那就叫监视。而且,你说的话和爸爸以前讲的很相像,但我不明白,到底谁会害我?”
陈冬青揉着鼻梁:“有些事暂时不能告诉你,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以后,多久的以后,要我过了一个十八岁之后再过一个,在你们眼里我才算长大吗?”向迩直言。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虽到半夜,医院这地方仍是人满为患。楚阔在窗边趴了一会儿,瞧着楼下急救车来往两趟,无聊得两眼发直,嘴巴空落落的,偶尔张一张吐出个泡泡,其实是嘴痒,总想说点话。刚巧背后有两根没人气的僵木头,他开始还试着找点话题唠唠,奈何对方实在态度冷冰冰又为人呆板,口风也严密得探不出究竟,他第三次被一阵漫长的沉默击倒,最终放弃,只得接着发呆。
他之前从病房出来,没想自己这一退得等上约莫四十分钟,期间周乐意传来两条简讯,她隔着玻璃窗照了张沈士明带着氧气罩昏迷的照片,附上一句:医生说他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切掉半个胃。楚阔看这简讯半天,始终没从字里行间瞥见她真正的立场,说她摇摆,她从没有明确表示,甚至隐隐中总在偏袒向迩,对沈士明更是没好气,但要说她态度明朗,现下这种情况,她却仍旧选择留在沈士明那边。当真让人摸不着头脑,大概女人的心思就是那麽难猜。
后来周乐意又在朋友圈上传一张夜宵照片,清一色的重口味,看得楚阔连吞口水。实在饿得前胸贴后背,他在自助贩售机买了两瓶运动型饮料,咕噜咕噜干掉一半,见屋里还没动静,又跑楼下便利店买了个三明治,吃完小半个,病房门总算开了,惊得他一口卡在食道,照胸口闷声猛拍几下才喘过气。
陈冬青拽着大衣衣领小心关门,一转身便见对面椅子上坐着个大眼睛的男孩儿,他笑笑打招呼道:“你好,我是陈冬青,你是耳朵的朋友吧,姓楚是不是,我听说过你。”
楚阔受宠若惊,沾了丁点奶酪的右手猛揩衣服:“我我我也听说过您,我们,我们第一次见面,要要握个手吗?”
陈冬青听他结巴,乐得拍拍他后背:“很紧张吗?不用握手了,你和耳朵是朋友,那我也勉强算是个长辈,你随他叫我叔叔就好。”
“哦,叔叔,叔叔好。”
“我听说,耳朵是和一个人发生争执,在他那出了事,然后打急救电话过来的是吗?”
楚阔不清楚他这“听说”来源于哪儿,但他也没空思虑,说到这事他就来气,挺直腰道:“是啊,不是耳朵先动的手,是他那个朋友,不对,他以前的朋友,吃了药兴奋过度,脑袋不太正常,这就伤了人。”
“具体原因呢,你知道吗?”
“原因……”楚阔嘴一张开又立马闭合,他忽然意识到,在这个国度,沈士明对向迩的心思是个离经叛道的秘密,至少这秘密是不能对这些长辈随意提起的,它藏匿在真相之下,绕不开,避不了,原因是它,结果也是它,可他偏偏不能说,也轮不到他说,“呃,还是以后让耳朵跟您说吧,我三言两语的说不明白,还是叫他自己解释,更清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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