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越想越烦躁,厌恶地瞪向冷昭,心说你他妈能不能管管你前女友,别让她撒泼了。
令他意外的是,冷昭的神态太过平静。
不为人知的秘密被开诚布公,他没有气愤,也没有恼怒,甚至没有什么感情波动。
他的眼神清冷,回望苏蘅时,隐约掺了些苏蘅读不懂的意味。
苏蘅一怔,愈发不安。
他们的对视引来了郑诗莹更大的不满,她以酒杯用力地敲桌,越发歇斯底里:“你们,你们既然互相喜欢,那就在一起啊,为什么要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
“凭什么我是牺牲品,凭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我喜欢一个人,有错吗?是我活该吗?”
尾音落进哭腔。
郑诗莹用力地抹了把眼睛,呼出的气息都是颤抖的。
她短暂地安静下来,像是在整理太过激动的情绪。
再抬起眸时,郑诗莹的目光是牢牢定在苏蘅身上的,语气渐渐冷了下来,她的音量小了许多,然而在掉针可闻的酒桌上,却依然清楚无比。
她喃喃地问:“坏人都让我来当,你们有谁考虑过我的想法吗?我给一个男的当了那么多年的替身……”
她的胸膛起伏,话语被酒嗝截断。
手臂挡在眼前,在掩饰夺眶而出的泪水,郑诗莹艰涩地把话说完:“……真恶心啊。”
“……”
刺耳至极的话语令苏蘅的面色难看,恍惚地串联起最近的事情,冷昭和杨芷的话语在他的脑海中缓缓浮现。
“心理疾病,性取向强迫症……”
“……分开以后挣扎了很久……把找女朋友当做确认仪式……”
“对同性和异性都没什么感觉。”
“……特别喜欢高中的一个男孩。”
郑诗莹说的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苏蘅彻底反应了过来。
原来那些年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这么多关于他的事情。
原来谁都不好过。
像是在宣泄积压多年的不甘与怨恨,郑诗莹还在说,说冷昭有多放不下那个人,说和她在一起后很少对她笑,很少和她说话,甚至没碰过她,从高中到大学,从国内到国外,他们在一起许多年,她觉得再硬的心也该化了,直到那天冷昭做梦,喊的名字不是她的,而是那个人的。
她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苏蘅听得莫名反胃。
陈栩绒一直在给郑诗莹打岔,灌她酒,想让她闭嘴,郑诗莹的注意力被她转移了个七七八八,到最后也没有点名道姓地说出那个人就是苏蘅。
她给苏蘅留了些脸面,可眼神却有如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戳他的胸膛。
冷昭从始至终没有说过话。
苏蘅不可置信地看过去,冷昭平静的眸光几乎让他窒息,他隐约清楚了冷昭没有拦住她大放厥词的原因——冷昭是想让他知道这些的。
十年来的痛苦遭遇,他自己说不出口,就借郑诗莹的口说,他像是在告诉苏蘅,你去听她说,好好听,听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听我其实是爱你的。
苏蘅就没见过这么荒唐的事。
他甚至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来参加这场同学聚会。
他早就该想明白,今天注定不会发生什么愉快的事。
他就不该来。
苏蘅听不下去了,是发自内心的无法忍受。
拉开椅子,他站起身,向大门走去,他顾不上管陈栩绒了,他想离这帮疯子远点。
离开大厅时遇到了宋炀。
宋炀吐得差不多了,洗过脸,也清醒了许多,热情地和苏蘅打招呼:“散场了吗?”
苏蘅心不在焉地答他:“还没。”
宋炀看出他的状态不太对,察言观色几番,眯了眯眼睛:“你的脸色很差,出什么事了吗?”
苏蘅没有过多解释,想到什么似的嘱咐他:“你回去的时候,看看陈栩绒,劝她少喝点。”
“好,你放心。”宋炀笑着应下,同时又不太放心苏蘅,“你要走了吗?我帮你叫个车?”
苏蘅摇摇头。
宋炀目送他离开,心中顿感不明所以,回到包间,还没走近,就听到郑诗莹压抑的哭声。
他完全不懂情况,满头雾水地坐到陈栩绒身旁,一抬眼,无比愕然地看向满桌的空瓶。
宋炀瞠目结舌:“你一个人喝的吗?”
陈栩绒打了个酒嗝,很认真地看向宋炀,把他当成了苏蘅:“弟弟,你刚干什么去了?”
这个称呼让宋炀着实一愣,而后笑着问她:“这么会儿工夫,怎么突然成弟弟了?”
陈栩绒偏了偏头,才发现自己认错人了,她疑惑地看看大门,又看看宋炀,迷茫地问:“那苏蘅呢?”
宋炀答她:“走了,哦,还让你少喝点来着。”
冷昭站起身,也要走。
陈栩绒一把拉住他,即便是神志不清,也很坚定地不给他和苏蘅制造任何独处的机会:“你干什么去?”
冷昭不想和她多费口舌,没好气地说:“放手。”
陈栩绒比他更没好气,漂亮的眉毛扬起危险的弧度,她警告道:“你他妈离苏蘅远点。”
冷昭的脸色微凛,不太绅士地要拿掉陈栩绒的手。
宋炀拦下冷昭的动作,没什么表情地看他。
冷昭嘴角一抽,干脆不管了,大步流星地离开。
陈栩绒拽得险些踉跄,宋炀连忙扶住她。
陈栩绒不敢耽误,拎了包要去追,又放不下郑诗莹,生怕她满嘴跑火车地抹黑苏蘅,况且她们的拼酒还没结束,她现在离席,不就相当于认输吗?
权衡半刻,陈栩绒愤愤地坐回来,此时真是恨自己不会分-身术,不能两全兼顾。
她给苏蘅打了个电话,边在桌上翻找,喃喃:“诶,我杯子呢,刚才还在这呢——”
宋炀不动声色地把酒杯向旁边座椅里又推了推,侧过身子挡住,岔开话题问她:“为什么不能让他去找苏蘅?”
“因为,苏蘅从高中开始就是个没原则的脑残,最喜欢心软。”陈栩绒语焉不详地给他解释。
宋炀不知道前因后果,根据她的只言片语,揣测不出所以然,于是试探地又问了几句。
陈栩绒没跟他说太多,毕竟这是苏蘅的私事,她不能拿出来到处讲。
电话那边传来冰冷的女声,苏蘅关机了。
陈栩绒望着通讯录沉思,不经意地向上瞟了瞟,她看到了一个名字,然后灵机一动,点了下去——
陈栩绒给秦微发了个短信。
酒精上头,陈栩绒做事开始不走大脑,她一心想着阻止冷昭接近苏蘅,却没有考虑把秦微喊来帮忙,俨然是件弊远大于利的办法。
尽管苏蘅和陈栩绒关系很铁,但秦微和她的交流却不多,仅仅限于普通的同事关系。
因此,当秦微收到陈栩绒的来信时,第一反应是怀疑她发错了人,点开以后,就更加深信了这个怀疑。
陈栩绒:“你男人节操不保,速来xxx酒店。”
秦微:“手机被偷了吗?”
陈栩绒:“没被偷!苏蘅要跟别人跑了啊啊啊你快来啊我就帮你到这了!!”
秦微:“?”
60 第60章
车程很长,秦微赶到时,宴会已进尾声。
众人纷纷侧目,向他投去好奇与欣赏的打量,包间落入陡然的安静,旋即响起交头接耳的低语,在讨论这陌生的俊美青年的来历。
秦微无暇顾及,风尘仆仆地走向陈栩绒。
陈栩绒成功地把郑诗莹喝躺了,灌了几口茶醒酒,正准备去寻苏蘅,见了秦微,忙道:“来得正好。”
秦微四下看看,没见到苏蘅的人影:“苏蘅呢?”
“我也不知道,他出去了。”陈栩绒说罢,井井有条地给他分析,“但是,这么长时间了,他没回来,冷昭也没回来,说明他们肯定在附近走不远。”
秦微听到冷昭的名字,不太高兴地皱了下眉:“他们一起出去的吗?”
陈栩绒赶紧澄清:“那不能,苏蘅先走的,这不要脸的渣男追出去的。”
怕秦微多想,陈栩绒不敢耽误:“这附近也没什么,我大概知道几家苏蘅以前爱去的店,先去看看吧。”
宋炀不爱凑热闹,也知道自己作为外人,牵扯太多并不合适,他非常识趣地没有跟去。
路上,陈栩绒给秦微讲事情的原委。
冷风吹过,陈栩绒的头脑终于清醒起来,她对郑诗莹的话做了润色与部分隐瞒,没有说得太详尽。
末了,她观察着秦微的脸色,小心翼翼:“估计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看他不接电话,有点担心。”
陈栩绒是越说越胆颤,她渐渐感觉,自己好像无意间给苏蘅制了个**烦。她开始后悔把秦微喊来了,在暗暗埋怨自己的一时冲动,做事不走大脑。
秦微心不在焉地:“我也担心。”
陈栩绒干笑地打圆场:“没事,苏蘅没喝多少,应该挺有分寸的,八成是咱俩杞人忧天。”
秦微心情欠佳,没搭她的茬。
两个人看过几家店,沿路来到了高中门口。
然而秦微和陈栩绒不像苏蘅,即使混在学生里,也被看门大爷轻而易举地认了出来,拦在校外。
陈栩绒一通软磨硬泡,可看门大爷秉公职守,丝毫不见动摇,非要两个人拿出证件,才肯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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